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主要是习惯屯着。”秦昂淡淡地说,“加班可以充饥。”
“我信你的邪。”
“对了,”秦昂回头问江白,“你有什么想吃的?晚上。”
江白脚步一顿,“嗯?”
秦昂以为他没听清,“我说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他们之间距离不远,只隔着一个购物车在,不过头顶上明亮的白炽灯将两人面上一点点表情都放大了几倍,看着格外清晰。
江白确定秦昂是在一本正经地询问自己的意见,口气平常地如同老夫老妻之间的对话,这让他产生一种错觉——他们俩真的是同居进行时了。
“秦昂,”江白笑了笑,假装打趣,“怎么?你是真打算让我在你家住着一辈子?”
“不可以吗?”秦昂定定地看着他,“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江白彻彻底底地傻愣在原地,好久才找回了自己声音,不确定地重复一遍,“什么?”
秦昂却避开了话题,“我们去买猫粮。”
“哈?”江白又是一愣,“买什么猫粮?”
秦昂狡黠地对他一笑,“待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秦昂说的这地方其实就在家里小区的后门处,那里有一棵百年老树,盘根错节地立在后门的一片空地上。而那罐猫粮是拿来喂住在那里的一只流浪猫的。
那是一只通体黑猫,毛发柔顺,它蜷缩在树根里头,一双黄色瞳孔的眼睛不停地盯着来人看,一点也不怕生。
秦昂动作熟稔地将猫罐头打开递到黑猫面前,招呼着猫过来吃,语气虽然没温柔到哪里去,不过至少比对周小数讲话的时候要好上几倍。
猫歪头看了看江白,又瞅了瞅秦昂,确定这人认识后才慢吞吞地挪过去,垂头嗅了嗅猫罐头的味道,然后满足地叫唤了一声。
秦昂伸手在黑猫背上一撸,目光额......温柔似水,“乖!”
江白感觉自己视觉上受到了严重的冲击,他面前的还是那个说一不二的铁血秦副支队吗?他一脚踩上老树周围的花坛,揶揄着,“秦副支队,你还有撸猫的爱好?”
秦昂瞥了一眼他,“怎么,不允许吗?撸猫有利于减轻工作压力,增加身心健康。你给我坐下。”
江白听话地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看着秦昂一把一把地撸着猫,顿时也有了一点兴趣,“你喜欢这猫,怎么不带回家养?”
秦昂看穿了他的跃跃欲试,干脆让了个位置,蹲在地上,将黑猫直接露在江白面前,“养在家里谁养啊?我这总是加班的人,哪有那个闲工夫。它现在在这里就很好了,有人送吃送温暖的,比跟着我好多了。”
江白试着在猫背上一撸,还没怎么动手,黑猫就喵地一声拱起脊背,一副不舒服的模样,将江白吓了一跳。
看来它不喜欢我——江白悻悻地正要缩回手时,秦昂却一把握住,带着他在猫背上轻轻一模,将猫毛顺着捋下。
手下是柔顺的猫毛,手背上以及手腕上是秦昂被冻得有些冰凉的手掌,也许是贴得久了,手掌温和起来,这温度如同一阵暖流缓慢地流过江白的心房,而后到全身的每个血液流通的地方,最终又回到了最贴近胸膛的地方。
很久了,江白想,很久没人这么握过他的手了。
作者有话说:
江白:对,我就是那残废的,撸个猫都要我男人来带我
发现这几天涨了好多收,谢谢大家能够喜欢这篇文,非常开心,感觉嗯还是有人在看的>0<
还有就是周末不更,让我修修文和补补稿,大家周末愉快!!
第38章 人间18
撸猫要撸到夕阳完全消失,夜幕降临的可能也只有他们两个人了。他们一前一后地拎着从超市里买回来的大包小包地从电梯里走出来,江白都还没来得及哀怨一声这苦力当得实在不容易的时候就看见前边的秦昂脚步一顿。
“怎么了?”
秦昂退后几步,将他完全地挡在身后,“有人进了家里。”
“?”
他指着自己家门口的一把雨伞,压低着声音说道,“我出门的时候把雨伞搁在了门边,现在却被挪到了墙角里,这里是最高层,只有可能进家里的时候不小心被碰倒了。”
江白立即浑身一紧,整个人进入了戒备的状态,脑子里千回路转——有人在秦昂家里?是谁?是警察里的那个内鬼还是七爷的人?万一打起来了他能保护好受伤的秦昂吗?
还未等他理清这些,秦昂就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你去躲躲,我去看看。”
江白又按住他的手,“还是我去吧,你伤还没好。”
这万一打起来了,这不得又成伤号了。
他说着就小心翼翼地往门口去,发现这门确实没锁上,里边传来了咚咚咚的声音,估计是溜进去的人正在翻找什么东西。
秦昂跟在他身后,按住了他的肩膀,将人拖到了身后去,朝他一眨眼,“这种出风头的事情别跟我抢好吧,我这伤要是还好不了,你还能多照顾我几天。”
江白,“......”
他来不及和秦昂再争,秦昂就轻手轻脚地拉开门,两人屏住呼吸,纷纷做好了大打一架的准备了。
秦昂刷地拉开门,一句“什么人”都还没来得及喊出口,就和刚从厨房里走出来的人来了个面对面。
那人身穿围裙,手里还端着一大锅的汤,也是同样疑惑地看着秦昂。
身后的江白还没来得及看见人,就听见秦昂喊了一句,“妈?”
?
妈?......妈?!
几分钟后,江白有些不自在地坐在了餐桌上,对面是笑脸吟吟看着自己的秦昂他妈刘佳女士。都说五十多岁的女人是最有味道的,她们已见过风霜露雪,从人间的百态中走出来,犹如秋天里的一片树叶,纹路有了,沉着的绿意也还在,风韵犹存,这会儿才真的算是茶靡花开。
而与江白的拘谨不同,刘佳反而是颇有兴趣地打量着面前的青年。他长得是真的好看,侧脸的线条利落清冽,嘴唇薄而淡,给人平添了几分的秀气,尤其是那双眸子黝黑发亮,像是一片沉寂的大海里隐隐地露出光点来。
她温柔地问道,“你是......”
江白立即挺直腰背,全然没有之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圆滑机灵,现在就只剩下笨拙和无措,“我是秦昂的......的朋友吧,我来......”
“他来照顾我的。”一句话磕磕绊绊地说不利索,还靠着里间的秦昂及时解围。
他从里边端了三碗饭出来,一脚踢开椅子,“妈,你怎么来了?”
刘佳方才看江白的怜爱眼神瞬间一变,狠狠地瞪着秦昂,“你还好意思说,受伤了也不和我说一声,我还是胡越告诉我的!你都受伤了那我不得来看看你。”
秦昂将饭递给刘佳和江白,“哎,小伤而已,你担心什么?”
刘佳嗔怪地看着秦昂,“你们父子就都是一个德行,有什么事情都要一起瞒着我,你说我哈,被你们这么瞒着是不是哪一天就等来你们父子牺牲的消息了!”
“咳咳咳!”对面正默默扒着饭的江白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忽然重重地咳嗽了起来。
刘佳和秦昂纷纷一愣,而后秦昂连忙给江白盛了一碗汤,“先喝一下。”
江白喝过汤,不好意思地看着刘佳,“抱歉。”
刘佳哎了一声,“没事没事,你吃慢点。对了,你刚才说你是来照顾秦昂的?”
江白啊了一声,眼角瞄着秦昂,示意他赶紧给解释解释。
秦昂接受到信号,立马给刘佳盛了一碗汤,“是,我这不是受伤了,所以让他过来帮帮我。”
“那怎么好意思呢?你也是警察?”
江白,“不是不是,我是怀城报社的一个记者。”
刘佳了然地啊一声,“记者好啊,记者不用天天火里来水里去的。我看你挺小的,应该才二十多吧。”
“嗯,我二十五。”
“那你是怀城人?家住哪里啊?你爸妈呢?你......”
江白,“......”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好像在查户口?这不是在相亲的时候才能见着的吗?
秦昂及时打断了刘佳没完没了的问题,“妈,你干嘛,赶紧吃饭,我待会儿送你回去。”
刘佳一脸不满,“我才刚来你就要把我送回去?你有没有良心?”
秦昂连忙赔笑,“我这不是担心你身体来着,早点回去好,太晚了就特别冷。”
江白从来没有看过秦昂露出这样的笑脸,毫无防备一脸真诚,自然地讨好的笑容,大概也只有在对着自己母亲的时候才会像个孩子一样笑着。
一张餐桌此时像个楚河汉界,将他们隔开来。他们是一家人,一个不停地嗔怪,一个就不停地讨好和示弱,其乐融融。而相比之下,几十年来孤独长大的他几乎没感受过这样的氛围,对一家人吃饭的概念只停留在了吃饭这件事上,不知道原来餐桌上可以这么热闹。
他拨了一下碗里的白米饭,一时间有些艳羡。
这时一只虾被夹到了他的碗里,他猛地抬头,就看见刘佳笑脸吟吟地看着自己,“小江,我看你太瘦了多吃点。”
江白几乎是下意识地眼眶一热,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他匆忙地低下头,“谢谢阿姨。”
秦昂看他掩饰着的慌张和受宠若惊,心上忽然密密麻麻地疼。
刘佳笑着说,又夹了不少菜给江白,“客气啥,阿姨觉得你有些眼熟,和以前家里的一个小孩像,也算是有眼缘。以后啊你让秦昂带着你来家里,不是他这个没人情的家,是我和他爸住的地方,到时你过来,我做好吃的给你。”
江白咽下心中的苦涩,“嗯,谢谢阿姨。”
暖灯投下的淡黄灯光落在三人头上,底下是被拉在椅子下的影子,都落在了这小小的厨房中,在这寒冷的冬夜里多了几分的暖意。
饭后秦昂就送着刘佳回去了,家里就剩下江白在。他站在玄关处,看着大门被砰地关上,回头看窗明几亮的屋子,忽然有种家里长辈来看望后的幸福和满足感。
他笑了笑,走回厨房去收拾那些锅碗瓢盆,纵然没干过家务活,不过好在家里买了洗碗机,他干脆一股脑地全扔进去,简单了事,再好不过。
等收拾完后,一个人面对这偌大的房子一种孤单感忽然袭来。他走了几步回到客厅里,想秦昂平时在家的时候会做些什么呢?
他眼前仿佛看到了窝在沙发里的秦昂,百无聊赖地切换着电视台,然后拿起手机端着副支队长的身份在群里教训局里的那群小崽子们,骂完过瘾了还会露出一点笑容来。他会去拿一杯咖啡,就坐在地板上开始研究卷宗,一页一页纸地翻过,咖啡也就完了,人反而却精神了。等到手里的卷宗看完,他就地靠在沙发上,毫无形象地开始睡觉,也不管是不是冬天,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呼呼大睡。
江白想象着秦昂的样子,一点一点地将平日里的秦昂生活的状态勾勒出来,他想其实他也是孤独的,不过他会在忙碌中消遣自己的孤独,忙碌而充实,平静而美好。
江白手指搭在了沙发边沿上,指尖是沙发细腻的棉麻质感——他也喜欢这样的生活。
可他不属于这样的生活。他的过去是在一片血泊中杀出来的,有着不为人所知的肮脏和黑暗,没人能够知道他是怎么长大的,他也不敢说。在美国当个志愿记者实际上不过是一层谎言的纱布,底下遮着的是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
说到底,他和秦昂并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江白搁下手,垂在空中,这样想着。
秦昂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独自站在客厅中的江白,白炽灯的光笼罩在他周围,像是给人镀上一层冰冷得不近人情的辉光。
秦昂站在玄关口喊他,“江白?”
江白仿佛如梦初醒,才知道他回来了,回头望着他,嘴角一勾,“你回来了啊。”
只这么一句,秦昂就生出了莫大的幸福感,他一路上飙车回来,仿佛就是为了江白这么一句“你回来了”。
然而他这幸福感还没来得及好好体会,就被江白的下一句话入冷水般地兜头浇下,“你回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江白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大衣,挽在手臂上,走到秦昂面前,“我想了想,我还是不好在你家这么打扰,既然你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我就先走了。”
秦昂脑子如短路了一般,线路团成乱麻,他混乱地在找源头所在,明明刚才他们还其乐融融地坐在餐桌上吃饭,怎么他送个人的功夫他就要走了呢?
他看着江白擦肩而过,手指去够那大门的把手,当机立断地他一瞬间握上了那白皙伶仃的手腕。
江白浑身一僵,回头就看见秦昂阴沉着脸问他,“我为什么要叫你留下来,你不明白我的想法吗?”
“秦昂?”江白用力挣了挣,竟没能挣开这伤号,“你想做什么?”
“你不知道吗?!”秦昂咬牙切齿骂道,他就不明白了,这么聪明的一个人这会儿是不是故意跟他装糊涂呢,“我到底想做什么你不清楚吗?我这几天表明地还不明显吗?”
“我......”
“你什么你!”秦昂打断他的话,倏地将人扯回来,砰地撞在身后的鞋架上,“江白,你故意的是不是?嗯?”
江白听见秦昂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你那天说没人在乎你的生死的时候我就想感告诉你了,有的,有人在乎的,我在乎啊江白。”
江白猛地睁大了瞳孔,看着面前面容俊朗的秦昂。他声音低沉沙哑,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头顶上的暖灯照亮了他一边的轮廓,压紧的眉梢到笔直的鼻梁连成了一道精致的弧线,他的瞳孔里隐约焕发着火苗,一不小心就要涨势成大火,烧进江白的心里。
他那些机巧的反应此刻通通失去,只剩下本能地张了张嘴,“秦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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