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一用胳膊肘捣了一下敖越:“那柳思南对你不错啊,以后你不想训练的时候随时都能走,借口都现成的了。”
敖越闷闷地说:“我可不想去。”
“你这就过分了啊,得了便宜还卖乖,”邵凡凡指了指齐一,“这有人想去还去不了呢,你要不愿意就跟他换换。”
敖越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哦,你选上了是吧?”
邵凡凡又被按开了某一个开关:“那当然了,我从小练美声的,我爸妈让我学了好多东西,我三岁就开始跟各种老师学特长了,花了好多钱……”
晚训结束的时候总教官开始播报每日标兵,敖越听了一溜下来,没听见自己的名字就算了,居然还听见了田佳成的名字。
内务标兵田佳成?
敖越还记得田佳成那被子叠成了什么样,如果说他自己叠出来的是标准豆腐块儿,那田佳成叠的就是豆腐脑儿,还是不大成型的那一种。
他听见斜后方的田佳成得意地冷笑了一声。
那是笑给他听的。
晚上回宿舍以后,敖越爬到床上,刚打算把被子抖开,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这床被子怎么长得这么像豆腐脑儿呢。
敖越盯着这床被子看了几秒,然后又把目光投向了田佳成的床,发现他早就把被子抖开堆成了一团。
算了,死无对证的事情,他懒得计较。
敖越一边悻悻地想着,一边伸手去枕套里摸手机。
他摸了半天也没摸到,连忙对下铺的邵凡凡说:“你给我打个电话,我手机没了。”
“敖越你是鱼的记忆吗,我手机前两天刚被教官没收了,”邵凡凡脱下军训服外套,看了一眼柳思南,“你让他帮你吧,你俩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不等敖越说什么,邵凡凡就冲着柳思南喊起来:“柳院草,你给敖越打个电话吧,他手机找不见了!”
敖越急了:“谁谁谁跟他关系好……”
柳思南什么也没说,拿出手机点了点。
敖越愣了一下,柳思南为什么会有自己的手机号。
柳思南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抿了抿嘴,语气有些不自然:“我这几天去团部帮老师整理档案,顺便存了一下全班同学的号码。”
敖越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了手机震动的声音。
他凝神静听,辨别出了声源方位。
田佳成的枕头。
敖越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不好看,他跳下床,拎起田佳成的枕头,震感传到了他手上,坐实了他刚才怀疑的事情。
“田佳成你给我过来。”敖越言简意赅地说。
田佳成正在卫生间里洗漱,听见敖越叫他,刷着牙出来了:“敖越你叫我?真稀罕……”
他看着敖越从自己的枕头里摸出手机,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敖越咬牙切齿:“你有病是不是?就为了个叠被子标兵,连这种把戏都能想出来,还连我枕头被子一起换?”
屋里一下子变得安静了很多。
“你、你别瞎说啊,”田佳成有些慌张,虚张声势地为自己辩驳,“我没有。”
邵凡凡赶紧打圆场道:“敖越,人家可能也不是故意……”
“你和稀泥能和得走心点儿吗?这要不是故意的我今天跟这孙子姓田好吗。”敖越转过头来看邵凡凡。
“好好好,”邵凡凡看敖越像是真有点生气,怕他跟田佳成动手,又去找柳思南请求支援,“柳院草你快劝劝敖越。”
柳思南想起外联部第一次开例会那天,敖越无奈地跟他说田佳成什么事儿都要跟自己比,觉得敖越这个反应倒也正常。
“还有十分钟熄灯,有什么私人恩怨最好现在了结一下,不然一会儿黑灯瞎火的也不太方便,还危险。”柳思南随意地靠在桌子边,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指了指墙上的挂钟。
他说到“还危险”三个字的时候,田佳成的手颤抖了一下。
邵凡凡呆了,这就是劝劝敖越?他怎么听着像在鼓动敖越把田佳成给揍一顿呢?
好在敖越并不真想跟田佳成起什么冲突,就是想把胸中郁积多年的一口恶气给出了,他看着田佳成面红耳赤的心虚模样,哼了一声,把自己的枕头被子拿了回去,又把田佳成的豆腐脑两件套重重摔到了他床上。
邵凡凡松了口气:“好了好了,就先这样吧,以后都注意点儿也就没事儿了。”
柳思南静静地看了敖越一会儿,觉得他好像比自己想象中懂事一点。
第二天的训练内容是拉练,每个人都按照要求把被子捆在了身上,敖越系打包绳的时候特别庆幸自己昨天揭穿了田佳成的小手段,要不然今天他就得绑着田佳成睡过的被子跑十公里了。
虽然说这几天大家都没洗澡,身上和被子上的味道都一样糟糕,但脏这种事永远都是只嫌弃别人不嫌弃自己。
想到这里,敖越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忽然觉得柳思南天天戴口罩是一个非常有先见之明的举动。
拉练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沿着盘山道一路上行,敖越在这里待了好几天,第一次发现山上的风景这么好看。
耀眼的晨曦从山坡上流淌下来,峰峦连绵起伏,草木在风中摇曳,敖越看得有些出神,不觉踩中了一瓶前面人丢下的矿泉水。
他脚下一滑,身体向后倒去,失重的恐惧让他大脑一片空白,他听见了周围人的惊呼。
第31章 千里之行折于足下
敖越感觉自己掉下去的过程像是慢动作,时间一下子被拉长了,凉风拂过他的脸侧,他看见自己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来,原本在脚下的台阶慢慢升高,来到他眼前,他的后脑勺撞在了后面邵凡凡的鞋上,粗糙的鞋带蹭着他的耳朵,然后是一阵锥心的疼痛从他的小腿处传来。
操,真他妈疼啊。
“敖越!敖越你没事儿吧!”邵凡凡反应过来,伸手去托敖越的肩膀,想把他扶起来。
后面的齐一看见摔下来的是敖越,也急急忙忙地拨开人流跑了过来:“敖越你摔哪儿了?”
敖越疼得龇牙咧嘴,砍了一下邵凡凡的手腕:“你先别拽我,我爬不起来,腿那儿没感觉了!”
“我去,你别是摔断腿了吧。”邵凡凡立马松了手。
他这一松手,敖越没防备,后背在地上砸了一下:“邵凡凡我去你的,你就不能给个松手预警啊?”
齐一安慰性地拍了拍敖越的肩膀:“你先别骂他,你试试腿还能不能动。”
敖越试探着伸了一下腿,随即脸就白了:“齐一你快帮我看看我腿还在不在……”
齐一看他腿动了一下,稍微放了点心,故意伸着脖子往远处看,一边看一边说:“哎我去,你可真能啊,你腿掉山下去了,一会儿去给你捡回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敖越听出他在开玩笑,气得翻了个白眼:“我都这样了你还说风凉话呢?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教官从后面跑上来,还带着给敖越开过逍遥丸的那个医务老师。
医务老师熟练地展开支架,让齐一和邵凡凡帮着把敖越放上去:“没事儿孩子,在这条路上摔坏的每年都有,你还不算严重的,之前有个男孩儿是下山的时候摔的,直接轱辘下去了,整个人跟被折叠过一样……”
“老师,”敖越虚弱地抬起头,“我现在比较脆弱,您能给我讲点儿不那么惊悚的事儿吗。”
敖越被抬着往回走的路上,他忽然没头没脑地对齐一和邵凡凡说:“今天是不是不大吉利啊,不是有句话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吗,结果我的千里之行刚开了个头,足就折了……”
齐一赶紧打断了他:“你别胡思乱想成吗,这就是给你走路不看路的教训,没事儿甭想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做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不香吗?”
“哦,”敖越眯了眯眼,“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现在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齐一问。
“能给我个东西盖脸上吗,这太阳太晒了,我感觉我帅气的脸正在蒸腾失水。”敖越干脆闭上了眼睛。
“你早说啊。”邵凡凡腾出一只手麻利地解下身上的被子,盖在了敖越脸上。
“我可去你的吧……”敖越的声音被闷在了被子里。
半个小时以后,敖越被送回了医务室,医务老师帮他消毒包扎了一下,然后上了夹板,又借给他一副拐杖:“你这两天先拄着这个走道儿吧,不过最好没事儿也别乱走。”
敖越接过来一瘸一拐地走了两下,感觉自己要是再戴副墨镜就能往脖子上挂个牌去街边行乞了。
“你就是轻微骨折,明天记着再来一趟我观察观察,”医务老师给敖越开了一张骨折证明塞进他兜里,“除了腿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心里不太舒服。”敖越拄着拐转了一个圈。
医务老师看了他一眼,从药柜里拿出一盒药丢给他:“那你吃点儿这个。”
敖越一看,又是逍遥丸。
他忍不住问:“您这儿是只有这一种药吗?”
齐一和邵凡凡把敖越安顿好之后就又回去拉练了,敖越一个人躺在宿舍的床上插着电玩手机,玩了整整一上午之后,他终于觉得没意思了,放下手机打了个哈欠,听见自己的肚子咕噜噜地响起来。
去拉练的人还没回来,也不知道食堂现在有没有饭,敖越看了一眼被自己丢在地上的两根拐杖,想到要拄着拐先上坡后下坡穿越训练场到食堂去就一阵发怵。
这时候寝室的门从外面被推开了,敖越偏了偏头,看见进来的是柳思南。
柳思南看见他之后一愣,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明目张胆地在床上躺着,然后注意到地上的两根拐杖:“……你摔了?”
敖越瓮声瓮气地说:“摔了。”
怎么每一次他丢人的时候姓柳的都能赶上看热闹呢。
敖越感觉自己放在床上的手机震了一下,拿起来一看,是宋池给他发的微信:“你去军训这么多天了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住得还习惯吗?”
“没时间。习惯。”敖越回复道。
宋池立刻问他:“你这个时候不应该在训练吗,怎么有空给我回微信?”
敖越觉得他简直应该向特种部队推荐一下他妈,宋池不去做反侦察工作真是国家的损失。
“我……”敖越打了一个字就停下来,他要是跟宋池说自己骨折了宋池肯定能想尽一切办法闯进军训基地来照顾他,就算进不来也会二十四小时连环呼叫他班主任以掌握儿子的最新动态。
他时间过长的犹豫引起了宋池的怀疑,下一秒宋池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敖越拿着手机像拿着一个烫手山芋,他正想要不要干脆把手机摔了之后跟宋池说不小心掉厕所里了所以没看到她的电话,就看见了桌子后面那一扇窗户。
窗户没有安装防盗网,外面是一片小树林,反正宋池也不知道他们军训基地到底长什么样,他坐在桌子上把窗打开就可以假装自己正在训练场上,反正手机屏幕就巴掌大一块地方,骗骗宋池应该没问题。
敖越说干就干,一骨碌翻身下床,忘了自己还算半个残疾人,一只脚刚架在下床的小楼梯上,就疼得嗷一嗓子,眼见着支撑不住要往地上掉。
柳思南没多想,一个箭步上前,一只手接着敖越的腰,另一只手架在了他的腿弯处。
第32章 顺便帮你
时间仿佛静止了。
敖越愣愣地看着柳思南近在咫尺的精致五官,形状漂亮的双眼皮,瞳色偏深的眼睛,挺直的鼻梁,略有一点唇珠的嘴唇,平日里就光彩夺目的长相此刻就在他眼前,霸道地占据着他的全部视线。
敖越忽然觉得自己有些透不过气来。
电话铃声仍然在不屈不挠地响着,柳思南把下巴朝敖越的手机点了点。
敖越像是魔怔了一样,柳思南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也忘了还要走到窗边再接电话,当即就按下了接听。
宋池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的同时,柳思南把敖越轻轻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帮他推开了窗户。
一阵带着植物清香的风吹了进来。
“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接?”宋池急切地问。
“啊,”敖越恍过神来,“刚才去上了个厕所,回来才看见你给我打电话。”
他微微抬眼,发现柳思南正倚在床柱上看自己,立马又把头给低了下来,感觉到自己的后腰和腿弯上似乎还残留着柳思南有力手掌的触感。
那种酥酥麻麻好像过电一样的感觉。
宋池松了口气:“你现在在哪儿,我看你后面是树林。”
“我在训练场,树林是训练场和厕所之间的绿化带,”敖越面不改色地撒谎,然后又催促道,“妈,我们要集合了,你有话快说。”
“我也没什么话,就是想看看你现在怎么样……算了算了,你先去集合吧,等军训完回家再说。”宋池说。
“嗯那我就先挂了,再见妈。”敖越迫不及待地挂了电话,长舒了一口气,他真怕再多撑一会儿被宋池发现什么不对就会露馅儿。
至于等军训完回家宋池会不会发现他骨折的事情,那就以后再说吧,能瞒一阵儿是一阵儿。
敖越放下手机,用没骨折的那只脚试探着撑地,一蹦一跳地走到床边,听到自己的肚子又开始嗷嗷待哺。
他正在饿着肚子躺平和艰难跋涉去食堂两种痛苦中纠结,就听见身后的柳思南问他:“你想吃饭吗?”
废话当然想吃了,不然他肚子叫什么叫,歌颂爱与自由吗?敖越看柳思南有要伸出援手的意思,半推半就地点了点头。
“把你碗给我,”柳思南犹豫一下,又补充道,“我要去食堂,顺便帮你打一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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