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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夜流光(近代现代)——凌伊丶

时间:2021-04-10 09:18:50  作者:凌伊丶
  起先白辉还觉得心中忐忑,老师在台上讲授中外戏剧史,他在台下不时翻看手机。等到下午也不见周朗夜的回复,他反倒坦然了,大概知道对方不会及时回应自己,索性将手机扔在一边,专心投入到排练之中。
  两天之后的中午,白辉在学校食堂排队取菜时感觉裤袋里忽然震了两下,他掏出手机一看,周朗夜回了两个字:可以。
  白辉定定看着这条简短得不能再短的信息,一下觉得有点心灰意冷。
  他不是死缠烂打的性格,周朗夜给他的潜台词也已经很清楚了。信息并没有不回,可是两天以后只给了两个字,足以说明周朗夜的态度。
  这天排练结束时,辅导员来统计内部票务的情况,白辉仍然报了一张。辅导员有点诧异的问他,“只要一张!?你爸妈不来吗?”
  白辉淡笑道,“他们最近比较忙,就我一个朋友来看看。”
  说完,把那张票对折塞进了钱夹。可是周朗夜和他发信的那个对话框,他没再点进去看过。
  之后的几天,有关周朗夜的点滴还是不时渗入白辉梦中。有时他们相处,有时他们别离,只是周朗夜的面目愈发模糊,好像很快就要从白辉的世界里抽身退出。
  白辉醒来后想起梦中发生的一切,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就连同住的室友梁青野也看出白辉的变化,从旁侧击地问他,“小白怎么最近话变少了,有心事?”
  白辉和他同一个导师,对年长自己两岁的师兄梁青野比较信任,没有刻意瞒他,“我喜欢的人回国了,对我态度很冷淡。”
  梁青野吓了一跳,没想到白辉这么直接,呐呐地问,“你有喜欢的人?”
  白辉失笑,捧着外卖饭盒,说,“我怎么就不能有喜欢的人?”
  “学校里女生经常讨论你......”梁青野看着白辉,神情微妙,“我以为你眼光很高,不会轻易主动喜欢别人。”
  白辉脑中浮起周朗夜的样子,有点骄傲又有点自嘲地说,“我喜欢的这个人什么都很好,大概是我配不起他。”
  这是梁青野第一次听到白辉讲起他自己的情感经历,不知怎么的心绪莫名复杂起来。他能感受白辉的投入和认真,反而不愿再问下去,随口说了一句,“你挺好的,别妄自菲薄。”——草草结束了这个话题。
  白辉这晚从学院回家,翻出了周朗夜送他的那瓶香水。尽管是一份三年前的礼物,他仍然收拾得妥帖完好,就连包装纸都礼花都装在袋中一件未少。
  他取出圆形的透明瓶身,拧开盖子,将喷头对着自己左手内腕,轻轻喷了一点。
  就如周朗夜所说,香味偏淡,前调清润柔软,并不是适合男生的香型。
  可是白辉不舍得拭去,他把衣袖捋起来,坐在懒人沙发里捧着剧本研读台词,鼻息间若有若无地闻着这一点混合了小苍兰与胡椒的花香。
  当他念到《开往春天的地铁》的其中一句台词,“我一直怀疑27岁是否还会有一见钟情的倾心。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是突然在那一刻很想念他。”
  ——周朗夜的身影就慢慢从记忆深处泛起。好像白辉初见他的那一面:身形俊挺的男人穿着衬衣西裤,立在园圃外围,夕阳洒落在他脸上,他的神情里有种浑然天成的美。
  白辉长于良好家世,自小聪明伶俐,一贯有些不浮于外的矜持兼骄傲,很少有谁能入得了他的眼。
  与周朗夜那不经意的一面,让他明白了什么叫做一见钟情。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学长,我错了
  平州作为一座人口1500万的繁华大都市,能在一个月内两度重逢故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白辉以为自己与周朗夜在恒鑫大楼里偶遇一回,已属难得,没想到他们竟然在鎏金会所又不意遇见了。
  白辉这天是去希尔顿酒店拜访导演陈益星。这位陈导是赫赫有名的第六代导演领军人,正在筹备一部将于暑期开拍的武侠大片《破晓》,其中有位权重颇大的角色需要找一位年轻演员。
  第一轮表演试镜来了四五十人,全被他淘汰了。不是模样不够俊俏,就是演技太过浮夸,或是气质不符合人设,总之陈益星眼光挑剔,其他几个主角已在逐步确定,这名扮演刺客的角色却迟迟未能拍板。
  后来在筹备会议上,有位执行制片提到了白辉。当年白辉以素人身份参演独立电影,随后提名东京国际电影节的最佳男配角,可谓一战成名。只是家人反对他进入娱乐圈,加之影片题材敏感被禁止在内地上映,从此又沉寂了几年。
  陈益星凑巧也看过这部电影,白辉的形象一下跃然眼前,他顿觉精神一震,立刻让监制联系白辉过来试镜。
  就这样,白辉接到了剧组打来的电话,再三确认对方不是骗子以后,他答应在周末的晚上到酒店和陈益星见面。
  陈益星当天正好进行第二轮面试,白辉被一名助理领到他跟前时,他刚被一群水平参差不齐的年轻演员搞得很火大。
  白辉穿着一件巴黎世家的白色T恤,下身是一条黑色牛仔裤,脚上踩着麦昆小白鞋,神态自若地微低了一下头,向陈益星问好,“陈导好。”
  陈益星在圈子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见惯各种美色,白辉不施粉黛素面朝天的样子,还是让他心里震了震。
  他想,这真是一张生而为大屏幕准备着的脸——眼神、轮廓,意态,无一不有动人之处。
  他让白辉坐下,白辉就端端坐在长桌一侧。
  他问了几个问题,白辉一一作答了。他又让工作人员拿来台词给白辉念,白辉先默看了几分钟,然后放下本子,站起来退了两步,很流利地表演了一小段对白。
  陈益星看他的眼神隐隐发亮,一旁坐着的执行制片也在暗自点头。但是陈益星没有当场做决定,反而叫白辉和他们一起去顶楼的鎏金会所坐一坐。
  白辉心里犹豫,可是见着好几个圈内有头有面的制片和监制都在场,也不能当众拂了陈益星的面。他硬着头皮跟随几个大佬乘电梯去往顶层,一边想着要怎么编一个合理的借口才好尽快脱身。
  鎏金会所设有东西两道门,白辉走在陈益星身边,从东面的一道门进去,一抬眼就看见周朗夜和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从西面的一道门入场。
  距离上一次在恒鑫大楼重逢,已经过了一个多月。这段时间里白辉压抑着自己的思念,除了那次发出邀请周朗夜看演出的信息,就没再主动联系过对方。
  周朗夜是在走了几步之后,才注意到的白辉。
  会所里的人影浮动、灯火迷离。白辉不适合这样的地方,在一群略显油腻的中年人之间,他显露出一种清冽而无奈的独善其身。
  周朗夜在看到白辉的瞬间,白辉的视线刚从他脸上转开,因为陈益星突然说了句话,白辉就转头应了过去。
  周朗夜的第一反应是诧异,继而生出隐约的怒火。
  他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生气,但是白辉出现在这种太过成人的社交场合,让他倏忽感到不快——好像一块放在手边的美玉,被几个不识好歹的人冒然拿去把玩了。
  沈卓走在他身边,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了一眼对面的几个人,问他,“怎么了?认识?”
  周朗夜没说话,沈卓又说,“那个人应该是陈益星吧?挺有名的一个导演。”
  周朗夜这时已和白辉对视上了,白辉方才强作的镇定散落一地,流露出肉眼可见的慌乱。沈卓还在继续分析,“那个小孩是不是陈益星要捧的人?”
  周朗夜突然冷笑一声,说,“就凭他。”
  沈卓认识周朗夜好些年,知他甚笃,听出这话里的蹊跷,先是“噢”了一声,又隔着起伏人潮多看了白辉几眼,才不太确认地说,“总觉得有点面熟,是...?”
  周朗夜沉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白家的小公子。”
  白辉随着陈益星等人进了一处卡座,周朗夜和沈卓在他们对面角落的一张桌边坐下。
  周朗夜来这里是有正事和沈卓商谈,借着会所这种掩人耳目的场所便于出入。他和沈卓各要了一杯鸡尾酒,沈卓把酒杯推到一边,拿出平板电脑给周朗夜看长江实业的持股比例。
  这是周朗夜舅舅顾远航名下的一间公司,也是周朗夜实施回国计划的第一步。而沈卓这边早已做了万全的准备,暗中收购长江实业的股份从几个月前就开始进行。
  周朗夜不动声色地注意着白辉那边的动静,同时和沈卓说,“那几个上了年纪的股东撑不了多久,先从他们入手。至于顾远航,我拿他还有别的用处,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当年顾婵进入周家,也有其兄顾远航在背后的推波助澜。如今顾婵已去,周朗夜决意要让曾经伤害过自己母亲的人一个一个做出偿还。顾远航这间进出口公司长年仰仗周家在平州的势力,周朗夜筹谋全局之后准备从它入手。他自己碍于身份,不便亲自出面,就安排沈卓在平州相邻的晏城注册了一间公司,用以实施整个计划。
  他与沈卓聊了大约半小时,白辉那边已经被灌了两杯酒。
  陈益星喜欢年轻小孩,圈内人所周知,但总归还有身为名导的底线,不至于为所欲为。白辉被他握了手也抚了背,就算点到为止仍然心里膈应。加上两杯酒下腹,白辉头脑渐渐昏沉,不自觉地便将视线转向了相隔半场的周朗夜。
  周朗夜知道白辉陷在其中已是无奈硬抗,求助自己不过时间早晚。他这里好整以暇地和沈卓聊着,到后来白辉频频投来注视,似乎是撑不住了,等着他搭救一把。
  他才和沈卓说,“我过去一趟。”
  沈卓摇头感慨,“你也真是沉得住气。”
  不管那位白家小公子和周朗夜是什么关系,以沈卓对周朗夜的了解,很少有人能让周朗夜在专注做事时分神牵挂——白辉算是个例外。
  周朗夜不疾不徐走向卡座,不等他近身,制片人徐沁已经看见他,立刻站了起来,扬声道,“周总,这边!怎么这么巧?”
  周朗夜勾着笑,视线从陈益星脸上扫过,最后落在白辉身上,“正巧看见一个认识的小朋友,过来打个招呼。”
  这话说得有几分暧昧了,卡座里的几人耳聪目明,听闻都愣了愣。
  白辉无疑是周朗夜口中的“小朋友”,能搬动家世赫赫的小周总亲自来打这个招呼,白辉与他的关系便有些耐人寻味。
  周家在平州发展多年,根基深厚,就连投资陈益星这部电影的华讯影业也有周家的股份。周朗夜这一现身,制片人徐沁多了个心眼,顺势便道,“原来白辉也是周总的朋友。我们陈导看好他的天赋,这次的新片要让他演一个重要角色。”
  也不管陈益星有没有点头,总之这个人情,徐沁已经做给了周朗夜。
  白辉毕竟年少,夹在一群心思深沉的成年人之中,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倒是周朗夜,坐下来和徐沁喝了一杯,还和对桌的陈益星握了握手,说,“我在多伦多电影节上看过陈导的片子,叙事节奏快而不乱,风格很独特。”
  陈益星知道他来头不小,也和他攀谈了几句。
  其间周朗夜没再提过白辉,不过也没人再敢让白辉喝酒。后来周朗夜起身告辞,眼神捎带了一下,白辉就跟着站起。周朗夜两手插袋立在一旁,看着白辉客客气气和陈益星等人道谢。
  不远处的沈卓已经识趣先走了,周朗夜领着白辉步出了会所。
  一路上白辉跟在他身后不敢多言,周朗夜面沉如水,看不出心里想着什么。一直到他们走出电梯,进入停车场,周朗夜掏出钥匙摁开了车锁,白辉见四下无人,仗着酒精壮胆,一下伸手拉住了周朗夜。
  周朗夜这时已经停在车边,白辉力气控制不住,拉他的同时自己脚下踉跄了一步,几乎就把周朗夜半压在车身上。
  周朗夜扶了一把他的肩膀,推开他的意图不怎么明显,倒像是怕他摔着。白辉压抑多日的思念溃决而出,脱口便道,“学长,我错了,你别生气。”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谁再叫你去喝酒,就让他滚
  白辉不胜酒力,又被刚才连续发生的几个意外搅得心绪烦乱,这时握住了周朗夜,就有种不愿松手的执拗。
  周朗夜低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让他先上车,他却又道了一次歉,“我下次不会再跟着导演喝酒了,你别生气。”
  周朗夜盯着他那张因为泛起浅淡红晕而略显几分艳色的脸,心里禁不住想,娱乐圈这种地方,白辉从此一脚踏入了,只怕喝酒都是轻的。
  先前那种被夺所好的不快又浮现起来。他使了点劲,将白辉的一只手从自己腕上抹开,抓着他走到副驾那一边,替他开了门,说,“我没生气,去坐着。”
  白辉被他拽得生疼,觉出周朗夜的薄怒,不敢再争执,乖乖坐了进去。
  轿车慢慢驶出停车场,白辉想找点话说,好让气氛不那么尴尬。
  周朗夜却先开了口,“这部戏是你想上的吗?”
  徐沁既然说了要给白辉一个角色,事情就算敲定了,周朗夜还不知道白辉是什么态度。
  白辉的声音不大,“想的。”
  周朗夜就不说话了。
  白辉从皮夹里摸出那张折痕已深的话剧票,“我要了一张票,朗夜哥你有空来看吧。”
  说着,看了看周朗夜,见对方没有拒绝,就把票放在了储物格里。
  周朗夜本来打算把白辉送回租住的公寓,驶到半途,白辉的手机响了,接听时白辉手滑碰到了公放键,梁青野的声音忽然回荡在车里,“试镜怎么样?要不要我来接你?”
  周朗夜眉心微拧,白辉倒没觉得什么不妥,拿着手机说,“谢了师兄,我很快就回来了。”
  下个路口开上高架就是去往戏剧学院的方向,周朗夜却突然在街口掉了头。
  白辉自小长在平州,对这一带很熟悉,有点疑惑地指着窗外,提醒周朗夜,“是不是应该直行上桥?”
  梁青野的声音又再响起,“白辉你在哪里啊?”
  周朗夜淡淡扫了白辉一眼,仍然往前开,沉声说,“挂了。”
  白辉因为醉酒,反应就没那么灵敏,周朗夜让他挂电话,他对着屏幕愣了几秒,才和梁青野说,“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然后不等梁青野再出声,他已经摁断了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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