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两军交战了?谁跟你说要打仗的?坐下!”
何吾欢把所有的事情都详细的说了一遍,方青瞬听的是一愣一愣的,好一会儿才消化完:“我总结一下啊,你爹和皇上是一伙儿的,要对付太后;你和这个太子是一伙儿的,要对付皇上和太后;但是你爹同时也和这个太子是一伙儿的,要帮他复仇?”
“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
方青瞬提醒道:“哟,这可是大事儿,聂家在上京横行霸道虎踞龙蟠的,要和他们作对可不容易。”
何吾欢做了个连根拔起的手势:“不仅要作对,还要铲除。”
“非办不可?”
“他救了我好几次了,龙潭虎穴,我也要陪他闯一闯。”
方青瞬瞬间被这义薄云天的架势感染到了:“行!哥们儿局气!我也帮你一回!只是这事儿我可得查清楚啊,再怎么说人死不可复生,我可要亲眼瞧瞧这太子殿下是什么妖魔鬼怪!”
“查吧查吧!该说的都说完了,你走吧,别被人发现你来过。”何吾欢推着他就往外撵。
“哟!你这对我可是弃之如敝履啊,外面可风雨交加的,你还真就忍心?你也不问问我大老远从上京跑来,有地儿住没有?”方青瞬扒着门框死活不撒手。
“府里人多眼杂,再给人认出你来,你可就又要被你爹揪回去成亲了。”
“我易个容不行吗?你就说我是你的小跟班儿,我以后就跟着凌威混了我。”方青瞬不愿意走,拼命争取机会留下来。
何吾欢看着这五大三粗的“小跟班儿”,脸上难得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嫌弃。
这最后一个无法入眠的人,便是元一昭了——
风疾雨骤电闪雷鸣,元一昭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被狂风刮得左摇右摆的树,雨点带着丝丝凉气儿冒进来,落在他身上。
他从容地伸出手,感受雨水打在手掌上的力量,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滴水改变不了什么,倾盆大雨却可以冲刷一切。
明日,便要与何北巽周旋了,希望届时不要再出什么纰漏。
既然元一昭有办法查出第一批杀手是皇上雇的,那何北巽也自然有办法查出第二批杀手是他的手笔,他要做的就是死不承认,尽力隐瞒,绝不能让老元帅与他心生嫌隙!
打定主意的元一昭关好窗户,点了一盏油灯,坐在案前奋笔疾书。
作者有话要说: 小手一点给个收藏鸭!
第19章 陵昭太子(三)
元一昭知道今天何北巽会来,提前吩咐人煮好了茶,在院子里等着他。
何北巽进来便看见元一昭端坐院里,拿着块软布细细擦拭他的长|枪,何北巽看着枪上盘着的龙感慨万千,当年先皇把这杆枪送给太子时,太子还是个翩翩少年,眨眼间少年已经长成了成熟的男人,先皇也已经仙逝多年了。
元一昭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来了。”
何北巽百感交集,跪地行礼:“臣,何北巽,参见太子殿下!”
“起来吧,赐座。”元一昭看了眼身后被抓来充壮丁得左花花。
左花花一边搬椅子一边腹诽,寄人篱下还能从容得像主人一样,这自我中心的样子还真是不得不让人为之赞叹。
元一昭看他支支吾吾的,索性自己开口问道:“你想问我怎么没死?”
“是。”何北巽贴着椅子边坐下。
元一昭一边擦枪一边慢慢叙述:“我母亲不是朝中大臣之女,她来自江湖七大上流势力的巧匠村,所以很多人对她的背景不是很了解,其实她还有一个同胞妹妹,也就是我的姨母,姨母也有一个儿子,我们两个都长的像母亲,因此我表弟与我生的极像。”
“死的是殿下的表弟?”何北巽心里有了猜测。
“不错,其实当时朝中暗流涌动,父皇早就有所察觉,只是当时大势已定,他也无力回天,只得瞒着我,把我送来西北,姨母也把表弟送来,我当时以为他只是来历练的,直到事发时表弟才告诉我他们的计划,他此行正是代我受死的。”元一昭唇角带起一丝从容地微笑。
何北巽痛心道:“先皇竟然早有猜测。”
他本是先皇伴读,自幼便与先皇一起学文习武,先皇即位后又辅佐他打下了这天下,感情自然是极其深厚的,这让他如何不痛惜。
“后来表弟让我将追兵引至雁回崖,”元一昭手下一顿,细细回忆,“那处地界奇险,断崖足有百丈,我习得大内顶尖轻功攀叶扶摇步,堪堪飞过来了……便是在那个地方,我与表弟换了衣服,他留在那边,与我一众亲卫直面杀手,最后寡不敌众惨遭杀害,无一生还。”
“唉,皆是忠勇之士啊。”何北巽发自内心的赞叹。
“原来他把我带去雁回崖是因为,我的外公在断崖另一边接应,外公是巧匠村的村长,他怕将我留在巧匠村会被有心之人查出来斩草除根,便将我送往四海阁,我拜了老阁主为师,后来接手了阁主之位。机缘巧合遇见令郎,得知你要造反了,特来瞧瞧。”
何北巽一噎:“我没有。”
“知道你也没这个心思。”元一昭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缓缓起身亲自给他斟茶。
何北巽还没来得及阻拦,左花花已经惊呼着冲过来了:“哎呀!殿下怎么能干这种粗活呢!折煞奴婢了啊!奴婢来吧!”
元一昭:“……”
演技为何如此浮夸?
何北巽急忙澄清:“臣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先皇报仇啊!”
“别紧张,我们有共同的目的,听说你和皇上有合作关系?”元一昭摆摆手示意左花花回去,坚持自己为何北巽斟满了茶水。
何北巽心里一紧,冷汗都下来了,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杯中茶水险些洒出来,他小心翼翼道:“权宜之计罢了。”
元一昭又缓缓给自己的茶杯续上水:“无妨,那时他才多大,我可以不为难他,但是聂氏,必须死。”
“是!”何北巽郑重点头。
元一昭吩咐左花花:“再去搬两把椅子。”
左花花一头雾水的去了,元一昭轻手轻脚走到院门口,猛地一拉门,两个人便骨碌骨碌滚进来了。
何吾欢:“……”
方青瞬:“……”
“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了吧?这位是?”元一昭看向方青瞬,这个汉子满脸麻子贼眉鼠眼奇丑无比,鼻子上还有条好长的疤,真是丑的很有个性。
方青瞬挠挠头陪笑脸:“我就一跟班儿。”
元一昭看向何吾欢,何吾欢向来脸皮厚,一点也没有被发现偷听的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的揽住元一昭往里走:“我可以解释……”
何北巽气的吹胡子瞪眼:“臭小子!放肆!”
“没事儿没事儿,我们熟着呢,放肆点儿没啥的。”何吾欢拖着椅子紧贴元一昭坐下了,方青瞬也拖拉着椅子贴过去了。
元一昭看着左右两个紧贴自己的大男人很是头疼,尤其是这个不知道什么来头的跟班,何吾欢贴就罢了,你贴过来做什么,又不认识,那么丑一张大脸怼过来,太膈应人了。
“继续聊啊,看我干嘛?”方青瞬无辜的看着元一昭。
何吾欢起了个话头:“搞死太后,然后呢?计划呢?商议商议?”
元一昭倒是被他的直白惊了一下:“你倒是不怕隔墙有耳。”
“现在隔墙的耳已经坐在你面前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何吾欢坦然的倚在靠背上。
“放肆!”何北巽狠狠瞪了他一眼。
“行了行了喝你的茶吧,阿昭亲手倒的茶都堵不住你的嘴!”
元一昭敲了敲椅子扶手:“我要回宫,而且要光明正大敲锣打鼓的回去,走官道,挑人多的城市走,我要你派一批官兵护我,人不用太多,主要是造势。”
何北巽忧心忡忡道:“这……殿下这般大张旗鼓的,太后必定会早早加强防备,到时候再要想杀她可就难如登天了啊!”
元一昭从容的用一只手摩挲着另一只手的手腕,由内而外散发着自信的气场:“杀一个人,很容易,但我要的不是她偷偷摸摸的死去,我要把她做的丑事昭告天下,我要光明正大取她性命,我要她身败名裂,我要她聂家亡。”
何吾欢问道:“你想怎么做?”
“去了上京你自然就知道了。”
何北巽请示:“那皇上那边……”
元一昭微微抬了抬下巴,眼神中多了丝轻视:“他那时也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娃娃,既然你与他有些合作,那我便放他一马,他这个皇帝可以继续做,我也可以帮他清洗一遍上京。”
方青瞬腆着大脸凑上去问道:“清洗上京?啥意思?你想干嘛?”
“朝中的大蛀虫们,是时候告老还乡了。该说的也说完了,有事的就走吧,没事的留下喝杯茶也可以,我就不陪了。”元一昭颇为嫌弃的往后仰了仰。
正好仰到何吾欢怀里,何吾欢自然而然的接住他,利落的反客为主,对不速之客们下了逐客令:“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快走快走!我得给他上药了!”
何北巽瞪大眼睛指着他,气的手指头直哆嗦:“怎么和老子说话的,小混蛋!我是你爹!”
方青瞬识趣的拖着何北巽往外走:“行了行了,别爹不爹了,您是我爹行不行?”
“你又是谁?!”
“我是您儿子的一小跟班儿……”
眼见他们两个闹着离开了,何吾欢挥手一道掌风带上了门,看向左花花。
你也该走了。
左花花眨眨眼。
我还没演完丫鬟,演不完没工钱。
何吾欢使劲瞅了瞅她卧房的方向。
你先回去,工钱我双倍给你。
左花花双眼放光。
谢谢老板,恭喜发财!
“咳,我去瞧瞧伊泽怎么样了,你们聊。”
左花花脚底抹油溜得飞快,宽敞的院子里终于只留了他们二人,何吾欢光明正大的抬手去脱他上衣,元一昭敏感的察觉了一丝不对劲,这个气氛似乎过于暧昧了。
明明天天都有上药,但是,今天,格外的不对劲。
元一昭狐疑的看向何吾欢,何吾欢一派坦然的和他对视:“怎么了?”
“……没事。”
何吾欢褪去元一昭上衣,不急着拆绷带,把手搭在他后脖颈子处慢慢摩挲着:“唉我问你,你本名叫什么?”
元一昭气势十足的瞟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何吾欢站在他背后,扶着他肩膀俯下身去侧着头看他,两个人挨得极近,何吾欢的发丝垂下几缕搭在他脖颈上,顺着锁骨往下滑,激的元一昭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何吾欢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咱俩这关系,跟我再藏着掖着可没意思了啊,我不跟别人说。”
“陵昭。”元一昭不动声色。
何吾欢摇摇头:“死的那个,才是陵昭。”
元一昭脑袋阵阵嗡鸣,下意识就要开口反驳。
何吾欢一手捂住他嘴巴:“别急着反驳,你先听我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打架?我一眼就认出了你的攀叶扶摇步,这轻功极难,会的人屈指可数,而且看你的枪法、年纪,我几乎当时就认定你是陵昭了。”
元一昭尽力平复着加速的心跳。
“但是后来我发现,你的内力有问题,开头虽猛后劲不足,虽然枪法练的烂熟于心,但是内力骗不了人,武学最讲究因材施教,对你这种身子轻内力浅的人,没有老师会选择教你枪法。我本以为是有什么旧疾导致你内力受损,但是你后来也自己否认了。先皇对陵昭太子何等看重,怎么会允许他学的武功有这么大的差错?”
刚下过雨的天空碧蓝如洗,昨夜冲刷整晚的树郁郁葱葱绿意盎然,遮去了灼热的阳光,元一昭看着树叶缝隙漏下来的光芒洒在自己身上,微微眯起了眼睛。
何吾欢轻轻说道:“更何况,我认识的阿昭那么好,温和沉稳谦虚谨慎,怎么会是那么飞扬跋扈的人呢?在我家老爹面前演的那个是陵昭的脾气?”
元一昭不语。
“记不记得,有一次你用剑与我交手,你的剑法可很是纯熟,你本来是练剑的?”
元一昭深吸一口气,沉默良久后闭上眼睛缓缓开口:“……他是个练武奇才,再难的武功也一学就会,内力霸道刚烈,最适合使枪。我身子轻,攀叶扶摇虽然学会了,枪法确实不及他。我的本名叫元昭,母亲希望我与表哥同心同德,不是亲兄弟也能同舟共济,便取了一样的名字。”
八年前——
烽火连天,战况焦灼。
陵昭坐在大帐内翻阅最新战报,一名兵士来报:“上京来使求见!”
“宣。”陵昭头也不抬。
这个使臣,就是元昭,元昭一进来便直直走向他:“太子表哥!”
陵昭意外的抬起头:“元昭?你怎么来了,我这次可不是来玩儿的,莫要胡闹。”
“我知道,表哥,你听我说,”元昭坐在他面前,红着眼睛紧紧握住他的手,“姨父姨母被杀害了,来杀你的杀手也马上就到了,你快些跟我走,咱们去雁回崖,外公在那里接应。”
陵昭眼睛一眯,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父皇和母妃……”
“说的是宰相逼宫,但此事必然另有隐情,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表哥,来不及了,杀手要到了!”元昭心急如焚,拖着他就往外走。
陵昭一语不发的挣开他,眼神凶狠得吓人,抓起挂在架子上的长|枪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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