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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云清趴在床上大哭，遏制不住的大哭，他蜷在被子里翻腾，怎么弄都浑身不适，最后他蜷进了衣柜里，关上柜门藏了起来。
床头的手机响了两遍，躲在衣柜里的人才听见，他开了条缝伸出手，缩回衣柜里接电话。黑暗像拥抱一样，让他更有安全感。
“怎么了？”裴知远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别哭了，嗯？别哭了，跟哥哥说。”
之前云清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什么事，裴知远都会及时知道，现在大概知道了，是刘爷爷跟他说的。
云清继续哭，难过的胸口都空了，呼呼往里面灌着风。
裴知远不停哄他，温柔的安慰他，直到他停止哭泣，哽咽的说：“我要离开这里，我不要再读书了，我不想在这里了。”
裴知远一顿，“说什么蠢话，书还是要读的，你好好读书，毕业了我来接你。”
第17章
自从和继母生活在一起后，云清的性格变得敏感脆弱，这点是裴知远早就该注意到的，但远在省城的他做不了什么，顶多打电话关心一下近况。
电话从刚开始的几天一个，变成现在几乎一天一个。
有次云清说肚子疼，裴知远问哪里疼，他说“左边，上面一点”，停顿一会裴知远回：“那是胃。”云清“哦”了一声，继续哼哼唧唧的喊疼，听声音知道他在床上打滚。
“你真的有好好吃饭吗？”裴知远问。
“晚上买的炒饭，太油了，没吃完。”对方避重就轻。
“买的炒饭？所以没在家做饭。”
“今天！今天买的炒饭！”还想挣扎一下。
裴知远说：“哦？昨天买的别的。”
然后他就默认了。
裴知远渐渐失去耐心，“你回来之前跟我怎么说的，你说你能照顾好自己，所以我才让你住我家，现在你照顾好自己了吗？”
意识到事情不妙，云清坚强的爬起来，“我不疼了！”
“不疼了就行。”裴知远说：“早点睡吧。”
云清在床上蜷了一会，心想“你凭什么凶我，你为什么这么凶啊……我认错还不行吗！”给裴知远回拨过去，却发现正在通话中。
于是更委屈了，越委屈越疼。
云清穿上拖鞋出去，在堆满东西的沙发翻找，试图找一包遗漏的饼干，结果只有一堆薯片屑。家里弄得乱七八糟，地上也都是饮料瓶，云清看着他们生闷气，好像这些东西不是他弄的，突然一下就变这么乱了。
他想念裴知远在的时候，干净到一尘不染的家。
“砰砰——”，外面有人拍门。
云清丧着一张脸过去，对上了素面朝天的王怡，居家服、粉色的拖鞋，头发胡乱扎在头顶。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王怡直接往他手里塞，“吃吧吃吧，哎哟，大晚上把我喊起来煮面。”
透过打开的门缝，看见一团糟的室内，她不由分说的挤进来，“云清你怎么搞的，不知道以为是垃圾场，裴知远知道了不会打你吗？”
云清急了，找了个位置放碗，飞快捡了些垃圾，“我会收的！他回来之前我肯定会弄干净的！”
“你这样自己住着也不舒服啊。”王怡看不下去了，找扫把来打扫卫生，一边弄一边赶他，“你去吃面吧，不是饿了吗。我那里没有剩菜了，所以就煮了碗面。
“你说裴知远有没有意思，我跟他几百年没联系了，突然半夜给我打个电话，要我给他家里的人弄饭吃。要不是冲他叫我一声姐，我肯定不会大半夜爬起来——
“好吃吗？你吃你的。这边灰多，换个位置。你说你自己饭都没得吃，干嘛不回家跟你爸住，吃他的喝他的不好吗，真搞不懂你怎么想的。”
十月的天气还热着，干洗店没什么生意，王怡摆了张桌子，开拓了美甲的副业。因为就在对门的缘故，云清知道她的情况，但两人没什么私交。对云清来说她是大人，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
而王怡是看着他长大的，在他们那一拨小孩里，就他长得标志一点，王怡对他还算好感。毕竟漂亮可怜的小孩，谁又能忍心苛责他呢。
简单收拾了一下，王怡出去丢垃圾，顺带给裴知远回电话：你家里的人吃上了，把你家搞得一团糟，不知道每天干些什么，你要不要跟他说两句。裴知远说“不用了，别说是我让你来的。”
“不说他也知道啊。”
“知道是知道，别特意提这茬，不然他又该得意了，以为全世界都会顺着他。”
上去云清已经吃完了，面碗洗干净放在桌上，方便王怡离开时带走。其实还是挺懂事的，只要有人愿意教他。
“你跟裴知远吵架了？”王怡问。
“没有吧。”云清可怜巴巴。
“你什么事惹他生气了吗？”
“……我撒谎说有好好吃饭。”王怡脸上写着“这也算事儿？”，又绞尽脑汁的想了一会，云清垂头丧气的坦白说：“可能是因为我不爱学习。”
平时他怎么撒娇卖惨，裴知远都不会说什么，但是只要他说不读书了，裴知远就会严肃起来。不过隔得远没那么怕他，偶尔云清心烦意乱，还是会把退学拿出来说。
我不学了，好烦，我不想在这里。
读书没意思，在学校一点都不开心。
我每天好累，还要去上课，可不可以不去啊。
王怡听后表示，“为什么不读了？读书多好啊！我想读还没得读呢。”王怡家里有个弟弟，父母供不起两个小孩，所以她早早就辍学打工了。她自己存了一点钱，父母资助了一点钱，经营一个干洗店补贴家用。
“我想赚钱。”云清说。
“赚钱干什么呢？”
“我可以供裴知远上学，他就不会那么辛苦了。现在我和他都在打工上学，其实我成绩那么差，可以早就不读了的。”
“那你学啊。”王怡说：“我觉得你很聪明，随便一学就能考上，你看跟你一起长大的，好几个高中都考不上。”
“但还是很差。”
王怡敏锐道：“你是不是想去省城打工，跟裴知远一起生活啊？”
云清一顿，他还真是这么想的。
王怡劝他，“别这样想，读书真的很好。”想了半天想出一个理由，“你看比如我吧，因为我没读书，我妈每天劝我结婚，她说你都这么大了，为什么不结婚呢。可是像我这么大的，也有还在读书的啊，她们可以在大城市生活，可以去很多很多地方。如果我有大学上的话，过的肯定不是这样的生活。”
“你要结婚了吗？”云清惊道。
“给我介绍了几个。”一说起这个，王怡话就多了。亲戚都劝她结婚，她没有人可以说，“一个养猪的，一个搞汽修的，黑乎乎难看死了，个子还没有我高。”
“为什么不介绍几个好看一点？”
“因为我就这个条件啊，要钱没钱要文凭没文凭，我有什么资格挑人家。”
王怡话头一转，“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有文凭，我肯定能赚很多钱，结不结婚，和谁结婚，都由我做主。你要是想赚钱，赚大钱不好吗，打什么零工，打零工没出息。你好好读书，以后当大老板，我去给你打零工——呸，我可真没出息！”
云清忽地笑了，“我长大赚钱了就投资你，让你开连锁店当大老板。”
“那敢情好！”
第18章
和王怡谈过之后云清想开了不少，他不确定是不是裴知远让她说的，也全都算在了裴知远的头上。上一次挂断电话时的不愉快，在下一次通话时早就不在了，云清一如既往的向人撒娇，“你直接告诉我嘛，你明明就知道！”
问的是一道题的数学公式。
裴知远回：“自己想。”
云清鼓着腮帮子在书包翻找，一边找一边答裴知远的话，“还好啦，还没有降温。吃的土豆牛腩，我肯定不会做啊，是王怡姐姐做的，她叫我去吃的嘛。没有天天蹭饭！再说蹭了又怎么着，反正我脸皮厚。我做的不好吃，要不你给我做，我保证天天吃饭。你快回来给我做饭！”
讲到手机发烫，云清依依不舍，“那你明天要主动打给我哦，每次都是我主动给你打的。”
第二天没等到电话，按捺不住又先打了。
电话那边有点吵，云清看了下时间，“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啊？”
“嗯，朋友过生日。”裴知远说。
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进行例常的生活汇报。云清刚要说你去吃饭吧，听见一个熟悉的女声，“啊，你在这里啊，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心想回去怎么不带我。”
云清听出来了！那个人是晚晴。
且裴知远省城的朋友，他也只特别留意过晚晴。
“你为什么要带她，她自己没长脚啊？”
说话声从手机传出来，裴知远下意识捂了一下，不知道对方听到没有。裴知远说：“你先进去吧，我回去叫你。”
把手机放到耳边，云清还在不爽的讲：“你为什么要带她，不许你跟她一起回去，你明知道她喜欢你！”
裴知远说：“她是女生。”
夜深了送一下，是男士的职责。
“那么多人偏要你送，叫别人送不行吗！”
“培训机构的朋友生日，在场只有我和她同校。”
云清哑了，知道自己没理，胡搅蛮缠的说：“那行吧，你随便送一下，不要送的太认真。”
裴知远身边有个女生，这个女生对他有意思，一想到这个事云清就不爽。吃饭的时候说给王怡听，王怡表示“还好吧”。
“有女生喜欢他很正常啊，长得帅、成绩又好，哪个女生不喜欢呢。”
王怡跟他八卦，“我给你说上高中的时候有一个，裴知远一堆同学过来就她一个女的，连裴叔都看出她喜欢裴知远了。”
“我怎么不知道！”云清惊道。
“你那么点，你知道个屁。”
“那后来呢？”
“后来就没来了，被拒绝了呗。”
王怡打量着他，“哎，我们小云清也挺可爱的，上高中了没女孩子追你？”
正在吃饭的人噎住，努力的把饭咽下去，“没有啊。”
王怡说：“有你也不知道。别人喜欢裴知远，你不也看不出来。你仔细想一想，有没有特别关注你，喜欢找你说话的女生，保不准她就是喜欢你。”
云清认真想了一想，王怡盯着他的表情，“嚯，还真有！”
给云清介绍溜冰场工作的女生，时不时会托云清捎点东西，“这是我妈托人订的水果，你把这个带去给我叔叔。”然后单独拿出两个，放在云清的桌上，“这个给你吃，算是辛苦费。”云清蹭到了不少好吃的，都是他生活里买不起的。
被王怡提了这么一嘴，云清下意识留意起她来。
有次上课云清看了她一眼，好巧不巧她正在看自己，两个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女生突然一下就脸红了。
之后女生来找他说话，旁边有个痞气的男生说：“你怎么不给我吃一口，咱俩也认识几年了吧。”
“我只有两个啊，给你我就没有——”
说着话手里的蛋糕被他咬了一口，女生慢半拍的盯着蛋糕看了会，“你都吃了我怎么吃，算了算了给你吧。”
等女生一走，男生趁她没注意，把云清的也拿走了。
两个蛋糕收进桌肚，男生踢云清的椅子腿，“走，决斗。”
这次云清反应得很快，跟着走到没人的地方，云清立马表明态度，“那个，我对她没意思。”
“哈？她对你那么好，你还没意思，白瞎了都。”
男生表示，“更要斗了。”
云清：“……”
“我早就看你不爽了。”男生说：“一天天的，一张死人脸。我他妈就寻思啊，你成绩也一般，家里还穷的一批，在傲慢什么东西？”
“……谁傲慢了？”
“别多逼逼，和我打一架！”
两个人推搡了好一会没打起来，被无意路过的热心肠同学告诉老师，班主任气汹汹把他们俩拎去办公室罚站。
“没打架。”云清解释。
“对，不是打架，是男人之间的决斗。”
云清一个眼神杀过去：你他妈就不能少说两句？
普通中学打架训两句就完了，重点中学的老师非要请家长，要和他们俩的家长谈谈。让裴知远知道他在学校打架，虽然这个架约等于无事发生，但也少不了被训斥几句。可是瘸子就不一样了，以前云清在学校闹事，老师的电话他都不接，接了也就“啊，人没事？人没事就行了”。
云清把瘸子的电话报了上去。
瘸子不知道是怎么的，可能已经向生活低头了，对着老师几乎点头哈腰，“好好好！回去我们一定说他！以后不会这样了！”
以前在大排档和人起冲突,都恨不得杀到对方家去，隔三差五带几个凶神恶煞的兄弟让云清叫叔叔，那个一无是处还自以为很牛逼的混账瘸子不见了。
第19章
“狗崽子！”云清回家的路上听见瘸子的声音，扭头看见人在大排档冲他招手，“来，陪你爹喝一杯。”
看样子已经喝了不少了。
把车停在路边，云清走过去坐下。夜里风都是热的，裹挟着孜然味，老板娘拿纸笔过来，云清点了份炒饭，瘸子大手一挥，加了一堆肉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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