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真回过头,微微上扬的眼角溢出一股子叫人不敢直视的魅色,看的唐龙心头一跳,再不敢废话。
这个眼神警告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唐龙觉得自己要是再啰嗦那死太监说不定马上就会反悔,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安静一点比较好。
今天真是万万的不该来,现在怎么看都有点自投罗网的意思。那死人妖什么时候能放了自己,不会真打算让自己在这里睡一夜吧?
他娘的,老子怎么可能睡得着!
廖真再没理他,挂好帘子吹灭了灯反身出了门。
玄风早已等在了门外,把太后和皇上之间的对话完整的告诉了他。虽然早已预料到了一些,却没想到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现在,所有的一切已经开始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而且已经很难控制了。
“最近一段时日把皇上给我看紧了,不能让他有任何机会单独接触公孙罹!”
“是!”
廖真吩咐完所有的事又进了门,书案上还有一堆的奏折等着他批阅,心不在焉的扫了两眼却无论如何也过不了脑子。那个男人离的太近了,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他的气息,神仙在世也做不到心无旁骛。
香炉里的安魂香发挥了功效,那个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意识。
还是安安静静的他最好看。廖真轻柔的抚摸着他的睡脸,表情出奇的满足,声音却又满是失落,“皇上,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第十九章
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风卷葡萄带,日照石榴裙。
那个女人长的好,处处都合唐龙的心意。第一眼看见他唐龙就微微动了心,虽然她只是个小小的六品宝林。
不知是她有意勾-引还是真的是恰巧偶遇,在这皇宫内院又有几个单纯人物。可唐龙管不了那么多了,谁让她长了一张前世心中女神的脸呢。
那晚唐龙把她招进了永圣宫,却什么也没做。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唐龙发现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面对这么一个美人竟然都毫无反应。
唐龙只是让她陪自己闲聊了一夜,黑着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墨色中告诉她,自己曾经喜欢过一个人,可最后那个女人却不迟而别。我知道她的选择是对的,我不恨她,只是想忘记她。今天看见你我才发现我忘不了她,你和她长的有点像!
第二天的傍晚,有人发现这个宝林在自己的宫里悬梁自尽了!至少刑部的人是这么回报的,自尽,没有任何疑点。
唐龙从廖真冷漠的眼神中知道,那个女人死的并不自愿。
他记得那早从内廷司的大门里出来的时候,廖真曾说过这样一句话,“皇上,奴才不想看见任何女人出现在您的寝宫之内!”
当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廖真心狠手辣,但他从不会滥杀无辜,他杀的都是该杀之人。这是唐龙对这个太监唯一仅存的好印象,可这件事狠狠的打破了他的幻想。
廖真杀人,从不需要理由!只要违背他的心意,世人皆敢杀!
唐龙将砚台砸到了廖真的脑袋上,他没有躲,鲜红的血顺着脸庞蜿蜒而下,美的惊心动魄。
他冷冷的告诉唐龙,“皇上若继续一意孤行,奴才不介意杀尽宫里所有的女人!”
唐龙一反常态的没有被激怒,空洞的眼神下带着苍凉的笑!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咱们鱼死网破!“你尽管杀吧!对于我来说他们早就已经是死人了,包括你廖真在内,你们不过是历史的尘埃,千年后的尘土,早死或是晚死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差别!”
“皇上何意?”
唐龙瞪着三白眼,一字一顿清清楚楚的告诉他,“你的皇上早就死了,我不过是借尸还魂的鬼而已!”
“皇上,你疯了?”
“其实你一早就怀疑了,不是吗?我和薛胤根本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他。”
听了这话,廖真却出奇的冷静,好像在听一个无聊的冷笑话。他告诉唐龙,“皇上曾问起过岳上柳这个名字,奴才可以告诉你,那是奴才的本名,这件事只有皇上知道!”
那个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名字竟然属于他?唐龙吃惊的问道:“岳上柳是,是你的名字?”
“皇上曾对奴才说过一句话:从今以后你的名字只属于我一个人,我会把这三个字牢牢的刻印在心底,永世不忘!”廖真眼神落寞,“那时,奴才只当这是句玩笑,现在才知道,皇上对奴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
唐龙无言以对,因为这个疑惑连他自己都解释不了。如果实在要安上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只能说是这幅身体里残留的记忆,又或则是前世孽缘。
后者轻轻拭去脸上的血,转身离去时冷声丢下一句话,“皇上,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再有女人敢试图勾-引皇上,奴才会砍去她们的手脚挖去她们的双眼,将她们制成人彘,高高的挂于城墙之上!”
那之后唐龙再不曾找过任何女人,他不怕廖真杀人,只是不想“伯仁”因他而死!
唐龙突然颓废了下去,连早朝都不亲临。不过就是个摆设,去与不去根本没有太大的差别。闲来无事的时候他命人调来了宫里二十年之内的所有被史官记录在册的史实,以及大量卷宗。
公孙罹背后的秘密成了他现在唯一能提得起兴致的事。
廖真每天都来永圣宫禀报国事,唐龙除了偶尔听上几句,再也没有看过他一眼,话更是没有对他说过一句。
这种冷暴力让廖真唱了许久的独角戏,他竟然也不厌其烦,日日准时准点儿的来看皇上一眼。
永圣宫的小太监不知得了什么吩咐,不再死板木头一样的站着,只要皇上不找女人,其他的事全都顺着他来。可惜,唐龙已经失去了兴致,整日只知道把自己关在殿里看那些档案,门都很少出。
当这种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廖真终于意识到,如此继续下去皇上早晚会把自己的身体耗到油尽灯枯!最终他妥协了,他让玄风和玄雨把皇上带出了宫。
唐龙没有拒绝,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青黑的眼眶越来越消瘦的身体,不想早死的话是该休息一下了。
出宫的目的是为了狩猎,路线早就是廖真安排好的,唐龙什么也不用操心。
一路上闲暇无事,他把这段时间看的史实好好整理了一下。
因为是从后往前阅览,顺序颠倒凌乱,看完之后唐龙才想回过味儿,自己应该从前往后看才对。
最近这几年,除了薛胤和老派托孤大臣之间的夺权之争外,也只有内廷司的设立算是大事了,两年前还发生过一个窃药案,除了死的人多点好像也不算什么大事,除此之外似乎就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了。再往前看的话也只有薛胤十二岁那年发生了几件大事,先皇驾崩,新帝登基,各党派之间的权力之争,当时明里暗里的死了很多人。不过皆有名正言顺的理由,点点滴滴清晰记录在册。唐龙相信史官的公正性,应该不会隐瞒历史真相。
二十年的史实全部过了目,很遗憾,没有任何疑点可查。
就在前天晚上唐龙又命人调来了“自己”出生前后那五年的卷宗。很奇怪,宫里那五年似乎很不太平,大事小情非常的多。五年的史册竟然比这二十年之内的还要多,数量之庞大简直令人咋舌。
那时皇子们接二连三的出生,各宫妃子明争暗斗窥视储君之位,这在每朝每代都是不可避免的事,乱是很正常的。
有一位被称为蓉贵妃的女人在党派之中败下阵来,最后悬梁自尽。她的死在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其直系亲属在之后不久全部被屠杀殆尽!
而那件案子最直接的受益者竟是自己的“母亲”,也就是当今的太后。
当年还是妃位的太后抱着还在襁褓中的自己一步步的跨上了贵妃的宝座,从此稳坐后宫第一把交椅,整整二十年再无人能撼动她的地位。
卷宗上给出了最合理的解释,荣贵妃之所以被废全是她咎由自取,试图谋害三皇子,也就是那时刚刚出生的自己。这件事到最后显然是失败了,并且被人抓住了证据。由此可见当今太后成了最大的受益者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明明一切都记录的毫无破绽,唐龙却从其中隐隐约约发现了一丝不正常的地方。那就是作案过程,这么大的案子竟只是寥寥几笔一带而过,后续的处理都比案件的过程记录的详细。
心中起了这个疑问之后,唐龙派人查了当时所有被此案牵连在内的太监与宫女的名字,希望能从他们口中问出一些当年的事,结果发现那些人竟然全部都死了。
他第一次身临其境的体会到了属于皇宫的那种残酷,所有人,即使仅仅是出入过锦绣宫的宫人也未能逃过那一次的屠杀!
唐龙实在是不敢相信,他甚至调阅了那批宫人详尽的档案,结果同样证实,那一批人全部死于同一天。
事情到了这里也就再无可查的必要了,除了荣贵妃要谋害自己这一点,其他好像和自己也没太大的关联。如果太后所说的你承受不了的事就是指这个,那她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唐龙打算把这页掀过去继续往前看,可就在书页翻过那一瞬间他惊察到了一个奇怪之处。这其中有一个人死期和别人不同,其他人都是八月而那个人是六月,月份不同但日子相同,若不是看的仔细真的很难发现这个细微的差异。
不对呀,案发明明是在八月,而这上面所叙那人六月就死了,也就是说和这件案子应该没什么关系才对,可这卷宗里偏偏又把他的名字加了进去是什么意思?
唐龙猜测会不会是写错了一个字?否则没法解释。为了求证他去翻找宫人的档案,这一找之下才发现了那个人的档案根本就不在其中。因为那件案子而丧命的宫人一共有一百三十五人,而送来的档案却只有一百三十四份。少的,偏偏就是那人的档案。
他是荣贵妃身边的掌事太监,锦绣宫的第一人,名叫曹阁。
最为奇怪的是,那人的死期恰恰好是自己出生的那天。
难道档案丢失了?
唐龙亲自去资料库里查找,结果一无所获。更让他奇怪的是,就连那人入宫时在敬事房备下的档案竟然也莫名其妙的不见了,只剩一个空荡荡的名字留在册子上,除了入宫时间再无任何其他任何记录。
不查则已,一查之下竟处处疑点!
昨晚唐龙还想不明白这件事的蹊跷之处,此时春风拂面的一吹,脑子也静了,突然就发现了这件事的关键!档案丢失很正常,宫里那么多人的档案,丢几份或被老鼠嗑几份都不奇怪,但是绝无可能分放在两个地方的档案同时丢失。
这只能证明那两份档案是被人故意拿走的!
为什么?一个太监而已,有必要吗?
事情查到这里唐龙差不多已经忘记了初衷,沉迷在眼前的迷雾里自己都拔不出来了。如果没发现那就算了,但是发现了疑点若是不想办法搞清楚,估计一辈子都不安生。
想到这儿,唐龙又有点后悔今天出宫了,应该趁热打铁的继续查才是,搞得此时心里猫挠一样的不舒服。
“护驾!护驾!”
唐龙激灵一下猛的回过了神,定眼一看,马车外面早已打成了一片。
大批侍卫好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放眼望去足有百十来号人。几名黑衣刺客也被这突发的状况搞的有些措手不及,好在各个皆是顶尖高手,以一敌十竟也不落下风。
唐龙还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见其中一名高手冲过层层包围凌空一跃,寒光四射的宝剑已经直奔自己面门刺了过来!
“狗皇帝,拿命来!”
☆、第二十章
唐龙心头大骂,你个龟孙子,张口就骂我狗皇帝,我挖你家祖坟了!情急之下四处去摸,什么也没摸到。他娘的,我的棒球棍呢?
都是那个该死的玄风,说什么出宫狩猎只需带上弓箭即可,现在可好。弓箭还在外面的马上,手里半个能防身的家伙也没有了。天呐,死定了!
不想,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从侧方突然飞出一个人影,横空一脚不偏不倚的踢在那人的腹部,这一下竟将人活活的踢出去了十几米远。
唐龙打眼一看,粗布麻衣,干干瘦瘦,面相清秀,心道:这人是谁?
还不等他看个清楚马车突然一晃,他站立不稳整个身体结结实实的跌回了马车里去,紧接着便感觉这马车好似疯了般冲了出去。难道是马受惊了?不对,是有人趁乱劫走了马车。
速度快的像逃难一样,唐龙想站根本站不起来,脑袋左磕右撞的差点没晕过去,心里大骂不休:要杀就杀,劫马车干什么?抢亲还是绑架呀?
就在这当口马车又是剧烈一晃,感觉又沉了一些,速度稍缓片刻紧接着晃动的更厉害了,唐龙费了半天劲才看清楚是有人跳上了马车,与那劫匪打到了一起。
速度太快,摇晃的也太厉害,唐龙根本看不清那两道黑影哪是敌哪是友,想帮忙更是自顾不暇,费了好大劲才抓住窗沿,可惜还不等稳住身子,一个颠簸之下突听马儿一声嘶鸣,紧接着眼前便是天旋地转。
唐龙什么也没看清楚,只觉得身体撞到这里又撞到那里,然后腾空而起又迅速下落,砰的一声狠狠的摔在了草地上。这一下摔的那叫一个结实,头晕目眩眼前一片漆黑。
好在最近运动量还算大,身体照比以前结实了不少,至少现在还没晕过去。耳边噼里啪啦的对剑声一直没断过,不一会就由远及近到了跟前。迷迷糊糊的唐龙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生怕被误伤,结果后脖领子一紧被人逮个正着。
“哎哎哎,疼疼疼!”唐龙很煞风景了来了一句,脖子上锋利的刀刃吓得他只顾着往后躲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威严体面,别提多狼狈了。
唐龙缓了半天才清楚了视线,眼前还是那个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人,看样子是来救他的,那身后这个就不用想了,肯定是来杀他的。
虽然脖子上被人架了刀,不过眼下这人已经是穷途末路了,赶来的侍卫已经把他包围了。
“还不束手就擒?”
那人根本不答话,只是将唐龙抓的更狠,摆明了是要鱼死网破。唐龙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好言劝道:“这位壮士,有话好说,你是求财呀还是救人呀,只管提条件,朕答应你就是了,犯不着鱼死网破呀。”
“狗皇帝,你闭嘴!”
“哎,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狗皇帝?朕跟你有仇啊?”
“天下谁不知道,当今天子昏庸无能,治国无方,致使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天下人人得而诛之!我今日杀你便是奉我主之命,替-天-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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