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叫,”史溟笑着:“我是恶龙。”
“那不得了,在我这里,只有有意思的人和没意思的人两种人,”贺子兴说:“因为好人未必就有多好,坏人未必就有多坏,就比如像你这种恶龙,现在不还得乖乖钻在被窝里让本少爷给你讲故事才能睡得着觉么。”
史溟笑笑,没说话。
他不想提醒贺子兴他自己也在被窝里,他也不想提醒贺子兴晚高峰早就过了。
他就这么等着,等贺子兴什么时候察觉到过了时间要走,他就再找另一个借口把人留住。
他是自私贪婪的恶龙,他是个只要从别人那里得到一丁点爱,就忍不住无限放大自己索取欲|望的坏人。
贺子兴仍然在他旁边讲着故事,说到兴奋处仍然会激动的拍他,史溟就冲他笑一下当做回应。他已经没心思听了,他俩现在挨得太近了,他的眼睛里只能看得到贺子兴的这张脸,他那会儿还说过这张脸帅,其实又何止是帅,这人俊朗疏狂又干净,狷傲入骨张弛有度,这人眼里、胸膛里都是坦荡两个字,这么好的人,可比他这种满心思都是坏招儿的人强太多了。
可能是贺子兴点的那酒后劲儿太大了,他都洗了澡了,脑子还昏昏沉沉的,贺子兴的脸在他的瞳孔里一点一点的放大着,特别好看,让他觉得更晕了。这人却毫无察觉的还他旁边一声声说笑着,嘴里不时飙几句脏话,好像还是在骂他,他朦胧间听着还觉得很可爱,胸膛里被烤的特别火热,史溟想着,这应该是他揽的人太过炽热了吧?不然为什么贺子兴穿着这么厚的衣服,他还觉得自己跟抱着一个火球似的?
旁边的人眼皮慢慢往下垂着,贺子兴知道史溟这是要睡着了。他故事没停,依旧说着,上句不接下句的胡扯瞎掰着,越扯越没边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他就这么瞧着史溟,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听着这人越来越安稳下来的呼吸声,他还能闻到史溟身上那种淡淡的麝香膏药的味道,他就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上次在厕所里帮史溟擦药的时候,这人突然把他抵厕所门上的那一幕。
他突然就不想走了。
贺子兴尝试着轻动了下,然后飞快的又抬头看史溟。
他正被这人搂着,史溟刚把胳膊伸过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他不是一个敏感的人,平常跟人闹腾的时候别人碰他两下踹他两下的他都没什么别的感觉,他也经常揽别人,他揽史溟也依旧不觉得有什么,但史溟碰他,他整个人都好像突然是不属于自己了一样,全身发麻发慌,他控制不住的就没劲儿了。
他不停的拍这人,让巴掌打在史溟的身上,他手上好歹还能找回点知觉。
臭不要脸。
贺子兴在心里骂了句,也不知道是在骂史溟,还是骂自己。不过,在心里纠结了几十秒后,贺子兴还是决定留下来。
他是无辜的,是史溟先楼的他,他可是一点也没碰这个人。他做人讲道义讲原则,说不动史溟就不动他。但是道义原则不讲他,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他虽然是个十七岁的阳光未成年,但明年他就要成年了啊,临近成年,他稍微动一点那种念头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吧?
就这么一次,贺子兴心安理得的闭上眼睛,然后小心翼翼的伸手搭在史溟的腰上,稍微收了收紧,又在心里默默地重复了一遍,就这么一次。
.
早上,史溟是被咯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刚想攥拳头把咯在他脑门儿上的那个沉重的下巴给揍开,然后仰头就看到了一颗正在滚动的喉结,他盯着眼前这自己动来动去的小东西儿怔了下,随即就清醒过来。
史溟发现他和贺子兴已经抱在一起了,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贺子兴搂着腰摁在了下巴底下,人也出溜的比贺子兴往下,如果贺子兴再翻个身,就直接可以把他压底下埋起来了。
“贺子兴,”史溟沉声,冷眼瞧着眼皮子底下眼珠不停翻滚的装睡的某个脑残,“你故意的。”
贺子兴睁开眼睛,低头拍拍史溟被他硌红的脑门儿,啧了声,笑着:“早安,狗子,昨晚睡的好吗?”
“还行,”史溟推了他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瞄了眼贺子兴的衣服,皱眉:“你昨天晚上就这么直接睡的?”
“嗯,太困了,懒得回去了。”
“你这个人,”史溟突然又想起那群和贺子兴在一块儿熬夜掀房顶的哥们,挺不爽道:“你这个人,真随便!”
“我操?”贺子兴登时心虚又觉得挺无辜,他抬头瞪着史溟:“是你先他妈搂我的!”
“我搂你,你就在这儿睡了?”史溟依旧不能忘怀那些熬夜掀房顶的哥们:“要是那些人都搂着你呢?”
“诶呀我操!史溟你个王八……诶,等会儿,”贺子兴反应过来,抓抓头发,问着:“哪些人搂我?”
“就那些跟你一块儿住宾馆的那些人。”
“我都说了,他们不睡觉!就算睡觉!也绝不会跟我睡一个屋!”
“为什么?”
贺子兴挺烦躁道:“我他妈习惯自己睡你管得着吗!”
史溟看了贺子兴眼,啧了声。
贺子兴偏头过去就要瞪他!
史溟刚在床边儿套上了裤子,正脱了浴袍去弯腰拿衣服,贺子兴瞪眼就直接瞪在了史溟那漂亮的后脊线条上,然后就再也挪不开。
窗外的光透过厚重的窗帘从缝隙里隐隐的闪着光,像是学着某个人在偷窥,史溟从阴影里站起,甩手将衬衫套上,人连带着背影都跟着漆黑一片,刚才穿浴袍露大长腿的有些柔和的人突然间又变回了那个冷肃清高模样,让贺子兴在后头瞧着有一瞬间的恍惚。
贺子兴莫名有点失落,他觉得,史溟这逼穿上了衣服,就不再是昨天晚上想听他讲故事的那个听话温顺的小绵羊了,也不会冲他笑,更不会搂他和他钻一个被窝。
史溟现在又变回之前的操蛋模样儿了。
贺子兴叹了声,挺惋惜道:“唉,你要是不穿衣服就好了……”
史溟系扣的手骤然一顿,他偏过头去,饶有兴致的盯着贺子兴,轻声:“嗯?”
“我没别的意思,”贺子兴挺忧伤的解释着:“我就单纯觉得你不穿衣服还比较像个人。”
“你这意思已经够显而易见了,”史溟瞧了他眼,扬眉邪邪一笑:“怎么,我不穿衣服比穿衣服帅么?”
“啧,”贺子兴挥手拍掉史溟那总是不经意就勾引他的小眼神,抱着臂靠床头上评价道:“虽然瘦是瘦了点,但是小肌肉锻炼的倒是挺好,身材不错,按照我们一中的评分儿标准,勉勉强强给你个优吧。”
史溟心情挺不错的一笑。
他是玩摩托的,玩摩托的身材都差不到哪儿去,他自觉自己骑摩托的效果要比在健身房效果强得多,而且他经常骑就经常锻炼。
骑摩托不跟开汽车一样,骑摩托不仅锻炼大脑的反应速度和应变能力,还频繁的使用机体的每一根肌腱,为了保持平衡,稳当又灵活的操纵摩托,肩、腰、臂和腿都会在无形中得到肌肉锻炼,所以他劲儿大,可不是光靠打架就打出来的,再加上他总是刻意附加的去锻炼,人鱼线也就出来了。他自己也挺骄傲自己这身形的。
“你别嘚瑟,”贺子兴觉得自己不能太给史溟脸:“我说的是勉勉强强。”
“那你呢,”史溟突然将视线移到贺子兴身上,问着:“你衣服里头什么德行啊?”
他见贺子兴第一面那天,这智障跳墙的时候露出了点儿腰身来,他看见了个侧身,也是精瘦紧实,没有赘肉,但之后这几次天气也越来越冷,他见他,这人都是穿的校服,要么就是裹得一身加绒运动装,虽然轻便但是宽松,什么也瞧不着。
啧,这只是男人的较量,史溟想着,跟他别的心思无关。
“靠,你管我什么德行!反正不比你差就是了!”
贺子兴觉得,他才不要撩衣服给史溟看呢!史溟这逼看他身上的眼神儿不对劲儿,看得他都毛毛的,这人本来就阴气森森的,含笑往阴影里一站,再勾着嘴角这么漫不经心的把下巴一扬,那就跟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妖精一样,鬼魅又邪气,他要是撩衣服给人看,他都有种史溟会在下一秒扑过来把他血吸干的恐惧感。
史溟倒不知道贺子兴会这么想自己,他等了下,见贺子兴满眼防备的看着自己,就觉得应该是贺子兴让自己完美又漂亮的腹肌人鱼线给吓住了,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还是要有一定实力的。
“走吧,”史溟说着就往小浴室里走:“赶紧洗下漱,然后咱俩回去找摩托,我骑车送你去上学。”
“……好。”贺子兴跟上,莫名有种史溟是他老子的既视感。
洗漱台上都有一次性的牙膏和牙刷,因为老板跟贺子兴熟,过来安排往里头放东西的时候就多放了几份儿,贺子兴也没必要再跑一趟前台去找人要,跟史溟俩人挤在一个小间儿里,俩人一边刷着牙一边儿商量着今天早上的早饭。
贺子兴吐了口泡沫,口齿不清道:“要不咱买点包子吧?灌汤包和煎饺,再喝碗豆浆,你能吃饱吗?”
史溟想了下,然后漱了漱口:“不喝粥吗?”
贺子兴白了他一眼:“粥你大爷,我不喜欢喝粥,尤其是没滋没味的小米粥。”
史溟一愣:“那你上次还买……”
“操,你别跟我提上次!”
贺子兴一想起上次他俩闹得那别扭挺不爽的,他到现在还没明白史溟那天到底为什么发火,莫名其妙就把他骂了一顿,完事儿这逼自己还挺委屈的就给哭了,他又到底做错什么了?他明明比谁都无辜好吗?
史溟默了默,叹了声气,“贺子兴,对不起。”
贺子兴瞧了他眼,没好气儿的哼了声,“行了!过去了就掀篇儿了,忘了吧!”
“嗯。”
史溟没再说话,静静的低头洗脸,然后抽出擦脸巾擦着脸。
空气一静,贺子兴就又不自在了,他等着史溟跟他再说句话,随便儿什么都行,可这逼真是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这场冷的,简直让他一点防备都没有,贺子兴反思了下自己脾气是不是太暴躁了点?这把史溟给吓着了?但史溟发起飙来那脾气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啊?
好吧,史溟现在没发脾气,贺子兴给自己找了个重新开话头的借口,现在是他在发脾气,所以他得先搭理人家。
“那什么,”贺子兴咳了声:“你那天不是生病了嘛,可能是味蕾出了点问题,所以才觉得吃什么东西都不好吃,有人跟我说生病了就要喝粥,我就去给你买粥了,你那天又想吃鱼,我就买的鱼片儿粥,但之前买的那条鲈鱼你又嫌腥,我怕你见着那鱼片儿又吃不下去了,还得饿着,就要了碗儿最没滋没味的小米粥,反正那东西本来也吃不出什么来,谁知道你后来还是吃的鱼片儿粥,那我可不就……”
“谢谢,”史溟突然转身就过来将人抱住,他闭着眼睛,把嘴里念念叨叨的人摁在怀里,下巴轻轻的搁在贺子兴肩上,低声道:“贺子兴,谢谢你。”
☆、第三十二章
这逼不仅搂他,还抱他!又抱他!总抱他!
操啊!这可叫人怎么活啊!
贺子兴在心里愤愤的骂着,他的脸紧贴着史溟的胸膛上,这逼洗脸的时候还松了衬衫的襟口,他瞄下眼就能瞥到这死混蛋脖颈下的锁骨,白皙皙的,还特么挺精致,贺子兴心虚的低了低头,身侧两手悄悄抬起,在虚空处环了下史溟的腰,然后挨上,一把将人推开。
他不能再对史溟有别的想法了,说好昨晚就抱一次,那就只抱那么一次。人不能太贪心,太贪心了就停不下来了。他一直都在警告自己,趁还没陷太深,一定要跟这人划清界限,不然他要是真疯起来,他自己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后果。
“说话就说话,别老他妈抱我,”贺子兴背对着史溟低头洗脸,低声说了句:“怪烦人的。”
史溟低头,眼底的黯淡一闪而过,他轻嘲的扬了下嘴角,笑了声:“不好意思,我毛病太多了。”
“人都有毛病,下次注意点就行,”贺子兴擦完了脸没再看史溟,开门就往外走:“走吧,吃饭去吧。”
“好。”
贺子兴从床头柜上拿了房卡,站门口开了门靠在边儿上,回头见史溟拿了外套一边穿一边往他这边儿走,视线扫了眼这人的腿,提醒着:“史溟,都十二月份儿了,你还是把秋裤穿上吧。”
史溟也顺着贺子兴视线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腿,朝他笑笑:“怎么,嫉妒我腿又长又细吗?”
“去你的,”贺子兴翻了个白眼:“这都入冬好一阵儿了,你还当过秋啊,不过秋天也没见你穿多厚,就套个半袖也不怕冻死,你感冒发烧不是没有原因的,懂么?”
“我知道,”史溟走出来把门关上:“我还不习惯。”
贺子兴瞧了他眼,突然问着:“哥,你不是我们这儿的人吧?”
史溟顿了下,没说话。
他不想跟贺子兴说这些,他的身世和家庭,他原来在哪里住,他现在又在哪里住,还有他这些年是如何被身边所有他在乎的人都孤立着,讨厌着,憎恨着……他一点也不想说。
他们相处了这么久,他也知道贺子兴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和那些人一样嘲笑他议论他,但是贺子兴会同情他,怜悯他,贺子兴知道了,就不会在像现在这样,高兴了就大声拽着他一起笑,生气了就大声嚷嚷着骂他,看他不爽了就踹他了。
他是个人,虽然是个坏人,但他不是懦夫也不是要饭的,他不希望任何人因为他经受了什么苦难而主动屈身靠近他,那样的不平等关系,无论是友情还是亲情,亦或是爱情,柔情背后,都逃不开施舍两个字。
他没法掌握自己从前被迫背负的命运,所以他欠了他叔叔一家人的,现在这个时候,他遇见了贺子兴,他不想欠他。
“啧,”贺子兴见史溟没有要回话的意思,就自说自话着开始打圆场:“没关系,不想说就不说,谁心里头儿还没装点儿事儿啊,我也不是查户口的,就这么随口一问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天冷了,你自己记得穿秋裤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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