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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流(近代现代)——花椒炖羊肉

时间:2021-03-24 10:08:53  作者:花椒炖羊肉
  “我确实比你小,但我不是那种看不懂自己内心的傻子。我说我喜欢你,是对恋人的喜欢,是想要每天早上一睁眼就能在枕头旁边看见你,然后跟你接吻,是想要这辈子都跟你一起起床的喜欢。”
  陶风澈越说越顺,那些赤诚直白的话语不经思考便从他的齿间流出,他最终缓缓为自己的感情下了定义:“是爱。”
  “我爱你。”
  他再一次凑上前去,动作缓慢,声音逐渐变低,近乎于喃喃自语,但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尊重你的想法,你的顾虑,你的选择。你可以拒绝,也可以现在就推开我……”陶风澈话语中的渴求与期待浓得无法忽视,但他还是流着泪,带着祈求地说,“但是我们能不能不要错过?”
  他硬生生地剥开层层血肉,挖出了那颗跳动着的心脏,将其放在了随月生的面前,用一种近乎绝望与献祭的姿态,逼着随月生正视,逼着随月生给予回应。
  随月生几乎也要被他逼出泪来了。
  他深吸了口气,想再次摆出那种慈爱的样子来拒绝。陶风澈是最要面子不过的人,如果这一次真的将他推开,就再也不会有以后了,他们可以维持一辈子兄友弟恭的关系。
  这是随月生一直以来都期待的事,如今它即将成真,他却感受不到半点的欣喜。
  他想推开陶风澈的手上仿佛带上了沉重的枷锁,将近一个地球的重量使他动弹不得;在会议桌上可以将对手反驳得无言以对的舌头也不听使唤,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久经训练,每一块肌肉都无比灵活的身体也逃脱了大脑和理性的控制,逼迫着他正视自己的心。
  他沉默着望向陶风澈,安静地与他对视。
  陶风澈被绑架了两天,整个人看上去都很是凄惨。他还是在哭,泪水不断从睫毛滑落,就连睫毛都变得湿漉漉的,上面坠着泪珠,像是不堪重负一般地往下垂着。
  可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眼睛却还是亮得惊人,其中的火苗也没有熄灭,像是普罗米修斯盗来的天火。
  ……恃宠而骄,不依不饶的小混蛋。
  在这样炽热得仿佛要将他也一并点燃的目光下,随月生很沉地叹了口气,像是要将肺里的浊气连带着残存的理智一并吐出。
  他认栽了。
  随月生没有再拒绝陶风澈的亲吻,也没有躲避,二人间最后那一厘米的距离,他主动迎了上去。
  唇上传来温软触感的那一秒,随月生闭上了眼。
  是咸的。
 
 
第131章 归巢
  双唇相碰的那一瞬,一直以来在随月生心中徘徊不去的彷徨终于找到了一个落点,像是漂泊无依的旅人终于回到了故土。
  他缓缓闭上了眼。
  自从十年前漂洋过海来到九州,随月生就一直感觉自己跟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与东方人迥异的外貌。
  他十分清楚自己远离故土,身在异乡,但最后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早已离世,在他亲手将她下葬后,故乡已经没有任何值得眷恋的东西了。
  而在被陶知行救出,得到一个崭新的名字,将往事埋葬在那个被付之一炬的仓库中的那一刻起,随月生就已经认定,自己是一个没有故乡的人。
  近十年来,他一直是一只孤身飞渡太平洋的无脚鸟,不知疲倦地扇动着自己的翅膀,可跟陶风澈双唇相触的这一瞬,他终于来到了终点,找到了那一座属于自己的岛屿。
  他长出了口气,终于落了下去——又怎么会真的感觉不到累?只不过一旦停止,就会坠入汪洋大海之中,所以只能咬着牙,拼了命也要飞得更高更远。可他现在终于到家了,所以休息一下也没关系,显露出些许的脆弱也没关系。
  时至今日,对于随月生而言,陶风澈代表着“家”这个词的所有解释。
  而他心里清楚,在亲人们接连离世后,陶风澈也是这么看待他的。
  还有怎样的情感会比这更加牢不可破?
  难道有人能够永远背离他的家吗?可以永远抵抗内心对于温暖和特殊亲昵关系的渴求?
  陶风澈不行,随月生也不行。
  名为爱的枷锁将他们困得严严实实,特殊且永恒的羁绊永远将他们相连。
  世间万物纷纷扰扰,但外面的世界再怎么五光十色,世人最终还是要归家,就像落叶也要归根。
  即便看上去再怎么坚不可摧,可随月生毕竟还是肉体凡胎。在下定决心不再压抑,正视并且顺应自己心中情愫的这一刻,他终于得到了救赎。
  一丝叹息从唇边溢出,他从未有一刻像如今这般心安。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同意陶风澈在互通心意的五分钟内就跟他舌吻。
  随月生推开陶风澈,擦了擦嘴角横过他一眼,眼神饱含警告。
  陶风澈迷茫又委屈地呆了片刻便重振旗鼓,再次黏黏糊糊地凑上去讨亲。
  随月生简直拿他没办法。
  “不许伸舌头。”他警告着。
  陶风澈很乖地点点头,像是大型猛兽见到了驯兽师,瞬间变成了粘人听话的狗狗,再诱人的食物摆在面前也只敢嗅嗅香味,不得到批准绝不敢动爪子。
  随月生嘴角微微上扬,下一秒,他吻了上去。
  陶风澈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随月生又一次!主动亲他了!
  他简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小心翼翼地探出舌尖舔了舔随月生的嘴角,同时悄悄将手向下探去,用力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痛感跟随月生的怒瞪同时传来,可陶风澈已经顾不上前者了——他几乎要被铺天盖地的狂喜所淹没,赶忙将舌尖收回去,满脸老实,佯装无事发生。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激动。
  即便是那般真挚地袒露了自己的心意后,陶风澈也没有敢奢求过随月生的回应。
  他太了解随月生了,知道他是多么固执己见的一个人,不敢期待自己三言两语就能让他改变想法。在他的想象中,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就是随月生沉默地选择了纵容。
  可现在,随月生不但同意并接受了他的爱,还以他自己的爱意作出了交换。
  在内心深处叫嚣已久的占有欲终于得到了满足,即使太久没有进食的身体还是饥肠辘辘,但他却在精神上得到了无上的饱足。
  也就在这一刻,陶风澈终于下定了决心。所有的前尘往事都一笔勾销。他不再酸溜溜地纠结随月生消失的信息素了,也不再追问随月生曾经吻过多少人,又有过多少入幕之宾。
  从这一刻开始,随月生属于他,正如他属于随月生,这就够了。
  也正因为这个,即便只是单纯的双唇相碰,陶风澈也亲得很认真,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跟随月生接吻这一件事——他希望这个吻对于随月生是特殊的。
  ……所以身为alpha,五感出众的陶风澈,没能听见那一阵脚步声。
  这是随月生第一次跟人接吻,他有些想要发笑,耳朵却从耳尖一路红到了耳垂。对于初尝风月的人而言,仅仅只是一个吻就足够意乱情迷。随月生甚至都有些想要伸出手,将陶风澈环住。
  他几乎都已经伸出手了,可下一瞬间,他捕捉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随月生:“!”
  他瞬间惊醒,原本冲着陶风澈背部而去的手转而落在了他的肩上。
  随月生一把将陶风澈推远,然后迅速低头整理起了仪容仪表。方才的旖旎气氛霎时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陶风澈满脸受伤,可怜兮兮地抬起头望向随月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若是换了往常,随月生绝对顶不住这样的眼神攻势,怎么都得揉揉陶风澈的头,好生安慰几句,可他现在已经没时间跟陶风澈解释了。
  “砰!”
  一声巨响。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管晖怒气冲冲的声音响了起来:“随月生!你行动前能不能听一下指挥!”
  耳机中半天没传来随月生的回复时,他就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可心中还是残存着几分期待——说不定是信号问题呢?
  可片刻后,耳机里传来的汇报轻易地击碎了管晖的妄想:随月生答应了绑匪的要求,让特警们全部撤离,独自留在屋内跟用枪指着人质脑袋的绑匪对峙。
  管晖脑内嗡地一声,再一次痛恨自己今天为什么要选择值班——他就没见过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质家属!孤身跟绑匪对峙,他以为自己是电影里的超级英雄吗!
  他第一时间就想带人支援,却又被那群打法完全不要命的alpha困住,只得尽力加快枪战的速度。战斗接近尾声时,他将手下还能动弹的特警一分为二,一队留在原地收尾,另一队人跟在他身后,以最快速度接近这间屋子。
  踹门前的那一刻,管晖的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人质已经遭遇了不测,可开门后的景象却实在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满地都是鲜血,人质跪坐在绑匪的尸体旁边,脸上全是眼泪,另一边还坐着那个不让人省心的伤员,低着头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这是什么路数?在这哀悼绑匪的离世呢?
  管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突然出现的一大群人让陶风澈目瞪口呆,勤勤恳恳制造眼泪的泪腺都被吓停工了。
  他能接受在随月生面前掉眼泪,不代表他能接受让其他人看见,赶忙背过身去,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羞愤欲死。
  随月生此时的窘迫也没比陶风澈好到哪去。
  他既气陶风澈不看场合,居然选在这种时候亲他,又懊恼自己一时间意乱情迷,居然真的就同意了,险些被外人撞个正着,若是地上有条缝,恨不得直接钻进去才好。
  但即使真的也要跟陶风澈算账,也得等回去之后再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
  随月生轻咳一声打破了寂静,顺手将束发的皮筋扯掉,状似整理发型,实则是用披散的发丝遮住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朵,然后站起身来。
  他面色如常,端的是古井无波的架势:“犯人畏罪自杀,人质安全无虞,可以收队了。”
  管晖点头,没有怀疑,也没有追问犯人自杀的始末。
  随月生对此很是满意——赵嘉阳的事牵扯到陶氏密辛,管晖身为负责这次救援的行动队队长,有充分的过问理由。但他如果真的问起,搪塞起来还有些麻烦。
  等回去之后在警察局长面前替他美言几句好了,随月生想着,转身望向陶风澈,这才发现他已经止住了哭。
  “还能走吗?”
  陶风澈点头:“能。”
  随月生伸手将陶风澈从地上拽起,发觉他行动之间有些趔趄,知道是跪久了血液流速不畅的缘故,不留痕迹地给他撑了一撑,免得他摔跤掉面子。
  哥哥真好。陶风澈喜滋滋的,看不见的尾巴得意洋洋地翘起来,又晃了一晃。
  “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受了什么暗伤?还是被绑匪打了?”管晖充满关切的声音插了进来,“你身上有伤,让他们来扶吧。”
  管晖说着便给手下的特警使了个眼色,一名壮实的特警便走到陶风澈的身边,对着他伸出了帮扶之手。
  再一次被破坏了亲热机会的陶风澈,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一跳。
  他沉默着看向特警,试图用眼神将其逼退。
  可特警并不是陶家那些最会看人眼色的保镖,不但没能领会到他的意思,反而还上前了一步。
  陶风澈:“……”
  陶风澈快要窒息了。
  随月生心下好笑,却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陶风澈在这身体力行地跟特警们对着干,将陶风澈递给特警,顺便不留痕迹地给先前的举动打了个补丁。
  “我刚才给他做过检查了,身上没有外伤,应该没有遭到殴打,等回去之后好好调理就行。”
  管晖点了点头,视线在陶风澈通红的眼睛上转了一圈,有了猜测——劫后余生的人质们基本都要哭上一场,并不出奇,但像这么别扭的……有些少见。
  他做了个收队的手势,边走边劝,语带关心:“刚才是哭了吧?别怕啊,都过去了,现在很安全。”
  First Blood.
  “让警察扶一下没什么,你还没成年呢,千万不要逞强。”
  Double Kill.
  “不过以后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要随便就跟人走,即使是熟悉的人,也要事先联系家长……”
  Triple Kill.
  面对行动队队员的时候,管晖是不苟言笑的队长,但面对被营救出来的人质,他是和蔼的警察叔叔。
  陶风澈简直要窒息了,几次想要打断都没成功,下意识地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随月生。
  随月生忍着笑,久违的恶趣味再次上线,假装没看见陶风澈的眼神,率先往前走去。
  在管晖的追问中,一行人渐行渐远。
  这漫长的一天终于走到了尽头。
 
 
第132章 牵手
  从富源加工厂离开并不意味着一切尘埃落定。
  警方想将赵嘉阳的尸体一并带回解剖室,交由法医解剖后送往火葬场火化。随月生听到处理方案时便皱了皱眉,再一转头,看到执意旁听的陶风澈惨白的脸色,什么都懂了。
  他叹口气,对喻鹤白使了个眼色。后者微微瞪大了眼,满脸控诉,比了个夸张的口型:“怎么又是我?!”
  话是这么说,可喻鹤白还是上前把专案组长拉到了一旁小声交涉。
  影响如此恶劣的一桩绑架案,主犯的尸身不是小事。专案组长满脸为难,二人拉锯半晌,谁都不肯让步,事态一时陷入僵局。
  最终还是由江景云出面作保,事情才有了转机——
  此次行动最终被定义为“收到线人举报后的一次扫黑除恶专项整治工作”,静浦市警察局高度重视,与下属特警支队通力合作,与意图危害社会稳定的犯罪分子在富源加工厂内展开激烈枪战,最终取得了胜利。
  而在经历了一番艰难的谈判后,几人终于在赵嘉阳的事情上达成了共识:他的死因被定为心脏衰竭,尸体交由陶家带回后秘密下葬,短时间内不举办葬礼,也不对外公布他去世的消息。
  新的保密协议中的条款是喻鹤白与周助理在视频会议中一条条仔细核对过的,上到江景云,下到行动组内的技侦,每一个参与到此次案情中的人都要签署,案卷也被一并销毁,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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