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迟全无半分心软,剑尖一送,刺入皮肉的声音分外明显,“要求情?就下地狱去和阎王爷求情……”他手下力气陡增,直接削下王全生一只手臂。
“啊”王全生痛得满地打滚。
“于笙那小畜生,早……早该被老子打死……”王全生恨意浓重,鬓侧汗珠大滴大滴往下掉,骆迟眸中闪过一丝戾气,再抬手,又断了他的右腿,挑断他的筋脉。
“会不会太……”骆迟身边的人有些担忧,“毕竟是于小公子的爹,若是被他知道了……”
“又不是亲爹,还将他磋磨至此,若是他因此嫉恨上骆迟,那么先前那多少年遭的罪就是他活该!”骆迟还未说话,谢琦幽幽开口。
本来此事与他无关,但是谢沅特意让他过来帮骆迟,也不知那于笙到底有什么好,偏偏引得诸人喜欢他。
谢琦一直瞧不上于笙,骆迟自然看得出来,一抬眼,“你跟在公子身边的时日不短,若是不想被赶走,就消停一点。”
谢琦一皱眉,“我又未说错,是那于笙没本事,还总叫公子搭救,他到底有什么好,公子若是一直是从前性格,他早就活不到现在了,哪还能任由他这么恃宠而娇!”
“谢琦!”骆迟提醒他,“毋管他是如何人,公子总是喜欢的,你当感情跟买菜似的,非要挑个新鲜便宜的?!”
骆迟的话,谢沅咂摸出几分道理,但是奈何对于笙的成见颇深,他只哼哼几声,并不表示赞同。
骆迟无奈,总有让他长教训的时候!
王全生被扔到了乞丐窝,每日总有人给他塞馒头,但是伴随着便是与日俱增的乞丐为了几个馒头与他抢得头破血流,再加上他断了腿和胳膊,不仅护不住馒头,还总要遭到众乞丐的毒打,但也不会致死,毕竟只要他活着,就有人给他送馒头。
王全生无数次想一死了之,但是却没有勇气,后来终于有一日,他托一个乞丐小子替他给他的姘头带话。
翌日,王全生还瘫在破庙外,刚从角落翻出来半块又干又黑的馒头,正要往嘴里放,一双绣鞋出现在他面前。
王全生慢慢抬头,眸中多了一丝喜意,“你来了……”
他下意识想站起来,但是全无半分气力,面前女子却倏忽一笑,贝齿露出一点,格外天真。
当初王全生就是喜欢她这纯净的笑,不惜挪用了家里仅剩的财物,次次给她买了时兴的胭脂水粉,又是花言巧语,又是山盟海誓……
“王全生……”女子声音温柔,但是王全生却是一僵,她从前都是唤他“生哥”的,这次却这般生疏。
不等他有更多的想法,女子慢慢躬身,“王全生,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一副模样么?”
王全生一怔,转而仓皇的低头看自己,他身上干净的衣物都被乞丐抢走了,臭烘烘的破布勉强裹身,缺失的胳膊和腿早就被野狗叼走了,骆迟逼着他看那大狗咀嚼,骨头渣被嚼碎的声音分外明显,他浑身像是浸了冷水似的恐慌。
“你抛妻弃子,对我却是不错,但是王全生……”女子的笑容慢慢消失,转而狰狞起来,“你知道我失去了什么吗?”
她恨得咬牙切齿,“你惹了不该惹的人,我为了躲避他们……我儿没了……”
女子浑身发颤,“为了不叫人发现,我捂住了他的嘴,明明不至于死的……”她近似疯魔地揪住王全生的衣领,“是你!”
“是你惹了不该惹的人……我儿死得无辜……我死了都不后悔,但是他为什么会死!”
王全生面色灰败,“……我儿子死了?”
他愣愣的,“我儿子为什么会死了……”他被女子扼住喉咙,“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何就不能护好他,是你捂死了我的儿子……”
王全生面色青白,“我王全生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儿子,你却捂死了他,你这个蠢货!”
女子却忽然大笑起来,眼里浸了水,“我蠢?”
她呵呵冷笑,“你这辈子都没儿子……”她说着忽然捂住嘴,“不对,你是有儿子的,”她眉眼带笑,“于笙虽不是你亲子,但也算乖巧,那小子算你半个儿子……”
“只是……你太恶心了,没有守住这半个儿子……”女子施大力气,“我生的儿子,不是你的……”
她轻飘飘说出来这么一句话,王全生陡然睁大眼,“你,什么意思?!”
女子阴郁地盯着他,“那夜,你我二人并没有做那档子事,你喝得烂醉,哪能睡得了我呢!只要我不愿,你以为每次你都能碰我?”
王全生彻底愣了。
女子继续道,“你别不信,莳华阁里出来的姑娘不是死就是病,你而且就凭你,哪能替我赎身?”
“不过是阁里要我办些事儿,你又偏偏有点用,否则……你以为我是闲得,还与你虚与委蛇,白搭上我的身子?!”
“你不要胡说……”王全生嘴唇都在抖,这段时间他不敢想太多以前的事情,他怕后悔,更怕自己看清,所有的恶果都是他自作自受。
所有他每每安慰自己,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起码身边有美妾幼儿,只要有儿子,他便没有错。
叫人给她带话,也是相信自己落魄之下还能有一处安身之地,有个与他心意相通的人。
但是现在告诉他一切都是骗局,连儿子都是假的,王全生疯狂地摇头,“你不要骗我……那是我的儿子,是我看着他出生的……从前我对你多好,你为何要欺瞒于我,他就是我的儿子……”
女子冷嗤,“你怎么就执迷不悟呢?”
“那是我儿,我与东哥的儿子……你这辈子失败且无能,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你的……”她笑,“可能从前是有一个温柔的妻子,有个乖巧的女子,甚至连你那个继子……都算是仁至义尽了,但是是你祸害她们,逼着她们离心……”
“你活该!”女子如同诅咒似的,“你不配有儿子……我瞧不上你,从来就看不起你,唯一对你好的早就已经心死了……”
王全生耳旁嗡鸣,“我……不是这样的……”
他好像陷入了什么癔症,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你胡说……我没有对不起谁,是她们对不起我,我没有对不起谁……你生的就是我的儿子……”
王全生还在说,女子继续在他伤口上插了一刀,“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落得如此下场么?因为你最瞧不上的继子是谢府公子心尖尖上的人……”
“你最厌弃的人……是你永远都拍马不及的人!”
王全生终是呕出一口血,女子还要说,岂料一股大力将她拽倒,二人顺着台阶滚下来,女子怀里掉出一把刀,王全生拿起就往她心口扎,顷刻间血流了一地,女子嘴角血流不止,她也不知从哪里横生一股气力,捞住一块尖利的石头就砸向王全生……
“公子,外边传话,人死了……”
谢残玉神色不变,“死便死了,以后再别那这无关紧要的事儿来烦他……”他一眼看见于笙走进花厅。
骆迟一怔。
于笙好似预料到了什么,轻声问,“怎么了?谁死了?”
“王全生。”
于笙一怔,半晌点头,“嗯……”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电脑丢了,用手机码了一章,emmm,手速太慢(无奈脸),明后天补上,晚安哈!宝贝们早点休息!感谢在2021-02-2623:57:16~2021-03-0123:1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53章 宋嫣
饶是于笙的神色并无变化,谢残玉还是担心地看了他一眼。
“公子,何时出发?”于笙好似完全不在意方才听到的话,但是他自己知道,心中并非波澜未起,“王全生”三个字是幼年时期的阴影,更是催促他往前爬的警示。
泥沼里出来的他,真的如现在所看到的那样站起来了吗?
于笙攥紧拳头。
下一刻一只手裹住他的拳头,“王全生该死,他于你的养恩早就还尽了,你应该放下了……”
“……我并不觉得伤心,他没资格!”于笙慢慢抬头,“我只怕公子脏了手……”
于笙眼中全然无一丝温度,“自他想要将王秋卖与青楼时,我便对他只余恨意,至于我,他宁可拿我换百两银子,我又要如何待他?”
他轻轻笑了下,尽然全是讽刺,“我不是菩萨,做不到他对我百般磋磨,最后还要去可怜他的下场,公子放心……现在我是快意的,一切……也算彻底放下!”
谢残玉松了口气,他就怕于笙想不通,最后反过来伤害自己。
谢府门前十数辆马车一切俱备,于笙随谢残玉一起上车,府门口只有奴仆数人送行。
一上车,于笙就窝在一边,神色恹恹,眼眶还肿着些。
谢残玉心疼不已,将人揽过来,轻轻揉了揉他的眼尾,晕起一圈红意,只叫他看得心尖越发软,“不出多久,待京中诸事安排好,就将你娘和妹妹一起接过去,现在就只能让你暂受离别之苦……”
他凑近吻了吻于笙的眼睫,“你可是不高兴了?没将他们一起带上?”
于笙摇头,“公子已经待我们足够好了,我没有一丝怨怼……”
他挨着谢残玉,近乎于撒娇似的,“公子……我所求不多,也没什么雄心壮志,只一样,你若厌弃我了,千万要早些告诉我,别叫我猜……”
谢残玉手痒,捏住他的脸颊掐了掐,“在你心中我就是薄情寡义之人?”
“而且……”他吻住于笙的唇深入,好半晌才放过他,“就只是这样你便觉得我好了?”
于笙脸颊的红意险些烧灼了谢残玉的眼,“我还能对你更好,你以后单只瞧着……没有别人来影响我二人,更无什么琐碎事烦你,你只要做到一样……不要离开我,便知我能对你好到什么地步!”
“……嗯。”于笙腻在谢残玉怀中。
谢府车马此行并不急着赶路,谢残玉知道于笙从前没有离开过元丰县,遂一边游山玩水,一边走,偶尔兴致来了,还带着于笙去周边的县府住上两日,所以明明只需七八日的路程生生走了一个月。
到上京时,已经到了初夏,沿路的新柳早褪了翠色,直成了重笔添色似的浓绿。
“公子,这便是上京么?”于笙目不暇接的看过去,即便是外城,也是熙熙攘攘的人,小摊贩无数,各色吃食玩意于笙都陌生得很,偶一抬眼,竟还看见奇奇怪怪的……人……
“那是什么异人吗?”于笙指着一个棕褐色长发蓝眼睛,身着奇装异服的人,顿时惊诧不已,他好奇想看又觉得不大礼貌,这样盯着被人总是不大好。
“是自渤海以东坐船来的人,听说他们其实是西域再往西行千里的……说的话你也听不懂,但是他们也有不少珍奇异宝……改日给你买来玩玩。”
于笙不停地摇头,“不了不了,我什么也不要……”
谢残玉也不在意,知道于笙是怕他麻烦,所以换了话题,给他介绍沿街的东西。
“嘭……”马车忽的一震,于笙险些摔倒,谢残玉捞住他的脊背,“小心!”
“我没事。”于笙动了动腰,方才那一下太过突然,他腰际扭了一下,虽不算很严重,但疼意还是有些明显。
谢残玉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问,“扭着腰了?”
于笙点头,“有一点点疼,还好……”
“忍得住么?”谢残玉说着就要去撩他的衣衫,于笙顿时有难为情,“公,公子这……这里还是马车,先,先不了吧……”
谢残玉原本还未多想,被于笙这一打岔,顿时忍不住一笑,“原是害羞了?”
于笙更加羞赧,“公子还是先看看外边发生了什么吧,都吵嚷起来了……”
他二人不过说了几句话的工夫,外边早就吵成一团。
谢残玉顺了于笙的意,将人放好,掀开帘子出去,就见街道正中,两个女子相互扶持,围观者闲言碎语纷说不止,谢府车夫面红耳赤,根本插不上话。
“怎么回事?”谢残玉神色淡漠。
车夫本就木讷,不善言谈,这会儿解释起来也是前言不搭后语,谢府侍从出来两人,简单直接给谢残玉解释了一番。
谢残玉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目光落到街中间的两位女子身上,一人发丝有些乱,另一人似是安抚,谢残玉下车走过去,周围围观的众人原本还窃窃私语不止,这会儿看见谢残玉瞬间毫无声音,一个个盯着谢残玉。
谢府一行人分成了两拨,骆迟他们先去宅子安置,谢残玉则带着于笙,两个主子身边也无多余的人,加之马车也简单极了,在这落地就非富即贵的上京,遂瞧着就觉出几分寒酸来。
可没想到,谢残玉风姿卓越,一下车众人都下意识屏息。
无人知道上京何时多了这么一位疏朗如云间月的翩翩公子,只是显然并非无人认识他,那相互扶持的两位女子,明显是主仆,谢残玉刚刚走近两步,那位小姐看清他的容色就是一怔,下一刻忍不住推开丫鬟,往谢残玉面前走了两步,试探地问,“谢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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