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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忽梦山河老(古代架空)——姑苏赋

时间:2021-04-03 09:32:54  作者:姑苏赋
  兰渐苏当即陷入困惑。皇上分明说沈评绿旷工,这边相府里的人又说沈评绿一早便去上朝,两边的话出现矛盾。
  除非三种可能,能解释这个矛盾的情况。一是皇上撒谎,他想消遣兰渐苏。二是相府的小厮撒谎,沈评绿想消遣皇上。三是两边都没撒谎,沈评绿在路上被人绑架了。
  前面两种可能,均没很大的实现性。皇上若想消遣渐苏,绝不会只消遣这么小的程度。皇上要消遣他,只会替他牵红绳。至于沈评绿,沈评绿身上是有些变态的气息,但总不至于变态到消遣皇上。不然就实是变态过了头,也不必屈尊为相了。
  进行过一番排除法,兰渐苏心说大事不好。
  沈评绿,有可能被绑架。不知道哪个杀手这么倒霉,竟然绑架了沈评绿!
  兰渐苏在原地焦虑地左右踏步了一会儿,突然朝一条宽敞的大道急速奔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奔跑。像电视里演的,某个角色发现一个人有可能出了大事,心里说完不好,漫无目的奔跑便是最正确的选择。可惜电视里的人只是跑,却没告诉他跑了之后要干嘛,要去哪,以至于他现在也只是跑,不知道能干嘛。
  跑着跑着,兰渐苏撞上一个人。
  兰渐苏刹住步伐,只见一名劲装女子,倏忽跪在他身前:“奴婢见过主子。”
  兰渐苏眉一挑:“静闲雪?”
  静闲雪戴了一顶黑色的斗笠,斗笠上围了刀切过似的墨纱,将她的面容遮挡住,只露出着黑色饰红边利落劲装的身子。
  兰渐苏能理解杀手就要穿成杀手该有的样子,才能凸显她杀手的个性。可兰渐苏琢磨不明白,为何杀手要在光天白日之下,穿得这般恨不能引无数巡捕注意的显眼。如今cosplay文化毕竟尚未流行。只能说,静闲雪对自己的轻功,特别有自信。
  静闲雪应道:“是,主子。”
  “你……你来得正好。”兰渐苏没有闲工夫去整顿静闲雪的着装问题,他咽了咽唾沫,说,“我们大沣的丞相有可能被绑架了,你快联系联系你业内的同僚,有没有哪个人接了绑架他的业务?咱们走个关系把他放出来。绑架他没好处的,皇帝抠得要死不可能给赎金,他这人又很变态,撕票撕起来也费劲,没两天你的同僚可能会被他折磨致死,全家灭门,这得不偿失……”
  静闲雪道:“主子,奴婢知道沈丞相在哪。”
  兰渐苏顿住。
  兰渐苏先是惊喜,再是镇定,再是镇定地惊喜:“什么?你知道?在哪?速速带我去。”
  静闲雪站起身,道:“请主子跟奴婢来。”
  作者有话说:
  你们永远不会知道沈丞相发生了什么
 
 
第34章 丞相也有中招时
  兰渐苏跟随静闲雪来到东郊菡青埗,一座玲珑玉致的大宅院,端正坐在黛山前,临着一面镜似的碧青湖泊。湖面一对戏水鸳鸯,几只小鸭翻进水里,打了个跟头又冒出来,蜡羽水珠莹莹。一株粗干虬根的红枫镇在宅子旁,飘落好似永也飘不完的红叶。
  这是处雅静的地方,与城中喧嚣之地隔绝开来,堪称桃源佳境。弊端便是哪日死在这里,发臭了都没人知道。倒是死得鸟语花香。
  兰渐苏问静闲雪:“怎么带我来这?”他警惕地往后一缩,“改行做中介了,要给我推房?”
  静闲雪道:“这是主子您说的京郊大宅,我从门主那里分来的。”
  “你这便分到了京郊大宅?”
  静闲雪握起拳头励志地说:“努力耕耘,终有收获。”
  兰渐苏张了张嘴巴。心道,京郊大宅,说分一套来就分一套来。北落十七门的门主,竟真这般有钱。无怪太平盛世,皇上屡遭暗刺仍对杀手组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来是他们对国家经济做出了重大的贡献。
  兰渐苏不由深深思考起这个行业的前瞻性,他现在有没有加入的可能。
  杀手行业实在是个暴利行业,倘若很多人要杀这个人,便可以同时收很多人的钱。这种行业的存在,虽然能造福几个找不到工作的武林高手,但不免会导致国家经济畸形。往后所有人都为了钱去做杀手,所有人都在互砍互杀中度过,世界便不美好了。
  所以兰渐苏认为皇上要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该闭眼的时候让他们登记营业执照。
  一想到静闲雪的职业,兰渐苏望着这所大宅,心底打了两个怵:“你这个月,岂不是杀了很多人?”
  静闲雪静思稍瞬道:“昼夜不休,确乎杀了不少贪官污吏,夷寇倭贼,工作量比以往是多了几倍。”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曾几何时准点下班的天字杀手静闲雪,也为生活加起班。
  一听杀的都不是良民,兰渐苏心里多少安一些,将那要与女魔头割席决裂的一番话埋回了肚子里去。
  这些歹人,反正她不杀,还会有别人杀,别人手法不好,没准还会让他们死得很痛苦。换个角度思考,静闲雪是在替天行道中顺便行了善。
  一条栈道从湖中连着凉亭,直通大宅。院宅左侧砌了座马厩,马厩内饲养了三四匹精瘦良马。
  守门养马的是个长得精神的小伙子,见到静闲雪回来,便上来喊“宅主”。
  静闲雪同兰渐苏道:“主子,他是属下从街边捡回来的。还没取名,您赐个名字给他。”
  那小伙眼色好,听静闲雪管兰渐苏喊主子,立刻弓腰过来,也管兰渐苏喊“主子”。
  兰渐苏问小伙:“你原先叫什么名?五行缺什么?喜欢什么口味的名字?”
  小伙道:“回主子,小的家人目不识丁,说是贱名好养活,给小的叫了个‘阿狗’的名字,可小的实在不愿认这名儿,但凡见着人都与人说小的没有名字。小的命贱,什么也不缺,主子赐小的什么名儿,小的就叫什么名。”
  兰渐苏说:“既然是给你的名字,你总不能随意。你仔细想想,喜欢什么样的名字?你让我随意,我随意给你取个阿猫,除了换个活物,与你原名也没什么差别。”
  阿狗眼睛滴溜溜转左,又转右,含着两声“这个,这个”,最后道:“小的以前心愿是当个唱曲儿的,不若主子给小的取个响亮点的艺名。让小的往后在唱倌儿里当匹野马,一骑绝尘。”
  兰渐苏感觉阿狗确实适合去唱歌。小阿狗嗓音富有磁性,天生自带气泡音,没特殊情况,这气泡应该不会破。
  按着阿狗给他说的条件,兰渐苏想说“狗蛋”,朴实中融入一点俏皮,做艺名定大火。可“狗”不是野马,物种上不符合。
  兰渐苏便道:“你看,马蛋,如何?”
  阿狗道:“这名儿小的觉着甚好,就是听的有些像在骂人。小的想当灿烂阳光下奔跑的烈性野马,不是骂人的野马。”
  “灿烂阳光下,奔跑的烈性野马……”兰渐苏费尽脑力,在他前世亲姐曾狂热追捧到被母亲赶出家门的无数明星中,想道:“啊,有了。那就叫灿烈吧。与你说的条件一致。拿这名字当艺名,定能大火。”
  阿狗苦了脸道:“二公子,这名字小的一听,就听得出笔画多,我不会写啊。”
  确乎是个挑剔的小伙,已隐隐有大腕的轮廓,将来必前途不可限量。兰渐苏屈指在掌心上敲了敲:“那你就叫小杰吧。声音好听的人都叫杰,什么张杰,王杰,阿杰,林俊杰……但凡你叫个杰,你就在歌唱界威力不凡。”
  阿狗低声念了念:“小杰……小杰……”他拜起双手,欣喜感激道,“谢二公子赐名。”
  顾着给小杰取名,差点忘记正事。兰渐苏对静闲雪说:“你说带我找沈丞相,丞相他在哪呢?”
  静闲雪不言,径自往大宅里去。
  兰渐苏紧紧跟住她,跟进了一间西侧厢房。
  厢房阔大,南侧门墙敲打掉,做成临湖坐栏。山烟渺渺,湖光泛泛。静闲雪虽为杀手,于享受中到底有些心得。
  栏前有张床榻,榻上围了叠叠罗纱,一人掀开罗被,从榻上吃跌下来,又堪堪扶住床榻站起。身子被床纱拢住一半,撞着纱面跌出。
  沈评绿一身紫色官服,领口扯开两道络子松垮着,露出里头不整的中衣。革带半解,官玉悬在革带上垂晃,几欲拖到他的赤足背。
  他梳整了的头发,此刻凌乱不堪,官帽掉在榻下,只余一支玉簪插在髻上。
  “兰……兰渐苏……”沈评绿白臂胳膊抓住床架,脸色红艳得似落地的枫,两眼雾湿,唇瓣咬出了红泽莹润。声音糊哑了蜜一般。
  兰渐苏眼皮猛地一抽。这熟悉的场面,勾起他一段似好非好的回忆。并且他有预感,他即将再来一段那种似好非好的回忆。
  “静闲雪!”他立刻要找静闲雪,找捅出这个大篓子的主谋。
  回身却见静闲雪已飞到屋檐外,余下绕梁之音切切:“主子,谁若犯您,便是犯了奴婢。奴婢有仇必报。所以,奴婢这是在报仇。”
 
 
第35章 臣任由二爷处置
  大沣的丞相,早起穿得体体面面,端端正正走在路上准备去上朝,突然被一个女杀手劫持,拐到这山清水秀的地方下了药,想想就很操蛋。
  不过,药人者,终被人药之。沈丞相有今天这遭是自食其果,怪不了旁人。
  可为什么要连累他兰渐苏?他兰渐苏做错了什么?他兰渐苏不还是被人坑的那一个?想想兰渐苏还是觉得自己更操蛋。
  沈评绿颤抖地往前迈了两步, 热意涌至双眼,通红眼眶漫出泪花。他嘴唇颤许久,冷笑出来:“呵,兰渐苏……我本以为你就算不是个善茬,总也该行得端坐得正……”
  杀手是管兰渐苏叫主子的杀手。杀手下完药自己不作为,把兰渐苏叫来“作为”。在心灵不怎么干净的沈评绿看来,静闲雪这趟行动,将兰渐苏衬得很龌龊。
  兰渐苏太阳穴跳得发疼,他尽量不去看沈评绿的窘状。不是说害怕把持不住,而是害怕沈评绿往后要杀人灭口,又打起灭他全家的主意。可他全家是皇族,沈评绿这个算盘一打,那必是谋朝篡位改朝换代的谋逆大事。
  兰渐苏想避免这种历史变革的事件发生,眼神从沈评绿身上错开:“丞相您没错眼,如今我还是行得端做得正,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先走了。”
  兰渐苏行得端地挺起正直的胸膛,转过正直的身姿,迈出正直的步伐。前方大道,盛放共产主义接班人的光彩,令兰渐苏迈出去的每一步底气十足,虎虎生风,微微着急,非常急切,落荒而逃……
  沈评绿嗓音喑哑,字眼咬在齿间,用力喊:“你……你……”
  沈评绿半跌带撞,极力地走前去,抓住兰渐苏的肩膀,将他的身体扳回来。身体耗尽力气后疲软下,全身便倾重在兰渐苏胸膛。
  兰渐苏后背抵上一根宽柱,沈评绿官服上绣了精细三层的宝相仙鹤纹,蒸出他的汗热,蹭在兰渐苏薄薄的衣口。兰渐苏胸口蚂蚁爬过般痒。
  沈评绿发丝汗涔涔贴在额头,他紧抓兰渐苏的肩头,指甲几乎透过衣服嵌进兰渐苏的肉里。沈评绿直咬牙根,气恨出此生棋差一着的怒情,每一个字滚烫地灼兰渐苏的脸:“你……这就想走?”
  兰渐苏胸膛承着沈评绿一身热,也冒出了些汗意:“不然丞相你还想给我一点颜色瞧瞧?”
  动起怒便要给人颜色瞧是沈评绿一贯特色,颇有眦睚必报古惑仔一流的风范,只是沈评绿报得比较文雅,文雅到毒辣。
  “哼,你以为我不敢吗?”沈评绿强扯嘴角寒笑,眼里闪过阴狠的光,“兰渐苏,你得罪我……我一定…… ”他揪起兰渐苏的衣口,握起的拳头软无力劲,意识不清地说了些稀里糊涂的话。
  兰渐苏拿下他的手说:“待丞相熬过这一劫,再来给在下这抹颜色。在下现在,给您一点时间冷静冷静。”
  “你不许走!不许走!”沈评绿低哑吼道,他硬是提足力把兰渐苏按住,凶狠瞪住他。这失控发狠的目光,却维持不足弹指,慢慢地柔软下来,喃喃喊,“二爷……二爷……”似只顺下毛的京巴小狗,沈评绿额头抵住兰渐苏的胸膛。他素稳持得住的声,而今居然带出孩婴般软糯,“臣身如火烧,好生难受……二爷……二爷帮一帮臣……”
  沈评绿曾要与他一度春风,这事兰渐苏记得。沈评绿曾要让他做下面那个一度春风,兰渐苏也记得。
  因而沈评绿眼下再次要与他一度春风,兰渐苏便忆起这段深刻往事了。
  “相爷,我可没法子帮你。”兰渐苏正经的拒绝,让他正经的神态显得十分狠心,“这原因,你也是知晓的。”
  沈评绿睁大横波双目,被药物磨得泪花在眶中打转,发抖的嘴唇咬在皓齿间,那份怒意逐渐再回眼神中。
  兰渐苏将沈评绿从自己身上轻轻移开,瞧丞相如斯狼狈,有些于心不忍地叹了声气,作为过来人言传身教:“刚开始的时间是有些磨人,待会我让人给你备桶凉水,你进桶里浸一浸。有没有用我不知道,我也是看书里说的。反正,总比似火焚身来得好。”
  “静闲雪这死丫头……”扶稳沈评绿,兰渐苏放开双手,转了身子,迈步便欲离去。袖子被一扯,兰渐苏陡停住,回过头。
  沈评绿两眼不甘出委屈,腰带掉在地上,衣领垂到肩下。若说平日,沈丞相官服在身,英姿勃发,说不尽的意气风发和威肃凛然。
  可如今这官服在他身上被扯得乱七八糟,便如一只威风的老虎,被猎人猎住,弄乱了皮毛,自尊心使他在此落魄的情境中变得楚楚可怜。而“楚楚可怜”和城府若渊的沈丞相外表很搭,内在很不搭。让人看了又怜悯又害怕,生出极复杂矛盾的心情。
  沈评绿带了微弱的哭腔:“你……你来,我任你如何都行。”
  兰渐苏默在原地,并无什么举动。沈评绿身体再度缓缓粘上他,搂着他的脖子道:“真……真的……臣……臣犯下了弥天大错,现在任由二爷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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