周刑对端来白水的服务生说了句谢谢。
“……合着上回我给你说了那么一大通,你又好不容易来了帝都,你却要告诉我你不是因为王不语来的,你是想搞你自己的事情?”
“我说了我没有和你交代——”
砰的一声,卓杼把装着威士忌的酒杯砸到了地上。
“你在玩我嘛?”
周刑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依旧保持着礼貌和耐性,道:“卓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到帝都来没告诉任何人,是你自己不知怎地找上了门,非要约我见面,然后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计划,在我看来,您是不是不太清醒?”
“威士忌对你来说是不是度数太高了点?”
“另外,年纪轻轻,肝火这么旺盛,你是有狂躁症吗?”
“你TM才有狂躁症!”
卓杼怒意更盛,她砸了周刑的白水杯子,一脚踢翻酒桌,径直揪住了周刑的衣领,用暴躁而紊乱的语调道:“行,既然你这么不想和我合作,以后就全部拉倒免谈。”
“谢谢。”周刑礼貌地没有一把推翻卓杼,而是选择把脑袋往后仰了仰。
“但是有件事要告诉你,肖青荣死了。”
“死在和肖逍共进晚餐的时候。”
“你说那会,王不语在不在呢?”
卓杼松开了周刑的领子,不再去理会他的神情如何,潇洒地离开了酒吧。
☆、我绝对爱你
尼泊尔,加德满都郊外。
德瓦利里卡度假酒店——杜利克尔,1703号房间。
“真的是一座很棒的酒店啊。”
肖逍拉开了落地窗帘,哗啦一声,喜马拉雅雪山就赫然出现了在她眼前。
蜿蜒而磅礴的雄伟山脉,云雾飘渺之间,即使隔着厚重的玻璃墙,仍依稀能感受到那犹如仙境般的奇景中蕴含的清冷之感。
鸟兽尽绝,刀刻般的群山直冲云霄,笼在背阳的暗处山脉与太阳照映下的山脉黑白分明,明明被那道尽头的光线割裂成了两半,又全然是个整体,真是奇异的自然观感。
蔚蓝色的天空不含一丝杂质,明净得仿佛远离大陆的中部海洋表面,纯粹,单调,冷凉,宁静,平和。而你稍稍伸伸手,天空就触手可及。
“真不知道你怎么找到这酒店的。”王不语托着下巴慢慢踱到了窗子面前。
她回想起她们上山的过程,真可谓相当艰苦了。
杜克利尔距离加德满都30公里之外,碍于尼泊尔那差到离奇的基础建设,她们几乎是坐车一路颠簸了几个小时才到达,一路上飞扬的尘土都快吸了一个肺。
好不容易到了酒店,它却是依山而建,大堂虽在山脚,居住的客房却是在山腰,最吸引人的观景平台则是在山顶。
如果要徒步上去的话,王不语估算了一下,应该是一场浩大的登山之旅。
带着小小鹿不方便,于是她们做了接送车,又颠簸了好一会,总算到了客房。
“你这是想夸我吗?”肖逍捏了捏王不语的耳朵。
王不语顺势揽住了肖逍的脖子,把她带入臂弯,“当然是。”
“虽然辛苦,但能看到这种绝景,还是很值得的。”
“是啊,你看看这外面,这可是一整个喜马拉雅山啊,阳光洒在上面,雪却不会融化,这万年冻土和亿年恒星真是矛盾而融洽啊。”
“就像你和我嘛?”
“什么?”肖逍沉浸在山顶云海中,一时没有听清。
“没什么,”王不语摇了摇头,“对了,小小鹿太累了睡着了,不如我们去顶上的观景平台看看?听说上面有一个正对雪山的泳池呢。”
“但是11月,下水游泳太冷了吧。”
肖逍想象了那个场景,鸡皮疙瘩就泛了起来。
“那有什么办法,11月雾少,看喜马拉雅比较直观,不会像6月那样多雾得跟个神秘的蒙娜丽莎似的,而且夏天雨多,我讨厌下雨天。”王不语皱了皱眉头。
“所以这不是挑了个最佳赏景的冬季时分来了吗,”肖逍拍了拍王不语的脸,“好啦,别不高兴了,等晚一些,天气热了,我们再来一趟,到时候再下水如何?”
“也行。”王不语略一思索,答应了。
虽然她很期待那个无边际泳池,但是这个季节确实太冷了,保不齐还会让肖逍感冒。
“先上去看看吧。”肖逍扯了扯王不语的袖子。
“好。”
杜克利尔,山顶观景平台。
空大的平台分为好几个,环绕式的,半包式的等等。
全包式的房间里,铺满了木质地板与厚厚的羊绒毯子,高高低低的桌子被擦得发亮,有序地分散在各处,白色软和的沙发均匀地在落地窗前排散开,供客人们歇坐。
在那正对雪山处,还安放了一个高端的天文望远镜,供相关爱好者赏玩。
阳光从四方透过玻璃,整个屋子熠熠生辉,三三两两的客人们沐浴着日光,背阳而坐,闲暇地瘫在沙发上,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手底下那本轻薄的书籍,时不时打上几个哈欠,真是松快而惬意的闲暇。
“去另一边看看,我好像看到那儿还有个秋千。”肖逍道。
两人来到了架设着铁质扶栏的半包式观景平台。
常见的镂空式木板地面铺设,刷着黄漆的长椅上安着厚实而有弹性的坐垫,面对着雪山呈凹字型摆放,竹木栅栏竖起来,被当做屏障用来隔开空间,如果细细嗅闻一下,仿佛还有依稀的竹木香韵残存。
风轻轻的,云淡淡的,氧分子无法被触摸,却分明能感受到它的活跃,因为空气清新极了,一呼一吸间人都会有清爽的感觉。
开阔的视野可以把所有景色尽收眼底,不免令人想起某首名诗。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
只是可惜,海拔太高,难以见到翩翩归鸟。
“快来坐,秋千!”
眼尖的肖逍捕捉到了那山顶边缘的唯一一架秋千。
“这还真是够边边上的,一不留神滚下去可就是神作了。”
王不语没有坐上去,而是在一边有意无意地扶住肖逍的肩膀,避免她太激动晃出天外。
“没有一个女孩子是能抵御秋千的魔力的,如果有,加个山顶,那就绝对没了!”肖逍信誓旦旦,笑得开怀。
“那按你的说法,我不算女孩子咯?”
王不语本内心有点痒痒的,屁股都准备顺势坐下去感受感受了,听到这番话硬生生忍住了自己的冲动,挑了挑眉,板着个脸显示严肃。
“哎呀!你怎么老和我对着来啊!”
肖逍没好气地轻轻锤了王不语一下。
“所以说嘛,不要轻易用绝对这个词,世上没有绝对的事。”
“不对!”
“怎么个不对法?”
王不语终于忍受不住诱惑,装作不经意又随意的样子坐到了秋千上。
啊,这晃啊晃的,奇妙的失重感,又是在云顶这种空气稀薄处,还真是不一般的感觉呢!
“你坐过来点,”肖逍挪了挪位置,给王不语腾出点空间,由于一心想着反驳王不语那个关于绝对的说法,她都没注意到王不语悄悄坐上了秋千这回事,“就算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无法绝对,至少对于我,有一件是可以绝对的。”
“什么?”
王不语偏头,露出疑惑的神情。
肖逍顺势捧住了她的脸颊,光洁葱白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护住了对方。
王不语笑了一下,右手也盖在了肖逍的脸上,温温柔柔地抚弄着。
“就是我爱你,这件事。”
“是绝对的。”
“我绝对爱你。”
两人四目相对,王不语在左,肖逍在右,那真诚得犹如一汪天山湖水的眼神,像是被炸开了某道口子,泄洪般得汹涌着滚向王不语的心灵深处,那寒冷黑暗的寂静空虚,就那么被快速填满了。
“嗯,你说得很好,很对。”
王不语的睫毛抖了抖,眼尾发颤,摸着肖逍脸颊的手的动作变得更加耐心和小心。
她知道她在意的呵护的不是那吹弹可破的肌肤,也不是那举世无双的容颜,而是这个人,这个说绝对爱她的人,这个她愿意倾尽所有甚至是性命去守护的人。
“是我错了,这世上是有绝对的事的。”
王不语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她的眼里笑意分明,荡漾开来好像要把世界都裹上一层甜蜜色,指尖停止了抚摸,她撩了撩自己的额发,侧身迎了上去。
那就是,我也,绝对爱你。
肖逍的肌肤浮出了异样的红色,她明知王不语想干什么,却还是纵容配合了她。
虽然是公共场合,但这边还是比较角落化的,大概接吻也不算太奔放吧,肖逍如此想着,圈住了王不语的脖子,热烈地回应着亲吻。
好轻,好温柔的感觉,像是冬日泡在温泉里的舒适感,又像是在棉花做成的云朵上翻滚,那种,浅浅的,却一下一下啄人心,痒痒的勾人在意。
待到力道稍重,缠绵而无法分离的感觉仿佛将两人捆在了一处小房子里,外边拼命地挤压,里边不断地靠近,靠近,身体的距离无限地拉近拉近,似乎将要穿过胸膛混合为一个整体,灵魂在爆发汹涌而激烈的呐喊,它在不住地悦动,在欢呼!
密闭空间里的贴合,搅动感,仿佛是夏日踩在冲浪板上,面对着起伏的海洋,来来回回上上下下,一直打来的浪花扑在脸上,身上,舒爽而刺激,湿哒哒的却又相当愉悦。
不过短短一分钟,却像世纪般漫长。
王不语恋恋不舍地放开肖逍,嘴唇上黏腻的湿润感促使她惯性地用舌尖勾舔了一下,肖逍看到这动作,一下子又脸红心跳起来。
“我感觉都喘不过气来了,都怪你,山顶氧气本来就少,你还和我抢。”
“可能是你的氧气比较甜吧,我喜欢吸你的氧气。”
王不语用指腹轻轻柔柔地摩挲着肖逍略微红肿的唇瓣,脸不红心不跳地笑着。
“哎呀,说不过你了,我们走吧,走吧,感觉刚刚被悄悄地投了好多视线呢。”
“哦!你接吻不专心哦!居然还暗搓搓地观察周围!”
“不是啦!就是有那种感觉,若有若无的视线,”肖逍害羞地捂住了脸,“毕竟观景平台上也挺多人的,总会有好奇的人的。”
“看在逍逍脸皮那么薄的份上,我们下去吧。”
王不语拉住肖逍的手,两人十指相扣,有说有笑地下了秋千,一路穿过了平台,径直往客房去了。
☆、扫不干净的死角
卓杼径直出了酒吧,门外一个身材火辣的姑娘对她招了招手。
十一月的温度,就帝都而言,已经算是挺冷的了。
但要风度不要温度一向是美女们的名言,姑娘在这种天气下,依旧一身白色紧身短袖和黑色褶皱边热裤,修长的腿上踩着个高帮的马丁靴。
为了对温度表示一点敬意,她在短袖外披了个皮衣外套,但是是镂空的做工。
“你快点,我都冻死了!”
金璟接到卓杼,就赶紧上了车。
“要死,谁让你穿那么少,不知道今天十度啊。”
“车上有空调,家里有空调,就接你这么一会儿,换衣服多麻烦,”金璟搓了搓手,拧动了车钥匙,熟悉的涡轮启动感,车上又迅速开始热乎起来,“话说,你怎么又喝酒了,这么大的酒味!”
金璟扇了扇鼻子,神情不悦,她顺手帮醉醺醺的卓杼系上了安全带。
“医生叮嘱过的,你这病,最好是要戒酒戒烟的!”
“医生的话,都是狗屁,我看我好着呢,不吃药我也好着呢。”卓杼不耐烦地锤了一下车窗玻璃,力道之大,整个车子都震了震。
金璟蹙起了眉头,看着勉强清醒实际上思绪不知到了哪路神仙那里的卓杼,担忧道:“是是是,你好着,可那医生,人毕竟也是精神科的权威,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必要听一下的。”
“下次别再喝酒了,好嘛。”
“嗯嗯嗯,知道了。”若有若无的呢喃,卓杼似乎睡了过去。
金璟叹了一口气,从皮衣里摸出一个满是英文的小药瓶,自言自语道:“看来今天又不能吃药了,不知道会不会又严重啊。”
“真是笨蛋啊,为了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值得如此作践自己吗?”
金璟摸了摸卓杼红彤彤的脸颊,满眼心疼。
或许这就是爱情吧,毕竟高荣出国那一天,自己也在家哭得死去活来,之后好一段时间里,都闷闷不乐,全靠卓杼陪伴才熬过来的。
“真TM该死的爱情啊!”金璟低低骂了一句,随即驱动车子,往家那边开去了。
*
“肖青荣,王不语?”
卓杼最后的那段话像是炸弹般爆炸在耳边,有一瞬间周刑的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懵逼。
等他回过神要去追卓杼问个清楚的时候,却只得到个疾驰而出的车子背影。
“肖青荣死了?”
周刑不敢置信,凭他从前在肖家做事的经验,他是知道肖青荣的地位和重要性的,那样厉害的人物居然死了?
还是死在和肖逍共进晚餐的时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刑快速打开手机,百度了一下相关事件,但百度词条空空如也,唯有零零星星的几条,还都是千篇一律表达对肖青荣死讯的遗憾。
真是被资本操控的世代啊。
无奈之下,周刑只得点开联系人方式,滑动了好几下,指尖停在了“老张”这个备注上。
周刑是知道老张被调任来了帝都的事情的,虽然他不能再回去做刑警,但他总还是有意无意地关注了之前队友们的信息,好像这样能代表着他还没有彻底和警局脱节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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