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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回头。
他也没有告诉池寐，这个宫殿，曾经在他的梦里出现过很多次，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可是梦醒之后都会遗忘。
所有不被世俗允许的，所有情感，都将被埋没。
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宋焘领着他们走在通道里，此时点燃了火折子。
下一刻，他们惊异的发现通道里有很多孩子，他们费力的将所有水晶往外面搬，每一个人都力大如牛，生怕自己变慢。
外面阳光正好，杀了黑山老妖之后就没有太多禁制，可以随意上山。
“我收留那些黑山老妖试验后的残次品孩子就是为了等待今天。”宋焘道。
孩子们奋力地搬着，有的是他们的亲人，有的是他们的族人。
一颗颗、一簇簇、一团团的水晶暴露在空气中后开始融化，无数的魂魄融进剩下的水晶壳子变成的水流。
水流越来越大，逐渐变成一条河。
而那些漫山遍野的女人、在山洞口的男人也变成了水。
它们将潺潺流向真正的忘川河。
这一辈子，被黑山老妖因为私欲杀死的无辜的人，将在忘川重聚，之后在下一世获得新生。
黑山镇，荒草丛生，枯寂败落，因为水流的注入长出新的嫩芽，迎接许久不见的春天。
而山下的黑山镇的石碑变成入海口，随着燕赤霞的剑一起，承载着所有灵魂，迎接他们的来世。
陶山泽、宋焘、池寐一起跳进河中，再次睁眼，看到了坐在蜡烛围绕成光圈中的燕赤霞。
“你们可算是出来了。”
燕赤霞话音刚落，周围的蜡烛熄灭。
“我的剑呢？你们拿出来了吗？”
燕赤霞侧身，将他背上的“剑”取下来，原来只是一个剑鞘。
而陶山泽将水淋淋的剑双手递到他面前，“给，多谢，大恩不言谢。”
“无妨，我之前给自己算命的时候会经历一场劫难，可是你们出来之后劫难便消失了，看来人还是要多做力所能及的好事。”
燕赤霞将剑拿到自己手里，忽然，他用剑在掌心划了一下，鲜血溢出，很快融进了剑里。
“这把剑跟随我多年，如今交给有缘人，剑里有我的血，可以辟邪。”燕赤霞说着，同样双手将剑递到陶山泽的手上。
“这怎么可以？”陶山泽连连摆手。
燕赤霞的剑既然可以作为黑山镇的镇压宝物，肯定有着不可小觑的力量。
“随身的剑器可以再炼，但是人不可以再遇，”燕赤霞看了看陶山泽又看了眼池寐，“带着它，保护好自己。”
末了，他又说一句，“还有你身边这位。”
第83章 迷惑
燕赤霞说的这句话意有所指，他看向池寐，似乎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忽地，他靠近陶山泽，几乎要贴近他的眼睛，“你的眼睛没有问题吗？是不是经常灼热，很是难受？”
“你怎么知道？”陶山泽刚想如此说，可是他的嗓子一阵灼热，他才想起来，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说话，刚才能说没准是刚出黑山镇还有余韵。
“没什么，不过你放心，貌似坏事其实也会变成好事。”燕赤霞认真说着，之后便带着他的剑消失不见。
如今聂家满门被斩，这里人烟稀少，更是没有人味。
“你当时为什么没能出去？”陶山泽开始比划，许久没有比划，现在手有点生。
在一旁若有所思的宋焘闻言说道：“当时我进来时为了给楚則寻找可以治疗他的药，当时我的身份也是树妖。”
在这种荒郊野岭，树妖还能成精也是奇迹。
不过就是和陶山泽池寐一致的身份。
这个身份只是因为他们是树妖姥姥的手下吗？
按照池寐的说法，强行进入聊斋世界会让自己的身份处于最不利的状况，就像陶山泽会失去自己的声音，而池寐变得不举。
可是到现在来看，对他们的影响甚微。
“当时我成为树妖，结果在黑山镇遇到了一场洪灾，山洪喷涌而出，将万物都淹没，几日之后，山洪过去，原先绿草盎然的山上矗立起数不胜数的石头，在黑山镇和黑衣池寐打了一架回到这里之后，不管我怎么想办法，都无法逃脱这里，只能如同金蝉脱壳一般将一魄留在这里，等待着我来救我自己，不过我没想到，我宋某有一天也会得到二位的相助。”
“当时你遇到的是什么情况？”池寐说道。
他之前一直面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如今才正色和宋焘说着。
“当时在这遇到一场山火，我只记得我要走的那天太阳特别大，就像现在这样，毒辣厉害，之后从天际开始涌起一阵烈火，烈火来势汹汹，毫无缘由，我魂灵不稳，无法动用法力，最后还是在不停奔跑中找到忘川河，在地狱走了一遭，才绕回了人间。“
宋焘没有什么语气的说着，很是平淡，像是在谈论无关紧要的事情，尽管如此，陶山泽也可以想象他当时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了给楚則治病，让他在人世间多待片刻，费了多大的气力。
“说起来，那天真的和现在很像。”
宋焘观摩着天色，同时右手大拇指去按其他四指的不同指关节，可能因为法力受限的缘故，他在用寻常百姓家算命的方法。
池寐却道：“当时你找到了一条通往忘川的河，但因为火势过于巨大，所以丢了一魄在里面。”
“是这样。”宋焘点头。
紧接着，宋焘手按动指关节的动作忽地一颤， “大凶，是大凶的征兆。”
话音刚落，天气忽地热的厉害，他们在的地方根本没有任何绿树掩映，大地蒸腾，将空气变得不均匀起来。
忽地，远处红光一闪，分不清到底是太阳变大了，还是红霞提前了。
只是呼吸变得炽热，难捱。
陶山泽站在他们后面，他的眼睛又变得无比刺痛，下一刻，他看到了巨大的火球，他回头，看到池寐河宋焘都维持着原样，他们没有发觉！
他想叫。
但是他是哑巴！
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于是他尽自己的全力闪身过去，在一瞬间扑倒在池寐身上。
好在宋焘比他们更快，他虽然看不见，但看到陶山泽的反应，努力拽住陶山泽和池寐的衣摆，往前飞奔而去。
池寐却突然停住。
“不对！”
他喊着。
接着，几乎用尽他全部的力气，反拽着宋焘和陶山泽对着火光冲过去。
“干什么！？”宋焘大喊，“你别忘了，你是树妖，这是天火，到时候神魂寂灭！”
“正是因为我们是树妖！”
几乎就是眨眼的时间，池寐将陶山泽甩了进去，之后是和他并肩的宋焘。
火舌化为具形，飞快的将他们吞没。
大山被火势汹涌淹没。
像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忘川河。
又像是红莲业火灼尽所有生物。
* * * *
【本台记者发来最新报道，青山旅游景点开发不到一年时间，一男子从高处坠落身亡，暴雨之后罕见出现山火，山火绵延二十公里，覆盖整座山，持续时间二十小时以上，庆幸的是，旅行团除坠崖男子外全部找到，无人身亡，没有重伤……】
【现在本台采访到当时旅行团的一位男子，他几乎目睹了男子坠落的全过程。】
接受采访的是一名壮汉，他身上的肌肉块十分明显，面对着摄像头丝毫不畏惧，甚至没有打码，一看就是经年运动。
“我当时确实看到全程，那男子在上山的时候就有自杀的倾向，我们导游看我块头大，还让我看着点，我虽然紧紧盯着那个男子，可还是有顾及不上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宋焘关闭电视，看向并肩坐在沙发上的陶山泽和池寐，“他们所有人的记忆都被篡改了，这个本应该变成石头的男人也重新获得了一次生命，希望他的余生能够知道谨言慎行。”
房间里又恢复静寂，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宋焘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奇怪，在他的身上好像悬浮着另一个他。
“感谢你们帮我找到魂魄，不过看起来，应该受到了什么限制，现在无法和我的其他魄融合在一起。”宋焘低声说着，看了一眼在不远处久闭的房门。
这是宋焘的四合院。
前面是宋焘的书房，也就是时不时会营业的古籍书店。
而后面，是他的家。
为了他的小楚則，现在安装了电视这个现代的东西。
他们醒来之后，大概是宋焘的魂魄想要找到宋焘的缘故，他们就出现在宋焘的家里。
“为什么面向着大火就会回到现实中，而跳入忘川中却无法出来？”陶山泽问池寐道。
“其实我也是猜测，”池寐吸了一口气，“我在想，如果说那些水晶灵魂汇聚成的忘川支流会让黑山镇重新变得绿意盎然，那么回到燕赤霞的世界里，山火会不会也让所有变得焕然一新？“
“另一个我曾经说过，阴阳相生，那么水火应该也在对应……”
他后面还在讲着什么大道理，但陶山泽嘴角却不停的抽搐起来，尤其是他刚刚说完，他只是在猜测的时候。
一旦他的猜测是错误的，那么后果难以想象。
现在坐在宋焘家里的就是三具魂魄了。
不过，眼前最重要的是，他们费劲心思找到的宋焘一魄无法和他本体融合。
“是不是你现在法力不够啊？”陶山泽问道。
“不会，就算是凡人，也会活得灵魂重聚的机会。”池寐道。
他们还在讨论为什么宋焘的魂魄不能归位的问题时，那一直紧闭的房门忽然开了。
从里面走出穿着一身红裙子的女生，大概十八岁左右，扎着大马尾，瘦瘦的，看起来很惹人怜爱。
陶山泽侧目看向宋焘。
池寐的脸色却极其不好。
”楚則还是记得之前的事情，不管我怎么哄也哄不好了，还是你这个大哥哥进去吧。”
“聂小倩，你还是好好关心一下他，别忘了，是谁给他造成这么大伤害的。”宋焘面色不虞。
可是等他说出聂小倩三个字的时候，陶山泽就已经傻了。
没想到，他们千辛万苦想要找到的聂小倩竟然在这里。
在宋焘的家里！
在宋焘紧闭的房门里！
这是什么迷惑？！
陶山泽卡壳了，“你不解释一下？”
“有什么好解释的？”魈奇拎了一大袋子蔬菜、肉以及火锅配料进来，“这个女的还想偷袭楚則，好在她及时住手，不然不知道要对我们楚則造成多么大的影响呢。”
“老大，庆祝你们出来，我们今晚涮火锅吧。”魈奇将蔬菜、肉类一一在桌子上码好，又跑去厨房拿碗碟，高兴的压根不像是从地狱出来的凶兽。
陶山泽捂了捂自己的胃。
自从得了胃癌之后，他有多久没有吃到火锅了。
滑嫩的麻辣毛肚、雪白的千层肚混合油碟是几辈子之前的事了？
索性，他也不再纠结，自己率先坐在桌子上等着开席。
宋焘则是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冰淇凌，”唉，有的小朋友如果今天不吃冰淇凌，以后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啊？”
话音刚落，小楚則颠颠地从屋子里跑出来。
全然没有不好哄的样子，身上也没有受伤，胖乎乎的小手捧住甜筒，“谢谢大哥哥。”
“这还是我买的呢……”魈奇在一旁小声说着，顺利地被所有人无视。
“好吧，吃完这顿饭，我就回去，不给你们添烦恼。”聂小倩叹口气，认命地拿起碗筷。
第84章 不情愿
第八十三章
聂小倩一直将目光黏在宋焘身上，恨不得将这个夺取她芳心的男人千刀万剐，直到看到他身边那个小男孩，此时才想起黑山老妖的话。
她来到这里是有目的的，只要将他身边这个小男孩带出去，就算完成了交易。
她和黑山老妖缔结，如今算是结契，只要他不死，契约一直都在，时刻折磨着她。
所以她的力道一转，幽深的眼眸看向宋焘身边的男孩，这男孩瘦弱苍白，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眸子，好看得紧。
此时戒备地盯着她，面色不虞，两只小手还去抓宋焘的衣摆。
她冷哼一声，之后狠戾剜人的目光瞪过去，眼看着尖锐的指甲就要划破男孩的心脏。
可就在此刻，不只是宋焘的大麾发出淡金色的光芒，小男孩的身上也有一种强烈的灼热感，这种灼热绝对不是普通凡人身上能够发出，以她的修为，只有在黑山老妖上触碰过相似的气息。
不过，显然，这个小男孩身上的护体要更加强烈。
她掌心一痛，缩回手，下一刻，却被魈奇大爪子拍了过来，虽然她反应快，不过手腕还是结结实实划了一道血印子。
紧接着，就听到小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声。
“大哥哥，这个姐姐好凶啊，她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聂小倩被魈奇按在地上，脸扣在泥沙地面，粗粝厉害，“一个大男人这么对待一个女人……松开！。”
若是旁人大抵作罢，但是魈奇也不是人，他自然不会被聂小倩激怒，“你说错了，我不是男人，我是神兽。”
可是于此同时，聂小倩身上一松，之前因为有与黑山老妖结契的桎梏在，浑身就像是套了一张网，可是现在，那张网似乎开始一节一节断掉，如同尼龙绳展现花洒状的绳结。
“放开。”宋焘咳嗽了一声，轻轻发出声音。
就在此刻，本来石头遍布的青山景区，那些石头开始融化，是一种如同被火烤之后的融化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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