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甭管病人断胳膊断腿的,人都不救,直接回去找你!”
“你…………”江南被他噎得无话说。
江胜舟从后面凑过来,脸上带着笑意,“王珩回来,咱们去滑雪吧?”
闻言,江南转头,“珩珩不会滑雪!”
“我可以教啊!”江胜舟笑着答道。
“你滑得还不如我呢!教个P!”江南呛了他一句。
江胜舟也不生气,一本正经地扯闲,“我这不想为衣食父母做点贡献么!”
一路上过了一个个灯岗,离机场越来越近,江南的心也越来越紧。鳞次栉比的高楼,硕大的广告牌,偶尔路过的古老建筑他都无心观看。
没多久,几人到了机场。王珩陪二人换好了登机牌,之后几人走了几分钟便到了安检口。江胜舟就知道他弟又完蛋了,眼眶都红了,王珩倒是满镇定的,悲喜仍不形于色。机场来来往往人很多,江南站得离王珩很近,忍不住拉了拉对方的手,又使劲捏了捏。王珩见此情景笑了笑,“江南,晚上和你视频。进去吧!我看你走!”
江胜舟伸手拽了拽江南,他断定如果不拽,肯定人走不了了。二人进了安检口,经过闸门便往里走去,中间江南恋恋不舍回头望了几眼,他很担心自己每次回头看见的都是一个空空的位置,还好王珩站在原地一直没走,这让他心安了些。。
江胜舟见他弟不断地回头,笑着调侃,“你这真是一步三回头啊?”
江南此刻情绪不高,丝毫没有和他哥说话的打算,他抬头望了望机场大厅的数字,对着手里的机票,按着机票的号码找到了候机厅。
飞机再过几分钟才能检票,两个人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离近春节,候机厅里来来往往的托着行李箱的人也多了起来,夫妻,情侣,一家三口。江南看着他们,一股酸味从心底蔓延上来。他胳膊撑在膝盖上,垂眼盯着自己掌心里的纹路,事业线很长,感情线也很长,“那条线是王珩的”。他盯了一会儿,感觉眼睛发酸,他又直起身来靠在椅背上,伸手捏了捏眉心,好缓解一下眼睛的疲劳。
江南的这种状态,让江胜舟不知如何安慰。他这样的感情白痴破案子还行,讲人生道理也可,唯独感情他不如小学生。
还好时间没过多久,便检票上了飞机,下飞机已是两人睡醒之后的事了。
时间飞逝如奔兔、如迅鸟。转眼医院也到节前年底收官的时候,王珩最近忙着实验课题,中间又接连做了几场手术,时间被占得满满的。此刻,他从手术室里出来,换完了衣服,回了办公室。
“王哥,晚上科里聚餐别忘了!”小张提醒。
“不能忘!”
“又一年了,真快!”小张感叹了一声。
“是啊!”王珩应了一声。“有句话说人生如朝露,所以要抓住当下。”
外面走廊里传来吵闹的谈话声,应该是楼上的同事下来了。“王哥走吧!大家都下来了。”
小张锁了门,两人一起往外走,在电梯间里碰见了韩辰和老王主任。整个电梯轿厢里都是骨科的人,老王主任一人就占了两个人位置,十几个人站在电梯里像东北冬季蒸黏豆包的蒸锅塞得满满当当,没一点空隙,幸亏电梯使劲撑着没报警。
王珩在电梯中间站着,见状,韩辰往后靠了靠,把王珩往他的方向拽了拽。这一拽,拽出了尴尬。韩辰从未感觉离王珩这么近,近得能数清对方眼睑上的一眨一眨的睫毛,脸上的毛孔,耳朵上的细小绒毛。微微低头甚至能闻见对方头发上的洗发水味道,在这狭窄的空间里,他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当他稍微低头想化解此时的窘迫时,他的鼻尖几乎能碰触到对方的额头,他的心跳不由得加速了,像祢衡裸身所敲的擂鼓“咚咚”作响,他做手术都没这么紧张过。正在他进退两难的时候,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一楼,倏忽之间他松了一口气。
一行人陆续出了电梯门。外面天色将晚,飘着零星的雪花,医院楼顶的上空逐渐变成淡红色,随着暮色将至,下班的人开始从附近的商务楼里出来陆续往回走。
王珩自然是要开车的,韩辰知道对方开车,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位。王珩见他上来,愣了几秒,直截了当地说:“不怕脸红了?”
韩辰系安全带的手动作一滞,“你都不怕,我怕什么?”说完插上了安全带扣。
“也是!你脸皮都这么厚了,确实没什么可怕的!”王珩一脸笑意,打了几个转向,便拐上了马路。
夜晚BJ市街灯都整齐地亮了起来,使得在夜空中初升的星辰变得黯然失色。即使到了夜晚,街上仍然熙来攘往,在这个繁忙的城市里飘来飘去的人们都在努力奋斗找寻自己的一席之地。
天气较冷,聚餐定在了一家火锅店,王珩没开多久便到了目的地。老王主任、王悦和小张他们已经先到了。李世中,林芝以及今年新转正的两位男医生唐岳、小齐和一位男护士小林早已站在门口。还有经常给王珩做一助的吴飞,剩下的王珩就不太熟了,工作交集不多,只能叫上名字。
大家热热闹闹地一起进了包厢。韩辰坐了主位,老王主任坐在他右手边。韩辰见状示意王珩坐在他左手边,王珩原本想乘机坐老王主任旁边,但老王主任催促道,“韩院长叫你过去坐呢!”这一说大家都听见了,让他不得不在韩辰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见他坐下来,韩辰故意转头看了一眼,见他吃瘪,一脸得逞的笑意。大家也跟着陆续就坐,老王主任负责点了菜和酒水。
韩辰做了简短发言之后,便让大家赶紧动了筷子。一群人平常都在科里忙得晕头转向,今天是彻底放松了。
几杯酒下肚,大家的话语开始热络起来,平常撬不开嘴的现在口若悬河,平常一本正经地也开始讲起了段子,还有一喝酒就大喜大悲上演哭戏的,这些都是酒桌常态。
酒桌上聊的无非就是工作和花边八卦,王珩只是认真听着,并未怎么说话。火锅的热气袅袅地向上升起,最后消散在半空。他怔愣了一会儿,夹了片牛肉,放在嘴里,嚼了一会儿,咽了下去。
老王主任见大家伙就知道八卦明星,插了一句,“别总八卦别人,聊聊咱们自己。”
这一提话题便调转了方向,吴飞说:“聊自己,那必须是我们的王医生啊!还不知道最感人的情书始作俑者是谁呢?”
他说完,大家把目光都齐聚向了王珩,林芝笑着说道:“我们都想知道是谁写的?都猜好久了!王哥能不能公布下答案?”
王珩现在一听到“情书”两个字,大脑神经立刻紧绷了。已被江南拷问了一遍,现在还需要再被拷问一遍,他有点烦不胜烦。
旁边的始作俑者此时一只胳膊撑在桌子的边缘,手支撑着下巴一脸看好戏的神情盯着他。
王珩面色坦然,脸上丝毫没有多余的表情,又挂着了一脸微笑,“答案只能找警察要,我也只能看见匿名两个字,爱莫能助啊!”
李世中也忍不住插话道:“我们分析过了,符合条件的都排查了一遍,没有符合的。”
老王主任怕大家说起来没完,急忙拦住了话题。“我们王珩医生是有家室的,看见没?带着戒指呢!大家不要老往情书上面扯。”
“可以红杏出墙啊?”不知道谁插了一句。
小张接道:“我们王哥能是出墙那种人吗?”
王悦笑着接道:“王珩,你还是出墙吧!外面墙底下蹲一排人了!”说完,在坐的都大笑起来。
“我看我有必要把墙砌得高一些,防止外面的人爬进来!”王珩笑着回道。
韩辰在旁边偷偷瞅了他一眼,见他没吃多少东西,忍不住悄声问:“用我给你夹菜吗?”
王珩闻言慢慢转过头,“不用,我有手。”
“呃,我一直以为你没手呢!”
王珩顿了一下,片刻回道:“在江南眼里我是没手的。”
韩辰此时整个人靠在椅背上,一手放在膝上,一手轻触着高脚杯的杯坐,目光在桌上扫了一圈,头部并没有动,嘴里仍对王珩轻声说道:“在我眼里你也是没手的。”
王珩没有接话,和坐在左边的吴飞聊了起来。韩辰自知对方有些生气,也不言语了。老王主任见他们这边气氛低沉,低声问:“又惹他了?你可不要老惹他,万一给我撂挑子怎么办?”
韩辰瞅了他一眼,“不会的!”
“谁说的!他又不是没撂过!只不过撂得自然,别人没看见。”老王主任补充说道。
听了老王主任的话,韩辰静默了一会儿。只听老王主任又说:“知足吧!你还要什么自行车?”
韩辰被说中了心事,面上古井无波,但心里还是一惊,看来自己平时还是隐藏的不够好,喜欢得收不住情绪。他仍保持着靠着椅背的姿势,偏头看向老王主任,低声说:“看出来了?”
“住院那次看你就不太正常!”老王主任脸上的肥肉耸了耸,说话声音不大。说完,他伸手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喝完便放回桌上。
又小声叮嘱道:“收着点哈!作为老大哥告诫你一声。”老王主任又往王珩那边瞄了一眼,对方在那边聊得热火朝天。
不知谁问了一句,“王珩,你的180女朋友什么时候来看你?我们还没见到呢?”
王珩觉得这饭太难吃了,问题一个比一个难答。他把高脚杯放在桌边,右手微曲,食指轻轻敲着桌面,动作很慢。
目光望向大家,坦然道:“元旦来过了,刚走没多久。”
“又没见到!”
“王医生你不够意思”
“……”
“是谁抢走了我们的王医生?我们都想见识下是何方神圣。”大家开始声讨。
“老王主任,你见过,说说长什么样?”不知道是哪个同事插话问道。
长袖善舞的老王主任顿时卡了壳,他和韩辰对视一眼,“那个!我形容不好!问你们韩院长,他也见过!”老王主任甩锅甩得贼快,韩辰则被突然飞来的大锅砸得眼冒金星,头晕眼花。
韩辰转头看向左边的王珩,对方嘴角带着微微笑意,幸灾乐祸的心情溢于言表,王珩仍用手指敲击着桌面,动作比刚才稍微快了些。
韩辰右手虚握着拳头,按了按自己的鼻尖,“我觉得这个问本人更好些!”问题转了一圈,又回到了王珩这里。
王珩笑了一下,目光在房间内扫视一圈,语速很慢地说道:“……朕的娘娘,自然蕙质兰心,倾国倾城的。”
“皇上又回来了!”不知谁在后面接了一句。
“问王医生是白问,丝毫问不出什么来!”大家抱怨道。
韩辰眼睛盯着前方,没有看对方,悄声说:“你这皇位坐得挺稳啊!”
“凑合吧!想起来就坐一回!”王珩此时也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眼睛望向大家,并没有转头。
转瞬,王珩朗声道,“不要光盯着我!我这有主的人盯也白盯,要盯也要盯这些单身的青年才俊。像我们韩院长这样的,还有吴飞或者我们小张这样的!还有新晋的后生们!”
老王主任在旁边笑了笑,瞅了韩辰一眼,“看看!你要引火上身了!”
“还不一定烧谁呢!”韩辰也笑了笑。
“韩院长,您梦想的人是什么样的?”小齐说。
“很白,眼晴大而有神,鼻梁很高,个子也要高……”韩辰想着心里的人,嘴上说出几点主要特征。
小张笑道:“太难了!”李大夫也跟着附和,“院长的标准自然高些!”
林芝自我解嘲地说:“我直接被淘汰了,眼睛不够大。”
半晌,王珩侧头看了韩辰一眼,接话道:“呃……也不太难。”语速极其缓慢,仿佛一边说一边思考,表情极其严肃认真,“我记得意大利的大卫雕像就和韩院长刚才说的标准挺符合的!”
满坐本来七嘴八舌的讨论声,瞬间戛然而止没了动静,都成了锯了嘴的葫芦,又仿佛突然一股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席卷而来,冻住了大家的嘴巴。少倾,大家开始哄堂大笑,敲桌子的,吹口哨的,还有笑得前仰后合,大笑不止的。
老王主任笑得五官变形,浑身肥肉都跳起了舞蹈,唐岳几人笑得喷了好几口酒。
韩辰扭头盯着王珩,浓黑的睫毛随着眼皮眨了几下,噎得半天没说出话。
“江南说你气人一个顶俩,今天才见识到!所言非虚!”韩辰望向他,眼眸闪了闪,沉默一会儿说道。
“王珩,你这么幽默,你爱人是不是每天都笑口常开的?”吴飞望向王珩这边,笑着问道。
“笑口常开不至于,不过他爱我爱得死去活来倒是真的!”王珩大言不惭地说道。
韩辰坐在旁边,闻言,撇了一下嘴,坐姿端正仍望向大家,但小声跟王珩说:“我从来不知道你脸皮这么厚!吹牛都不打腹稿了!”
王珩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高脚杯的底座,微微侧头,轻声说:“说明你不了解我,我说话从不吹牛,也不用打腹稿!”
大家聊天的功夫喝了不少酒,同时也敬了韩辰好几杯,还有老王主任。二人酒量都不错,并没有喝多,都是微醺状态,其他人倒是喝了不少,几个人已经东倒西歪了。王珩因为要开车送韩辰,用果汁撑了一圈。
老王主任见大家喝得差不多,再喝明天上班就是个问题,便让大家各自散了。
王珩出了饭店的门,顿时感觉凉风拂面,雪下得比来的时候更大了些,仿佛每一朵雪花都找不到方向,在晦暗的半空中四散里飘,一落地没多久便融化了。不过跟北方H市的大雪是不能比的,北方雪大的时候,清雪车都是不休息的,半夜就蹲马路边守着。
韩辰跟在他的后面。王珩用钥匙按亮了车灯,分别在两侧上了车。王珩开了导航,按着导航指示的方向,转了几下方向盘,最后一拐弯从停车场开出来,上了马路,挤入了车的洪流里。
车前灯一晃,半空中的雪花亮晶晶地闪着金色。雪天路滑,王珩开得认真,不敢开小差。韩辰则带着微醉,整个人靠在椅背上,脖颈紧紧得靠在后面。他半阖着眼睛,迷瞪地望着车前方。窗外下得茫茫的雪似乎对他没有一点吸引力,他只想抱一抱旁边的人。这样自己就不会那么冷,也不会那么孤独。车内岑寂无声,只能偶尔听见外面汽车的鸣笛声。韩辰试图打破这种尴尬的状态,也想和对方多聊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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