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心中的大卫。”
王珩仍然望着车前方,紧紧跟着前面的车。闻言,他嗤笑一声,“我可不是,我穿着衣服呢!”韩辰见对方还有心跟他开玩笑,笑了一下,把头歪向驾驶位的方向,望向对方,“明知道我伤心,还总拿刀刺我。”
“不疼,怎么能有教训呢?”
“但是疼,反而让人记得更深刻。”韩辰说:“有时候我多希望你能花心一些,这样就能分一些爱给我。”
王珩盯着导航,在导航的提示下,在一个路口转了弯。“很可惜,我不是那样的人。”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听江胜舟说江南想你想得直哭,我何尝不是呢?但是不管我暗地里哭多少次,最后都等不来你。江南的想念是有尽头的,我的想念则是遥遥无期,也没有终点。”说完他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任凭泪水从眼角里一滴一滴地从脸上滚落下来。
王珩知道此刻自己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在爱情的世界没有对错。自己是执着的,韩辰也是,江南更是,都执拗地守着心里的那份渴望。
爱情对于韩辰来说正像一条初生的蓓蕾,还没有迎风舒展他的嫩瓣,向太阳献吐它的娇艳,就给蛀虫咬啮了一样,最后枯死在萌芽里。
第72章 兵车行
韩辰坐在副驾位上,本身疲惫喝了些酒,又加上情绪低落,哭了一会儿,便睡了过去。王珩把自己的外套脱给了他。到了小区门口,睡着的人还没有醒。外面的雪还在下,在叫醒对方还是让对方继续睡,他纠结了。索性他把椅背放低靠了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也睡了过去。
梦里他梦见江南轻轻地吻了他一下,他乐得笑出了声,“江南,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走了吗?”
说完这句话,他猛然地醒了,跌回现实的泥沼。睁开眼,只见韩辰整个人探过身来,对方的脸和他的脸近在咫尺,同理对方的唇也离他的唇近在咫尺。
倏然之间,他便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他抬起手要推对方,便被对方一把抓住了手腕,“你不要动,我就看看你。”
“韩辰,你不能这样!”
韩辰期期艾艾地,眼睛一瞬不断地注视着王珩,“我知道,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已经尽力了。”
王珩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使劲往后靠了靠,试图把两人间的距离拉远些。韩辰发现了对方的动作,苦笑了一下,“王珩,你很怕我吗?”
“不是,理智告诉我,我该和你保持距离。”王珩说。
“江南叫你珩珩的时候,我的心都碎了。我多希望这个名字是我叫的,多希望刚才你梦里叫的是我。”韩辰说完,松开了对方的手,把身上外套拿下来,递给了王珩。
“是不是你也舍不得叫醒我?”他又说道,“我知道你心软,心软的你,能不能再给我个拥抱?这样我回去之后就能好好入睡了。”
王珩没有言语,半晌,他才逐渐地伸开手臂,“给你一个晚安的拥抱!韩辰哥。”
“谢谢!”韩辰伸开胳膊搂住对方,闭着眼睛,下巴抵着对方的肩膀,他甚至想偏头用鼻尖蹭下对方的脸颊,但是他不敢,抚在对方后背的手也不敢擅自移动位置。此刻他只敢抱一个绅士般的拥抱,对方的任何一处他都不敢触碰,他拥有的只有那未醒时印在对方唇上轻如羽毛的吻。
“好了!我下车了。晚安,这么晚了,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韩辰下了车。
“晚安!我回去了!”王珩说。见对方消失在电梯门口,他才开车上了马路,外面的雪仍然没有停。马路上一片白,车轮从上面滚过便留下两条黑黑的车辙印记。这条车辙一直延伸到远方家的方向,中间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路过多少个灯岗,不知道踩了多少回油门和刹车,但是他的心一直在那里,从来没有撼动过。
回到家的时候,手表的指针已经指向十一点。时针从来都是蹑手蹑脚的走,从来看不见它的踪影。爱一个人很多时候也是这样,总在不知不觉的岁月中爱得越来越深。
王珩在门口换了鞋,走到衣帽间了换下外套。在浴室里冲掉了浑身的火锅味和酒味,穿着一身浴袍,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刷了牙才从里面走出来。
转身他走向书房,在书房的柜子下面翻出一沓宣纸来,从中抽出一张,把纸摊在桌子上。砚台里加上墨,心情不佳的他并没有点熏香。在笔架上伸手拿了只中号毛笔,拇指压住笔杆,蘸了几下墨,又荡了笔,埋头在白纸上奋笔疾书,他的表情极其认真,仿佛老僧入定般,流畅的下颚线和白皙侧脸在灯光辉映下皎白如玉。
纸上已经能瞧见开头的诗句 ,是杜甫的《兵车行》。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
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笔走游蛇,字迹刀工斧凿般笔笔见锋。他在诗的末尾签了日期和落款,盖了私章。写完,他拿起手机拍了一张,发在了微博里,便按黑了屏幕。他揉了揉自己的脖颈,继而又左右转了转脖子,使劲伸了伸胳膊,才慢步移向卧室,钻进被子里,关了灯,大脑踏入另一个世界。
江南晚上还没有睡,他已在床上滚了好几圈,越离近年关的日子,离对方归家的日期越来越近,便更加睡不着。自己仿佛中了对方的魔咒,明明自己刚离开没有几天,仿佛已离开了几年。床上的被子早已没了对方的味道,夜晚醒来,只能摸到床铺冰冷的另一侧。
他伸手摸向床头柜,碰到手机便拿了过来。他按亮了屏幕,卧室里没有开灯,屏幕莹白的白光,把他的脸上覆上一层亮银色,在漆黑的卧室里尤为刺眼。
江南翻看了一眼微博,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就看他家珩珩的微博下面全是赞。而且光评论就铺满了屏幕,当然越往下评论楼歪的越厉害。
其中一条,“君不见,青海头,古来剩男无人收。情人不见女友散,天阴雨湿声啾啾。”
另外一条,“君不见,青海头,古来剩女无人收。帅哥不见男友散,天阴雨湿声啾啾。”
还有“君不见,青海头,古来丑女无人收。男友不见朋友散,天阴雨湿声啾啾。”后面跟着回复,“真惨!”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丑男无人收。女友不见基友散,天阴雨湿声啾啾。”后面也跟着回复,“联系楼上那位!你们可以抱团取暖!”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穷男无人收。妻子不见儿子散,天阴雨湿声啾啾。”
“君不见,青海头,……
“所有的人生惨剧都在本楼里见识了一回……”
竟然刷了好几页,江南手指沿着屏幕往下滑了半天,才发现下面还有一堆,什么“求男神垂怜!”
“求男神爆照片!”
“同求……”
“男神终于下凡了!”
整个评论下面热火朝天,茶话会都没这么热闹。
江南本来没什么睡意,现下彻底被这帮熊人折腾精神了,他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槽,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在下面评论一句,“大晚上的!不睡觉起什么幺蛾子!”
就见马上有人跟着评了一句,“不好!警察来了!筒子们快跑!”
还有人加评,“警察来了!风紧!赶紧扯呼!”
江胜舟见江南没动静,也跟着上微博里来逛一圈,不逛不要紧,一逛才发现不睡觉的人都在这里呢!
他也来微博下面来了一嗓子,“大晚上的!不睡觉!想翻天是不?”
只见下面马上出现了新评论,“靠!又来一位警察!筒子们,快溜吧!”
也有胆大不怕死的,“跑什么跑?我要在这里蹲守直到春节跨年!”
“佩服楼上的勇气!”
“……”
江南又扫了几眼,退出了微博
这么晚群里竟然有信息,他点开,是他哥江胜舟发的。“睡不着…你们睡了吗?”
韩辰:没
江南:没
江胜舟:什么情况?[惊讶]
韩辰:[难过]
江南:[低落]
江胜舟:……
江南见王珩并没有回信息,猜测对方可能睡觉去了。王珩在睡觉这件事上就没缺过席,不困写字,写困了直接倒床上睡觉。“都不说分点时间来想想我!”他心里埋怨一番,须臾之间他又心疼的受不了。对方一定又睡着冰枕头凉被子,手脚肯定又是冰凉的。想起高中时,对方的手脚一到冬天就冰冰凉凉的,自己每次都要捂上半天才暖和。一想起这些,他就心酸一片,仿佛泡进了酸梅汤里,整颗心都是软的。
“珩珩你该回家了!”他把对方的字存了起来,紧紧地盯着在心里默念道。
次日,鼓舞众生的太阳在东方的天边开始揭起黎明女神床上灰黑色帐幕的时候,光明又回到了这个城市。
六点多,王珩一面吃早餐一面扫了几眼手机。见江南昨夜那么晚还没睡,便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起来了吗?”
“刚起。你看手机了?”
“嗯,昨晚写完字睡觉了。”
“该回家了,珩珩。”江南躺在床上,一手拿着手机贴着耳朵,另外一只手遮着脸,他感觉鼻子酸酸的,鼻子被不知名的东西充满。
“嗯,知道。”
“一会儿上班开车小心!”江南嘱咐道。
“嗯,南哥也是。”
“我想你!”
“我也想你!”
“南哥哥吻你!拜拜。”
“珩回吻。拜拜!”两人挂了电话,江南听完,在电话这头笑了笑。
早上收拾完,江南回了分局,他的办公室已经从大队里搬了出来,搬到后面的办公楼。和刑警队在一个院里,是背对的两栋楼,中间部分都是停车场。当然也有两个出口,办公楼的正面也有电子门。
“扫黑除恶”活动仍在进行,最近有不少黑she会组织落网,需要查办。他在办公室里查看马海波最近交上来的案卷,整整一上午都在忙这件事。中午的时候他去食堂吃饭的时候碰见马海波,彼此打了声招呼。吃完饭,他便被马海波拽回了队里。
外面下着小雪,他进一楼的时候,警用的棉大衣上还沾几片雪花。
进办公室的时候,秦岭和李晓梅正在电脑上查看监控。见江南和马海波进来,立刻起了身,说了声“老大好!马哥好!”
“不用起来,赶紧坐下吧!”江南笑着说。
秦岭见江南心情不错,便问道:“是不是我们男神要回来了?”
江南佯怒,“你怎么就知道盯他!”
“哪是我盯?是大家都盯着呢!又幽默又帅,往那一站跟灯泡似的。”秦岭边说边开心地比划。
李晓梅一巴掌照后背拍过去,“你这是什么比喻!男神能用灯泡比喻吗?灯泡多多余啊!”一巴掌不够,还掐了几下。
“老大,马哥,你们看看晓梅就是咱们警察队伍的河东狮!”秦岭抱着头躲到了马海波后面。
“谁说咱们晓梅是河东狮呢?”周冲和赵令齐从外面吃完饭晃晃悠悠地回来。见两个老大都在屋内,抱着胳膊,靠着桌子一脸看热闹的样子,瞬间噤了声。
“周冲,不是我掐他,他拿灯泡比喻咱们王哥!”李晓梅说。
周冲一听“王哥”两字,两眼一亮,“哎呀呀,男神要回来了?”
江南应了一声。
“男神怎么能用灯泡形容?怎么也得用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之类的词儿。”周冲拍了拍秦岭的肩膀,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神情,“我发现秦岭你这找不到对象是有原因的!脑子里有盆地啊!”
“是塔里木盆地吗?”李晓梅阴恻恻地问,“那坑可太大了!”
“晓梅,我告诉你!咱们友谊的小船翻了!”秦岭嚷道。
赵令齐看着这几人闹,站在后面咧嘴笑了笑,接道:“是爱情对他关上了一道门。”他原来在缉毒支队,调到了刑侦,虽然时间不长,但刑侦大队领导和同事都很随和,所以他在这里可以说是如鱼得水。曾经多少次与死亡擦肩而过,自己身上的伤也不下五处,与那些暗无天日的时光比,在这里让他感受到了一丝生活的乐趣和生气。
他早已听说了他们口中的男神,听说男神协助警队抓了一个人,还送了幅字,字他瞧见了,他不懂书法,也看出字相当不错。连带着领导来检查,都要特意看一眼墙上的字才走。但男神本人一直没有亲见,队里的人像崇拜偶像似的,连明星都放到了一边。
听了赵令齐的话,李晓梅朝赵令齐竖起一个大拇指。
秦岭捂着胸口,“我的心早已被你们这些人扎成漏勺了!”
马海波笑道:“好好干!过年捞饺子就靠你了!”说完,马海波带江南上了楼。
李晓梅拍了拍秦岭肩膀,“好好干!过年捞饺子就靠你了!”
周冲也跟着凑了一把热闹,“好好干!过年捞饺子就靠你了!”
赵令齐从他旁边走过,扔出一句话,“别灰心,生活会对你开一扇窗的!”
“赵哥!你不知道!生活对他来说,窗户早关上了!窗户缝都没留!”周冲拿起保温水杯,到门口饮水机接了杯水,喝了一口,又盖上盖子放在办公桌上。
秦岭此刻已经瘫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有你们这帮损友,我过年一定能捞上饺子!”
“嗯,肯定能捞上!你都漏成这样,男神回来也拯救不了你!”李晓梅又添了把柴火,让炉火更旺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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