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1

爱神吻醒普赛克(近代现代)——王白先生

时间:2021-03-21 09:09:30  作者:王白先生
  听多了,见多了,就会错觉地以为自己也和他们是一样的人了。
  “对了,说起来,我还以为你也是干我们这行的呢,那天上课你讲起来头头是道的。”
  “程翥很少和不干我们这行的人打交道,他大脑内存低,就不具有社交这种功能。所以有限的存储空间都给了业内人。”
  “对了,你知道他答应我什么吗?他说要我带一件我的独立作品去参会,如果得到好评的话,他就买顶新帽子给我。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呢——程翥要给我买帽子!要不是你拿走了我的帽子,他也不会在意到。你可真是我的福星。为这事我也得敬你一杯。”
  徐步迭像猛地被打了一拳那样,弓着身子下去。面色煞白。倒是把正在侃侃而谈的敬嘉年吓了一跳:“……怎么了?”
  “……吃多了,想吐。”他踉踉跄跄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吃了这么多,这么多好肉和海鲜啊,全吐了,真浪费。
  徐步迭一边反呕胃酸,一边居然能撇开这一切,冷静地想。
  好久没吃这些了,好像胃已经忘记了它们的感觉,背叛了奢华,背叛了优裕,变得庸俗不堪,斤斤计较,贪得无厌,美味佳肴丧失了一切美的意义,只成为了支撑身体的卡路里,而胃只不过是处理它们提供能量的加工厂,在无限的反刍与分解当中,身体成了支撑生命的机器,一点容纳梦想的地方都没有了。
  徐步迭突然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讨厌敬嘉年:他和我好像啊,就像是几个月前的我,好像隔着镜子穿越时空了相互照见。可他存在在那里,就把我所有的位置、所有的生存空间都给挤占了,似乎能听见命运无声的嘲笑:有无数人可以代替你的位子,你一点也不特别。
  这顿饭吃得算是不欢而散。原本想赚一笔吃个够本,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连卡路里也没赚到,只能揉着反酸的胃沿着街心慢慢走,说是咎由自取也不为过。不知不觉走到了街心公园,有一波人在外围跳广场舞,为了不扰民,每个人都戴着蓝牙耳机,在一片漆黑的静默中戴着某种诡异的微笑,翩翩起舞。徐步迭从他们手臂的枝桠中穿过去。喷水池广场的后方有一大片空地——他突然想起,这就是那天他们丈量测算过的地方,将来要摆上程翥工作室做的大型雕塑。
  那怎么没人在这里跳广场舞呢?明明这边地方更大。
  他定睛一看,石板地中央四仰八叉地躺着一个人,像一个大字,恨不得把全身的四肢延展,占满所有的地盘。他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酸臭的气息,令人避之唯恐不及,那气息徐步迭很熟悉,因为现在还盘桓在自个的嘴巴里。
  一个流浪汉吧,他警惕地想。
  可转而又想:那我们身上有同样的味道,我不也是流浪汉吗?只是他躺着而我在行走,我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他又能从我这儿抢走什么呢?
  于是他走过去。熙攘的街头在此处划出一块空白,人变成了原始的动物,气味不同的人不能进来。
  一束昏暗闪烁的照明光像舞台聚光灯般罩在地上,映出那人的脸。
  不知为何,徐步迭倒是不觉得惊讶,反倒很好笑,很想打个电话把敬嘉年叫来,或者至少也要拍张照片给他;让他心里的幻想坍塌,让他的胃部也如我这般倒空,又或者给他提供一次和男神亲密接触救风尘的不可多得的机会。他幻想的男神不在高端的酒会上,不周旋在名流之间,不清风淡雅也不高山仰止,不像顽石亦不似野梅,只是一副臭皮囊,浑身酒臭地躺在自己的呕吐物里。
  他也想听听梦想碎裂的声音,那绝对很有报复的快感。
  但徐步迭到底也没这么做。他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居然没有去关怀,也没有搀扶,更没有大惊小怪;只是走过去,自己的长腿跨过他腐臭的身体,坐在他旁边的长凳上,挥手赶开了几只蚊蝇;发现程翥并没有真的睡着,他醉醺醺地罅着一丝眼隙,似乎发觉了有人看他,又似乎认出了徐步迭的模样,居然还笑起来。
  “是小徐呀。”
  “……嗯。”徐步迭冷冷地应了声,“程老师。你在干什么?”
  躺在地上的男人像海豹似的拍了拍两边的手。突然嘿嘿地笑起来。
  “从那边,到这边。这么大——都是我的了。高度加了三点五。说到四五也可以。但我只要三五。他们不明白,多一分,少一毫,都不对……不对!不对就错过了……那一切流动的……就没法凝固了……像这只蛾子!……他们不懂!你明白吗?”
  “……我明白的。”
  “……我赢了。”他的老师在呕吐物里餍足地说。
 
 
第15章 一颗汗珠停在这里
  那蛾子在灯光下拍着翅膀,人眼是看不见翅膀的,只能看见一团朦胧的白雾。
  徐步迭想拦车,带着程翥拦不到,都不愿意载他;徐步迭只好把他背着,从公园环保处的阿姨那借了一辆运树叶和笤帚的三轮,反正也不远,骑着带他回去。
  程教授丧失了一切正常的思考能力,他坐在三轮车上十分开心,迎着夜风开始唱歌。
  是呀,现在的时代,哪里还有坐着三轮车的时光呢?夜风徐徐,月光从行道树的缝隙中穿插洒下。醉酒的人坐这样的车最好了,四面通风,天地为廓;唯一的一堵墙是前方少年耸动的背脊,在这样的天气里,汗水顺着他脊柱中央的凹陷滚下来,衣衫紧紧地贴在上面,像突然在眼前蒸腾出了一小爿失落的夏天。
  白色的衬衫里头隐约透出一点皮肤的颜色,水珠突然无限地放大,上坡时他几乎站了起来蹬动,从脖颈蔓延下来的线条像一匹年轻的小马,夯吃夯吃地喷着粗粗的鼻息,那鼻息是滚烫的。
  好像某种奇妙的启示,一切都倒转过来了,变得新奇有趣。程翥伸手去摸那被洇湿的背脊,指腹追着那颗滚落的、巨大的汗珠,一直没入腰椎。
  徐步迭险些从车座上弹起来。“你干嘛啦!”
  他应该生气的,但程翥满脸通红,他根本就是晕的,像是如来佛祖飘在一朵云上:“你的背轴长得真好。应该有一颗汗珠停在这里。”
  秋日突然就如盛夏那样绽开焖燥的气团,一切都不能呼吸了。
  三轮车沿着坡子往下倒滑,夜风向上吹;他突然想放开把子就这么算了,那么拼命干什么呢?车会呼呼地往下落,上来艰难,下去却是容易的。后面有一个池塘,他们会起跌进臭水沟里。那又怎样呢?他们在呕吐物里躺过,全世界也没法让他们变得更臭一点。
  但徐步迭还是抓紧跳下来,把车推稳了,他骑不动了,就闷着头推着走,像三套车的车夫。
  “小徐,你是不是生气啦?”始作俑者享受着人力车夫的服务,全然无觉,咕咕囔囔地,倒像是他受了委屈,“你把我微信拉黑了。我都没法叫外卖!”
  徐步迭本想解释,可转念一想,我跟酒鬼解释,他记得什么?他又饿又累,耐心殆尽,再也不想管这位前金主了:
  “是你先赶我走的吧!恶人还先告状了!”
  “我没有赶你走呀……”醉鬼莫名,挥舞着手臂,“你走了,我单脚,跳着去上洗手间,金鸡独立!”
  “你就想让我当保姆。没有保姆很不好使吧?你雇一个保姆就是了!高薪,现在还能有硕士学位的呢!”
  “那不一样的。”他笑眼弯弯,扳着手指。“保姆不会拉黑我。保姆听说我不让他干活好开心呢。保姆也不会带我骑车呀。”
  “有钱你想要什么不行?给我钱啊,我见天拉黑你一百次,满足你的——需求!”
  “那我……我给,给你钱,你能不能原谅我啊?”
  程翥从兜里掏钱,可这年头谁在兜里装钱呢?他掏出了邀请函,掏出了皱巴巴的不知道擤没擤过鼻子的餐巾纸,掏出了不知道哪里的会员卡,还掏出了随手画来打发时间的草稿,里头夹着一片金黄的树叶,一股脑地都往徐步迭身上塞。
  徐步迭没话可说了,程翥的手滚烫的,试图找到他身上每一处口袋,一个不停地摸,一个到处躲,推来推去反倒欲拒还迎,零星路过的人开始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们并且绕行。“你到底怎么喝这么多……”
  “他说,我,一口闷了,他就批。不喝,不给他……面子。”
  “……”徐步迭顿了顿,这酒桌上的套路如此熟悉,“谁说的啊?”
  “城规局的张局……他签字……老是为难我!”程翥又得意起来,“我给他面子!我喝了一盅!一口闷了,底都不剩!面子一次性——给够!”
  就为了多加几米的用地红线和标高,真够拼的。但徐步迭清楚这样诡异又毫无用处的制度,他才17岁时,跟随父亲见那些“关系”,也一样被这样的酒局逼迫过。为了不让他喝,父亲也不得不大包大揽,红膛着脸说着一口闷的话,频频亮出杯底;但饶是如此,他还是被灌了一杯,美其名曰“教你学学做男人”。昂贵的酒液熨过喉咙,像被火烧燎过一样,疼痛,灼辣,混合着无数人强迫式的语言,彰显着明晃晃的控制欲。
  徐步迭轻叹了一声。不过现在回想起来,连这也是美好的回忆了。
  “……那乐乐呢?”
  “……我让,小汪老师,帮忙……照顾一晚。”程翥颇有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决然,“我知道……城规,环建,都不放过我。视死如归。”
  “你也不带个研究生去。”他记得他爸过去出门应酬,最爱带刚派来的实习生、刚入职的晚辈之类,绝佳挡酒人肉沙包。
  “小孩子嘛……奇逸,还有广若,哪个不是爹妈手心里捧大的哦,会喝个啥酒,会喝可乐呢……那地儿有啥好玩的,不带他们。”
  真好啊。这话说的毛茸茸的,虽然不是对他,但徐步迭心里的那一点儿疙瘩被一点点消磨下去。
  三轮到小区门口就不能进去了,还好因为之前的警车事件,保安都认得了他俩,破例给放了进来。程翥下了车也踉踉跄跄的,可见脚没有好全,徐步迭搀了半天,根本扶不出个正形,蹲下身子,朝他示意:“算了,我背你吧。”
  要是正常的程翥,肯定会推辞或者硬撑;可现在是酒醉的程翥,问他什么答什么,再也没有成年人的皮囊枷锁,只剩一副赤子之心。
  要是人喝醉了都这样,那臭一点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徐步迭把他背进家门,背进主卧,扒掉沾了秽物和尘土的外套裤子,人昏昏沉沉地睡了,像只剩下一滩烂肉。徐步迭是伺候昏迷的人做惯了的,什么脱换衣服、翻身擦身都极有经验,又轻又快,拧了热毛巾给他擦身子,发觉他手肘的地方都被地上的砂石刮伤了,心想找件睡衣,可有前车之鉴在,又不好开旁人的衣柜,干脆一口气把程翥扒了干净,只剩一条内裤,把他像一条鱼一样翻来覆去处置遍了,塞进被子里裹起来。
  做完这一切,又去弄了些糖水,拿了乐乐的吸管喂给程翥喝。这时候才有空四下打量这间主卧,程翥的房间他先前顾虑隐私,再加上程翥也总是带上门,他是从没有进来过的。床头有个挂画的印子,也许是印前挂结婚照的地方。但除此之外,似乎其他的部分都保留原样,床头柜两边都有夜灯,两头的桌上都各有不同款型并不通用的充电器。
  这间屋子的时间显得比外面还要停滞。徐步迭的视线逡巡到远处的书架,上面有一个被盖倒在桌面上的相框。徐步迭甚至相信,打开衣柜的话,他应该还能看到女人的衣服,这间屋子大概乐乐都不常过来,像是程翥的茧,似乎有一个盘踞的灵魂正冷冷地盯着他。
  徐步迭一个激灵,觉得程翥活在这种空间里实在幽怨,他也不像是情深不寿的类型啊,真有那么喜欢前妻吗,怎么搞成这样呢?那是一个值得爱的女人吗?可如果她真有那么好,为什么会把乐乐留下?程翥一看就不像是对儿子传宗接代有什么特殊执念的人,他大概对除了雕塑泥人以外的部分都没啥执念,那通常情况不都是女方会把孩子争取过去吗?
  当然,这种事徐步迭也无从过问,他把窗子和门都打开透风,程翥身上的酒味太重了。别看他刚才又发疯又唱歌又坦诚相待还调戏人,这会儿劲缓过来了,有得是不好受在后头。果然,没一会就开始呕酸水,身子跟熟虾一样涨红,可一摸浑身都是冷汗。徐步迭拿了个盆给他放在床头以备不时之需,走去厨房看看,还有他上次采购买剩下的材料,找了些绿豆加糖炖汤,这时候也顾不上程翥介意不介意隐私了,从客厅翻出一瓶花露水,再烧热水拧了热毛巾,把花露水撒上,替他一遍遍揉搓擦拭胸背、手肘和太阳穴,几次下来,脸色和冷汗就好了很多。这个土方子还是徐步迭记得自己小时候接着酒醉的爸爸时看见妈妈给他用的,没想到这会儿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徐步迭也不怕他吐——照顾植物人烧伤病人那么脏的活计他都做下来了,程翥的这点儿小毛病轻飘飘不算事,他身体稍微一动,徐步迭就能知道他是要吐还是要水,一夜断断续续把熬好的绿豆汤都给喂了。
  程翥倒也不算完全失去意识,途中似乎醒过那么一段时间,说话语调正常,喝着绿豆汤的时候,神情也不算完全混沌,定定看着小徐,似乎和平常没两样:“你怎么在这里呀?”
  徐步迭有一瞬局促:“我一会就走。”
  “不,别走啊……”他低声咕哝,下意识伸手抓住徐步迭的手,“怎么谁都要走呢?”
  徐步迭有点尴尬,心想别是把我弄错人了,于是硬着头皮解释:“我得去还车。”
  程翥深情款款:“你别生气了,我请了保洁……房间一定打扫干净。”
  徐步迭一下子被戳中心事,闹了个大红脸,一时间语无伦次,受宠若惊:“我不生气……不用请保洁了,那钱还不如给我呢?”
  程翥继续深情款款,执手相看泪眼,看得他背脊发毛:“你过来一点…………”
  “不、不行,程教授,你放开我……”
  这个病弱娇柔满脸通红浑身赤裸(被扒的)的汉子双手跟铁箍一般,徐步迭竟然挣不开他——教授不都该是弱不禁风的吗,可搞雕塑的拿刀的手上全是茧子,磨得人痒痒的,也像被酒液燎烧过喉咙一样,又辣又痛。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