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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灵异录(玄幻灵异)——路人甲乙丙丁

时间:2021-03-24 10:02:50  作者:路人甲乙丙丁
  肃冼出事了。宁桓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他手抖得厉害,掌心都被汗水湿透。“他……”宁桓苍白着脸,兀地抬起了头,心道不论如何定要找到肃冼。宁桓垂着两侧的手攥紧了拳,他方想问那络腮胡男人那人面蛇身的怪物在哪个方向,身子蓦然一僵。
  云层掩着的那轮弯月终于从飘渺中探出了半张脸,皎洁的月光倾泻在宁桓身上。他看到了他们的影子,那些与在客栈中映在屋门上如出一辙的怪诞黑影。
  拉长的黑影延至宁桓脚下,他踉跄地后退了一步,“不……不必了。”宁桓磕磕绊绊地回道,他余光扫向身后的小道,想要借机逃跑。鬼魅般的尖细笑声自身后阴恻恻地响起,阴影处缓缓走出了一人,是“大顺”。
  宁桓僵直地立着,尽管他的两条腿不自觉地在发着颤,但仍竭力沉下气不流露出半点惊慌的神色,他背脊紧挨着身后冰冷的墙面,沉着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大顺”阴郁的目光无声地扫了一眼宁桓,良久他缓缓出声道:“我是谁,我就是你啊,宁桓。”说着,那张鬼诞的脸上瞬间复刻上了与宁桓一摸一样的五官。”他歪了歪脖子,发出了一阵“嘎啦嘎啦”的声响,脸上闪烁着青白的光,他道,“看清楚了吗?我就是你啊。”
  话音方落,他尖利的指甲暴涨出一寸,朝着宁桓的那侧挥去。宁桓堪堪躲开,他趁着“大顺”转身的间隙,一个闪身朝着无人的前路奔去。“跑吧,你打算躲到哪一处去?”“哒——哒——”身后的脚步声未断,“我找不见你也会寻到他。”他忽地压低了声音,“咯咯咯”地狂笑出了声,“扒皮抽筋,然后一根一根剔下他的骨头,宁桓你想看吗?”
  怎么办?宁桓窒息般地想道。他心念复又一转,不过既然肃冼并未同他们在一起,看来还未出事。耳畔边唯剩下自己的喘息声,如砧板上濒死的鱼发出最后无力的呻吟。会死吗?宁桓茫然地想道。
  视线中忽地出现了一道白影,朦胧的轮廓竟朝着他招了招手,宁桓顾不了这么多,鬼使神差地朝着那个方向奔去了。
  白色的身影在顷刻间消匿,宁桓停下了脚步,他抬眸,眼眸在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时微微瞪大。是方才来时经过的那个棺材铺子,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畔犹豫着。身后,脚步声愈发清晰,无尽的回声响彻在暗夜中。宁桓的双腿发着颤,他再也无力继续前跑了。他眸光微闪了闪,身影一躲,蹿进了那破旧的棺材铺子中。
  棺材铺子还是宁桓之前见过的陈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埃的味道,淋漓着黑漆的棺材一具具直立地贴在墙角,在浓黑的夜中如憧憧的鬼影。唯有一具巨大的棺材,棺盖半敞着横亘于正中,棺身镌刻着繁复的纹路。
  宁桓的眸光暗了暗,脑海间忽有什么一闪而过,他似乎在哪儿见过这些东西。不过待不及他细思,外头的脚步声已愈来愈近。他深吸了口气,扎进了黑棺之中。
  “哒——哒——”脚步声在棺材铺子前兀地停了下来,宁桓的心骤然一紧。不过那声音在缄默了半晌后,又缓缓朝着远处踱去。
  棺材内充斥着一股刺鼻的霉腐味,黑暗中,宁桓又待上了良久,在他确认那脚步声后终于消失后,他推了推棺盖,打算起身。宁桓脸色微微一变,棺盖仿佛一阵被大力堵着,纹丝不动。他试探般地敲了敲棺面,“咚——咚——”沉闷的响声响起了,没有重物附着。冷汗顺着宁桓的鬓角下落,他竭力使自己的呼吸平缓,而稀薄的空气在逼狭的空间内正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第115章 
  宁桓的身体在微不可察地颤抖着,他苍白着脸,用力敲击着棺面,“砰!砰!砰!”沉闷的钝响在死寂的棺材铺子中一声声回荡。此刻,他已顾不得这些敲击声许会引来外头已离去的“王阳”,“有人吗!”宁桓在黑暗中大声吼道。
  无人回应,四周仍是静悄悄的一片,不闻丝毫响动。瘆人的凉意顺着宁桓的脊柱缓慢上爬,他会死在这里吗?宁桓心道。他僵直着身子,心跳乱得厉害,因窒息而挣扎着死去,他情愿方才被“王阳”找到,倒是死得干脆。
  逼仄的黑棺内宁桓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冰冷,死亡般的寂静在漫延,错乱的呼吸在耳畔边罗鼓震天般地响彻。宁桓紧阖着双目,觉得眼前的一切荒诞得如一场噩梦。
  梦吗?思绪从宁桓的脑海间掠过,却因窒息的痛楚而无力回想。他的胸闷得厉害,灼热的呼吸打在了脸上。宁桓的指甲下意识地抠挠着棺身,“嘶啦——嘶啦——”血液顺着指尖缓缓地淌下,指缝之间已满是棺木的碎屑。
  宁桓涣散的眼神茫然地望着头顶,朦胧中他忽地忆起了数年前他曾听闻过的一桩奇案。
  “今日就让我们来说说南村发生的一件奇案。”台上传来了一声梆子清脆声响,说书人一脸眉飞色舞地道,“听闻南村有一鳏夫,新出嫁的女儿在新婚的第二日便携着血书跪在官府衙门前为母鸣冤,称父亲毒死了自己的母亲。其父喊冤,大骂女儿,称亡妻早于十几年前便已病逝,此事在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于是官府老爷直接命人开棺验尸,数十年前的尸体早已经腐败地仅剩一具白骨,留下的痕迹也是少之又少,不过唯有那木制的棺身内侧,满是坑洼的抓痕。”
  宁桓的心绪漫无目的地游走着,他忽而想到倘若是肃冼找到了他的尸体,他可一定不能死地这么难看。宁桓紧攥着自己的衣袖,缓缓蜷缩起了身子,他双眸紧闭,面色因窒息而发热通红,唇色却苍白地有些骇人。
  肃冼,我快要死了。你再不来,可真要成鳏夫了。宁桓微有些哽咽地想道。
  当那只冰凉的手触及他的手腕时,宁桓混沌的大脑甚至来不及反应。他堪堪晃过神时,那只手已如铁爪般牢牢桎梏住了他。他挣脱不开,只能任由着那只鬼手将自己往黑棺内的另一处引。
  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凸起的拉环,宁桓蓦然一怔,这……这是什么?触及手腕的冰凉温度骤然消匿,一瞬间仿佛一切都只是宁桓因窒息而凭空产生的幻觉。这个拉环……宁桓的眼眸中掠过一抹惑色,他指尖仍搁置在那凸起的拉环之上,半晌他微蹙了蹙眉,“嘎啦——”他咬着唇,下定决心般地伸手按了下去。
  身下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微响,似是棺板之下裂开了一道口子。莫不是这……这下面有出口?宁桓的双眸因讶然而瞪大,双手在劫后重生的惊喜中不禁攥紧了拳。不过方才那只冰凉的手,宁桓的眸色暗了暗,他待不及他细思,黑暗中已然摸索到了出口的位置。
  逼狭的出口正设在了宁桓脚踝的位置,就如那凸起拉环般隐秘。宁桓迟疑了半晌,动了动身子,顺着出口处艰难地钻了出去。
  尽管周围仍充斥着一股令人难以忽视的霉腐味,但空气正逐变得充裕。宁桓皱了皱鼻,矮着身顺着入口的暗道继续摸黑朝前行进。行至十几步处,暗道到了尽头,宁桓似乎又重新置身于了一个封闭的空间。四周皆是冰冷的石壁,宁桓摸着墙缓缓蹲下了身,他微喘息了片刻,颤抖的手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火折子点燃。
  火折子的光线虽很是晦暗,但仍能隐约看清楚这间简陋石室内的全部陈设。正中一幅壁画很快吸引住了宁桓的目光,它几近占据了一面石墙的大小。壁画中的人围着一条死去的巨蛇,天空被染成了如血般妖冶的殷红,弥漫着一股不祥的血气在其中,所有人微仰朝上的脸上皆蒙着一层阴郁的黑,露出惊惧之色。他们究竟看见了什么?宁桓蹙眉想道,死去的巨蛇在底下盘踞着,巨大的蛇头触及蛇尾的部分,不知为何,宁桓总觉得自己似从哪里见到过此番场景。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宁桓的脚步踉跄地朝后退了一步,他猛地一个趔趄,身后似有什么绊住了他的步伐。他堪堪稳住身形后,急忙朝后望去。而待他看清绊住他的那物后,呼吸猝然一窒。身后一具白骨正斜倚在他正对的位置,只是白骨的颜色被石墙的灰掩饰了,所以宁桓方才进来时被没有注意到。
  有人死在了这里,宁桓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有人还是没能出去死在了这儿……
  冰凉的手覆上额头,良久,宁桓才缓缓回过了神,没想见又是一场死局。宁桓凝望着那具白骨,此情此景倒没了想象中的骇人。都是困在此地的可怜人罢了,宁桓想道,他缄默了片刻,身形顿了顿,朝着石室内的那具白骨靠了过去。
  宁桓垂下眼眸,不自觉地长叹了口气。看那白骨身上残余的衣饰,生前应是名妙龄女子。肉身已化为枯骨,不过垂在一侧的手中仍还紧攥着一物。宁桓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从那白骨中抽出了那一物,是个精巧的素布锦囊,表面用金色的细线绣着“婉娘”二字。
  是这姑娘的闺名吗?宁桓微微敛紧了眉,口中轻念这婉娘二字,婉娘,为何会如此熟悉?火折子的光在弥漫着死气的石室中忽明忽灭地闪烁,宁桓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她为何会死在此地,莫不是这里真是条绝路。白骨旁似乎还留着一本册子,宁桓蹲了下身,好奇地翻开了那些泛了黄的纸张。
  “嘉靖七年十一月,大雪三日,锦衣卫敛事肃锦鑫到访,向我询问起有关当年佘人镇与我父亲等诸事。我隐居西湖数年,本已不愿忆起往昔,也为逃避做了诸多等无用之事,断然回绝此人后,未想到,那些东西仍是寻上了我。七年轮回,我仍是逃不过。”
  “嘉靖七年十二月,我前往京城寻找肃锦鑫,愿所有之事能在此终了。启程前,瞎子替我算上了一卦,说此一番为大凶,是有去无回之兆。我思来想去了一夜,仍决心前往佘人镇,那个埋葬了我父亲的坟茔,那个如鬼魂般萦绕了我一生的地方。”
  “与肃锦鑫交谈中,也发现了诸多有趣之事,此人前往佘人镇的目的似另有隐情,不过既仅是结伴同行,他不愿说我便不问,只是没想到盘岭傀儡家的杨琼竟也在其中。宁王手下那四人中我也仅认识王瑞,阴险歹毒之小人,浑水一潭,此一路九人,皆有异心。”
  ……
  手稿上的字迹渐渐变得模糊,书写的工具似乎也变得愈发随便,书页上空白的纸张上有时什么也未记录,有时也仅是一句简单的话。
  “前往佘人镇的第一夜我们便损一人,那个名叫六子的男人。佘人镇的入口据说是在那女人村的尽头,我们跟着女魃进了山洞。”
  “烛九阴……”
  三个字写地极为潦草,似是用黑色的粉墨随手涂抹在纸上,加上岁月的磨损,宁桓识别了良久,才终于认清了上边的字迹。
  “烛九阴?”宁桓喃喃地低语道。
  册子忽而变得空白了,宁桓在翻了很多页后,才重新寻找到记录的痕迹。不过这一回只有寥寥的几行字,行文也变得愈发晦涩难懂。
  “我似乎忘记了很多事。”
  “那些怪物……”
  “那个东西就在我们之中。”
  “我想起来了。”
  薄薄的册子最后,出现了零零散散的几个词,宁桓仔细揣摩了片刻,大概是言,这个地方不止存在着那些人面蛇身的怪物,还有着被困顿于此的怨灵。
  “小心它们。”鲜血书写成的四个大字被岁月沉淀成了浓黑,宁桓在读完那四字后,只觉得一阵阴恻的目光紧盯着自己的背脊,冷汗顿时泅湿了衣衫。
 
 
第116章 
  “它们?”宁桓喃喃地低语道。他低垂着眼眸,眸光中逐闪过了一丝复杂之色。白影,黑棺,以及那只冰冷的手,宁桓凝望着角落那处佝偻的白骨,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那些东西引他来此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昏黄的火光映衬着宁桓苍白的脸,他背靠着墙眼神小心翼翼地环视了眼这间四四方方的石室。他微喘着粗气,心下暗自思忖,若真如手札上所言,这地方不仅有那些人面蛇身的怪物,还有桎梏于此的恶灵……宁桓的眸色兀地暗了暗,方才那个“大顺”并无发现自己,所以将他拘禁于此的会不会是那些怨灵?宁桓的心骤然一坠,可他又该如何对付它们呢?
  冷汗湿透了掌心,手中的火折子被生生攥出了一道道指痕。宁桓沉默了良久,长吁出一口气,昏黄的光在漫着死气的石室内明明灭灭地闪烁。他细长的身影映射在身后的那面石墙上,随着摇曳的火光逐形成了一道长长的影子,他缓缓阖上了眼眸。
  鬼魅般的声音伴着一声声邪笑自耳畔侧传来,在逼仄的石室内回响。宁桓睁开双眸,他抑下心头几近歇斯底里的恐慌,面上一片沉静,“谁?”宁桓沉着声问道。
  身后的石壁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影。
  “你,是婉娘?”宁桓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阴冷的视线兀地落在他身上,墙上的黑影剥离了墙面探出了半个身子,欺身离宁桓又近了几步,浸入冰窖般的冷彻令宁桓不禁打了一个哆嗦。那黑影阴毒地怪笑了一声,带着一丝嘲讽:“赵……赵婉娘,死……死了。”
  “那你是谁?”宁桓退了一步,他紧抿着唇,略有些不安地问道。
  “我是谁?”那黑影的声音骤然沉默,空荡荡的石室陷入了诡谲的安静,“我是谁?”那声音磕磕绊绊地如在自言自语般地重复道,“我是谁?是啊,我是谁?我是谁?”
  宁桓敛着眉,目光谨慎地凝视着眼前的灵。他舔了舔干涩的唇,他倒是曾听人讲过说人死以后会忘记自己生前的事,不过眼前的这东西似乎连它自己是谁都忘记了。封闭的石室也无别的出口了,既然如此……宁桓深吸了口气,企图与它交涉:“我与你素来无冤无仇,你倒不如放我出去。我可以给你找个和尚超度,也好让你早日入了轮回。”
  “出去?”那黑影闻声,声音骤然冷了下去,听得宁桓心头顿时一凉。它仿佛是听闻了什么趣闻,发出了一声阴恻恻的鬼笑。兀地,它语调骤然升高,“出不去的。”刺耳地像是尖利的指甲划过金属,发出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出不去的。”它再一变地重复道,口中发出“咯咯”地怪笑,“你会在这里,同我们一起。”
  宁桓的心头一凉。“出不去——”那声音幽幽地仿佛近在咫尺,忽然而起的冷风带走了周遭的温度,似是鬼魂冷冰的呼吸拂起了宁桓鬓角的发梢,宁桓的脚步僵硬在了原地,顿时惊地一动也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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