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诣走着走着,突然发现从后面看陈铎还挺养眼的,他之前一直觉得陈铎脸白得像化了妆,现在才发现他后颈比脸还要白一个度,高高瘦瘦的身材,肩宽腿直,露出的一截脚腕也是干净的冷白色。
这背影是真的很好看,他心里有点妒忌地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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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陈铎在前面走着,觉得俩人这样一前一后的散步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就默默把步子放慢了些,等周诣跟上来和他并肩之后,再不动声色地恢复速度。
他俩在保持沉默这件事上出奇的一致,从店里走到网吧,一路上硬是没跟对方说一句话,就这么执着又奇葩地进行了一场哑巴比赛。
陈铎进了网吧走到前台,把装着烤串的塑料袋放在李炽雯面前,故意挑事儿似的说了句:“邓哥吃剩下的。”
“滚,我不吃剩饭,”李炽雯冷冰冰地剜他一眼,“他喝酒了没。”
陈铎撒起谎来帅脸不红大气不喘,说:“没喝,就舔了舔瓶盖儿。”
周诣诧异地看着李炽雯,愣是不敢相信这世界这么小,他以为能把邓荣琦管得服服帖帖的大嫂八成凶得跟包租老太婆似的,但李炽雯这女的明显一高冷御姐,那这就说明肯定是邓哥追的人家,追到手之后供祖宗似的顺着心意来,为爱甘做老实人。
周诣莫名很想笑,他记得以前邓荣琦放过一句豪言,说自己换对象的频率跟方际换内裤差不多,都是一周一换,如今倒成了条老实巴交的忠犬,围着李炽雯汪汪叫。
“你们男的说慌的时候都一个熊样。”
李炽雯说完这句话就低下了头,继续忙手上的活。
陈铎也不自讨没趣,在网吧里扫视一圈,找到了在打单子的葛赵临,店里属他敲键盘声最大,手指头跟抽筋了似的在键上猛戳。
“你看网课的话要不上二楼?人少,声音小点儿。”陈铎冲周诣指了指二楼楼梯。
“用不着,就一楼吧,我学习的时候不怕吵,再吵也赶不上昨晚那自习室。”
周诣这话里带着刺儿,陈铎听出来了,无非就是嫌他昨晚压根没管自习室的纪律,不认真看班,害的他周大学霸学不下去。
他也不客气,直接就刺儿了回去,“二楼归一个小姑娘管,烟查得不严,你烟瘾大,那适合你。”
周诣到现在算是明白了,他跟陈铎之间就只能存在两种相处状态,要么都闭嘴谁也别理谁,要么就开口一个劲儿地跟对方犟嘴。
“说话客气点,” 他斜睨了陈铎一眼,“信不信我当你面儿抽。”
陈铎一听,刚想张嘴怼回去,就看见葛赵临打完游戏摘下耳机,冲自己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去。
“我信,”陈铎从周诣身边绕过去的时候说:“我还信我能当你老同学面儿揍你。”
周诣回头一看,葛赵临像围观泼妇对骂似的敲着二郎腿看他俩,他冲周诣笑笑,问:“周哥,来跟我开两把排位不?”
周诣在心里掐算了下,觉得时间有点紧,太晚回校的话宿舍就锁门了,他一点都不想在舍管大妈床边打地铺,只好说:
“没空,下回吧。”
“行嘞。”
葛赵临被拒绝也没半点不乐意,应完声完之后又去拉陈铎打游戏,周诣去相对安静点的角落里挑了台机子,在屏幕前坐下看网课。
他手上没带本子写不了东西,就跳过一节需要记笔记的重点课程,去听相对简单的概念课。
课很没意思,净是些需要死记硬背的内容,周诣的注意力没怎么集中起来,他走了个神之后就一直在想别的事。
一件让他越来越头痛却不得不面对的事。
中午在宿舍临走前,刘畅跟他说宿舍里的人只午休,晚上都不住宿,周诣问他原因,他没说话,就指了指陈铎的床铺。
周诣当时就秒懂了,无非就是害怕陈铎真的有艾滋,或者作为直男天生嫌弃基佬,总觉得陈铎早晚有一天会看上他们。
周诣倒不在意这些有的没的,他在省会那两年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自家兄弟里有的是人为图刺激和新鲜,去gay圈里找那种肤白貌美的小受搞一夜情,事后被赠送艾滋大礼包的,他对陈铎的私生活和性取向没任何歧视,他就是单纯和他八字不合,相处不来。
网课播完正好10点半,学校已经下晚自习了,周诣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一阵脖子,准备去前台买瓶水,然后回宿舍睡觉。
葛赵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这会儿就剩陈铎自己坐在前台上班,他嘴里叼了根没点燃的烟,用来解馋。
周诣走到他面前,想起来他刚才说过的话,语气有点挑衅,“怎么不上二楼抽啊。”
陈铎没理他,伸手掐了掐后颈酸痛的骨头,懒懒地晃动了一下嘴里的烟。
周诣看着他那张表情冷淡的脸,心里突然蹦出个想法:就趁现在把宿舍的事儿说了吧。
要是他不跟陈铎提前打声招呼,直接让他下班回宿舍一打开门,看见自己四仰八叉地躺在他下铺睡大觉,那场面得多尴尬啊。
陈铎说不定会当场一脚丫子给他蹬下来,然后踹得他打着轱辘滚出宿舍。
他从桌上拿了瓶汽水,递钱的时候忍不住嘴欠了一句:“这水你没喝过吧?”
“没喝,”陈铎两指把烟一夹,扔进垃圾桶里,“就往里吐了个口水而已。”
“....你大爷的”,周诣惊了,把汽水重重地放回桌上,冲他伸出手,“还钱。”
陈铎拉开钱柜,特意挑出几张用透明胶粘连的破破烂烂的纸币,放在周诣摊开的手心里,完事儿还平静地说了声不客气。
周诣胸腔里一股火直冲脑门,恨不得把那场宿舍的架直接挪到现在当场解决,他咬咬牙,语速很快地对陈铎说:“跟你说个事儿。”
“嗯。”
“咱俩今晚上睡一间屋。”
陈铎一下子就定在椅子上不动了,跟被雷劈了似的。
周诣看着特别解气,又添了句:“一张床。”
“....”
“你就睡我上头。”
“草,别说了,”陈铎打断他,“听着太瘆人了。”
“常富康给我安排的,我也没辙,”周诣耸耸肩,“我反正无所谓,你要是不乐意就明天去他那打我几个小报告,说我睡觉不老实什么的都行,赶紧把咱俩调开。”
陈铎听见他那句“我无所谓”,抿了抿嘴,显得很犹豫,但开口说话的时候却没有任何停顿和不自然:“刘畅他们没跟你说点儿什么吗。”
“说了,”周诣明白他指的是什么,“说了一中午,我都知道了。”
陈铎诧异地挑了挑眉,看着周诣的眼睛说:“都知道还一脸无所谓,你胆儿挺肥的啊。”
“你那一堆事迹也挺光辉的啊,”周诣笑了笑,“不过我见过比你犯事儿还多的,你这算不了什么,还没到能把我吓得跟刘畅似的地步,我就是觉得咱俩脾气都挺冲的,住一个屋里八成得天天掐架。”
“那我没什么不乐意的。”陈铎挺随意地说,他中午一般不回宿舍,晚上下班回去也都凌晨三点了,跟周诣不一定能说上几句话,就算说了,也是周诣他自个儿在说梦话。
周诣得到准确答复,终于把一整天又烦又纠结的心落踏实了,他冲陈铎点点头,“行吧,那我先走了,”转身走出去没几步,又折回来指着他说:“回来的时候动静小点,我起床气大,别吵醒我。”
陈铎冲他摆摆手,敷衍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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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学校刚下晚自习不久,小卖部和宿舍楼都被学生挤得很吵,尤其男宿舍走廊动静最大,一群光膀子的大老爷们比谁腿毛长似的都换上了裤衩子,趿着拖鞋四处串门。
周诣快到宿舍的时候,旁边寝室里正好有个男生拎着脸盆急匆匆出来,脑门儿差点磕到周诣的下巴上。
“我草,你咋这么高?”男生瞪着眼睛上下扫视周诣一圈,突然想到什么事儿似的激动起来,“你是不是中午刚搬进来那个?”
周诣啊了一声,点点头。
“我听车鸣誉说他那屋来了个复读生,看着特别不好惹,就你?”男生意味不明地咧嘴笑了笑,看周诣的眼神仿佛在估测他的战斗力跟自己相比谁更牛逼,然后根据结论来决定到底是对周诣客气点,还是直接给他一肘子来个下马威。
“嗯。”
周诣听见这欠扁的语气,就把他那点小心思猜得明明白白的,他都懒得跟这种没逼数的小喽啰臭寒暄,说了声借过就从旁边绕过去。
“诶!你什么毛病,急着回宿舍看片儿呢?”男生突然挑衅似的冲周诣大喊大叫:“没人跟你说你那宿舍晚上就陈铎一个人吗!那条艾滋病疯狗就是在宿舍拿刀砍的人,你还敢跟他待一个屋里睡觉,你可真他妈是个壮士啊!”
走廊上好几间宿舍都敞着门,里面的男生们一听见这么大动静,就跟听见了小学妹尖叫似的,赶紧从床上蹦下来围观。
男生似乎对周围人的反应很满意,这种吸引了别人注意力的快感让他心里涌上一股豪气,他又冲周诣喊了声:“兄弟你是不是看片儿太多给撸成耳鸣了?爸爸我训你话呢给点反应啊!”
周诣被他喊得有点烦,眉头厌恶到紧皱成川,停住脚步回头吼了他一嗓子:“有完没完了?你再敢搁那冲我嚷嚷一句,老子今晚上就拿菜刀给你剁成尸块,脑残玩意儿有多远滚他妈多远!”
男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张开张嘴想骂回去却又噎住了。
他顿时被自己这股突然涌上来的怂劲儿气得脸红脖子粗,但就是没那个再怼回去的胆儿,他害怕真把周诣惹火了自己会当着全宿舍人的面挨揍。
周围看戏的男生都在疯狂起哄,接二连三地高喊牛逼,催促俩人赶紧打起来。
在十中这所几乎没有女生的学校里,打架和看别人打架这两件事一直是这些青少年们用来解决荷尔蒙过盛的方式。
周诣看着眼前这群血气方刚的愣头青,就像在看两年前的自己一样,既觉得亲切又嫌傻,b。
那男生最后为了给自己挽回一点尊严,猛地把塑料脸盆往地上一砸,脸盆惨叫一声弹出去老远,他用这个动作证明了“老子也是有脾气的”之后,就气冲冲地走回宿舍,嘭地一声把门关上。
周诣没再多停留,也回了宿舍关上门,把自己和外面的聒噪吵嚷彻底隔绝,他走到床边坐下,脱鞋的时候发现床底下有个小锤子。
他小时候见过这种锤子,他奶奶经常用这玩意儿敲大腿,说能保健,没想到宿舍这群糙汉里还有人跟他奶奶似的,喜欢养生。
床底下还有个积了灰尘的脸盆,里面放着没拆封的洗漱用具,这盆和刚才被男生扔出去的那个一模一样,八成是学校统一发的,周诣抱着盆走进厕所,洗脸刷牙之后,上床睡觉。
暑假刚过没多久,天气还是很闷热,宿舍的风扇只出噪音不出风,他闭眼在床上躺了一会,还没睡着身上就渐渐热出汗,薄短袖也黏糊糊地一个劲往皮肤上贴,全身毛孔都快被这潮热空气的堵得不能呼吸了。
周诣忍了再忍,实在被热得睡不着,就不管有的没的了,直接脱光衣服,接着倒回
去睡。
他第二次睁开眼的时候,就不是被热醒了,而是被一股烟味儿勾醒的。
周诣的鼻子在睡觉时都能自动捕捉烟味,那味道刺激到他的神经之后就叫嚣着让他从床上爬起来抽烟。
陈铎的手还放在门把手上,宿舍没开灯,他隐约看到有个人形轮廓突然从床上直起身子,以为自己把周诣吵醒了,无奈地说:“我开门够小声的了。”
周诣愣了足足十秒才回过神,陈铎下班之后肯定抽了不少烟,他一走进来整个宿舍都被烟味包围了,周诣刚才纯粹是闻到烟味就下意识从床上直起上半身,就跟失了魂似的。
“...啊。”
周诣挺尴尬地应了一声,接着,他就发现了一件很操蛋的事。
宿舍太热了,所以他没穿衣服。
浑身上下脱到就剩了条内裤。
连大裤衩子都没有。
“我开灯了?”
陈铎用了个询问的语气,但其实根本没打算征求周诣的同意,纯粹是随口告诉他一声而已。
他觉得反正周诣还是被弄醒了,开个灯没什么大不了的。
周诣到嘴边的“先别”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宿舍的灯就亮了。
“....”
陈铎啪地一声又立马把灯关上了。
“....”
宿舍里一片寂静,两个人都没再发出一点声音。
周诣现在的脸色就像被强喂了一口屎,从灯亮到灯灭的过程连1.5秒都不到,他不知道自己是该感谢陈铎的反应速度和手速真争气,还是该担心陈铎看没看清楚他这个臭不要脸的夏夜裸男。
“....没事儿,我自个儿睡的时候脱得比你还干净,能凉快了就行。”陈铎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他承受尴尬的能力起码甩周诣十条街,很自然地绕了个话题道:“你睡觉也太浅了吧。”
周诣叹了口气,边迅速穿衣服边说:“我是让你那一身烟味给勾醒了。”
陈铎哦一声就摸黑走进了厕所,打开灯之后看了看洗手台,发现自己放在固定位置的东西不见了,他又去翻窗台和储物柜,但都没找到。
他有点烦躁地皱起眉,嚷道:“锤呢。”
“这儿呢,”周诣朝厕所喊了一声,“有人给你放床底了。”
他听见陈铎声音里压着火,用词就委婉了一些,把“扔”这个挑衅意味满满的字改成了“放”。
陈铎从厕所走出来,知道周诣已经把衣服穿好,没再询问就打开了灯,他走到床边蹲下往里瞅,看见了自己的那个木锤子。
床底下全是灰尘,锤子被人扔进去的时候打了好几个滚,表面沾着一层灰蒙蒙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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