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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流(近代现代)——花椒炖羊肉

时间:2021-03-24 10:08:53  作者:花椒炖羊肉
  随月生迅速转移了话题:“你什么时候醒的?”
  他竟然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十二点出头。”陶风澈一看就知道随月生还想问些什么,忙道,“吃了午饭,下午看了会儿书,没做剧烈运动,也没做费脑子的事。放心吧,我真没事,就算你不信我,难道还不信医生?”
  陶风澈目光诚恳,说得话也有理有据,可随月生却丝毫不为所动。
  他心中直犯嘀咕:就看昨天那医生对子弹擦伤小题大作的样子,还真不怎么值得信任。
  随月生到底还记得那是位德高望重的名医,没将心里话说出口,见佣人们把菜上齐了,微微一哂:“先吃饭吧。”
  桌上的三菜一汤严格遵照医嘱,可谓一比一复刻了昨日医生推荐的菜色,口味更是清淡到了极点。
  随月生喝了口汤后便微微扬了下眉,余光瞥见陶风澈小心翼翼的眼神,面不改色地将汤咽了下去。
  陶风澈长出口气,拿起碗筷开始吃饭。
  整顿晚饭的途中,随月生都一直感受到了陶风澈时不时投来的眼神——不,准确来说,陶风澈的目光几乎都没有从他身上移开,只有低头吃饭时会消失一瞬,不到片刻便又重新黏了上来。
  他只是自认为自己掩饰得很好罢了。
  可随月生曾经经受过的那些训练,和比陶风澈多活的那十年,又不是白来的。
  ……陶风澈好像有什么事想说。随月生这么想着。
  他神色自若地垂下眸子,假装对陶风澈的目光一无所察,专心致志地吃饭,耐心等待着陶风澈自己憋不住跑来招供的那一刻。
  耐性很好的猎人这一次也没有空手而归。
  晚饭过后,随月生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节目时,陶风澈蹑手蹑脚地凑过来了。
  他清清嗓子:“哥,你晚上有事吗?”
  随月生摇了摇头。
  陶风澈的眼睛亮晶晶的:“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什么?”随月生偏头望向他,有些好奇。
  陶风澈穿了一件黑白渐变的卫衣,右手揣在口袋里没拿出来,像是在握着什么东西。
  随月生的视线在他的口袋上转了一圈,莫名地有些心里没底——这是藏着什么?
  联想到昨天的那几个吻,随月生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陶风澈缓缓将手抽了出来,手心攥着一条黑色的缎带,三指宽,长约半米。
  还好还好,不是他担心的戒指。
  随月生心中一颗大石缓缓落地,可陶风澈的下一句话和举动却让他再次提起了心。
  “惊喜说出来的话就不是惊喜了。”
  陶风澈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作势要蒙住随月生的眼睛。
  随月生呼吸一滞,立刻就想就拒绝,视线却在不经意间与陶风澈在半空中相触,清晰地看见了后者眼中暗藏的忐忑。
  ——即使说得那么坦然,可陶风澈心中又怎么会真的没有担忧?
  生长在这样的家庭中,他比谁都知道这样的举动有多亲密,又有多超过界限:对于他们这一类人而言,警惕是刻在基因上 的东西。
  更何况随月生还是这样的一副性格,他绝对无法容忍自己失去视力。
  可陶风澈还是这么问了,也这么做了。
  昨晚车上的那个牵手也好,今天拿出来的黑色缎带也罢,他的所作所为其实都是在反复地试探着随月生的底线,无声地询问着那个难以启齿,却又一直盘旋在他脑海中的问题:
  你到底有多喜欢我?
  对你而言,我到底有多特殊?
  你会愿意为了我而改变你的原则,违背你的天性吗?
  ……
  面对自己的爱人时,陶风澈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他提着一口气,屏气凝神地等待着随月生的答复,同时也做好了随月生要是拒绝该如何圆场的准备。
  但在他期待的眼神中,随月生这一次也没有让他失望。
  “行。”他主动伸出手接过了那条缎带,用它遮住眼睛,又利落地在脑后打了个结。
  纯黑色的缎带、灰色的发丝以及雪白的皮肤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遮住那双雾气弥漫的眼睛后,随月生脸型中的精巧就愈发明显,还带上了一种脆弱感。
  陶风澈的喉结轻轻一滚,上前两步去牵随月生的手:“我带你过去。”
  随月生顺从地站起身,跟他十指紧扣,微微落后陶风澈半步。
  这是个充满依赖的姿势,但随月生这辈子就没怎么试过去依赖他人,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喊着别扭,不自在到了极点。
  无法视物的黑暗让他感觉很不好,他讨厌这种事情失去控制,连走路都得靠别人牵引的感觉。
  一种冲动在他心中不断咆哮,催促着他一把拽掉眼睛上的遮挡物。
  可这是在陶家,随月生清楚一切物品的摆放位置,闭着眼睛都能如常行走。
  可牵着他的人是陶风澈,温暖源源不断地从双手交握的地方传来,将他心头的烦躁慢慢抚平。
  “你看着路。”随月生最终也只是冷下嗓子威胁道,“要是把我摔了……”
  他没继续说下去,微微一笑,语调森森。
  陶风澈无端打了个哆嗦,瞬间脑补出一万种凄惨的死法,赶忙打包票:“放心吧,绝对不会摔着哥哥的。”
  “要是真的摔了,我给你当垫子。”陶风澈补充道。
  又是一记直球。
  随月生没说话,陶风澈便当他默许,认真谨慎地牵着他往前走去。
  随月生脑补了一下两人此刻的姿势,感觉陶风澈像是牵着一个盲人。
  下一刻,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则曾经看过的新闻:导盲犬经历过的训练很是严苛,遇到危险情况会大声示警,要是主人一时不察,它们甚至会主动给主人当垫子……
  ……和陶风澈刚才的话简直是异曲同工之妙。
  随月生被这个想法逗得轻笑出声,并拒绝回答陶风澈关于“哥哥你到底在笑些什么”的追问。
 
 
第134章 双标
  黑暗会在一定程度上剥夺人对时间流逝的感知能力,陶风澈又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开口*跃气氛,于是二人沉默着走了好一段路。
  走着走着,随月生忽然听见了一些水流声,又一连被陶风澈带着上了好几级台阶,对他们的目的地有了些猜测。
  “到了。”
  随月生还没来得及开口试探,陶风澈便忽然出声,紧接着便轻手轻脚地扶着他坐在了椅子上,又主动给他解开了那条缎带。
  “看!”陶风澈迫不及待地说,语气中暗藏炫耀。
  随月生缓缓睁开了眼——
  他们并肩坐在人工湖上的凉亭里。
  湖水泛起涟漪,在月光的照耀下像是蒙着一层碎金。凉亭里没有点灯,全靠岸边的路灯和皎洁的月光照明,却也丝毫不显得昏暗。石桌上摆着一个四层的木制食盒,陶风澈正忙着将里面的食物拿出来。
  月饼、荷花酥、蛋黄酥、桂花糕……除去这些传统糕点外,还有一壶清茶,两碗酒酿桂花圆子。
  石桌边上还有一瓶奶白色的桂花酿,随月生扫上一眼便懂了:“补过中秋节?”
  “嗯。”陶风澈眼巴巴地瞅着随月生,“是跟哥哥重逢后的第一个传统节日,不想就这么白白错过了。”
  陶风澈略过了七夕,也依然管随月生叫哥哥,随月生一哂,没有指出他的错误。
  毕竟七夕的时候他还在西大陆,而如果不叫哥哥……叫什么呢?
  像别人谈恋爱时那样,叫宝贝?亲爱的?男朋友?
  ……每一个听上去都好奇怪。
  随月生抿了抿唇,不敢想象陶风澈要是喊出这种称呼自己会是什么反应——太尴尬了,绝对是要忍不住动手揍人的。
  叫哥哥挺好的。
  他已经听习惯了,也喜欢这个称呼代表的羁绊,与背后的意义。
  随月生切了一块月饼放进嘴里,默默地想。
  现在的他还不知道,不久以后,他会对今天的这个决定追悔万分。
  新式的奶黄流心月饼酥皮湿润,口感松软,一口咬下去能吃到沙沙的咸蛋黄颗粒。尝第一块时很是惊喜,但等吃到第二块,就有些太甜了。
  随月生微微皱眉,下意识地就想倒酒解渴,却没在桌上看见酒盏。
  他狐疑地望向陶风澈:“酒杯呢?”
  “我没准备。”陶风澈理直气壮,“你受伤了,不能喝酒。”
  随月生:“……”
  他哭笑不得地收回手来:“你既然没准备酒杯,把酒摆出来干什么?”
  “中秋节的习俗就是要喝桂花酒啊。”陶风澈振振有词,“虽然喝不了了,但摆出来看看,也算是讨个好意头。”
  “……”
  随月生无言以对,
  他不是九州人,体会不到陶风澈对传统习俗的追求,也无法共情,只得转而将手伸向酒酿桂花圆子,却再次摸了个空。
  “不行!”陶风澈紧张兮兮地将两碗圆子都护住,“这个里面也有酒精,对你伤口愈合不好。”
  先前吃下去的两块月饼死死地糊在喉间,随月生被腻得闹心,又接二连三地被陶风澈拦住,有些不耐:“那你……”
  “仪式感,仪式感。”
  陶风澈察言观色,生怕真的把随月生惹恼,赶忙从食盒里摸了个茶杯,给随月生沏了杯茶:“哥哥喝茶!”
  随月生冷冷地扫他一眼,还是将茶喝了。
  “你泡的?”他放下茶杯,对上陶风澈期待的目光,挑了挑眉。
  “嗯,晚饭后去茶室泡好了让他们送过来的。尝着还行吧?我以前专门跟老头子学过。”
  “其实我不大懂茶。”随月生一哂,“但茶汤澄澈,回味带甘……味道不错。”
  “那我每天都给你泡。”
  “那还是算了吧。”随月生失笑,“你好好读书,这些事交给佣人做就行。”
  他不知不觉就又端起了监护人的架子,陶风澈有些不适应他态度的转变,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小声说了个好。
  陶风澈整个人都耷拉了下来,像是颗蔫了的小白菜,随月生看着好笑,不自觉地就伸手掐了把他的脸:“行了,不让你干活还不乐意了?你想喝酒的话就自己喝。”
  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随月生给了个台阶,陶风澈却并不领情,再次将酒瓶挪远了些:“不了,我跟你同甘共苦。等你伤好了我就陪你喝,中秋节的桂花酿有好几种,除了这种桂花米酒以外,酒窖里还有加了桂花的梅酒,味道挺不错的。”
  “诶,我还没提醒你未成年人不该喝酒,你就先嘚瑟上了?”随月生横他一眼,“你想喝就喝,我又没拦着你,什么叫‘同甘共苦’?胆子大了,还敢挤兑我了?”
  他眯起眼来:“说得好像我是酒鬼一样。除了不得已而为之的应酬以外,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主动喝酒了?”
  随月生这话说得底气十足,却没想到却戳中了陶风澈的软肋。
  他当然见过!
  不但见过,还印象深刻。
  陶风澈控制不住地回忆起了七月份的那个午夜,喝醉了的随月生整个人都醉醺醺的,黏黏糊糊地扒着人不放,说话的时候像是淌着蜜一样甜……
  当然,还有那个可恶的,玫瑰味的,管随月生叫宝贝儿,昨天还见过面的那个alpha……!
  陶风澈整个人活像是在陈醋坛子里泡了个透,半天没做声,最终恶狠狠地瞪了随月生一眼,状似凶狠地凑过去在随月生嘴边亲了一下。
  双唇一触即分,陶风澈凶巴巴地坐回原位:“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清楚什么我?这又在生什么气呢?
  随月生完全搞不懂陶风澈在想什么,又恼他一言不合就过来亲人,可现下四下没人,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耐着性子问:“什么?”
  陶风澈冷哼一声。
  他就知道!随月生这人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随月生的耐心十分有限,问了一遍后见陶风澈不答,也懒得再问,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慢慢喝着,决定将陶风澈晾上片刻。
  陶风澈畅游在醋缸之中,好半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随月生已经半天没说话了。
  他扭头就去看随月生——晚风带来阵阵凉意,随月生已经把佣人放着的热水袋翻了出来,在手上握得紧紧的。
  凉亭四面透风,又靠着水边,随月生一贯畏冷,这会儿却什么都没说。
  陶风澈心头一软,再顾不得吃醋的事了:“我们回去吧?”
  “不再看会儿月亮?”随月生转头看他。
  他确实有点冷,但没什么大碍,更何况今天是补过中秋,光看面前这一大桌东西就知道陶风澈准备了许久,他不愿意让陶风澈的希望落空。
  陶风澈抬头望了望天。
  今夜万里无云,圆滚滚金灿灿的月亮挂在繁星中间,像是个金黄色的老式月饼,看着就让人想咬上一口。晚风徐徐,明月皎皎,实在是很好的景致。
  可陶风澈已经对此丧失兴趣了。
  “不了。”他转过头,很认真地望向随月生的眼睛:“月亮没有哥哥好看。”
  油、油嘴滑舌!
  随月生不自然地动了动耳朵,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那走吧。”
  陶风澈盯着他的耳朵尖,欲言又止——随月生之前顺手把鬓发撩到了耳朵后面,没了遮挡物,耳尖上的那一抹红便格外显眼。
  想咬一口。陶风澈的眸色暗了暗。
  回程的路上没有缎带,两人并肩走着,随月生忽然开口:“我明天给你们班主任发个信息,给你请个病假,在家里多休息一星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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