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此言差矣,开平卫的灾情刚刚平定,现在正是百废待兴之时,民心不稳,早日处决贪官也是为了给开平的百姓鼓舞士气,奴才觉得此事宜早不宜迟,拖的越久越易引起民怨,情况严重说不定还会引发暴动。用皇上的话说:天下的事瞬息万变,意外的发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你倒是会现学现用。”唐龙点着桌子仔细琢磨了一下他的话,要是按照以往,廖真提出的事他很少会反对,因为那些理由能说服他。关乎国家大事自然要慎重,虽然讨厌他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话在理,所以必须得听。
可这次,他说破了嘴皮子唐龙也觉得理由不够充分。
他是平民出身的老百姓,自然能站在老百姓的立场考虑问题。在那个世界里老百姓关心的只是杀与不杀,却从来没有人说:不行,不能让他多活那几天,浪费粮食,还怨声载道因为晚杀两天就发起暴动。有时候百姓倒希望晚杀几天,因为杀个人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没等疼呢就结束了,反倒是关在牢里等死的过程比较可怕,那种绝望才叫人崩溃呢,所以判终身□□远比判死刑可怕。
这个廖真大晚上的不睡觉,抽了风似的来请旨非要明天就杀他们,还一脸的急迫。没那么简单吧?这里肯定有事。“廖真,你说实话,那些人为什么明天必须死?你到底有什么非杀他们的理由?朕又不是不近人情的昏君,要是有理朕肯定答应。”
“理由奴才刚才都已经说了,句句属实!”
“你少来这套,朕又不是三岁的娃,那么好骗?”唐龙勾起一侧嘴角,“朕看的出来,这事没那么简单。你要是说实话咱还可以商量,你要是还这么死扛着,那好,一切免谈!不,朕下旨,格外开恩将他们一直关到明年秋后再处决!”
皇上怎么这么犟!廖真气绝,踌躇了半晌道:“是因为公孙罹,有人试图借由公孙罹之事扰乱朝局稳定!奴才担心夜长梦多,才会请旨将那些人尽早处决!”
又是这个公孙罹?理由充分,但是如此说来疑点就更多了!“那你说说,是谁要借题发挥扰乱朝局?”
廖真迟疑了片刻,低声道:“此人行事诡秘,至今为止奴才也无法断定此人的身份。”
真的不知道?那你紧张什么?当然,这种情况也是有可能的。“廖真,你先前不让朕杀公孙罹,现在又极尽所能的袒护他,在我这个旁观者看来,你对公孙罹的维护未免太过了!”
“皇上,奴才的所作所为全是为了朝廷着想,公孙罹即使有天大的罪过,此时也万万动不得!”
“还是动不得?”唐龙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遍,心道:又是车轮子话,说来说去又回去了!
动不得!动不得!公孙罹到底为什么动不得,要说先前局势不稳,先皇驾崩,新帝登基,我又借尸还魂死而复生,晋王造反,开平卫天灾,外敌入侵,在那么混乱的局面下朝廷的确需要稳定。可现在不同了,晋王被擒了,开平卫的灾情平复了,外敌也扫除干净了,朝廷由廖真一手掌控,处处都妥妥当当的还有什么不稳的地方?
廖真和公孙罹可是仇人啊,而且听说他俩已经是好几年的死对头了,廖真的目的不明,但公孙罹可是时时刻刻都想置他于死地的。这么深的仇为什么廖真还要保他?
还有,到底是谁想借公孙罹的案子搅动朝局?我对公孙罹早就不信任了,上朝的时候只要是他提出的意见我一律反对,同时我也在慢慢的剥夺他的权利。他现在唯一仅剩的不过就是一把国库的钥匙,里面的金子他又搬不走,他手里又没军权,这么算下来他不过就比看门的大爷强一点而已。这样的人还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
唐龙又沉默了片刻,突然抬起头用奇怪的眼神看向廖真,“廖真,朕突然有个想法,你要不要听一听?”
皇上的表情太奇怪了,廖真竟然无法从这个表情里判断出他接下来的话,“皇上请讲!”
“公孙罹和你有仇,可你却不敢动他,即使他现在罪大恶极你还是不敢动他。不用急着否认,朕相信自己的眼光,你肯定是不敢动他,而不是像你说的不能动.......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手里握着你的把柄,而这个把柄让你十分忌惮,所以你不敢杀他?”
廖真还道是什么话,听罢哑然一笑,“皇上说笑,公孙罹一直想要至奴才于死地,若是真有这么个把柄在他又怎么可能留到现在?”
唐龙听了不但不尴尬,反倒笑出了声,侧过头,一副逮到狐狸尾巴的表情,“这就对了!”
“皇上是何意?”
“听说过完璧归赵的故事吗?”
廖真不解,面露疑惑。
唐龙接着道:“给你讲个故事,秦昭襄王想杀蔺相如,却又怕他砸坏了和氏璧,所以只能好言相劝不敢动手。后来蔺相如把和氏璧送走了,秦昭襄王再无顾忌下令差点就把他给活煮了。朕在想一个人在面对讨厌的人时为什么不敢动手,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这个故事,答案就是,因为他手里有个宝。这个宝可以是像和氏璧这样的宝贝,也可以是权势地位金钱,或则把柄等等。”
“奴才,听不懂。”廖真这句的语气已经明显压了下去,底气稍显不足,也许他已经听懂了,却又心存一丝侥幸。
“你廖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自然不会忌惮什么权势地位或则金钱,而刚才你又亲口承认公孙罹手里不可能有你的把柄,那么就只剩一种可能性......秘密!”眼看着廖真的脸色有了变化,唐龙知道,自己说到了点子上。心道:我嘞个乖乖,这么天马行空的乱猜竟然也能给我猜中,真他娘的佩服我自己!“公孙罹掌握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让你十分忌惮,你害怕动他,因为一动他就会把这个秘密牵扯出来公诸于世!廖真,朕说的对吗?”
脸色已经发白的廖真久久没有言语,唐龙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一直凑到能感到彼此呼吸的距离,“廖真,你在怕什么?”
默不作声的廖真慢慢抬起头,那眼神夹杂了无数的东西,犹豫,彷徨,无奈,还有一点点的隐藏不住的柔情。唐龙心里骂了声娘,很不自在的把视线移开了,心道:这张脸有毒不能多看!
“看来,你还是不打算说出来。”
“对,奴才不打算说,也不能说!如果皇上不下令,天亮之前奴才会让公孙罹消失的无影无踪,带着那个秘密,永远的消失!”唐龙可能永远也无法知道,廖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到底下定了多大的决心!
“你威胁我?”
“正是!”
我靠,胆子肥了,连句客套话都不说了?这小子疯了吧?还有,这到底是个什么秘密,能让他说下这么狠的话?从他的话来细细分析,好像是这个公孙罹可以死,但一定要死的干脆,不能给他牵出那个秘密的机会。
廖真似乎知道那个秘密,又忌惮那个秘密,既然忌惮却又没一早就杀了公孙罹,这就证明这个秘密有留下的价值,现在又想杀他,也就是说那个秘密虽然有价值却也不是不能除掉,这不是很矛盾?怎么解释也解释不通啊?
就好像公孙罹知道一座宝藏的地址,廖真不敢杀他,却又怕被别人知道,最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公孙罹杀了,我不知道那谁也别想知道!大概类似的这么个情况。
再把具体的东西往里安就无论如何也安不进去了,唐龙脑袋想破了也找不到任何能说服他的可能性。
为今之计只能先保住公孙罹,保住这个秘密,只要他活着早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他若死了那可就全玩完了。廖真肯定是说的出做的到,何况都这么明晃晃的威胁了,那他肯定是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了。“你是认真的?”
“是!”接着又道:“皇上不要试图保护他,奴才若想取他的性命易如反掌,即使他在永圣宫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还请皇上尽早下旨!”
“你好嚣张啊!”唐龙这时却生不起来气,“这样吧,咱们一人退一步,一个小时,不,一个时辰的时间,让朕想想,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总得容朕考虑考虑吧?”
廖真勉强点了下头,“奴才在外候着!”
“不用了,你回去吧,一个时辰之后玄风会去告诉你朕的决定!”
廖真想了想,最早也得明日处斩,这一夜耽误一个时辰也并不会误了什么大事,“奴才遵旨!”
却不想就在他走出永圣宫大门不久之后,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从树后冒了出来,直奔凤仙宫而去!
☆、第十七章
似乎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廖真闹完现在又轮到了太后。
伝姑姑一句太后身体抱恙就把唐龙骗到了凤仙宫,进了门一看,太后除了有点黑眼圈之外气色好的很,甚至还有心情吃点心品香茶。
“伝姑姑,去给皇上端些薏米羹来。”
“是!”
“母后不用麻烦,儿臣不饿。”
太后还是执意让伝姑姑去了,转头看向唐龙满目慈意的上下打量他:“哀家知道近日朝中事多,不过已经这个时辰了皇上怎么还不歇息,误了事倒是小,累坏了身子才是大事。看你,都清瘦了。”
唐龙心说我幸亏没睡,睡了不也得让你叫起来。“哦,刚处理完一些事,听说母后病了哪里还有心思睡觉,急忙就过来了。”
“伝姑姑也真是大惊小怪,哀家不过是有些头痛罢了,这点小事也需惊动皇上。”
古代人说话就喜欢绕弯子和睁眼说瞎话,一看这情形摆明了是你让她来叫我的。我是你儿子,你用得着跟我拐弯抹角的吗?“只要关乎母后的身体就没有小事,伝姑姑想的周到。哦,对了,可有请太医瞧瞧?”
“无碍,不过是些旧疾罢了。太医开了药,哀家刚刚服下。”
“哦,那就好,那就好!”太后,你是不是太无聊睡不着才找我来唠嗑的?
“南扶余的事哀家都听说了,皇上处理的很好,就是不知道这之后的事......”
“廖真刚刚来报,他已将所有事宜全部处理好了。兵马也会尽快集结至边境沿岸,震慑扶余小国。这些事母后无需担心。”
太后欣慰的点了点头,“廖真做事哀家倒是放心......不过,他性子太过急躁,这点小事又何须趁夜来报,明日再说又何妨,事总有轻重缓急,怎能因为这些小事就误了皇上歇息。”
“其实也不光只是为了这一件事,有件更重要的事必须今晚解决,母后不必怪他,他也是以大局为重。”
太后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犹豫了片刻,索性叹了口气道:“哀家就敞开了说吧,这几日你那些妃子们日日来哀家这里哭诉,抱怨皇上冷落了她们,哀家被她们吵烦了这才犯了头疼病。原本哀家还埋怨这个廖真不会做事,让皇上没时间去陪她们,现在看来倒是哀家错怪他了。”
妃子?哎呀,忘的一干净。这么多天了我怎么就没想起来我还有一堆老婆呢,搞的我夜夜独守空房,空虚寂寞冷的。“是儿臣不孝,这点小事还让母后操心,回头儿臣会去看她们的。”
“一些女人家的话皇上也无需放在心上,还是国事为重。”说完好像突然来了兴趣一样,问道:“对了,哀家还忘了问,是何等大事扰的皇上不安宁?不如说来听听,哀家也好替你拿个主意。”
唐龙心想,此事应不应该告诉太后?他是自己的妈,告诉她应该没什么吧,母亲没有害儿子的。这宫里防着谁也用不着防着她,何况太后在宫里呆了那么久,说不定从她那还能找到一丝线索也说不定。“不敢欺瞒母后,是关于张如海的案子。儿臣在考虑是否要将涉案官员提早处决?”
“哀家听说,那些人下个月便会被处斩,又为何要提前?”
“是为了安抚民心!”
“廖真的提议?”
“是!”
“你答应了?”
唐龙摇了摇头,“儿臣正在考虑。”
果然如此!张如海重伤不治神志不清,伝姑姑什么也没问出来,可就是这样一个根本不可能再恢复神智的罪犯,竟然莫名其妙的在狱中暴毙身亡了。看来自己的一举一动果然逃不过他的眼睛!现在为了永绝后患他竟然要马上处决所有的人,不给哀家留下丁点机会。
不过,由此也就证明了另外一件事,公孙罹果然牵扯其中!
太后紧紧的撰着手帕,脸上却不见丁点变化,依旧一副和蔼的笑意道:“哀家觉得,此事怕是不妥,诏书早已昭告天下,若是随意改动岂不是显得朝廷做事言而无信,何况,这提前几日也没什么差别,简直多此一举。”
“儿臣知道。”
“那皇上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唐龙挠了挠头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可廖真说这些人越早处死越好,免得激起民怨。”
太后叹息着一笑,“哀家就说吗,廖真这个人就是性子太急了。要是因为这点事就会激起民怨,那我薛家的江山哪里还能坐的这么安稳。”
不行,光是这么说什么进展也没有,难道要把公孙罹的事说出来?唐龙抬头偷偷打量眼前这个女人,虽然她后来做的某些事让人不解,但对她的好印象一直都没有变过。他可是自己的母亲,难道不相信她反倒相信一个曾经杀过自己的死太监?“母后,儿臣有件事,想问问您。”
“跟母亲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说吧。”
“是,是关于......关于,公孙罹!”
“公孙罹?”太后露出一脸的不解,“为何突然说起他?”
唐龙一说出来心里反倒释然了,索性一吐为快,“儿臣就实话说吧,张如海的案子是儿臣给压下来的,这背后还有一条大鱼,儿臣将他放了网,这个人正是公孙罹!”
太后稍显惊讶,问道:“胤儿难道是在顾虑母后这里吗?虽然公孙罹曾受哀家保举,但他若十恶不赦哀家也不会偏袒的。”
公孙罹是太后保举上来的?这倒是不知道,当然,别的事我也不知道!“不,是因为廖真,他说局势不稳,公孙罹不能动!”
“他是这么说的?”
唐龙点点头,“不过,儿臣不信!我觉得廖真是另有目的才不让儿臣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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