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县令过来,陶山泽浑身僵硬,这县令竟然和三十年后一模一样,不管是坐着轿子的姿势还是打哈欠的动作,都在昭示着是一个人,因为他的身上只有一个灵魂。
轿子缓慢的落下,“这是怎么回事啊?谁报的官啊?”
“回大人,是小人报的官,”一贼眉鼠眼男子过来叩首,“小人要告这户人家通|奸,扰乱风气,实属大逆不道行为。”
“可有证据?”
“回大人,自然有,这妇人生的孩子就是证据,哪有三个月在男主人不在家的时候就可以临盆的?其中定有古怪,虽然不知道奸夫是谁,但是□□一目了然。”
“好,砸门进去。”县令大人下令,随从立刻敲碎了锁头往里走。
正在院子里有一个男人看到他们进来大喝,却无济于事,人群随之进来,每个人都一副正义的面孔,将所见之物砸个稀碎。
“你所生的孩子应该交给本府,本府把他交给寺庙,才能摆脱孽种的身份。”
“胡说!这是我与夫人的孩子怎能随便交于旁人!”周围人进来制住他,不让他乱动,眼看着那伙人就要进夫人的产房,索性不管不顾,继续大喝道,“这是我与夫人的孩子,我九月之前,之前曾经从军队偷偷跑回来过,所以外人无法知晓。”
“哦?是个逃兵啊,”县令大人狞笑,“逃兵有逃兵的处理办法,孽种有孽种的处理法子,你和他滴血认亲,若真是你的孩子,你随本府走,你们一家也难逃其咎但孩子可以留一命,若不是,你不但是个逃兵你夫人又是邻里的耻辱,全家都要付出代价!”
“凭什么!这是哪条律令!”
可是不管男人说什么都没有人看他,自有人将孩子抱过来,那孩子没有出生多久,脐带都没有剪断,刚生产的妇人从放里爬出来,一地的鲜血,微弱的呐喊,“孩子,还我孩子!”
刺破了孩子的手指和男人的手指,血水并没有相融。
男人大喊:“这是我的孩子不会有错!我夫人和我伉俪情深,你们休想从中作梗!”
县令大人一个巴掌扇过去,不知怎么,力道之大,扇下来一块连着血肉的皮。
而陶山泽看到,那县令此时才不是人,他身上笼罩着一层黑气,看到血内心在疯狂的叫嚣,对于那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有病态的渴望,想要吞吃入腹的口腹之欲。
“好了,没什么可说的,带走!”
侍卫亢奋起来,抓住那刚生产完的妇人,那妇人哪有力气挣扎,侍卫手一重竟然甩在了旁边的石柱上,顿时鲜血四溢,没了呼吸,还有人上去拳打脚踢男人,男人血泪横流,后来任人宰割,更惨的是在襁褓中的婴儿,那婴儿哭啼不停,却被粗鲁的抱在怀中。
忽然,婴儿发出一阵不似人类的啼哭!
下一刻,陶山泽清晰的看到,在他们推搡之中血水融合在一起,变成一个硕大的血粒,紧接着,那血粒如同发芽的种子,从里面伸出硕大的触手,触手开始分叉、打卷,长出利刃,撕扯着那些侍卫的肌肤,从他们身上如同凌迟一般挖出一块一块的肉,那孩子笑了,嘴角几乎咧到耳阔,发出银铃似的嬉笑。
接着,触手齐齐的抓向县令,所过之处,没有人幸免,都成了血水或者在他触手上的皮肉。
形势斗转,“快跑!”周围人逃命似的往外跑,此时,陶山泽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道士,他中气十足,大喝一声,在所有人跑到大门的那一刻,巨大的水泥浆席卷而来,将所有触手掩埋,整个府邸被填充成巨型的砖头。
而一堵石墙上贴满了黄色的符咒,随风飘扬,掉落,三十年过去,再也没有踪影。
陶山泽神思一晃,发觉自己手脚捆住,还是在王夫人家的院子,而他身边的王二小却发出铜铃般刺耳诡谲的笑声,他脸上的表皮掉落,竟然是那青面的恶鬼,他张着血盆大口,“杀了你们!
话音刚落,无数的触手从地上爬起,如同三十多年前一样卷席着在场的所有人,将那叫嚣最凶的人皮肤脆生生扯下,让所有前排的人逃脱不及,嚎叫连连,却避开了陶山泽和王夫人。
而陶山泽侧头,王夫人哪里是王夫人,密密麻麻松垮起来,变成了一堆堆小虫子,和触手融合在一起。
县令三十多年损伤了筋骨,这么一下,更是生生撕掉了半张脸,而那道士洒狗血也不好用,只能费力的用剑劈着。
陶山泽费力解开绳索,大声喊道:“不要!不管他们做了什么,你现在杀了他们反噬的是你,你难道要一直靠着别人的脸生存吗?靠着吃别人的心活着吗?”
“刨开别人胸膛,挖开血管,将一颗跳动的热乎的心变得生硬是你想要的吗?你九泉之下的父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吗?”
“他们困在那狗道士的结界里永远出不来!”那恶鬼突起两个眼珠子,吐着别人的皮,满口鲜血的走飘到陶山泽面前,“我本该有家,可他们毁了一切,我杀了那道士,杀了那县令,将他们的脸皮安在狗的身上,从今之后他们只能像狗一样叫唤哈哈哈。”
“这世上有神明,他们没有做错事自然有人庇护!”
“狗屁!我从未见过,只是池寐给了我一张脸,他说让我找到你,就能找到这狗官还有这几十年不见踪影的道士,现在看来他说的是真的,你可真是我的贵人。”
“池寐给了你他的脸?”陶山泽瞳孔紧缩。
“当然!不然你怎么会把我带进你的府里,我又怎么会有机会让二郎去了青帝庙再顺理成章的被县令扣押,那狗官一听到有小孩乐的不成样子,就等着去吃了,借此增寿,竟然想要长生不老!”他整张已经不能称作是脸的面孔不停的往下流脓流血,但他却笑的癫狂。
“本座什么时候给你脸了?”
第55章 漩涡
这人的力量不能小觑,他的触手更是如此,几乎就是眨眼之间就将前排所有人的皮肤扯了下来,鲜血淋漓让所有人胆寒,不住有人哀嚎出声,却无济于事,那触手就像是恶鬼身上的鲜血铸就,一寸寸利刃般蚕食着在场所有人的面皮,之后将它们重新聚拢,那些没有脸的人的脸在触手上重新绽放出笑容。
阴森恐怖,来自一个五岁的孩童。
陶山泽大吼道:“如果你只要报复,单纯的是县令和道士即可,何必扯上这些无辜的人呢?”
恶鬼闻言却笑了,声音尖利的就像是指甲在案板上刮,他盯着陶山泽,从他的眼睛里不断的流出鲜血和虫子,“你说他们无辜?还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他们怎么做的你有看到的,如果不是我,恐怕你也已经被他们烧死了,不要看他们表面披着一层人皮,其实内里还不如恶鬼,说起来,他们活该下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超生,既然神明全都眼瞎了,那么自然我替他们做。”
“神明不会眼瞎,举头三尺之上就是神明,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们若是做了错事,地狱里的人自然会裁判,但如果你现在擅自剥夺了他们的生命就是作恶,放开吧,还有机会重新做人。”陶山泽说道,血肉横飞,鲜血时不时的往他们脸上扑,鼻息之间都是腥臭的气味,耳边都是恶嚎和悲惨,那些男人的尖叫和女人尖锐的嗓音混合在一起,把这里变成了一个人间炼狱。
“三尺之上怕是冰冻起来了,”恶鬼冷笑,眼底的虫子密密麻麻爬得更加迅速,平添一丝狡黠,“不过你说的有一点没有错,就是我已经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既然如此,我把你的皮夺过来给池寐,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陶山泽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那本来要啃噬一个壮汉的触手就停住了,转而攻击陶山泽,陶山泽伸出佩剑去挡,可那触手似乎知晓了他下一步动作,在下一刻抵到了他的眼球之上,癫狂的想要吸取他的球状体。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陶山泽只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他被拉扯着后退躲开触手的钳制,而在他的身周形成一层冰霜般的光圈牢牢地将他笼罩其中。
寒冷却熟悉,他在其中找到了安稳。
冰霜骤然而止,活生生将炎热变成霜寒,那些人的尖叫厉声哀嚎仿佛也被冰冻起来,不仅如此,那些触手从根部开始冻住,霜花沿着皮肤表层上涌,冰碴按照轨迹冰冻了所有攻击。
从喧嚣、惊悚、无望到静止短短的眨眼间。
“本座什么时候给你脸了?”
一片白光闪过,陶山泽眼睛刺痛眯了眯眼睛,紧接着从白光深处出来一个人,那人身形笔挺玉立,所经之处冰霜涌现,将万物都进入深沉的冰层。
陶山泽只觉得这声音熟悉异常,接着便看到陈氏缓步走了过来,脚踩过之处,都有霜莲静悄悄绽放,他头上木簪简单的束发,在清雅淡然之间却有一种诡异的邪气,那种邪气倒和那恶鬼如出一辙,陶山泽来不及细想,只是知道刚刚没有看到他,如今看到他更是验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他是池寐。
不会错。
他主动来找自己了。
池寐笑起,眼尾照旧荡漾出一树桃花,却是陈氏的面貌,声音清冷,骤然来到恶鬼前面,恶鬼的双脚冻住,冰层上涌,沿着他的腿部往上,如果他不说话,可想而知会发生什么,池寐眼底没有一丝温度,淡然说道:“你倒是说说本座什么时候见过你?”
那恶鬼似是受到了惊吓,浑身都在哆嗦,疯狂的尖叫起来,却无法逃脱池寐的桎梏,他尖锐的高声喊道:“不会的,不会的!”
“什么不会?”池寐上前一步,指尖轻点,凭空出现一堵牢笼,牢牢的将他困在笼子中,“你不是想见神明吗,如今我来了,你见也见了也该知道像你这种鬼在十寒地狱都不够当红莲池里的淤泥的。”
说起来也是奇怪,池寐因为顶着一张陈氏的脸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只是心心念念以为自己是陶山泽的男妻,可是在那群人的哭嚎之中他找到了熟悉感,那种来自于万众痛哭,所有的肉身沉寂毁灭的熟悉。
他在一片哭声尖叫中看到了过去的自己,独自坐在无妄海的尽头,看着里面不住的人骨翻涌,在上面的莲花摇曳,莲叶碧绿,暗无天际,地狱遥遥无期的孤寂袭来,于是他找回了自己,他知道自己叫做池寐。
这里是聊斋世界,他要找到书页作为基石去重现建造一个聊斋塔。
那个鬼好像找回了神志,猛然之间惊醒说道:“是你叫我这么做的,难道只是为了戏耍我吗!”
“我叫你这么做的?”池寐一惊。
却听到陶山泽忽然大喊道:“小心!”
但见红莲业火扑面而来,将所有的冰霜融化成水汽,那些冰冻住的人先是没有了皮肉,紧接着在热浪之中消损了骨骼,成为业火的灰烬,就连那些触手 也全数毁灭,在业火中狰狞着舞动,如同具有灵魂一般鬼哭狼嚎,却只有眨眼间变成一团粉末。
天幕骤然暗了下来,滔天的火浪翻涌而止,在无穷无尽的黑色中,那火苗是耀眼的红,那是摧毁一切的巨浪,如果是刚刚的冰层是可以让世界停止的音符,那么现在的红莲业火就是将一切重新变成炼狱的催命符。
池寐从地上弹起,堪堪躲过巨浪的攻击,而他脚下的冰层骤然变成了深不见底的火海,在火海中无数的生灵灵魂痛苦着挣扎着手骨,可不管是身体的哪个部位都变成一片又一片的灰烬消失在火海尽头。
他看向陶山泽,小心的话却停止在嗓子里,看着这一切,隐约明白了什么,心底压抑已久的暴戾开始生根发芽。
就像是有人在夺走他的东西,将他来之不易的东西抢走,将一切变成一场幻梦。
果不其然,在远处,在天幕的尽头,那无穷无尽燃烧的火海当中出现一个黑色的身影,他悄然的悬在空中,之后缓慢逼近,身形和池寐一模一样,那张本应该属于池寐的脸上有一抹邪佞的笑意,他掌心一团火悄然聚拢,之后毫不留情的袭向池寐,“看来我才是可以保护他的人。”
声音回荡在天幕之间,就像是来自地狱的噩耗。
而在冰层和火海之间陶山泽似乎形成了真|空|地带,陶山泽处在其中,不受任何的干扰,甚至还在其中有一小片小小的花海,一股吸力迫使他坐在花海之上,看着那隔离出的火墙,但温度适宜,鼻息之间好似有花香。
就像是让他坐在高处,去看下面角斗场里的笑话。
“池寐!”陶山泽不住喊着,胸前的吊坠隐隐发烫,却无法离开这堵墙半步,只能看着两个人在空中翻飞,无数的冰碴被火球击碎,无数的火浪隐藏在冰层之下。
池寐在躲闪之中看向陶山泽,在看到那封闭良好的火墙之时浑身都在抖,他想起宋焘说的话,隐约明白了原因,看向那黑衣人下手毫不留情,不住的逼近,但因两者实力相差不下,被一股一股热浪被迫拉远。
池寐知道,那人在烽火戏诸侯,只为搏美人一笑。
而始作俑者是自己,那个人就是自己心中的欲望,在世界中被无限的放大加剧,七情六欲在聊斋塔里泛滥不止,那些恶造就了他主宰的炼狱。
所以他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就像是人格的一部分,只是池寐不明白,不管是现在,还是之前的世界,他所有的分|身和欲|念都对陶山泽有着病态的渴求,甚想要占据拥有完全的将陶山泽留在世界中。
明明陶山泽只是自己在2020年找到的一个可以进入聊斋世界的客服,明明只是比其他人长得好看一些而已。
而他的所有情|欲化成分|身成为了世界中最大的boss。
池寐不知应该是笑还是哭,对黑衣人下手动作利落不拖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杀了你!”那黑衣人冷笑,一记火浪袭来,池寐堪堪抵住。
那恶鬼浑身倒是得到了庇护,悬在空中,浑身因为兴奋颤抖的厉害,他尖声叫道:“主人!我找到陶山泽了,我是不是可以转世了!”
黑衣人没空搭理他,而陶山泽却隔着火墙大喊道:“你会相信恶魔吗?他说的你为什么要相信!”
那恶鬼阴笑,“主人等你上百年了,我把你找到就是大功臣,自然什么都可以答应。”
陶山泽呼吸一窒,看向那黑衣人,那人和池寐一样的面孔,眼底却止不住的狂热和阴厉,眼神在战斗间隙瞟向他这里,有着近乎于炽热的占有欲,如果不是知道他不是池寐,那么陶山泽觉得在池寐的骨子里也许也会变成这副模样。
一阵地动山摇,天幕动荡,天中出现一个漩涡,黑色的似乎能将所有的东西都卷席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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