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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了？”
方颉“嗯”了一声，又问：“你干嘛呢？”
“给你弟弟洗澡。”江知津说。
方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一下子笑了。
“靠，我说它怎么叫得这么惨。”
“不仅叫唤还折腾，烦死了。”江知津那天声音带着笑，听起来心情不错。“等回来你给它洗。”
方颉刚说了一句“凭什么啊？”又想到江知津刚才说的“你弟弟”，顺口接了句“它还是你儿子呢。”
江知津一秒接话，损人都不带磕巴的：“那你喊我爸爸吗？”
方颉“啧”了一声，慢慢道：“……你就损吧，等我回来的。”
“哇，吓死我了。”江知津毫无诚意接了个话，才问：“你在干嘛呢？”
方颉低头看了眼面前的《英语范文一百篇》，答：“背作文。”
“……什么？”
“《英语范文一百篇》，刚背到第六十篇。”方颉说。
那边的江知津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长长地叹了口气。
“哎哟我天。”江知津语气里一半笑意一半不可置信，“你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复习啊，学霸。”
“也不是。”方颉笑着答，“第一件事是给你发消息来着。”
第一件就是给你发消息，第二件是复习，第三件是接你电话……从头连到尾的是，想你。
江知津笑了一会儿，最后开口道：“坚持几天，异地恋呢。”
“知道。”方颉笑道，“去给我弟洗澡吧，都叫成什么样了。”
“这就是兄弟情深吗？”江知津笑，“那挂了，晚上再说。”
“嗯，挂吧。”
等挂了电话，江知津扔下手机，跟汤圆大眼瞪小眼。
“别这么瞪我。”江知津伸手挠了挠对方下巴，“你哥暂时还回不来呢，没人替你撑腰。”
汤圆懒得跟他谈心，“喵”了一声，一脸要炸毛的表情。江知津不受影响，利落地放开了淋浴。在细密的水声里，江知津叹了口气。
“你哥想我了。”
他摸了摸汤圆的脑袋，“我也挺想他的。”
等洗完澡，江知津耐心地抱着猫把毛吹干，等差不多了，他看了一圈觉得挺满意，不顾汤圆意愿拍了张照给方颉发了过去。
“洗完了，没折腾死我。”
方颉点开照片，估计是汤圆不太配合，江知津直接一只手把猫揽在了胸口。汤圆眼睛瞪得挺大，表情惊慌失措，内心想法估计是“凡人你也配搂朕！”
方颉乐了会儿，又去看照片里的江知津。
汤圆后面的江知津带着一点笑意，典型的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了汤圆的痛苦之上。可能是害怕汤圆乱动，江知津没看镜头，稍微垂下眼去看猫，整个人看起来随性又散漫。
还帅。
方颉看了一会儿，把照片设成了壁纸。
和江知津聊了几句，方颉心情好了不少，最后还是坚持把背到一半的英语作文背完了，又写了两篇理解。
等他休息下楼的时候，周龄刚好回来了。
方颉几步走下楼梯，喊了一声“妈。”周龄面上有些激动，笑着招手让方颉过来。
“怎么好像又长高了啊。”她笑着摸了摸方颉的脑袋，“等着，妈给你做饭。”
方颉半年了才回来一次，周龄没再让钟点工过来，自己下厨给方颉做了顿午饭。饭桌上问了方颉的成绩 、复习情况、作业多不多，最后又说到江知津。
“知津还是没和你一起过来？”
“没，他说他和朋友一起过。”
“倔。”周龄叹了口气，夹了一块鸡肉给方颉。“你们俩挺像。”
“……有吗？”方颉愣了一下。
“怎么没有，死犟，决定了的事谁都劝不回来。”周龄说，“不知道随谁。”
“随你了吧。”方颉笑道。
两个人至始至终都没提到方承临。
一顿饭吃完，方颉想去收碗，周龄不让他碰，自己收拾完又把他赶上去休息。
“下午要去个施工现场，晚上妈妈回来陪你吃饭。后天公司就放假了，到时候想去哪里玩再带你去。”
方颉应了一声，送周龄出了家门才重新上楼，看了眼时间，现在不到两点。
江知津不知道在干什么。
江知津正在关店门。
里面的桌椅板凳全都归置好了，顾巡把雲七的门锁好，又挂上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春节休假，暂停营业”。
“你今年又一个人啊？”顾巡挂好牌子，看了眼旁边的江知津。“我还以为你会跟方颉回家呢，反正也是邻居。”
“等高考完吧，现在太明显了。”
“什么太明显了？”
“恋爱的酸臭味，太明显了。”江知津笑着说。
“……靠。”顾巡笑骂了一声，“那就还是跟以前一样，咱们几个一起过。”他顿了一下，又问：“过完年还回川镇吗？”
川镇是个挺小的镇，离邵江不远。江知津的老家就在川镇下面的一个村——也是周龄的老家。
“嗯，回去看看爸妈和我奶奶。”江知津说。
顾巡没再说话，递给江知津一支烟。
周龄公司一放假，原本想带着方颉出去玩一趟，但马上就是过年，方颉假期又短，没能成行。方颉也不太想出去，接下来几天唯一出门的时间只有清晨跑步，其余时间一般都待在家里复习、睡觉、打游戏，以及和江知津发消息。
顾巡不回家，周洪本地的，还有一个兼职也不回老家，连着江知津打算一起跨年。
“那你们吃什么啊？”方颉躺在床上给江知津发消息。
晚上十点多，方颉已经洗漱完了。周龄出去跟闺蜜打麻将了，方颉复习了一天，晚上偷了个懒，躺在床上和江知津聊天。
对方估计也挺闲的，秒回了个“火锅。”
“简单、省事、不翻车。”
“懒死你们得了。”方颉叹了口气。
“你一饭都不会做的人就少批评别人了。”江知津不接受批评。“跟我待了半年愣是没学会一道菜，学霸的悟性也就这样了。”
方颉边乐边回：“不是有你吗？”
江知津要被气笑了：“那就听话点，否则等哪天我撂挑子了，看你吃什么。”
“吃你。”方颉回。“洗洗涮涮一口吞。”
这次江知津隔了一会儿才回，发的还是语音。方颉点开，对方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怎么觉得你开了个车啊。”
“……靠。”方颉瞬间反应过来，“大晚上的你能纯洁点吗？”
江知津还是语音，边说边乐：“你纯洁，有本事别想。”
聊天越来越歪，方颉笑了半天，江知津又收了回来，两个人天南地北地扯了一大堆，最后江知津才道：“行了，早点睡吧。”
“嗯，晚安。”
等结束聊天，方颉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周龄打麻将的朋友就在同小区，他想着要不要给对方打个电话问问要不要来接她。
方颉刚打开通话界面，就听见一楼传来了细微的声音。
方颉第一个反应是周龄回来了，他起身打开房门，走了几步到楼梯口。又立刻顿住了。
楼下的人听见了声音。也抬头看了一眼，刚好和方颉四目相对。
居然是方承临。
第75章 谈恋爱的人都这样
方承临原本在门口脱外套，看到方颉，他停住手，先往客厅里走了两步，对着方颉露出一个笑。
“小颉，这么晚还没休息？”
方颉盯着方承临看了一会儿，并没有回答。方承临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接着道：“听说你回家了，我回来看看你……还有你妈。”
“哦。”方颉说。
他确实不知道要和方承临说些什么，要是曾经，方承临可以算是一个好爸爸，甚至比起周龄他更加温和，愿意和方颉沟通。但是现在对于方颉来说，和方承临见面让他心情有点复杂。
烦躁、难受、愤怒……还有失望。
方承临往楼上走了几步，等急着方颉还有两三阶楼梯的时候，才停住脚温声问：“还在复习？刚放假回家，休息几天也没事。”
“我已经回来三天了。”方颉说。
方承临尴尬了几秒，立刻接着道：“本来应该早点回来，但是我最近太忙了……”
说完他又想起了什么，自证清白似的解释道：“我最近都住在学校里，带着几个学生的毕业论文。”
方颉闻言很轻地笑了一下，忽然道：“消毒水味。”
医院独有的消毒水的气味，就算隔了几级台阶，方颉还是能闻到这股刺鼻的味道。他本来不想说。但方承临刚才欲盖弥彰的话忽然激起了他的火气。
“你的外套上全都是。”
方承临神色立刻有点慌，急急解释：“我就是下班以后去待了一个小时，今天他情况有点不好——”
方颉其实挺想跟方承临说不用跟自己说这个，他有没有去医院，待了多久，自己根本不想听。但方承临看起来很想和方颉说两句，说完那句话，他沉默了几秒，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方颉。
“你想和爸爸聊聊吗？关于……他们的事。”
“不想。”方颉立刻说，“太晚了，我不想跟你吵架。”
“我们不吵架，心平气和的聊一聊不行吗？”
“你觉得可能吗？”方颉看着方承临问。
方承临沉默了，隔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早点休息。太晚了就别看书了。”
方颉没说话，转身回了房间。
方承临没上楼，过了一会儿，方颉听见楼下传关门声，应该是在客房休息了。
方承临外面的事刚出来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在客房睡了 ，也不长在，他得去学校，得出差，得去医院看儿子……
方颉往床上一扑，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刚才和江知津聊天时候的好心情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方颉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江知津抱着猫，带着一点笑意，在阳光底下干净又舒服。
方颉看了有五六分钟，最后放下手机，闭上眼睛。
想回绍江，想见江知津。
想到这儿方颉又自嘲地笑了一下——又想当逃兵了，方颉。
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家里的一堆事就算逃到其他地方，还是会不断影响自己，方承临还是自己的父亲，医院里还是有个等着骨髓移植的孩子，翟菀还是有可能追到绍江，在学校门口守着自己。
长大和面对，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就像江知津，永远不怕任何问题或者麻烦，气定神闲又有点拽，好像所有事情都能搞定。唯一一次不知道怎么办估计就是发现自己喜欢他了……
方颉忍不住笑了一下，又叹了口气。
想江知津。
接下来几天，方承临都会回来吃晚饭。
钟点工一般是做完饭端上桌就走，家里的是有点大的圆桌，方颉、方承临、周龄围坐在一起，一顿饭下来可以不说一句话。周龄和方承临更是连目光都不会接触，方颉有时候觉得可能自己才能同时看见他们两个人，至于他俩，应该看不见彼此。
很窒息。
所以方颉也不太爱待在楼下，一般都是在房间里看书复习，有时候和江知津发发消息，打个电话。
方颉复习到一半，有人从外面敲了两下门，推门进来了。
方颉回头看了一眼，周龄端着一盘草莓走到书桌前。
“超市草莓挺新鲜的，买了一点。”周龄把果盘放到桌子上。“复习得怎么样？”
“还行。”
“有时间也出去玩一玩，劳逸结合嘛。”
“嗯。”方颉笑了一下，“祁向约我下午出门来着。”
虽然七中也放假了，但是祁向还在补课，原本一直要补到大年三十下午。今天刚好赶上补课老师家里有事不得已空了一天，总算能透口气，一早就约方颉出去放风。
“挺好的，出去玩吧。”周龄拍拍方颉的肩膀，“以前寒假都要带你去给外公外婆扫墓的，今年时间实在来不及，等高考完好吗？”
“行。”方颉说。
周龄进来时没关门，楼下传来细微的响动和说话声，隐约能听出来是方承临和钟点工在说话。让对方炒菜的时候不要放姜末，方颉不喜欢。
房间里稍微安静了一会儿，周龄轻声开口道：“在家里待烦了吧？”
“没有。”方颉说。
“他说一定要回来陪你过年，毕竟前面十八年都是在一起过的，这次你还高考——”
“我觉得既然他说要陪你，那就让他回来吧，总比不知道在哪儿好。”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婚？”方颉问。
周龄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白，过了一会儿才答：“等你高考完吧，律师建议我和他打官司。”
到时候又是一场拉锯战，一团乱麻。
方颉点点头，没再说话。旁边的手机亮了一下，跳了条消息。是祁向问他下午两点体育馆见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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