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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甫洛夫与白月光(近代现代)——王孙何许

时间:2021-03-20 09:34:31  作者:王孙何许
  我心说你没事我有事,不知道怎么的,以往胃疼都是吃两片药喝点热的睡一觉就能过去了,这都两三天了,总不见好,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我用胳膊肘撑着膝盖,说:“在我这儿吃完早点我送你回去吧,”我实在不想起来做饭,就拿手机点外卖,“喝粥行吗?”
  “你怎么了?”他坐起来看我的脸,皱眉说,“你脸色不好。”
  “我脸色能好吗你昨晚作天作地的,”我说,“没事,我没固定的上班时间,白天补一觉就好了。”
  “我,”他有点尴尬,“我昨天……干什么了吗?”
  “没干什么,就是又哭又闹的,”我说,“小米粥行吗?”
  他愣了一下,突然定定地看着我:“你是不是胃疼。”
  轮到我尴尬了:“……那什么,有点。”
  他急了:“严重吗,什么时候开始疼的?”说着就站起来拿衣服,“我陪你去一趟医院。”
  我说:“没事,哎呀真没事,”我往回拽他,“我家有药,我吃点东西然后把药吃了就没事了,我这时候去医院,我还得做胃镜,别折腾了。”
  他皱着眉,有点手足无措地看着我。我双手下压示意他:“小场面,没事,听我的。”
  他看了我半天,说:“我给你烧点热水吧。”
  他转身去厨房,摸索着把水烧上了,我听着他发出了悉悉窣窣的声音,在沙发上躺着。过了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端着杯过来,轻声说:“起来喝点热水。”
  我叹了口气,拍了拍身边,说:“你也坐。”
  我一边喝热水一边说:“我得跟你说一下,大前天在我家的是我一个朋友,叫文瑞修,搞戏剧的,前天我一个人在家,昨天晚上那人是我刚认识的,碰上了。我说是单身就是单身,这个不会诓你。”
  唐书禾眼神闪烁了一下,点了点头。
  路博文早就醒了,在那儿自己玩我给他买的玩具,有一下没一下地往我们这边瞅。我从昨晚到现在积攒了一肚子疑问,最终在喉头滚了滚,一句也没问出口,两个人面面相觑,多少有点尴尬,我等了等,说:“……要不,你帮我把狗喂了吧。”
  他点头,起身说:“药在哪里?我一起给你找出来。”
  我说:“狗粮旁边那个箱子,好几天没打扫了,你拿的时候先把狗毛摘一摘。”
  他:“……”
  粥到了以后,没喝几口,我已经感觉出不对劲了——他妈越喝越疼,而且非常想吐,唐书禾看我满头冷汗的样子立刻说不行必须去医院,我也没力气说什么了,他背着我往楼下跑,白腻的后颈汗津津的,我本来以为那是我脑门上的冷汗,后来发现是他的,我整个人趴在他后背上,感觉他肩背上薄薄一层肌肉在剧烈地颤抖,就说:“把我放下来,搀着我就行了。”
  他不说话,把我往上颠了颠,在风里跑。
  到了医院以后他把我放在大厅长椅上,又跑来跑去地办手续缴费,做完胃镜怀疑有消化性溃疡出血,又去做了病理,跑了一溜儿,最后居然要住院。我躺在住院部的病床上,真他妈五味杂陈,时隔八年,我们俩一人住了一回院,种种滋味,居然都轮换着亲尝了一遍。我看着他的影子一会儿在病房的那个小竖条的窗户玻璃上闪一下,半个上午都快过去了,他终于推门而入,我当时吃了药以后在输液,疼痛感已经减轻很多了,只是很恶心,也很累。我看见他走进来,坐在我旁边。
  我掀开眼皮看了看他,他脸色苍白,头发被汗打得一绺一绺地贴在鬓边,我们两个一卧一坐,像两个相依为命的病人。他给我掖了掖被角,轻声说:“初步诊断是溃疡导致的胃出血,要住几天院,一会儿我去给你取换洗的衣服和日用品好吗?”
  我说:“麻烦你了。”
  他顿了顿,说:“对我不用说这些。”
  我看见他肩背还在微微颤抖,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说:“那什么,我挺沉的,是吧。”
  “什么?”他还是怔怔的,整个人有点钝,反应了一下才说,“没有。”
  我说:“……你怎么了?”
  他仓促地勾了勾唇角,说:“没事。”
  我笑了笑:“吓着了吧?其实也没什么事,我都习惯了——你不去上班吗?”
  他说:“我请了一上午的假,而且上午也没有我的课。”他走过来,把窗帘拉上,轻声说,“睡一会儿吗?醒了再吃点东西。”
  这一上午他都没走,中午买了点吃的,俩人吃了,下午文瑞修来了他才离开,本来我也没什么事,文瑞修来了,坐陪护椅上玩了一下午手机,看见唐书禾大包小裹地过来接班,当着文瑞修的面,我尴尬得脸皮冒烟,文瑞修一边斜眼看我一边乐,我也捂着额头笑:“我的天哪……就是胃溃疡,你至不至于……”
  唐书禾对文瑞修点了点头,对我说:“看着能带来的我都带来了,我炖了蛋羹和菠菜汤,这几天就别吃肉了。”
  ……我无言以对,只有点头。
  文瑞修看见唐书禾来了,嘱咐了几句剧本的事不急先养病之类的话就溜了,我看着他瘦长的、有点脖颈前倾的背影,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唐书禾说:“这就是我说的那个搞戏剧的朋友。”
  唐书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从他脸上读出“松了口气”的情绪,有点想笑。他把钥匙放在桌子上,叹了口气,说:“你家为什么还有咖啡机,胃不好不要再喝咖啡了。”
  我说我尽量。唐书禾摇摇头,打开了保温桶,说:“先吃晚饭吧。”
  病房里还有几床病人,这时候也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家家陪护的也都带了饭,一时房间里充满了各种温软的饭菜香气,那个病房里的小电视不知道被谁调的台,现在在播相声小品,我们俩喝着唐书禾炖的蛋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间或笑两声。重逢以来,很少有这么宁静温和地头对着头吃饭的时候,空气里有些说不出的很柔软的东西在流淌,我总有些享受,唐书禾大概也一样,眉目很放松。住院部外边有供病人散步休息的草坪走廊和健身器材什么的,吃过饭以后,唐书禾提议去外面散散步,我和唐书禾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慢慢地走,黄昏时分秋风鼓荡,吹起人们的额发和衣角,我说:“你知道我今天早上做胃镜,喝那个钡餐——”
  他轻声嗯了一声,说:“怎么?”
  我说:“跟喝我姥姥的蜂花护发素似的。”
  他笑了:“你,你喝过?”
  我说:“没,就是跟你模拟一下,我下辈子都不想做胃镜了。”
  他笑着摇头,很有兴致地跟我规划:“大夫说你可以吃一点瘦肉,明天可以吃瘦肉粥,再炖一个豆腐汤,我还买了桃子……”
  “哎,不用那么麻烦,食堂买着吃就行了,”我有点不忍,但还是打断他,“那个……一会儿你就回去吧,这一天尽消磨在医院,太耽误你时间了。”
  唐书禾愣了一下,语气僵硬起来:“没事,不耽误。我在这陪你几晚。”
  我叹了口气,说:“我真没事了,现在就是吃药输液,也不是什么大病,也不影响行动,没必要身边一定得有人。”
  “可是别人都有人陪护的呀。”
  “别人是别人,昨天和我一起送进来的还有一个直接吐血的呢,跟人家比什么。”
  “那你万一半夜突然不舒服呢。”
  “有护士铃啊。”
  “路怀,”他突然说,“你疼了多久啊。”
  我怔了一下:“也没多久,前天稍微有一点……”
  “你疼了多久啊。”他说。
  我沉默。
  他说:“你疼了那么久,居然谁都不知道,你怎么……都不找个人照顾你呢。”
  “你以前都是自己一个人住院的吗?”
  “胃溃疡是非常容易导致癌变的,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他哽了一下,说,“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我只是,只是很想让你快点好起来而已,别的我没有想过……”
  他的语气近乎哀求:“你把我当成一个普通朋友都不行吗?”
  太阳一点点沉下去了。唐书禾苍白的脸也一点点地暗下去,他说那些话的时候我一直看着他,忽然伸手捞了一下他的手腕。
  他猝不及防地剧烈地抖了一下,下意识地缩了回去,一个非常具有抵抗意味的动作。
  他做完这个动作才反应过来,手僵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愕然地看着我:“你……”
  “得了病,治就行了,我没事儿,也没怕过,”我没再伸手碰他,看着他暮色中那双惊惶的眼睛,分不清是心酸多一点还是不安多一点,我说,“唐书禾,你也把我当一个普通朋友,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9章 
  “你到底怎么了?”
  天好像一下就黑了,唐书禾的表情变得僵硬又模糊,我等了他一会儿,听见他说:“我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吗?”
  我没说话。
  “我……”他的语气像个考砸的孩子,“我现在有什么,让你觉得不舒服的地方吗?”
  “不要这样,”我说,那种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不要这样说。”
  “……是因为这个吗?”他说,“因为这个?”
  他挽起袖口,把手腕往我眼前送:“你再,再摸一下。”
  我没动。
  他执拗地向我证明:“你再摸一下吧,我没问题的。”
  我直接问出来:“你是不是病了?”
  他僵在那儿,苍白的手腕像一条暮色里断尾的河。
  我叹了口气:“先回去吧,慢慢说。”
  “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他突然开口。
  “嗯。”我说。
  “刚到那边,语言不通,压力很大……就出了一点事情。”
  “什么病?”我问。
  他立刻说:“没有病!”
  我愣了一下,说:“你那时候去看过心理医生了吗?”
  “很多年前的事了,”他依然在问,“我有哪里和以前不一样吗?”
  “没有,”我说,“不说了,先回去吧,天黑了。”
  “路怀,”他拽住我的袖子,“我真的没有问题,我跟你保证。”
  晚来的疾风把人们的头发吹得贴在脸上,我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裹紧外套,叹息都碎在风里。
  “先回去吧,”我说,“不冷么?”
  他三两下把外套脱下来想往我身上披,被我挡住了。他拎着自己的衣服,急急慌慌地把所有话都往外倒:“我父母,你也不用担心。以前的事,我绝对不会让它重蹈覆辙。”
  我怀疑这些话他一直都想说,才会说得这么顺畅,他看着我,像看着一块即将碎裂的浮冰,我看着他,像看着一个面目全非的故人。
  “你还不明白吗,”我可能是刚刚大病一场,疼痛的余韵让我出奇的疲惫与平静,我说,“横在我们之间的从来不是这些。”
  他空落落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说:“走吧,回去再聊聊?”
  唐书禾的表情突然抽搐了一下,蓦地转过头去,那一秒我觉得他几乎快落下泪来,但终究没有,过了几秒钟,他转过头来,对我伸出手。
  夜色裂开了一条缝隙,我和他无声对视,他对我仓促地笑了一下。
  我摇摇头,也笑起来,捏住他的手腕,把他牵回了病房。
  这次他没有挣,我松松地拢着他清瘦的手腕,感觉自己像在田野上牵一只风筝。那一路都是沉默,一步一步都像是在走这八年,走进医院走廊的时候一刹那灯火通明,我回头一看,他却在笑着。
  我没再提让他回去这个话头,他就顾自坐下,随手翻开一本带过来的书,我看了他半天,他一页也没翻过去。我捧着杯热水暖手,过了一会儿,他把书啪地一合,喉结滚了滚,说:“那年暑假……后来我出国了。”
  我看着他:“嗯。”
  “很难申请,”他的手扣着书角,“我就在国内又读了一年书。”
  我皱了皱眉,“什么大学连你都得复读一年?”
  “威斯康星大学。我在的那个校区很大,刚去的时候经常迷路,”他笑了笑,“我口语很一般,又不适应环境,有一段时间状态很差,就……出了一些障碍。”
  我坐在病床上,捧着一杯热水,静静地看着他。眼前人还是清秀文气的长相,微微下垂的眼尾细细长长,笑起来的时候,弧度非常腼腆柔软。
  我轻声说:“你被欺负了吗?”
  “没有,”他立刻说,“我没病的。”他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执拗。
  “好,我知道了。”我说。
  “你刚才说‘横在我们之间的从来不是这些’,那是什么?”他问。
  是时间,是已经造成的伤口,是我已经做好和全世界对抗的准备,结果迎来了彻彻底底的背叛和抛弃,八年一去不回头。
  我说不出口。
  我叹了口气,问道:“我一直想问你,你当年说累了,挣扎不动了,现在回来找我,难道不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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