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安静,年轻男人自然也听到了那属于微信电话的声音,他尴尬的挠了挠头,劝说的话怎么都开不了口。
他能劝劝误入迷途的少男少女,却不知道怎么劝男男啊!
见郝韫很重视对方的样子,年轻男人只好委婉道,“他是不是在忙所以没看手机啊!”
——屁,这种不接电话的就是渣男!
郝韫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第一次跟人交朋友,甚至不知道朋友之间应该如何相处。
“那你俩晚上约在这见面是要干什么?”年轻男人疑惑道。
“来我家住。”郝韫实话实说,面无表情完全不觉得自己说出的话有多让人误会。
“额……你是1还是0?”凭借各种社交平台,这点事还是懂的,见郝韫一副被骗的样子年轻男人忍不住问道。
要是个1还好,要是0被骗可就太惨了。
“……”郝韫没说话。
他的反应落在年轻男人眼中就是默认了一些事情。
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年轻男人沉默了。
年轻男人不说话了以后郝韫便也不在开口,安静的站在路灯下等着。
暖黄色的灯光撒在身上,让郝韫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朦胧感,地上投出一道影子,清冷内敛,哪怕是等了一个小时也不见恼怒不耐。
他这幅样子反而更让人心疼。
“你……”
“嗡”手机震动,郝韫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和光同尘:A栋一单元七楼,速来!]
消息内容与沈尘平时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同,最重要的是,沈尘为什么会在那?
郝韫盯着手机屏幕沉默不语,没有回沈尘的消息,也没有按照上面说的赶过去,而是冷静的思考着。
他看了约有半分钟,才迈步略过年轻男人朝小区里面走。
“你不等了吗?”
“……”
郝韫没理他,抬手将外套拉链拉拽到顶端,步伐加快,拿出门禁卡在小区门上刷了一下。
黑眸锁定A栋的住宅楼,郝韫毫不犹豫的跑过去。
手机宛如催命符一般,原本销声匿迹的‘人’此时疯了一般疯狂发着消息。
[和光同尘:你快点过来!]
[和光同尘:六楼,他去六楼了!]
[和光同尘:四楼,他们下电梯了。]
莫名其妙,前言不搭后语,明明消息中并没有说发生了什么事,可就是让人觉得他正在经历很恐怖的事情。
像极了没头没尾的恐怖电影场景。
跑到了一单元铁门处,郝韫刷着自己的门卡,却怎么都刷不开门。
他不住这个单元,门卡并不通用,这显然是一个不幸的消息。
手机依然不停的响着,昭示着拿着手机的那人有多么恐慌无助。
郝韫抬起头,在楼下能看到防火通道的灯一盏盏亮着。
显然是有人从七楼一口气跑了下来,速度很快,声控灯都还没有熄灭。
那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郝韫本能的想偏过头不去看明晃晃的光源,可手机却再一次震动。
下一秒防火通道的灯开始熄灭。
七楼,六楼,五楼,四楼……
直到防火通道的灯全部灭掉,黑暗彻底笼罩在上方,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郝韫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
灯光刺眼总要好过漫无边际的黑暗。
仿佛前后左右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在遥远的角落,哭泣的哀嚎声压垮了神经。
郝韫身子微颤,屏住了呼吸,脚步不受控制的再次后退。
精神高度紧绷,心理极度疲劳。
他胸口有点发闷,不知不觉间身上竟然冒了一层冷汗。
他没有勇气走到楼上。
哪怕沈尘可能会在上面……
不安,焦躁,慌乱一瞬间涌上心头,那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事件,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唯有手机屏幕的冷光能带来一丝一毫的安慰。
郝韫双手紧紧握着手机,恍惚间,他看见了白色的墙面,上面遍布殷红发黑的血迹,有人趴在玻璃窗上,留下一道又一道血痕。
那个人,用空洞的眼睛,透过窗户死死盯着他。
身体已经冰冷,心脏不再跳动,呼吸早就停止,咒骂的声音环绕在耳边,郝韫缓缓抬起头,看向了四楼的窗户。
那里空无一人。
“沈尘……”郝韫嗓音略哑,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语。
“嗡嗡”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时间比之前的都要长,是微信电话。
屏幕上红色和绿色的图标不停抖动。
接,还是不接?
郝韫也只愣了一瞬,指尖快速滑动接通按键。
没有什么比现在接通沈尘电话更重要的了。
电话接通,对面传来电流的滋滋声,就是没有人说话,持续了约有十几秒,电话被挂断。
有人拿了沈尘的电话。
并且故意打给自己……
是谁?
现在谁在沈尘身边?
郝韫握紧了手机,心里知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可是单元门打不开,就算上去了,面对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他无法保证自己是否能够冷静。
“嗡”手机再次响起,郝韫几乎是秒接听电话,同时开口,“沈尘,你在楼上吗?”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这次持续了半分钟都没有挂断。
时间越久,越叫人头皮发麻,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穿过手机,抚摸着幼兽的背脊,看着他毛发悚立而兴奋。
郝韫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
“郝韫。”对方准确无误的说出了郝韫的名字,声音不大,却不是沈尘的声线,而是另一个人。
平静的语气宛如贴在郝韫的耳边呼唤着他。
“啪”
手机脱手掉落在地。
手机屏幕瞬间摔坏,如支离破碎的密网,压的人喘不过来气,屏幕上的电话还处于接通的状态。
越害怕,反而越冷静。
郝韫逐渐平复下来,面无表情的弯腰捡起手机挂断了电话,指腹接触到细碎的玻璃渣。
有点疼。
手机被摔坏似乎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郝韫打开手机后壳,里面平放着一张账单。
甜品店账单。
将账单揣进兜里,郝韫毫不犹豫的丢掉了手机,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单元门前。
铁质的门,散发着淡淡的凉意,郝韫面无表情听着里面的声响。
异常安静。
盯着门锁的位置看了几秒。
然后他抬起了腿,一脚踹在门上。
“砰”的一声巨响,楼道声控灯瞬间亮起三层,铁门肉眼可见的晃动两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见一下没踹开,郝韫又继续踹。
“砰砰砰”的声音带着股疯狂的感觉。
楼上有住户悄悄趴在窗户往下看,单元门的位置却正好处于死角。
没有人敢下来,毕竟谁也不敢触霉头。
仿佛失去了理智又格外清醒,直到门锁不堪重负的断裂。
郝韫这才停止了动作,抬手拽开铁门,冷白色的灯光瞬间驱走所有黑暗。
视线定格在防火通道的门上,郝韫毫不犹豫的迈步走过去。
窗户缝隙露着风,楼道远比走廊要冷上许多,郝韫一脚踏在台阶上,逐步向上。
与此同时,敞开的单元门外站了两个人,一个是刚才的年轻保安,另一个竟然是宫煜。
只见保安男不在意的脱掉自己的工作服,调侃道,“我一开始以为沈尘是女的呢,毕竟能让帅哥等一个小时的肯定是大美女。”
宫煜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会这些废话,“你扮成保安就是为了劝郝韫不管沈尘?”
“倒也不是,那保安大叔早死了,我不盯岗那俩小孩去敲窗户发现了怎么办,只不过我没想到沈尘能那么点背……我真以为他鸽了郝韫的。”
宫煜沉默,沈尘确实倒霉过头了。
一开始他们竟然都没有注意到沈尘其实一直都在。
鬼打墙加鬼遮眼,而且不是一般的鬼打墙,能骗过驱灵师的眼睛,一步一步把沈尘领到这里。
宫煜打心底里佩服。
这年头鬼比人牛批。
说来奇怪,原本宫煜推算的是郝韫会出事,所以注意力都放在了郝韫身上,没想到有人会在眼皮子底下做手脚。
等他们回过味的时候,这俩小子全他妈进去了。
宫煜忍不住骂了一句。
说好的郝韫遇险沈尘相救,达成美好的革命友谊,自己在危急时刻出手,成功收获两个徒弟呢。
妈的,卦不准。
果然不能封建迷信。
“不过……”
陷入怀疑人生的宫煜听见年轻男人开口,有些不悦的看过去,“嗯?”
只见年轻男人手指着坏掉的门锁,上面的铁片已经彻底变形,可见方才的人有多么暴力。
年轻男人感叹,“这就是你们说的天乙贵人生性温顺?”
宫煜沉默,“……”
年轻男人,“这得赔不少钱吧!”
——
一层楼一层楼走上去,郝韫的脸上逐渐开始浮现出愠怒,他每一步都落的很重,仿佛怕灯会突然灭掉一般。
一楼,二楼,三楼……
楼道中除了郝韫以外空无一人,偶尔能看见一些小区住户摆放的零零碎碎的物件。
余光发现角落里有一个钢管,郝韫走过去捡起来握在手心中。
不锈钢管并不算太长略微变形,应当是某家住户装修时落下的。
手中有了东西,倒也能让人稍许安心,走到四楼时,郝韫不由自主的握紧了钢管,另一只手轻轻搭在门把手上。
顿时,所有的光线骤然熄灭,头顶的声控灯灭掉,黑暗瞬间笼罩在每一处角落。
无法适应的黑暗让人恐慌,郝韫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已经无法思考。
_娇caramel堂_
黑暗中人的神经格外敏锐,除了眼睛以外其他感知能力都有所提升。
“哒”
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像是猎人不急不躁的观察着猎物,带着自信缓步而来。
也对,就算有什么东西,那也应当是在楼道中而不是住户区,郝韫慢慢放开抓着门把手的那只手。
心脏跳的很快,郝韫微微垂下头,刘海遮住深邃的眼眸看不出表情。
他手中握着钢管面对着防火通道的门一动不动。
安静的等着身后的‘人’。
周围除了刚才的一声轻响以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静的仿佛要将郝韫溺死在这一片黑暗的潮水中。
郝韫的手开始发抖,呼吸渐渐加重,敏锐的感知力让他发现,身后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
手不知是因恐惧还是因为钢管太凉而变得冰冷。
身后似乎有‘人’正不怀好意的窥伺着他。
近了。
更近了。
郝韫已经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近在咫尺。
就是现在!
郝韫猛然回头,同时攥紧钢管用最大的力度挥过去,他还是有些分寸的,钢管落下的位置偏下方,大概是成年人肩膀的位置。
“砰”的一声响,钢管落了空,狠狠砸在墙上,积落的白灰飘散在空中迷了眼,郝韫本能的闭上眼睛。
声控灯也在响声中亮起。
只有一瞬,郝韫并没有忘记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快又强迫自己睁开眼,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在灯光下短暂的无法聚焦。
“啊!”与此同时,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起。
郝韫条件反射的直接抡起钢管朝喊叫的方向砸过去。
先把人打废,在问出沈尘的下落。
这是他在瞬间制定的计划。
手只抬起了一半就被人在半空中拦住,那个‘人’力气很大,郝韫一时间竟然挣脱不开。
怕钢管被夺走,郝韫毫不犹豫的松开了手。
“叮”
钢管砸落在地弹了两下,郝韫反握住对方的手腕,将其拉近自己,屈膝俯身作势要顶在那人腹部。
他这一套动作下来十分熟练,显然是打过很多次架而养成的习惯。
“郝韫?”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郝韫的动作僵住,瞬间收力导致没有站稳身体向后倾倒。
“砰。”
后背撞在了防火通道的门上,郝韫涣散的瞳孔慢慢有了聚焦,黑暗早已被灯光驱散,只剩心中的恐惧,与两人紧握着对方的手。
沈尘被郝韫的力道带着往前扑了一下,一手撑在门上,另一只手死死抓着郝韫的手腕。
看着似惊魂未定的郝韫,沈尘自己的心脏也在砰砰乱跳。
天晓得刚才的郝韫有多吓人。
抡钢管那一下要不是他躲的快,怕是能直接被打趴下,谁能想到一下没打中,郝韫能瞬间反应过来继续抡第二下。
整个过程看起来很漫长,实际上却只用了不到十秒。
郝韫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背靠着门向下滑动直接坐在了地上。
沈尘不放心郝韫,紧随着蹲下来与郝韫面对着面。
头顶的灯都无法平复方才的恐慌,郝韫浑身冰冷,只有沈尘抓着自己的手能传来温度。
余光还能看到掉落在不远处的钢管。
“你还好吗?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沈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温和的。
“……”郝韫没有说话,周围又回到了刚才的安静,仿佛陷入了沉寂无波澜的死水。
能感觉到郝韫手腕处很凉,沈尘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想换个姿势改为牵着。
他发誓,他绝对不是想占郝韫便宜,而是觉得牵手能让郝韫放松安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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