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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因为他？”池寐忽然说道。
“不是！”陶山泽几乎想也没想，就像是喉咙里早已经准备好的，已经翻|滚无数次，之后酝酿出来的脱口而出。
池寐：“……”
“果然还是因为他。”
“我就知道，早该如此，那人蛊惑人心，何况是你。”
“你什么意思？”
陶山泽音量调高。
“虽然那黑山老妖只能勉强说是我的一缕欲|念，可是在漫长的轮回流转当中早就不知道生出了多少诡谲，如果我还残存邪念，也比不过那些花言巧语。”
陶山泽忽地腰杆挺直，直愣愣的将床头玻璃杯里的冷水一饮而尽，“你竟然说他是花言巧语，只是一缕邪念？”
那人魂飞魄散时的样子就像是烙铁，掠过他的皮|肉，直烫到他的骨髓里，四肢百骸都镌刻住每一寸的画面。
玻璃杯“咣当”一下放在木质桌面上，陶山泽径自冲向池寐，揪住他的衣领，因为他们两个人的身高差，陶山泽可耻地踮起脚尖，但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
眼珠瞪着一眨不眨，“若真的是你，你又为何没有他半分的影子？”
“你满嘴说他们是坏的，说你剥除了欲|念，可为什么你对他们的厌恶不加掩饰，变本加厉，甚至要和我关起门来……”
话音戛然而止，陶山泽的唇齿一凉，冰块般的两瓣唇跻进来，肆无忌惮地在他舌尖游走。
“滚！”
尾音依旧被吞没。
他揪住他衣领的手抖然没有力气。
从小到大，他打过架，也吃过亏，但无不是双方两败俱伤。
没有一次像是现在，打架变得没有丝毫优势，浑身上下被抽干了力气，连挥出拳头都变得寡然无力。
倒像是轻抚。
“混账！”
“泼皮！”
“无赖！”
陶山泽舔了舔唇际的血，眼光却转到他们面前的镜子。
他竟然没有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床前竟然有一面可以完整照出一个人的硕大穿衣镜！
而镜子里的池寐却与那黑山老妖别无二致，那瞳孔里的嗜血不加掩饰。
面红耳赤。
浑身像是着了|火。
陶山泽视线回到面前人身上。
汗珠裹挟在他的肌|理上，面色如常，似玉一般的白皙。
冷意毫不减退。
是陶山泽自己身上的汗蹭到了池寐身上。
很快，变成霜和他自身肌肤融合。
就像是隐藏进细细的绒毛里。
他唇上有血，池寐手指去摸，一抹血红色。
之后细细舔舐。
“甜的。”他说。
第88章 冷汗
陶山泽猛地推开他，“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要吃了我？”
话音刚落，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在世界中见到了池寐为了自己甘愿负伤，硕大的巨兽迎着狂风倒下的一地鲜血历历在目，那如今还在怀疑他的兽|性，着实不地道。
但池寐的笑变成了一把凌厉的刀子，刀刀抵在他的心尖上。
就连他舌尖的那一滴血都变得刺目。
陶山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将一个人的喜怒哀乐都放在心里，在心里不停的琢磨，之后演变成一个巨大的雪球沉甸甸压住，不知何时反复翻滚。
“我不是那个意思……”
只是，下一刻，没有等陶山泽说完，池寐推门而去，背影和外面的狂风暴雨融为一体。
外面的风雨丝毫没有停止，甚至比刚刚的更为剧烈。
陶山泽背后是台灯晕黄的光芒，这点光芒也在悉数的黑暗吞噬下变得不堪一击。
颓然倾覆。
荡然无存。
这边，聂小倩坐在自己房间里，看着天花板上不停漂浮的尘埃颗粒，将头靠在膝盖上。
她说了谎。
她并非没有见过宁采臣，只是那个时候，她穿着侍女的衣服背着自己的爹爹去瞧，那人长得神采奕奕，一身书生打扮。
背上的书筐极为明显。
几乎就是一瞬，她觉得一束光笼罩住了这个男人，甚至产生了和他共度一生的想法。
不过世事无常，这种念头在遇到黑山老妖之后全然改变。
那个和池寐长相一致的男人几乎没费多少力气就攥住了她的心，让她愿意为他卖命。
就算后来他们说是妖术的一部分，但黑山老妖的模样还是留下深深印记。
后来得知宁采臣竟然成为了黑山老妖的走狗，更加不齿，厌恶涌上心头，恶心异常。
但如今。
一切好像都推翻了。
如果宁采臣真的是为了找到她自己而出卖给黑山老妖。
那么自己就是负了他。
辜负……
聂小倩呼吸急促，眼角不争气地泛泪。
手忙脚乱的想要关灯，却不小心碰到什么书籍的东西。
她眼眸一晃，就看到之前明明只是普通杂志的书上泛出了四个大字。
《聊斋志异》。
外面风雨太大，将书页吹开，正好停留在《聂小倩》的一章上。
“对，我想要回去。”聂小倩喃喃自语，将手指放在书页上，不住的摩挲。
外面闪出一阵惊雷。
聂小倩已经消失在房间。
《聊斋志异》落在地上。
哑然一部普通的杂志。
楚則的妈妈崔玉梅女士开着敞篷轿车到家的时候习惯性地叫了一声宝贝。
没有回答。
她才意识到宝贝在医院住院。
她拿着车钥匙刚要出门，忽然之间，一道闪电打下来，将没有开灯的房间照的明晃晃一片。
紧接着，暴雨骤然而至。
”真是奇了怪了，秋天也不是雨季，怎么能下这么大的雨哦？“
于是掏出手机，给医院打电话。
医院的护士大抵没有睡醒，第一遍的时候以为是骚扰电话，第二遍的时候才意识到是一个患者的妈妈。
”等等，您说您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楚則，哎呦，你们连患者的名字都记不住怎么对得起我付的高额医药费哦？小心我投诉你们哦。”
那边的护士大概是新来的，等了足足两分钟才收到她的回话，“抱歉哦，这位女士，我们私立医院没有您说的这位患者哦，更没有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啊。”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哦！”崔玉梅女士叫出声，瞬间粉底掺着汗就从额头上流下来了，“我还亲自给我儿子买了新的羽绒被子了呢。”
“这位女士，我们医院是真的没有这么大的孩子，近期都没有。”
她慌了。
因为她根本没有这段记忆。
她只记得她将她的宝贝儿子送到了私立医院，之后怎么离开的了？是怎么做的手续她都完全不记得。
她又为什么去国外呢？她记得自己本来可以不用做那项工作，为什么走的那么急切，就像是有人在后面催她一样。
崔玉梅女士后背渗出冷汗，浑身发冷。
之后她看着手机联系人上有一个备注的“骗子”陷入沉思。
说起来也是巧，虽然她的记忆模糊，但她在机场遇到的那个骗子还是记忆深刻。
这骗子就像是某个没有出道的男团明星，身形笔挺，一身黑色西装，戴着黑色的口罩，整个小鲜肉气质，看到他的鼻梁和深邃的眉眼还是可以辨认出他是一个极品帅哥，几乎就是人群中耀眼的存在。
崔玉梅女士不会错过和帅哥近距离接触的机会，甚至不介意有更深入的联系。
谁知还没等她说话，帅哥主动联系上她。
“崔女士，我看你印堂发黑，冲克运星，看来是有什么东西缠上你了，要不然我给你留个电话，你要是觉得不对劲，就给我打电话，我很乐意和你身边这位邪祟交一交手。”
“滚，好好的男的竟然是一个骗子。”
什么身形笔挺，不过是一个傻大个罢了。
崔玉梅女士当然不会理他，对他的印象一落千丈。
“等等，”崔女士眼看着就要登机，叫住了他，“你怎么知道我的姓氏？”
她的手指已经按上了110。
“我不但知道你的姓氏，还知道你有一个五岁的小娃娃，现在你的小娃娃正在被邪祟操纵着……”男人高深莫测地拉下鸭舌帽，压低声音说话，任谁都不会想到，这样一个外表的男人正在说着江湖骗子常用的话语，“崔女士大可以不信我，但如果需要，我愿意帮你。”
广播已经催促没有登机的乘客，大批的人流将他们两个人挤散。
崔女士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登上了飞机。
现在。
她看着手机，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存的大骗子的号码。
只是她的手指哆嗦着。
要不要打过去。
她努力地在想，她的儿子究竟在什么地方。
外面又一道惊雷闪过，下一刻，手指已经按住了通话键，传来嘟嘟的忙音。
“喂……”
第89章 木棺
陶山泽翻来覆去一夜没有睡着，外面的雨声阵阵，可就像是存在于另外一个世界，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恍然若梦。
终于等到天光大亮，他顶着厚重的黑眼圈站在镜子前面，思前想后，觉得自己就像是等待彻夜不归丈夫的妻子，一整晚都在想丈夫出轨的细节。
他推门离开的样子多么像是去找小二与小四中间掺杂的那个啊。
他努力将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从自己脑海中抹去。
这都是什么事啊。
明明是他需要时间来平复自己在世界中看到黑山老妖灰飞烟灭的心情，结果到了池寐这里竟然是一副受伤的脆弱。
真像是他池寐做了什么背弃的事情……
他是一个男人，就算对于男人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也是停留在脑海当中，更别提对于一个不是人的神兽。
只是他刚刚拿起牙刷，手一抖，牙刷就掉在水池上。
他昨天晚上遗漏了一个细节，在池寐啃咬他的时候，他分明看到了一个全身镜，里面的池寐完全不是他本来的样子。
如果那个镜子是照妖镜呢？
那么昨天和他在一起……不！那么和他一起走出世界的究竟是黑山老妖池寐还是那个最开始遇到的白衣池寐呢？
陶山泽慌张地穿着浴袍跑到卧室，那个昨晚照出池寐模样的全身镜子已经消失不见。
他又安慰自己，既然是在宋焘的家里，那么就算他看不出来和他们一起走出聊斋世界的是不是真的池寐，那么宋焘总该认出来。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宋焘丢失了一魄，他自身都处于难保的状态。
“宋焘！”陶山泽就这样穿着浴袍跑到了客厅。
客厅里，只有坐着端正看电视的小楚則。
“大哥哥，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呀？”楚則还象征性地去捂住眼睛。
陶山泽这才将衣服拢住，“宋焘呢？”
“在厨房。”楚則奶声奶气说着，小手指着厨房的方向。
要想去厨房就必须经过四合院的院子到达另外一个屋子。
陶山泽却顾不上那么多，穿着拖鞋和浴袍直奔厨房而去。
厨房里，宋焘正在仔细地用料理机给他的小楚則做辅食。
依旧是笔挺的中山装，不过面上的墨镜依旧存在，但是手下的动作丝毫不耽误，对他的视力没有任何影响。
“这么慌张是做什么？”他没有抬眼。
“宋焘，昨天晚上卧室里有一面全身镜，里面的池寐和我眼睛里看到的池寐不是一个样子。”陶山泽说的急切。
“那池寐呢？”宋焘问道。
“他……昨天晚上走了。”陶山泽声音低下去。
“卧室的全身镜确实有照妖镜的功能，他会在妖邪出现的时候现世，但更多的是照出人心里的状态，如果昨天他对你有什么想法，也是有可能的。”宋焘淡声说道。
“就像是你在世界中得到的那个算盘镜子，一样的功能。”
“没有什么想法。”陶山泽咽了一口唾沫，耳根泛红，随即才意识到今天早上的宋焘比平日看到的肤色更加苍白，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夜之间就消瘦不少。
“你还好吧？你的那一魄……还稳吗？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吗？”
他们费尽心思从聊斋世界里带出来的魂魄却不能和宋焘本身的肉|体吻合，却不知道是哪一环节出现问题。
“以前的时候，人们都祭拜城隍爷，祈求一方平安，如今，城隍庙日渐式微，香火微弱，我法力不比以前吧。”宋焘淡淡说道。
“如果真的是法力问题，是不是有人祭拜就可以了？”陶山泽脱口而出。
宋焘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陶山泽随机了然，在现代社会，想要找到如此庞大的信众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行了，先吃饭吧，既然池寐昨天被你看到了那副模样，也需要自己一个人静静，等他回来吧。”宋焘已经做好了南瓜泥和山药泥的混合物，装在精致的猫咪图案的碗里。
而楚則很乖，已经洗好了手，主动坐在了餐桌上，满怀希翼地看着宋焘。
之后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手看样子还要抱，但在看到宋焘的模样之后，改为张着小口，等着他喂。
陶山泽看着楚則，甚至觉得如果他没有一个五岁小孩的外貌，更多的像是一个成年人伪装的小孩，如果他是一个成年人，那么长大之后应该更像池寐。
甚至，他和池寐出去就像是一对父子。
陶山泽不再多想，坐在餐桌上的时候魈奇才睡眼朦胧从外面回来，拎着两个硕大的袋子，“包子就剩这么多了，豆浆倒是还有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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