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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米虫,虫虫虫!(古代架空)——孟冬十五

时间:2021-03-30 19:34:08  作者:孟冬十五
  晋阳大长公主讥讽道:“你敢说,当年你力保李鸿登基,不是为了私心?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太后看着她,久久无语。
  对这样的人,还能说什么呢?
  她早就沉迷在了她自己的恨意里,不相信这人世间的温情,以为别人都和她一样别有目的。
  太后轻叹一声,无力道:“晋阳,你可知道,当初是谁把重伤的你从突厥王庭救出,送回了大业军帐?”
  “自然是兄长。”
  “是阿史那慕朵。”
  太后干脆道:“先帝确实去救你了,却中了突厥人的圈套,险些不能活着回去,是阿史那慕朵救了你们——不然你以为,先帝为何会娶她?”
  晋阳大长公主仿佛受到莫大的打击一般,眼神直愣愣的,连连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
  太后学着她的样子,讥讽一笑:“晋阳,你这条命是你口中‘流着脏血’的人给的,你这辈子都欠阿史那慕朵的情,欠她儿子的情!”
  晋阳大长公主身形一晃,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
  ……
  太后亲下懿旨,夺去了晋阳“大长公主”的封号,降为晋阳夫人,发配三原县,为先帝守陵。
  宗正寺不明就理,想替她说话,晋阳大长公主、不,晋阳夫人自己认了。
  李鸿没瞒着,亲下诏令,将李玺被围、魏禹重伤不醒的前因后果公之于众。
  百姓们听说了,纷纷聚在承天门前为魏禹祈祷。学子们写下无数文章诗句,赞颂他的德行。
  慈恩寺的僧人自发地为他做了一场祈福法事。
  李玺没去,留在长乐宫照顾魏禹。
  魏清清带头,和学宫的小伙伴们一起跪在佛前,诵经三天三夜。
  魏禹还没醒。
  李玺亲自照顾他。
  短短三天,他就学会了许多。
  ——也不用特意学,之前魏禹照顾他的时候,他都看在了眼里,这时候只要照着魏禹的习惯做就好。
  比如,给魏禹擦身子的时候,要先用冷水洗一遍,再飞快地把帕子丢到热水里,数十声就拿出来,这样浸过的帕子既干净,又不烫身子。
  还有喂饭的时候,他会把魏禹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肩上,然后把胳膊绕到前面,一勺一勺慢慢喂。
  还有魏禹的中衣,是日日要换的,还要叠整齐,放暖炉边,晨起穿的时候就是暖和的……
  从前,连一刻钟都坐不住的人,突然变得无比细致,无比耐心。
  长辈们看着,心疼极了。
  可是,他又很听话,让睡觉就睡觉,让吃饭就吃饭,丝毫没有糟蹋自己的身子,也没有愁眉苦脸,反而日日笑着。
  除了不肯离开魏禹,和从前没两样。
  越是这样,长辈们越担心。
  李鸿单方面给宫里的御医判了“死刑”,他让人张贴皇榜,四处延请名医。
  太后也四处搜罗名贵药材,一水地往偏殿送。
  郑嘉柔不声不响地打理着后宫,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免去他们的后顾之忧。
  每日午后,她都会来长乐宫看李玺。
  李玺总会笑嘻嘻地同她说话:“今日书昀兄又吃了两碗饭,母亲,你说他是不是在装傻,故意诓我伺候他?”
  “我看是。”郑嘉柔也笑着,轻轻地给他拭去额头的细汗。
  李玺眼睛弯起来,“娘亲,我听说了,您把后宫治理得可好了,还给小宫人们重新分了居所,他们都念您的好呢!”
  郑嘉柔笑道:“你娘亲如今可是皇后娘娘,偌大的皇宫都归我管,你这里有什么短缺的,尽管说。”
  我想让书昀兄好起来……
  李玺伏在郑嘉柔膝上,在心里悄悄说。
  郑嘉柔压下眼底的湿意,温声道:“今晚你舅舅带郑家的人过来赴宴,你可愿去?”
  “是阿爷给您补的回门宴吧?自然要去的。”李玺笑嘻嘻道,“娘亲放心,我一定穿得精精神神,把郑家那帮小子都比下去,给您长一个大脸!”
  郑嘉柔扑哧一笑,柔声叮嘱了两句,这才离开。
  出了门,眼泪便再也止不住。
  李鸿背着手,在拐角处等着她。
  他有点怂,不敢进去。
  就这样,还没忍住,红了眼圈。
  夜来宫宴,因着魏禹的事,郑家人都很拘谨,郑孞情绪也不高。
  反倒是李玺,“舅舅”“表兄”地叫着,劝众人饮酒,他自己也喝了几杯。
  完了还跪到帝后二人跟前,脆生生磕了三个头,“儿子给阿爷、娘亲道喜了,祝阿爷、娘亲百年好合,白头携老,还有那个什么……早生贵子!”
  众人皆笑。
  气氛很快热络起来。
  酒宴正酣。
  李玺瞧着也用不着自己了,便默默地回到长乐宫,陪他的书昀兄。
  窦青苔和无花果正替他守着魏禹,看到李玺回来,两人双双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殿内没了外人。
  李玺踢掉靴子,依偎到魏禹怀里,枕着他的手臂,额头贴着额头。
  魏禹的皮肤是温的,气息也很平和,能让李玺安下心。
  “书昀兄,今日宫宴上的菜可好吃了,有你最喜欢的羊腿肉,是纯种的草原羊,朵朵叫人送来的。”
  “我还喝了酒,有梨子酒,还有烧刀子,可辣了,你尝尝……”说着,就啃了啃魏禹的唇。
  这些天,他已经偷偷啃过好多次了,想着魏禹受不了他的勾引,压过来,使劲亲他。
  “我方才上床时,没洗手也没洗脚,你怎么不嫌弃我了?你起来一下,帮我洗好不好?”
  魏禹闭着眼,没动静。
  李玺贴了贴他的脸,继续说:“爹娘答应给我生弟弟了,有了小弟弟我们就能离开长安,去游山玩水了。”
  “你说过,我走累了你就背着我。”
  “可是,你一直不醒,就只能我背你了。”
  李玺脸上笑着,声音却哽咽:“我的腿不如你的长,胳膊也比不上你的粗,你舍得让我背你吗?”
  “书昀兄,你舍得吗?”
 
 
第130章 小虫和草窝
  李玺偎在魏禹怀里, 和他脸贴着脸,一滴泪珠滚到他脸上。
  魏禹指尖动了动,缓缓抬起手, 放到李玺头上。
  李玺猛地抬起头, 盯着他看, “书昀兄,你醒了?”
  他问得很轻, 声音发颤,生怕得不到回应。
  好在,上天垂怜, 魏禹睁开了眼, 意识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却把他搂回了怀里。
  “小虫, 别跑……”
  李玺哇的一声哭出来。
  终于可以哭了,因为会有人抱着他,会弹他的脑门,会给他擦眼泪了。
  “臭书昀兄,你再不醒, 我就要改嫁、不是,另娶了!你知道的, 我可没那么长情, 才不会一直守着你。”
  李玺边哭边哼哼叽叽:“我还以为你得失个忆什么的, 像话本里写的那样, 忘记我, 喜欢上别人, 我追你, 你不信, 我不要你了,你再回来追我……”
  魏禹脑袋嗡嗡响,拍拍他的屁股,哑声道:“小虫,别吵,去外面飞一会儿。”
  李玺哭声一顿,小虫?
  不是虫虫吗?
  飞一会儿是啥玩意儿?
  外面,无花果听到魏禹醒了,哭着跑去报给太后。
  太后忙请来御医,顺便把李鸿和郑嘉柔也叫来了。凤仪宫的宴席刚散,郑孞还没出宫,也跟了过来。
  御医给魏禹检查了一番。
  脉相平稳,后背的淤青散了大半,后脑的伤也在愈合,一切都很好。
  御医又谨慎地问了问,周围的人都是谁,魏禹一一答了。再问四书五经,也能流利地背出来。
  众人大大地松了口气。
  李鸿难得露出几分喜色,“去,叫人把皇榜揭了,名医不需要了,顺便告诉百姓,魏卿醒了。”
  “喏!”
  “等等!”李玺的心提起来,“不对劲儿。”
  他的书昀兄不该这么乖。
  若御医像问傻子似的这么问他,他八成要无奈地揉揉眉心,说:“不用问了,我没失忆,都记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一个问题都老老实实地回答。
  李玺抬起手,在魏禹眼前晃了晃。
  魏禹的眼睛盯着他的手指,也跟着左右摆动,那眼神根本不像平日里淡然睿智的模样,反倒像个天真好奇的幼童。
  李玺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书昀兄,你再说一遍,我是谁?”
  “小虫,我的小瓢虫。”魏禹拽了拽他的胳膊,“翅膀呢?”
  又把他翻过来,摸了摸后背,“圆圆的壳也没有了。”
  李玺的心彻底凉了,谁能告诉他,这是怎么个情况?
  郑孞轻咳一声,说:“书昀幼时唯一的玩伴是一只小瓢虫,那只小虫子陪了他两个多月,六岁那年被他的大表兄拍死了——有一次他喝醉了酒说的。”
  李玺瞬间炸毛,“你是说,他把我当成了那只小瓢虫?”
  老子堂堂亲王,到头来成了一只虫子的替身?
  小福王不服,拉过御医,“重新检查!”
  御医再不敢轻易下结论,再次问了魏禹一圈问题,然后几个老头子凑到一起,叽叽咕咕讨论了好久。
  继而躬身道:“魏少卿认人,看过的诗书卷宗也没忘,这说明不是失忆;想来是脑后的淤血使得他记忆混乱,以为回到了六岁那年。”
  “那我怎么就成了一只虫子?我这么大只,哪里像圆壳小臭虫了?”
  “不是臭虫,是瓢虫。”魏禹认真地强调。
  “你闭嘴!”李玺凶他。
  魏禹巴巴地看着他,唇抿到一起,竟然显出几分委屈。
  李玺:“……”
  李鸿问:“到底怎么回事?”
  御医忙转过身,道:“想来是‘移情’——方才郑郎君也说了,六岁那年,小瓢虫是魏少卿唯一玩伴,想来是非常珍视的,而小王爷又是他记忆中最看重的人,因此便错认了。”
  李玺:“……”
  突然有点高兴是怎么回事?
  至于为什么魏禹的记忆退回了六岁,而不是七岁、八岁、九岁,大概是因为那一年是他人生中最为印象深刻、最走不出来的时期。
  李玺怔了怔,是了,魏禹的外公和舅舅就是六岁那年相继去世的。
  也是那一年,他被舅母赶到猎山脚下,住在猪圈旁的茅草房里。
  他没办法怪魏禹了。
  满满的都是心疼。
  又有点不开心,扑到床上哭唧唧:“万一他一直六岁怎么办?”
  六岁的他还不会“打手心”呢!
  难不成下半辈子他要守活寡、不是,清心寡欲吗?
  御医还没说话,魏禹就先有了反应。
  他把李玺抱起来,放到地上,一本正经地教训:“小虫不能睡床。”
  “咩?”
  李玺呛了一下,琥珀色的眼睛巴巴地看着他。
  魏禹叹了口气,抬脚往外走。
  屋里这么多人,对他来说像是一件件摆设,不在意,也不打招呼,就直接绕过。
  郑嘉柔担心得不行,温声拦住他,“书昀这是要去哪儿,或者要什么,吩咐宫人去做罢。”
  魏禹看着她,如孩童一般乖巧地点了点头,“是,娘亲。”
  一声“娘亲”,郑嘉柔瞬间泪崩。
  “六岁”的魏禹不会伪装,这说明在他心里,是把她当娘亲的。
  郑嘉柔毫不犹豫地应下,哽咽道:“书昀要什么,娘亲去准备。”
  “茅草,干净的,柔软的草。”魏禹说。
  郑嘉柔点点头,亲自去安排。
  李鸿给御医使了个眼色,对方忙躬着身跟了出去。
  内监很快回来,抱了厚厚一捧茅草——是从后苑御马监抱来的,蛛蛛千里迢迢从松漠带回来的寒地草。
  魏禹显然很满意,把茅草铺到床边,一缕缕压好,卷成一个草窝的模样。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把李玺抱了进去……
  抱了……进去
  抱……了进去。
  就像放一只小虫子那样,把李玺团成一团,放进了草窝里。
  李玺愣了足足三个呼吸的时间,突然跳起来,蹿回床上,“我不是小虫!我才不要睡草窝!”
  魏禹无奈地叹了口气,就像在看一只无法沟通的小瓢虫,却很耐心,再次把他抱起来,放回草窝。
  这次还特意在草窝里垫了一层羊绒毯子,弄得更柔软、更舒适。
  还拍了拍李玺的“壳”,轻声哄:“小虫乖乖睡,明日给你接露水,还有小蚜虫,你不是最喜欢吃蚜虫吗?”
  李玺:“……”
  哇哇大哭。
  李鸿在门口看着,讪讪道:“皇榜……先别撤。”
  好在,魏禹醒了,除了记忆错乱没什么大毛病,长辈们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一半。
  李玺哭归哭,其实也是高兴的。
  要知道,就是刚刚,魏禹昏迷不醒的时候,他连遗嘱都想好了,要是魏禹一直不醒,他也不想活了。
  魏禹的记忆虽然回到了六岁,但他对李玺无微不至的照顾还和从前一样,就是吧……
  有点复杂。
  不用怀疑,他对李玺肯定是喜爱的,而且十分珍惜他,不舍得李玺离开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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