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酒突然感到一个不可抗拒的力量加诸其身,自己好像要变成肉饼,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天上一道惊雷咔嚓砸下来,枇修眼疾手快一道妖力打出去抵消了这道雷,否则江酒如今虽然也能挡下,受伤总是免不了的。
枇修见识不少,与英招对视一眼,低声道:“江酒,天机不可泄露!你别再开口,我们已经猜到了。”
江酒惊魂未定的点点头,摸摸发抖的刀,方才那股力量带来的恐惧仍让他微微战栗。
脸上有些痒,江酒低头,水晶地板上映出他渗出血迹的七窍,他看着,蓦然与故倾那天的模样重叠起来。
原来这样是因为妄图泄露天机,可那天在破客栈里,故倾怎么会突然想泄露天机呢?
他记得当时,故倾说有话要对他说却不能说,他以为故倾是要说他还念着黑蛇所以不会喜欢他,然后故倾就说了三个字“我不是……”
这句话涉及到天机?!
“我不是……”
江酒突然不可遏制的紧张起来,喃喃道:“我说他不喜欢我,他说他不是……”
不是……不是不喜欢我?!
故倾他喜欢我!
淦!他喜欢我!
江酒脚趾蜷缩几下,猛扇自己两巴掌,然后又捂住通红的脸颊把头埋到膝盖里。
英招被他弄的一愣一愣的,问:“你干嘛?被天道劈的雷吓傻了?”
枇修看了看江酒通红的脖子和耳朵尖,笑道:“年轻人就是好,这种时候还能思春呢。”
江酒深呼吸几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天,一字一句道:“故倾喜欢我。”
风急天高,但并没有雷再劈下来。
江酒正色道:“收起你们的眼神,我发现了一件事。”
枇修咳了一声,道:“你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故倾喜欢我这件事不涉及到天机。”
枇修:“……”
江酒:“收起你们的眼神啊!”
枇修叹口气,慈爱地拍拍江酒肩膀,问:“好好的,怎么突然发癔症呢?”
“你们听我说。”江酒严肃道:“故倾那天想说他不是不喜欢我,然后他也七窍流血,天降惊雷,但是我刚刚说这句话,天上没有劈雷,所以这句话本身是没问题的。”
英招幽幽道:“如果不是你觊觎我师伯以至于到了白日做梦的程度……好吧,我暂时相信你的话,那这就证明,话没问题,是师伯要对说出这句话的那个人有问题。”
脑中灵光一现,江酒再次想起,仙茅也曾说过,故倾他的困局的转机在自己身上。
“我有什么特殊的?”江酒自语道。
特殊?
江酒摸摸右耳带着的耳钉,他唯一的特殊也就这个了。虽然穿越也稀奇,但是老沈已经用他这些年的经历证明了,穿越者并不高人一等。
“等等等等,让我从头捋捋。”江酒站起来来回踱步,嘀嘀咕咕。
那年隆冬初见,长留峰上,红梅如火,故倾抬眸一眼,仿佛故人重逢……
江酒使劲抓着自己的头发,越发觉得不对,他以前告白,故倾说他心上人是黑蛇,可故倾又不惜泄露天机也要说不是不喜欢,江酒绝不认为故倾是老沈那样能同时对两条蛇动心的修真版何书桓。
对了,眼神,他俩当时刚见面,他后来被一系列事情弄的目不暇接,如今细想,故倾那眼神实在不对,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和黑蛇之间一定存在着某些联系!
难道是时光穿梭?
江酒比对着自己看过的小说套路,突然想起自己曾看过的一本科幻文来。
“枇修!故倾以前那么厉害,他能不能穿越时间啊?”江酒激动地问。
“我给你倒推一下。”枇修道,“假如我师兄能,那他应该早就回到过去,修改了离风老怪的命运轨迹。”
江酒啧了一声,心道这也是。
不过枇修一番话让他的脑子里乱成一团的思绪被扯出了个线头来,他敲敲自己脑壳,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在意什么,离风老怪让他给故倾送令牌的时候说过,他身上因果最少。
“枇修,我身上的因果该怎么看?”
枇修捡起刻好的玉简,手指勾画间一个传送法阵成型,他把玉简一个个丢进去,道:“你先前既然能进入星象图看得各个命星,应当也能看到他们之间的星线,这在某种程度上可看做是最基础的因果昭示。”
江酒一愣,突然发现,他在星象图里根据那些星线推算出的猜想,其中根本没有自己!
“故倾把我排除在他的谋划之外。”江酒这样想到。
他突然愤怒,你大爷的故倾,老子虽说比不得你,但认识以来老子从未拖过你丫后腿吧,凭什么不把我算上!
“我一时忘了找自己的命星……对了,刀灵内镜内也有一段星空投映!”
枇修道:“你慢慢找,有什么线索,若是涉及天机便不要说了,如今情势虽乱,但还没到让你祭天的程度。我有事先走,英招你看着他,还有,我交代的事,你务必多上心。”
英招应下,江酒想枇修应该是去办玄晖的事情了。
他进入刀灵内镜,站在那片湖泊上仰头细看。
半晌,英招终于看到江酒出来,却见他一脸茫然。
“怎么了?”
江酒有些磕绊地说:“那个,英招,活着的修士天上都会有对应他的命星的对吧?”
英招点头:“三界皆如此。”
江酒看起来更茫然了:“那为什么我没有?”
他仔细看了好几遍,的确没有,他想着自己的穿越者身份,还特意去地球的附近多看了几遍,也没有!
啥玩意?!老子不是地球人吗?!
第69章 故人
江酒细想自己上辈子十几年的岁月,历历在目,绝对是真实经历而非幻觉,他也绝对普通,没啥特异功能。
“我到底……是个啥?”江酒发自肺腑地问。
英招双手合十垫着下巴看着江酒走来走去,眨眨眼,道:“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当年你第一次出现在长留峰上空,讨封失败后是怎么穿过护山大阵落到我师伯手里的?还有那之前,你怎么做到把火球喷到梅树上的?”
江酒也对他眨眼,歪头问:“啥?那时候护山大阵是开着的吗?”
英招:“你这不废话吗,谁家护山大阵还带休息的啊?”
江酒摸摸鼻子:“我啥也没干。我当时都不知道护山大阵这回事。”
英招:“虽然不大可能,但……不会是我师伯给你开的吧?”
江酒:“不是,他当时正喝酒呢,都没抬头看我。”
英招的脸色严肃起来,江酒也沉下脸来,道:“别的先不说,我们再去试一次。”
这种时候,鬼兵环绕的档口,护山大阵绝不能出任何问题,他们必须先弄清楚是什么让江酒能无视法阵进入槐江内部!
英招点头,忽的想起什么,扔到江酒怀里一个东西,道:“你老是这个魂体样儿也不是办法,这是血灵芝,可重塑肉身,你吃了吧。”
江酒并不推辞,一口吞下——他若一直是魂体便会拖后腿,这怎么行。
大部分弟子都在阵内严阵以待,凡人的救援已经做的差不多了,江酒和英招出了阵,两人一刀一剑,手下杀鬼如切菜,很快清理出一个小缺口。
江酒想了想,说:“用排除法吧。”
法阵的边界离他不足一步,江酒抬脚向前一步,毫无阻碍的穿过了法阵。他又走出来,脱了件衣服,再往前走,又穿过,便出来再去掉身上一件东西,再次尝试,反复如此。
英招一边仔细盯着一边反省自己,先前江酒有师伯带着进出大阵,后来江酒有了环戒也能进出法阵,他太理所当然,竟没想起当初的疑点,如今身为山长,再不该犯这等错误了。
江酒在英招面前倒不羞了,身上东西在地上堆了一堆,他现下已经赤条条一个了。
英招上下打量他一遍,最后盯住了江酒的右耳。
江酒摸摸耳垂上的金手指,叹口气,道:“只剩它了,我连发带都解了。”
“这东西绝对和我们槐江有关系,护山法阵经过改造,它的本源力量是师伯当年留下的一道灵力,这珠子能随意穿行,我估计它很有可能和法阵的力量同源……它除了能出发很强的防御结界外还有别的特殊的地方吗?”英招问道。
江酒取下耳钉,再往前,果然被护山大阵拦住,他转身一件件穿衣服,对英招道:“没了,它就只能防御……”
江酒顿住,慢慢开口道:“不,它只能在这个世界里防御。”
前世临死前的回忆再次涌入脑海,他清楚的记得,他被捅的时候,这珠子没动静,他要死了,珠子才有动静,却不是保护他或者叫个救护车啥的,而是让他一睁眼来到了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英招狐疑地看着江酒,“什么意思?你还到过别的世界?你能……踏破虚空?”
江酒却没理他,他低声自语:“这珠子……防御不了故倾,本以为是因为故倾太强超出了防御上限,可现在想来,这东西连昭示万物的天机都能护着让我看上一眼……它和故倾……有什么联系,所以我才不偏不倚的来到这个世界遇见故倾?我的重生,不,或许不是重生,而是回归,并非偶然?!难道是故倾?所以长留峰上他才那个眼神!”
江酒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很多事情都通顺了——比如明明那时候刚认识不久,他要走,故倾硬是给他来了个十里送江酒。
“也许……也许我和黑蛇不是白月光与替身的关系,而是……”
江酒心情复杂地取出环戒中的一个酒葫芦,那上面刻有一句“还与故人倾。”——若不是刚才一样样往外扔东西,他几乎要不记得这东西了。
江酒闭了闭眼,一掌运转妖力,缓缓拂过被掩盖的前一句。
一行长相有些抱歉的字重现天日,江酒看着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字迹,一字字的轻轻念了出来。
“谁知江上酒……”
谁知江上酒,还与故人倾。
兜兜转转,七想八想,原来我便是你那故人。
天地间忽然风起云涌,酒葫芦上两行字飘忽着飞了出来,环绕着江酒旋转,英招叫了他一声,江酒看过去,发现英招不知道被什么推开了他身边,他再一扭头,一条巨大的黑蛇正与他面面相觑!
这蛇通体漆黑,魔气森森,头生双角,身生四爪,爪生五趾,威风凛凛——这是一条快要修成龙的魔蛇,更重要的是,这蛇和他当日来讨封的样子别无二致!
围着江酒的那两行字旋转加快,周遭一切归于虚无,江酒脚下忽的亮起一片星辰,那魔蛇盘飞着直直向他冲来,在互相接触的那一刹那化为云雾钻入了江酒的脑海。
许许多多的记忆汹涌而来,巨大的信息几乎要撑爆脑壳,江酒将剧烈的头痛化为嘶吼,万里之外,酆都罗山下,噬魂阵中,故倾睫羽微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冥主看故倾眼中猩红,忍不住大笑起来举起手中白骨法杖,故倾垂眸,如木偶般向天挥掌,青天白日里,烈阳急急西坠,世界转瞬间陷入黑夜,万千繁星闪烁不止,却都变的逆着原先的轨迹运转。
“哈哈哈哈,不愧是故倾,果然可愚弄天道,如今尔亦成为本座掌中之物,这三界还有何惧之!来人,传令众鬼,本座要他们倾巢而出,速速拿下妖界,捉拿妖王!”
高台之下,万千鬼众齐声欢呼,冥主胜券在握,两手掐诀,封印在酆都罗山之中的法阵被打开,黄昏海重现于山上半空中,隐藏了数万年的幽冥鬼界与酆都罗山重叠,真正的存在于此方世界。
第四界,鬼界,现世!
第70章 原来是我渣他
“他怎么了?”
枇修终于回来,一进门就看到江酒那脸丧的跟死了媳妇一样。
“不太好说。”英招在一旁一边处理公文一边头也不抬的回话。
“能概括一下吗?”枇修对江酒道。
江酒含泪望天,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概括一下就是,我渣了故倾,渣完就单方面宣布离婚然后把他给忘了,出国多年后再见我不仅主动撩拨守寡的他,还怪他对我无情,企图再次抛弃糟糠之妻远游……”
本来以前看黑蛇的经历就跟看电影一样没啥感觉,这下好了,脑海里突然多出来的记忆如同让他3D环绕的真实体验了一遍,好家伙,跟重活了一次一样。
前面的他就不多说了,大概也就那天在贪欢的法阵幻境里看到的那些,只是最后,他抹了脖子坠下深渊,溢散的魂魄却被温暖包裹着重聚,他能感受到那是故倾的力量。
虽不知道故倾用了何种方法,但他的魂魄的确被故倾保护着送到了地球,以血灵芝为载体着温养,在魂魄恢复平稳后,他以一个婴儿的形象苏醒了。
没有重生,没有替身,他江酒就是个被媳妇儿保送着出去溜达了一圈结果回来还把自己老婆给忘了的渣男啊!
原来自己不是起点升级流剧本,也不是晋江生死恋剧本,他是妈妈辈最喜欢的家庭情感伦理肥皂剧剧本啊!
别说什么能不能共情了,他现在恨不得冲到故倾面前大喊一声我命运般的老婆我爱你让我们再续前缘吧!
枇修嘴角抽搐,意外发现自己从这段没一句实话的“实话”中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江酒,你飘了,都敢叫我师兄‘妻’了。”
江酒不以为然,他心道,故倾现在身上都是buff,正是要娇养的时候,自己当然要做丈夫好好照顾他了。
枇修抬头望天,乌云密布,闪电在其中时隐时现,雷声隐隐,却一直没有劈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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