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粗暴的喊了一声,稍稍挪了一下,全身都用力到发抖,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里,做完了四十个引体向上,手臂肌肉都在充血。
活动楼一层的体测教室里安静了几秒,随机爆发出一阵掌声。
来自一群alpha们的掌声。
他一下子脱力的跌在垫子上,手臂酸的抬都抬不起来。
检测人员卡住了表,刚好在时限以内。
体测的分数被记录到了档案里,一个简单的合格,撞碎了所有alpha对他的偏见。
可是仍然有不死心的人在说“他再怎么厉害,信息素抗压检测也不可能过的”。
林莫辞在软垫上歇了会儿,周围立刻上来了好几个alpha想扶他起来。
不得不说,他刚才的表现实在惊艳,浑身上下那股劲儿激得许多alpha都被诱导出了原始本能里的征服欲。
陈惟晚进了活动楼,恰好看见了林莫辞因为手脱力,不方便起身,周围则伸出了七八只手朝着他。
这样奇妙的一幕,竟让他想起了《西西里的美丽传说》里的经典镜头。
当然林莫辞毫无诱人风情可言,他虽然手指发着抖,可仍然皱着眉看着周围谄媚的人:“我还用你们管,瞧不起我?一边去!”
就像当时在酒吧,他推开陈惟晚的样子一模一样。
一瓶矿泉水递到了他边上,林莫辞扇着出汗过多的衣服,正想着回一句“不用”,却恰好看见了拿着矿泉水的手是他极为熟悉的样子,瞬间柔弱不能自理,搭上了对方胳膊:“晚晚,快扶我起来,好累。”
陈惟晚把他扶了起来,夸赞道:“我的小辞真厉害。”
“是吧!”林莫辞兴奋不已得取了体测表,跟他一起走向了另一个检测室,“我还得去测个信息素抗压,你等我一下。”
身后被晾在原地的alpha们都目瞪口呆。
一个omega,去做信息素抗压检测,不仅丝毫不胆怯,反倒云淡风轻的就像跟要去吃饭一样简单?
不怕等下自己信息素失控再造成危险局面吗?!
除了alpha学生们担心,负责这项检查的人员也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他们甚至一起开了个紧急会议,在劝退林莫辞无果后,先让林莫辞签了个“出现意外后果自负”的协议书。
随后他们又把检测仪器的门堵的更紧,确保封闭,只留下了beta人员在屋里记录,其余人全都疏散了出去。
一个穿着军装的军医小哥准备好了抑制剂,紧紧握着,以备万一林莫辞没扛过去或者被alpha的信息素引导至发热。
连出于好奇等在外面看的alpha们也都屏住了呼吸。
各方都严阵以待。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要面对一个为自己的异想天开付出代价,而公然出丑的omega。
可是在所有人紧张的注视里,林莫辞只是平静的进了检测仪器中,安静的像是在树林里呼吸新鲜空气。
f级、d级、c级.....
里面放出的alpha信息素渐渐升为了b级,可他仍然没有表情,检测人员甚至忍不住看了一眼仪器是不是出了故障。
围观群众里,只有陈惟晚表情正常,他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替林莫辞抱着衣服,拿着手机,仿佛是等男朋友打篮球的小女生。
忽然,仪器内alpha信息素升为了A级,达到了检测里的最高等级,隔着透明玻璃,大家终于看见林莫辞动了。
就在他们都以为他是要扛不住了的时候——他换了个姿势,翘了个二郎腿,还甩了甩有些酸疼的胳膊。
其余的alpha:“......”
这是什么奇怪的omega?对alpha的信息素仿佛完全无感?!
林莫辞十分大爷的在里面“休息”了几分钟,最后平静的走出来,一点自己的omega信息素也没释放,仿佛是去做客喝茶回来一样,在快瞪出来眼珠子的军医注视下,取走了检测表。
他推开教室门,差点栽倒一堆alpha。
林莫辞看也不看的就走向了陈惟晚边上,偷偷吐槽了一句:“有病还挺好的哈,治好了不仅不会发病,还只能闻到你的信息素。”
陈惟晚笑着拿湿巾替他擦了擦汗:“是挺好的。”
最开始就是因为这个病,他们才有了羁绊。
看着一条条写满了合格成绩的体测表,林莫辞心神荡漾,他又想起来远在外地的林瑞达,手里拿的纸顿时让他有了底气。
这张纸仿佛是一张答卷,他想带着这个,去和他关系僵硬多年的父亲谈谈,想告诉老爹自己的努力付出,自己的实力。
他就快要能证明,自己是个独挡一面、有本事上军校的大人了。
他越想越兴奋,迅速的走进了最后一间教室,准备接受身体抗压检测。
这是个很重要的检测,只有过了这个,军校才会确信这名学生有长期接受高强度训练的身体素质。
手机发出了一阵嗡鸣,陈惟晚走在后面,打开看了一下,原本想递给林莫辞,可不小心瞄了一眼,看见是周瑶打来的电话。
他还没等叫住林莫辞,对方就已经进去教室了,只好站在外面接了电话。
“喂,阿姨,我是陈惟晚,小辞去体测了。”
走廊是嘈杂的,可是周瑶那边听起来更加混乱,一阵阵急促脚步声传来,她声音里还带着焦虑的哭腔:“小陈啊...那我等下,等下再跟小辞说吧,我先挂了。”
“阿姨等等。”陈惟晚敏锐的捕捉到一丝不详的感觉,“您在哪,有什么事先跟我说可以吗,我等下告诉小辞。”
周瑶顿了一会儿,情绪一下子崩了:“我在市人民医院,等下能让小辞赶紧来医院吗?”
第117章 莫问前程
陈惟晚心事重重的看着林莫辞走进了身体抗压检测仪器里,他把手机放进了自己口袋里,没有在这个时候冲进去打扰林莫辞,可是自己却心急如焚。
经过了负重冲刺、视力、引体向上等等检测后,林莫辞只要再合格身体抗压检测就可以了,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无比重要的时刻。
如果可以,他也将创造一个四中的历史,成为四中第一个通过军校体测的omega。
心脏如擂鼓一般,陈惟晚把手按在窗户上,按出了几个纹印,指节凸起,焦虑不安。
身体抗压检测极其不舒服。
一开始是如水底憋气一般的感觉,考验人的肺活量,后来又会传来一阵阵失重感,起初只如做海盗船一般心窝痒,后面会硬生生如同扔下了悬崖,重力全无,仿佛被什么东西拉扯着承受巨大的失重感。
边上有一个红色按键,受不了了就可以按下。
林莫辞腿软的身子一弯,一阵反胃。
这样难受的时刻,他却想到了将来的那一身军装,又想到了他一直羞于表达实际无比艳羡的奖章,想起了他父亲一次次执行任务的背影。
他很烦那样的背影,因为那意味着别离。
可是....如果真的把心底多年的想法翻出来暴晒,他又不得不承认,他一直都崇拜着那道背影。
每一个父亲,都曾是儿子幼年时的英雄,他们走在前面,后面是一串追逐着的小脚印。
所以父亲才总是背影。
晕眩感与失重感降了,测试来到了最后一步,压力感。
仿佛有千斤重担扔在了背上、腿上,他像是没了防护装置被扔到了深海一般,强烈的压强让他觉得骨头都要断了,浑身一个劲的打颤,脊梁就要被折弯再垮掉。
omega和alpha最不可逾越的鸿沟,就在此处,他们的体格无论怎么训练,都不如alpha那样天生强大,骨密度与肌肉率都高。
所以对于林莫辞来说,他只能咬碎了牙,靠着多十倍的意志力才能挺过来。
他全身都被汗水浸湿,死撑着拿手按在膝盖上,就是不跪,快疼晕了也不按红键。
外面的检测人员几乎要开口劝他放弃了,可他看不见外面人的喧闹,也看不见陈惟晚无限担忧的目光,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熬过去。
他有想要去的地方,有想要踏上的路,为了这个,他什么程度都能忍受。
若是倒在了这里,从此选择其他任何行业做,对他来说才真是把人生变作荒漠,再无生机之处。
滴的一声传来,林莫辞猛地推开门,看着熬过去的整整三分钟检测时间,趴倒在了垫子上,像是终于能喘气了,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大口的呼吸,可是眼底却带上了笑意。
合格二字印在了体测表上,他慢慢适应着爬起来走出教室,外面人呼喊着奔走相告,大家都把他一个omega能通过军校体测的消息疯狂传播,一时间所有人都对他刮目相看,再没有一点点质疑。
在alpha里,实力是最有说服力的东西。
从此他就是一个正式的军校侯考生,远超许多看似强健威猛的alpha。
林莫辞扶着腿冲出来,兴奋的抱住了陈惟晚,激动的嗷嗷叫唤:“晚哥!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他拍着陈惟晚的后背:“这个合格了我再跟我爸协商也有底气了!”
陈惟晚笑得勉强的抱住他,等他兴奋的拿着那张纸来回晃了好几圈后,才有些含糊地说:“小辞,我们现在可能要去趟医院....”
林莫辞看着他十分古怪的表情,努力从兴奋上头的状态里慢慢收回,可还是激动的发懵发晕,没能完全冷静:“什么事,你哪里不舒服吗?”
陈惟晚抓着他的手:“不是我,你先跟我一起去....但是,你答应我一定要冷静好吗?”
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林莫辞反握回他的手:“到底怎么了.....”
陈惟晚没跟他解释,一路陪着他坐车到了市人民医院,穿过各个白大褂,路过各色各样为病痛烦恼的人,走到了医院四楼的手术室外。
越靠近,林莫辞心底的不安感就越发浓重。而一到门前,他就看见了周瑶红着眼坐在外面,旁边陪着几个他爸爸的战友。
手术还在进行中,林莫辞脑海里仿佛有一根弦猛的一下绷断了。
他腿有些发软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甚至忘了上前与几个叔叔打招呼,径直走上前去问周瑶:“妈...出什么事了?!”
周瑶抬头看他一眼,还没回答,他就有些不敢听了。
太熟悉了..他太熟悉这个场景了....
冰冷的走廊,消毒水味,匆匆的脚步上,亮着的红灯———医院的手术室,对他来说一直宛如噩梦。
因为就是在这里,他亲眼看着他爷爷被推进去,而后他在门外度过了人生最痛苦冰冷的三个小时,等再见时,那双扶过他头顶无数次的手就再也没了温度。
林莫辞后退一步,声音抖的几乎听不出在说什么:“是我爸吗......”
周瑶握着他的两手,把他的脸搂进自己怀里,哽咽道:“医生说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把握...所以我..我喊你来...”
林莫辞听明白了。
他妈妈想说的是,喊他来,是怕有什么万一,他见不到他爸爸最后一面。
林莫辞觉得自己像被泡进了充满腐臭气味又被涂了无数消毒剂的噩梦里,他反应不过来,脑海里一片空白,没有哭没有闹,就那么愣着,仿佛什么思考能力都没了。
他只觉得不应该。
不应该是真的。
怎么会呢?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还跟自己吵架,还那么有力的威胁自己不准去军校。
他推开所有人站起来,却因为过大的体能消耗和精神刺激没站稳,被边上的陈惟晚扶住了。
林莫辞异常平静的看向其他叔叔:“张叔,我爸现在根本不上一线跑现场,怎么会有事呢?”
张叔的脸悲苦得像是一团揉皱的纸,他低着头:“是意外袭击,你爸的仇家太多了……”
耳边是水浸入耳膜的肿胀刺痛感,林莫辞捂着脸,他仿佛是把这句解释按进脑子里,又像是年久失修的旧机器,许久才咀嚼拆解,理解了对方的话。
他低下了头。
惊惧、恐慌、痛苦、悲伤,悔恨,这一系列情绪终于在他清醒的认识现在的情况后,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出事了...他爸..竟然出事了..
陈惟晚感觉到林莫辞无力地倒在自己身上,脸色白的吓人,手也抖个不停。
他扶着林莫辞坐在了长椅上。
林莫辞拿手撑住了额头,没多久,一滴又一滴的液体落在了地上。
他不知为何就想起来,他爸出发前,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那分明是往他爸心尖上扎下的刀子。
——“你就是对不起我、对不起我妈、对不起我爷爷!”
——“我不管干什么都不会给你养老送终的!”
他现在反复咀嚼回想,才恍然发现,那时他爹听着他的指责,根本没有反驳,只是永远笔挺的身影蹉跎了一瞬间。
像是受了伤,老了许多。
——“就像这把伞,给你遮风挡雨的是你爸,但是总有一天,伞会变老旧...”
——“所以,我们要成为为他们遮风挡雨的人。”
他想起那个雨天陈惟晚对他说的话,心里宛若刀割。
愧疚感几乎要把他折磨疯。
这一瞬间他恨不得里面躺着的是这样恶毒的自己。
如果......
林莫辞看着手术室的门,眼泪几乎糊住了他全部视线,腿狠狠的在心脏上锤了几拳,被陈惟晚拦下了。
他想,如果这次抢救能有奇迹,他愿意守在他爸身边,军校不去了也没关系,他愿意做任何职业,只要能让他爸高兴。
一个小时就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手术室顶上的灯跳了一下,门随即开了,林莫辞心脏几乎都卡住了跳不动,看见一群人把他爸推出来,身上包的七七八八的,嘴上还带着氧气面罩。
医生看了一眼众人关切焦虑的目光,擦了一下长时间手术带来的汗液,平静道:“抢救回来了……患者自身的意志够强,这次取弹也很顺利,也是幸运,差一毫米子弹就把心脏打碎了。”
仿佛支撑力一下子没了,林莫辞跌坐回了椅子上,栽在陈惟晚怀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里泛着泪花。
“吓死我了。”他抱着陈惟晚边哭边笑,“吓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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