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罗璧实在是太有魅力了。
罗璧微微一笑,不说答应辞退文宁,也没有给聘请宗骋野来工作的承诺。
他把手搭在宗骋野的后脑勺,离他青涩的脖颈很近,轻轻地揉了一下,然后说:“早点做完,晚上回家吃饭。”
义工结束后他们去了超市。宗骋野在厨房之外再一次体会到罗璧的居家。看着罗璧在柜台前刷卡,拎起各样蔬果肉类上车对于宗骋野来说已经变成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罗璧掌厨,宗骋野捧着猫没有办法打下手。
吃饭的时候,他萌生出想要和罗璧住在一起的冲动。或者能在大学期间尽量和罗璧住得近一点,最好是在一个小区。
宗骋野于是告诉罗璧,自己手上有两栋房子,想请他帮忙卖出去。
他很自然,又有点诉苦一样地告诉罗璧关于萧顷的事情,告诉他萧顷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因为萧顷的原因让他完全、完全不想留下这栋房子。
罗璧默不作声地听完后,没有什么情绪地表示宗骋野随时都可以来这里住,但是卖掉房子没有必要。
他微勾嘴角,但是眼中没有一点笑意,“现在市场不好,如果着急抛售,价格可能不会让你满意。”
宗骋野被他出人意料地冷淡弄晕了头脑。
他不明白为什么罗璧疏离地提醒他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吃完饭后,雨还在下。客厅里涌动着静谧的,流水般舒心的松木香。
天气很不好,屋外阴沉沉的一大片,罗璧好像也没有要工作的想法,他坐在沙发上。宗骋野把窗帘拉上了,厚重的窗帘将仅剩的光线都驱逐出境。
他抓了一包刚买的薯片跳上沙发,打开影像盘,对罗璧讨好地说:“我们看电影吧。”
黑白电影将摩洛哥北部的城市衬托得诡谲、奔放、危机同浪漫暗涌。
映像闪烁在宗骋野的脸上。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时刻都很警惕,现在却很放松。
他“刺啦”撕开薯片包装。并没有投入地去看电影台词,而是总是若有若无地瞄罗璧。
宗骋野对电影不感冒。
但是他喜欢电影营造出来的氛围。漆黑的影院可以随时颠倒黑白,如大毯子一般厚重绵稠的空气里,谁也不可以中途离席。
两个人呼吸交织的空气,将彼此距离拉得很近。
罗璧好像在认真看电影,他对宗骋野不动声色地靠近既不抵触,也毫无反应。
宗骋野心里升起一股挫败感。
他把猫咪推下怀,突然问:“罗璧——你和人表白过吗?”
这个年纪的男人——他长得还这么好看,应该被很多人追过吧。
一股醋溜的感觉涌上脑门,宗骋野头脑发热。
罗璧偏过头。电影恰好到一个更昏暗的情节,男女主正在隔绝战乱的房间中互诉衷肠,影像室里的空气好像都被压缩得更厚、更密。
“怎么?”罗璧平静地说。
“叔。”宗骋野讨好一笑。他把薯片也扔到桌子上,跪着从沙发上爬向罗璧。
他心里擂着战鼓,越靠越近,近到罗璧的呼吸都洒在了他的脸侧。
他凑得很近,说不明白。阴雨天好像让他很不痛快,总觉得能够做些什么才好,是不是靠近罗璧就能够舒缓心里的拧巴。
影像灯光将罗璧的下颚割得很锋利,把他眼神里一闪而过的炙热都遮蔽了。
宗骋野由下自上看着罗璧。他觉得心在擂鼓,有一万个小人拿着密密麻麻的细针戳他的心脏。但罗璧不偏不倚,只静静地看着自己。
莫名其貌地,两个人的嘴唇靠得很近,近到宗骋野可以闻到罗璧身上松木冷冽的清香。往常这种味道容易让人清醒,可宗骋野不知道自己眼神都虚幻了起来,觉得一切都很迷离。
他凑在罗璧的嘴角边,突然小声问,叔,怎么接吻啊?
罗璧垂眸,呼出的热气都洇湿了宗骋野。他抬手,按着宗骋野的下巴将他推远一些,低声问:“没接过?”
没有。宗骋野很诚实地摇头,想到什么又突然一顿,脸红了,又说,亲过的。
罗璧的手指头像块烧红的热铁,像那晚一样,烫得宗骋野的皮肤都燃起来,他细胞好像又在战栗。
他觉得很热很热,可是罗璧冷静又冰凉,于是不要脸地想要凑近一些,太热了,让我碰一碰,凉一下。
罗璧又不说话了,大约是在审视他。
电影还在播放,只是音乐声音变小了,在宗骋野的脑海中七零八落,几乎可以飘散不计。
宗骋野不知道自己红艳艳的唇一张一合都像在索吻,他很不怕死地说,叔,你是不是也不知道啊?
他浓密的眼睫毛又往下垂,很欠揍。
领口大得很,斜靠的姿势也不够端庄,清瘦又坚硬的锁骨好似阴影在画布上抹了一道。
罗璧勾着他的下巴,几乎不怎么费力,宗骋野就主动凑上头。
亲吻这件事没有什么含义。谁和谁都可以亲。
所以罗璧不轻不重地吻了他。
宗骋野觉得自己勾引了罗璧,又觉得是罗璧带坏了自己。他好像听到血液在胸腔中打架,呼吸像蓬勃的火山,连紧闭眼睫毛都小幅度地颤抖起来,只有那纠缠的呼吸和唇瓣是小心翼翼、浅尝辄止的。
他的呼吸已然混乱。松木香像一张细密而坚挺的网,又如流蜜般无孔不入,狡猾地钻进毛孔,浸润肺部。
刹那间——电影蓦然结束,片尾曲如同一击响钟敲在宗骋野的脑海里。
灯光倏地大亮,刺得宗骋野立马睁开眼睛,他下意识挣脱了罗璧的禁锢。一睁眼就望进了罗璧的眼睛里。
罗璧神色平静,他在吻中甚至连眼睛都没有闭上。似乎只是一个尽力满足无理取闹的小孩的家长,对宗骋野混杂恐惧惊讶等一系列情绪视而不见。
罗璧点点薯片的包装袋,示意宗骋野递给他。
宗骋野瞪大眼睛,惊魂未定,双脚双手都发软。
“还想学怎么表白么?”罗璧眸中无波无澜。
宗骋野呼吸极度不稳,却不想罗璧看扁了自己,于是扬起下巴,说,学。
罗璧勾了唇角。
可他明明不甚愉悦,甚至连面色都阴沉下来。罗璧扯着嘴角低笑,“学接吻也是为了陈颖颖?”
宗骋野愣怔。这个问题他是从来没有想过的。
但罗璧眼神如芒,刺得宗骋野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好像又回到那个夜晚——流露出一点点依恋就被扔下车的夜晚。
宗骋野手脚冰凉,不知所措。
罗璧似乎早有所料,他眼中的炙热如流水退潮。两指探入包装袋中,塑料袋沙沙作响。他擒起一片完整的圆形薯片,对宗骋野如同招呼一只狗,说,过来。
宗骋野很自然地被他召唤。罗璧总能轻而易举对他呼之即来。他用征询的、湿漉漉的小狗般的眼神望了一眼罗璧,偏头张大嘴,没有戒心地咬住薯片。
罗璧眼神徒然变冷,他仅用小指头就勾住宗骋野的下巴,拇指发力将薯片毫不留情地按进宗骋野嘴里。
口腔粘膜被不规则的边界划破。宗骋野要很用力地扩大口腔才能把一大块薯片含进嘴里。
他的嘴唇殷红,唇边沾了湿漉漉、亮津津的薯片盐粒。
罗璧手指上也有。
他缓慢地、将拇指尖上的硬盐粒滚动在宗骋野的嘴唇上,带着痛楚摩梭——揉捏得都变了形。
透明的津液不小心浸润手指,可是一向爱干净的罗璧好像并不在意。罗璧揉着他嘴唇,眼神晦暗不明,“喜欢女孩?”
宗骋野轻哼一声。
靠近罗璧又让他眼神变得很迷离,松木香蛊惑得他根本什么也听不清。他低头,像小狗一样想再蹭一蹭罗璧的掌心,讨好讨好罗璧。
请他再碰碰自己、教教自己。
但是罗璧毫无留恋地收回了手,又将宗骋野推远了一点。
罗璧笑了笑,眼里却没有一点笑意,他冷着嘴角说,宗骋野,你真可恶。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阅!鞠躬!
除夕初一初二要过节,是不更新的!在这里提前祝各位朋友们新年快乐,诸事顺意,长命百岁~!
感谢遇见和陪伴啦(づ ̄ 3 ̄)づ新的一年大家也要没理由的被人纵容和宠爱!
第13章
宗骋野恍惚了一段时间,他鲜有羞于对人的时候,在罗璧面前却容易臊眉搭眼。
罗璧推开他,宗骋野就凑上去;罗璧漠视他,宗骋野就竭尽全力地自我展示。
甚至在周五的下午,一放学就换乘两班地铁,步行几公里到“草草”买吃食,因为他记得罗璧对这家店没有那么挑剔。
不巧,不仅墨镜在,彭云也在。两人对他的独自到来都很惊奇。
宗骋野凭着记忆打包了一些罗璧喜欢的菜点,正要走时,彭云从后搂住他的肩膀,笑道:“表弟,我送你。”
宗骋野还是不愿意坐别人的车,他也不喜欢和彭云讲话,可是彭云很没有眼力见,非要和他一起步行到地铁站。
“很喜欢吃么?”彭云接过打包盒,提在手上,“下次给哥哥打电话,哥哥来送给你,哪还需要跑这么远。”
“回学校?”彭云问。
宗骋野摇摇头,说:“不回学校。”
“去哪?”彭云眼珠一转,“罗璧那儿?”
宗骋野潜意识不想让别人知道太多,很谨慎地点点头。
“罗璧知道你来么?”彭云问。
宗骋野又摇摇头。
这就是戳人痛处了。罗璧不仅不知道他要来,那天之后,好像还不想知道宗骋野的任何一点动向。
宗骋野从小到大没哄过人,他也不明白罗璧这冷漠劲从哪里来。
是他叫罗璧吻他错了,还是什么别的错了?
不就是亲一下么?他和陈颖颖也亲了,怎么到他这罗璧就这么不高兴?
宗骋野说不出的沮丧,心里还有那么一点不明不白的酸辣苦涩。
“罗璧平常在工作室吗?”宗骋野突然问,“是不是这个时候都挺忙的?”
彭云一怔,下意识道:“最近没有见到他。”
这两周他再去看猫时,罗璧总是工作到很晚甚至不回家。家里空荡荡,虎斑就在窝里打着卷,翻起白花花的肚皮,见到宗骋野后装模做样地喵叫唤两句,猫食盒也总见底。
罗璧躲着我。
但不管怎么样,宗骋野想,罗璧平常可能也是没有时间吃东西的。
“专打给他吃么?你吃过了么?”彭云神色复杂。
宗骋野点头,不晓得是回答彭云哪个问题。
两人沉默不语相伴到地铁站,宗骋野想加快脚步甩开彭云时,彭云突然又叫住他,故作轻松地笑:“你和罗璧还住在一起?”
宗骋野搞不懂彭云问题怎么这么多,简直像是人形问题机。他有点不耐烦地哼了一声。
“那你有没有见过罗璧的朋友?”彭云问。
“哪一类朋友?”宗骋野奇怪地瞥他一眼。
“伴侣、情侣一类。”
地铁站牌灯光在夜色里闪烁。彭云停下了脚步,意图同宗骋野多说几句话。
宗骋野本不欲停的,但彭云尴尬欲言又止的样子又勾起他的好奇心,他脑门神经狂跳,整个人都紧绷绷的,僵硬地说:“没有的。”
“我猜也是。”彭云放松一笑,直勾勾地盯着宗骋野看,“是这样,他是不婚主义者。”
宗骋野呼出一口气,说不上是庆幸还是不幸。
“我和他一起混了几年,一直怀疑是童年创伤……”彭云若有所思,他看见宗骋野蹙眉瞥了一眼车站,于是又笑,“‘草草’是我和墨镜一起开的,因为俗话说么,‘鸡蛋不可以放在一个篮子里’,不然碎成渣了,混着乌七八糟的东西是粘不起来的。”
大约是宗骋野不断看时间,要走的急切的心思太明显,多说也听不进去。彭云拍拍他肩膀,亲切地问:“真不要我送你?”
宗骋野坚定地拒绝后,从彭云手上接过大打包袋快步走了,最后甚至小跑起来。
宗骋野身影消失在地铁站后,彭云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冷着脸拨打了电话。
铃声响了几声才被慢吞吞地接起,彭云哼一声,“做什么呢?”
罗璧正在做教案。
教研会早就结束,可是他最近总是莫名其妙在办公室呆到很晚,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到了两周后。
“怎么?”
“我在‘草草’,你猜我刚遇见谁?”
罗璧垂着眼翻阅,顿了顿才没什么感情地说:“小野。”
其实彭云有一大堆疑问,壮了胆来敢来质问罗璧,谁料对方比他还要冷淡,那点底气就更没了,闷声问:“你猜他来做什么?”
“吃饭。”罗璧疲惫地揉捏山根,他无欲与彭云玩猜字游戏。
彭云重重地冷哼一句,“你多久没见人小孩了?”
“我很忙。”罗璧说,“挂了。”
“他是来给你打包的!不敢坐车,走路来的,还拎着一大袋东西回去呢!”彭云喊。
罗璧那边沉默了一会,才缓声道:“怎么才给我打电话。”
“罗璧!”对方仿佛油盐不进,彭云急了,嗓门也不自觉提高了,“你说你,平常那么多人绕着你,只要你愿意,都呼来喝去的,你怎么非得招惹一个刚成年的小孩呢!”
罗璧一声未吭,很难知道他有没有生气。
“你那折磨人的癖好我也不说你!刚认识那会儿我差点被你吓死!穿着衣服人模狗样,都他妈干的不是人事!这小孩,这小孩才刚成年,有什么好你非得招惹他?啊?把人勾得魂不守舍,我看他走路都是飘的!他不还是你表弟吗!我和你说!要早几个星期,你他妈就是犯法!犯法知道吗!”彭云气得暴跳如雷,唾沫星子横飞。
罗璧那里静默半晌后,才平静地说“宗骋野不是我的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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