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咳咳……”
心里酝酿了许多话,就差一份直说的勇气。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对喜欢的人告白,难免有学生第一次进高考考场的感觉。
都这时候了......
说出来......
别怂......
怂他妈的怂......
真爷们儿从来不畏惧向男人告白......
下定决心的那一刻,池咏佑气吞山河,嗓音嘹亮,却因为紧张而语速过快——
“扭鸡!我宣你!”
差点把自己舌头给咬着了。
虽然对方的发音七扭八歪,但柳吉还是听出来了,他惊得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啃住牙关,战术性后退五米。
“!!!”
他震愕地看着对他表明心意的雇主,怔得像个卡带的机器人,嘴里反反复复只会说着一个字:“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
池咏佑挠挠鼻尖,紧张感还未完全消退:“哎,就不能说句别的?”
“俺俺俺俺俺俺俺俺俺……”
这搞得,像俩当街对峙的人质和歹徒一样,气氛莫名就绷紧了,跟池咏佑所设想的浪漫告白一点也不一样,差了八百个太平洋那么远。
但是,说出口了就说出口了,他不后悔,真爷们儿就是得干!
“真爷们儿”向前几步靠近柳吉,慢慢地平静了些,他发现将心意道明白之后,就像把坠挂在心间的一个大包袱放下了,反倒没之前那么紧张。
夜风轻轻翻动着池咏佑的头发,他深呼吸着,眼角眉梢都自染柔色,黑色瞳仁中藏了积攒已久的深情,全部只赋予站在他面前的意中人。
他胆从心生,便什么也不想了,再次一字一顿地对柳吉说——
“我喜欢你。”
这回是正儿八经的告白了。
柳吉滞住呼吸,怯怯地盯着池咏佑,眼中波光颤抖。
“我早就喜欢你了,是很早之前,”池咏佑不管不顾,也就这样继续说下去了:“我有过一瞬间,觉得这样的心动很荒唐,很不真实。但是它的存在感很强,强到我无法逃避它,根本没法忽视它。”
“我有过自欺欺人的想法,不过很快失败了......柳吉,在你还以为我是因为讨厌你才会解雇你的时候,我就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反常,并且接受了这份荒唐的心动。”
柳吉一怔,耳朵尖透出些绯色。
他听了雇主的话,犹如身处一片大海之上,一波又一波的信息如浪花般向他涌来,携着某种奇特又悸动的情愫,令他飘飘浮浮。
柳吉本能地低下头去,不好意思看对方。
池咏佑却走近来,双臂环过他的腰侧,将他箍在自己的面前不许走。
这么近的距离,身前被迫紧贴住对方,柳吉的脸爆炸泛红。
池咏佑空出一只手来,用指节抬了抬柳吉的下巴,让他能够扬起脸来,“跟你说话呢,你得看着我。”
柳吉眨眨眼,很是局促:“先生……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很奇怪吗?”
池咏佑搂着他,低声哄道:“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清楚自己对你的感情。其实我早该明白,这很正常,因为是对你。”
“对我?”
“我喜欢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是柳吉你,所以再正常不过了,又怎么会奇怪?”
池咏佑正正经经地,笑着站在柳吉面前,坦然地表述自己的爱意,背后是摇曳的树影和灰尘悬浮的路灯。
看着这样的雇主,柳吉踌躇道:“池先生,你好像,都不像你了。”
这样温柔的、诉说着“我喜欢你”的池咏佑,他以前从未见过。
对于柳吉来说,他更加熟悉池咏佑雇主的身份,平日与之相处时,也是把对方当做服务的对象。除此之外,他好像没有想过会与池咏佑会有别的关系。
可此时此刻,池咏佑无形中已经换了一种身份,以爱慕者的姿态站在他面前,令他既充满陌生,又禁不住心生好感。
柳吉想不明白,雇主喜欢他是因为什么?因为他工作做得好吗?因为他干活卖力?还是因为他会做好吃的豆豉蒸鱼?
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保姆,从村沟沟里出来的,没读过什么书,不聪明也不好看,家里没钱没地,没父没母,怎么就能让一长得帅又事业有成的雇主给瞧上了呢?
“先生,你怎么会喜欢我?”柳吉还是没能相信,“你不会是瞎了眼了吧?”
池咏佑:“……你是在骂我还是骂你自己?”
“因为我觉得不可思议。”柳吉道。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喜欢他。爱情里的喜欢。
“我就是喜欢。”池咏佑收紧了环在柳吉腰间的双臂,“想亲你,还想抱着你不撒手,然后你也抱我。想天天都可以跟你做这些事,亲密的事,如此而已。”
说完,他呼了一口大气,这段时间实在憋得太久,就像个随时会爆炸的气球,现在就舒畅多了。
当然,如果对方拒绝他,那又会是一轮新的折磨。
柳吉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回应对方。他未曾遇见过这种情况,《保姆职业手册》里也没有教过要如何处理这种问题。
雇主喜欢上保姆,那保姆到底要怎样做才符合职业规范?
他挺困惑的。
池咏佑引导着他:“你说过,你的职业宗旨是‘迎合雇主的喜好,考虑雇主的需要,’对不对?”
柳吉点头。确实。
池咏佑又道:“那,如果我说,我喜好的是你,需要的也是你,你会把自己给我吗?”
“……啊?”
“你的雇主缺个对象。”
柳吉久久滞着。
等到月亮都被云层掩盖,他才哝哝吐出五个字:“雇主是流氓。”
第48章 主仆相见,分外脸红
男明星臭不要脸地说自己缺个对象,男保姆叛逆地骂他一句流氓。
男明星冤屈了,干巴巴地替自己解释,“你别误会,我不是想仗着雇主的身份对你性骚扰……我只是希望,你也能喜欢我,接受我。”
比起一个合格的雇主,他更想成为一个合格的爱慕者。
男保姆虽傻头傻脑的,但也不至于想不清楚这事儿。
搞对象得相互喜欢才能搞,这突如其来的……他有点惶恐,一时半会儿还没能弄清楚自己的心意。
“俺没跟男人处过对象。”
“你跟女的处过?”
“没,可我不知道自己对您……有没有除了服务雇主之外的想法。”柳吉迟疑着,给出了一个不太确定的答案:“先生,你让我再好好想想,可以吗?”
听了他的话,池咏佑的心灰了一半。对方果真没那么快能接受他。
但他不想给柳吉压力,“不急,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答案。你可以慢慢想,直到想通为止,想清楚为止。我是很认真的,希望你也能认真对待。”
从前,池咏佑也是一个有着高傲性格的人,现在却自然而然地柔软下来,耐心地等待回应,是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的。
柳吉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件事,并且,从他脸上还看出了些许腼腆。
“好的。”他应下了,把这当成是雇主交给他的一项任务。
夜色幽静,他们慢慢地向家的方向走去,脚下因踩到落叶而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之间的氛围,已经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池咏佑那只不安分的爪子在腿侧晃来晃去,状似无意般,碰了碰柳吉的手。
......就是想牵。
可当柳吉低头去看的时候,池咏佑立马就怂了,快速把手插进自个儿裤兜里,佯装无事发生。-_-
柳吉不以为意,他忽然想到些什么,小心翼翼地问池咏佑:“那......先生,如果之后,我不答应的话,你会解雇掉我吗?”
“都什么年代了,我是什么强占民男的恶霸吗?还拿工作威胁你跟我在一起啊。在你眼里,我是这种人?”
柳吉斗胆说了一句:“一开始的时候,是哦。”
他第一天到池咏佑家里当保姆的时候,对方凶的咧,还把他手机扔鱼缸里了,就跟恶霸没两样。
“那我现在变了嘛,改过自新。”池咏佑苦笑着,踩了踩柳吉的影子,示好。
他很后悔曾在柳吉眼中留下一个糟糕的印象。
回到家中时,池咏佑将搞砸一切的发小扫地出门,一个人躲进了房间里。
自闭了(; ´_ゝ`)...
一番没皮没脸的告白,还被当面拒绝,脾性傲气的大明星当然伤心。
他职业病突然发作,来了戏瘾,于是播了首悲伤的情歌,自己坐在浴室的瓷砖地板上,头靠着后墙,上面的花洒开着浇下来。
“哗啦啦......哗啦啦......”
冷水从头发流到地板上,池咏佑自怨自怜,觉得自己好像琼瑶剧里虐恋情深的主角,淋着凄凉的冷雨,想想就悲戚。
原来单恋、追人,是一件这么酸涩的事。于此,他能够体会一点粉丝们对他的感情——
很喜爱,但是得不到双向的爱情。
爱情能简单地进行就好了,能顺顺利利、彼此回应就好了。可惜,并不会。
爱情其实是一件复杂又艰难的事。
“阿嚏!”
冷水有点太冷了,将这位悲情男主角搞得打喷嚏,他弱弱地换成热水,不然装逼不成还得感冒。
雾气很快弥漫整个浴室,池咏佑戏瘾更严重了,将BGM换成了古风仙侠歌,双腿盘起打坐,只当自己是个清心寡欲的道人。
爱情,不过是身外之物,得不到也不必太介怀。何必为他人自扰心乱?
下一秒,满脑子都是柳吉。
清心寡欲个屁,池咏佑出戏了,修仙失败,彻底放弃。
他并非没有自私的一面,他也想过要借着雇主的身份占便宜,也很想强硬地让柳吉拥有和他一样的感受,体验他受过的挣扎和煎熬,对他也说出荒唐但真实的告白。
但是想想还是算了,这么可爱单纯的柳吉,应该被世界上最细慢柔和的爱意对待。
男明星在这里发癫,与他一墙之隔的男保姆也没好到哪去。
柳吉将自己蜷成一团裹在被子里,眼睛在黑暗中睁得老大,脑子混乱地转着,想要努力消化今晚的事。
雇主喜欢他?
喜欢?雇主?这两样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能联系在一块吗?
在他波澜壮阔的职业生涯当中,还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
那......反过来呢?
自己喜欢雇主吗?
诚然,雇主是个好雇主,是个值得五星好评的绝佳雇主。要是没有池先生,他哪能像现在这样不愁收入呢?
可能是从小苦惯了,心怀感恩是柳吉经过生活打压之后修炼得来的一种天性,也是一种本能,如果有人对他好,他就会竭尽全力地感激、回报。
给他一颗糖,他能甜得乐呵一天,可池咏佑已经给他不止一颗糖了,池咏佑是给他搭建了一间糖果屋,里面的糖取之不尽,他每天都能换着花样品尝到甜味。
所以柳吉一直很感谢池咏佑,也全心全意地对池咏佑好。可除却了感恩,还有别的感情吗?
他绞尽脑汁地想着,默默捂住到现在还跳得不正常的心脏。感恩一个人的话,心脏也会像这样怦怦攒动吗?
柳吉又羞臊又别扭,把脸蛋埋在被子里磨蹭着,当磨到嘴唇的时候,他一怔,忽地想起池咏佑的那个吻。
...⁄(⁄ ⁄=⁄o⁄=⁄ ⁄)⁄...
这还是他第一次跟人亲嘴。
感觉嘛,也不差,跟吃糯米糍的时候差不多,池先生的嘴唇是干爽又软绵的,贴过来的时候很有力道。
柳吉知道自己并不讨厌那个吻。
当眼睁睁地看着池咏佑凑过来,他并没有躲开,就只是惊讶,而非厌恶。
这刺激太大了,柳吉想着想着,逐渐把自己想得面红脖子热,受不了,把脑袋露出被子外面,大吸几口新鲜口气。
“呼——呼——”
至于搞对象这事嘛,啊呀!他怎么想怎么怪异,浑身不自在,在床上翻来覆去,两条腿胡乱地蹬。
他一直都是把池咏佑当雇主看的,这突然说要往那处想,想那把子事儿......
也太叫人不习惯了。
柳吉神经大条,拐来拐去都拐不了弯,就这么放空地想象:如果以后与雇主亲密相处,就跟男女处对象那样,亲个嘴摸个屁股啥的......
“嘶——”他脊背生凉,鸡皮疙瘩起了一胳膊。
第二日一早,天还蒙蒙亮,柳吉就鬼鬼祟祟地溜出了房间。
他昨晚整宿没睡,今天打算早点出门,就能避过与池咏佑的见面,去菜市场或小公园溜达一会儿,呆到池咏佑出门以后再回家。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池咏佑,简直臊得不行,一想起来就面红耳热。
这种现象是正常的吗?他怀疑着。起码,就一个保姆对雇主来说,肯定是不正常的。
另一边,池咏佑也一大早起了床,他想趁着柳吉还没醒,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家。
毕竟昨晚刚告完白,且不算成功,那股吃瘪的余韵暂未消散,还搁在心里呢,他怕一跟柳吉碰面就尴尬得想死。
看了看时间,才六点不到,他以为柳吉还在房里,于是轻手轻脚地下楼。
然而一下到客厅……
他就跟柳吉碰了个正着。
俩人一滞,面面相觑。主仆相见,分外脸红。
他们之间有股暗流在涌动,各自怀着隐秘的心思看了对方一眼,又速速地撇开目光,好像在比赛谁的耳朵更烫。
“.........”一阵诡异的沉默。
安静了好半晌,终是率直一点的男保姆先打破僵局。他将双手绞在背后,结结巴巴:“早、早,先生,吃午饭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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