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的脑回路他真是搞不明白。
当他在车里等了半个小时,又跟李归在寒风中站了半个小时后,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这学校人都快走完了。
阮蔚州先跟廖观宁说了一声,要到班主任的手机号,他打电话一问才知道人家早就把学生送出来了。
阮蔚州跟李归并排蹲在马路牙子上,高大梧桐残存的叶子在风中摇摇欲坠,终于飘下来落在脚边,他问,“你说你家小少爷上哪去了?”
李归木木敦敦不吭气儿,阮蔚州不等了,“当爹的也不着急,要不还是报警吧,别浪费时间了。”
李归这才开口道:“我知道小少爷去哪儿了。”
阮蔚州眉头一皱,发现这件事不简单,他当即又给廖观宁打了电话,“廖总是不是知道你儿子在哪儿?”
“知道。”
“那你刚才干嘛不说?害我白白等这么长时间?天都黑了。”
“负责去接人的是你,你没有问。”
阮蔚州一顿,他是没有问哦,只是说了廖一一没从学校出来,他刚才一问司机,对方也直接告诉他了。
总觉得自己被套路的阮蔚州踢了下轮胎,直接挂断廖观宁的电话,“走啊,找人!”
李归依旧木讷地打开后座车门,等阮蔚州坐进去后关上门,一点不多话。
阮蔚州坐在后座陷入了沉思,廖观宁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儿,到底什么意思?
十几分钟车程,李归在一个植物园门口停了下来,阮蔚州瞧了眼天色,他刚才说天黑不是虚说的,“在这儿?”
李归指了下从门口就能看到的一个一株极为高大的山楂树,零星的枯叶勉强蔽体,不至于让骨架暴露在外,百年树龄看着是有的。
司机不进去,说就在这儿等他们出来,阮蔚州也没说什么,拢了下衣服抬脚走进公园,他倒要看看这父子俩搞什么鬼。
看着近,阮蔚州一路快走加小跑也花了十来分钟,等看见树底下的小块儿阴影时都出了一身的汗。
周边草坪上有灯,阮蔚州也看见坐在路边长椅上的人了,看着像保镖之类的,想也知道大佬不可能放任儿子一个人跑这么远。
他放慢脚步走过去,小孩儿正背对着他坐在地上,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阮蔚州蹲在小孩儿旁边,看人肩膀一耸一耸的,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问,“怎么着,背上痒?我给你挠挠。”
“别挠!”
“为什么?”
“窝在长翅膀,别打断窝~”
阮蔚州嘴角直抽抽,看见廖一一抱着个垂耳兔玩偶,还是第一次见面时候的那只,不由啧啧道:“小鱼丸儿,大冷天考完试不回家来这儿抽什么风?”
廖一一顿住,扫了眼阮蔚州,声音闷闷的,“爸爸告诉你的?”
“嗯,”阮蔚州在草地上坐下,把小孩儿抱坐到腿上,又给拉了拉小熊的帽子和围巾,动作磕磕碰碰不是太自然,“说说吧,看在大冷天我陪你一起吹风的份儿上。”
廖一一抱着怀里的兔子,小声委屈巴巴道:“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就我没有。”
风吹过,阮蔚州心里跟着一抖,似乎是被冷的,也似乎是因为小孩子的话有些触动,“你……”
“我没问过爸爸,爷爷说不要问,问了……爸爸会难过,会不开心。”廖一一拨弄着兔子垂下的耳朵,情绪低落,“爸爸爱我,爷爷和管家爷爷对我也很好,但是那……不一样的呀。”
阮蔚州心里突然有些苦涩,他自然知道不一样。
他跟随爷爷生活那些年,老人家给他的关心虽然不算很多,但也没有短过他什么,然而长辈的关心跟父母的从根本上就有不同。
父亲和母亲也不可能实现完全的替代。
阮蔚州声音有些发涩,“那你来这儿是……”
“爷爷说……爷爷说妈妈不在了,我问他葬在哪儿,爷爷告诉我妈妈到天上去了,有话想说不用去陵园的,只要在这棵树下默念三遍,妈妈就能听到了。
“还有喔,一一长了翅膀就能飞到树上去啦~离天宫更近一点!”
小孩儿的声音软乎乎,闷闷的,让阮蔚州一下愣住。
怎么这么傻。
假的,怎么可能。
骗小孩儿而已。
他自己的墓碑自己去看过,在市郊的陵园,不光距离远,还贵得要命,不跟小孩儿说也在情理之中,廖观宁恨他,自然不会说,当长辈的之所以撒这个谎,大概也是不想孩子偷跑出有危险吧。
阮蔚州扬起脸望着参天树木的树冠,眨了眨眼把眼泪眨回去,然而于事无补。
这棵树是市区最高大的一棵。
他不喜欢小孩子,一点儿都不喜欢,就好像他不喜欢自己的家庭,也不想把自己的不幸留给下一代。
阮蔚州对小孩儿有排斥,他很清楚这种排斥来自于对原生家庭的厌恶。
但是他能怎么做?
不过是远离。
廖一一盯着手背上的水滴,下雨了?他一抬头却发现是有人哭了。
他拽拽阮蔚州的衣服,“你哭什么,我都没哭,别哭了,好大人了还哭鼻子哦,阮阮哥哥羞羞~~”
阮蔚州一手盖住小孩儿的眼睛,一手抹了抹自己的眼,笑了下,“你看错了。”
廖一一扒下阮蔚州的手,愣愣地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是接受这样的说法,他重新低下头,小狗崽似的嗅了嗅手上的水滴,“咸的。”
阮蔚州抹掉那滴眼泪,握住小孩儿冰疙瘩一样的手。
廖一一很懂事,第一次见面觉得这小孩儿骄纵,是个小霸王,但比他小时候一身刺好多了,他就是个谁都不服的小刺头,要不是学习成绩好早被开除好几回了,都是老师担着。
而廖一一小朋友实际上不过是虚张声势,懂事可爱得让人心疼,是个带馅儿的流心奶黄包,只是戳一戳就很软。
他把小孩儿抱起来放到地上,自己也爬起来,“走吧,天都黑了,再不回去爸爸要担心了。”
廖一一点点头,乖乖把小手伸给阮蔚州,“知道啦,窝跟爸爸说过了~”
阮蔚州顿了下,廖观宁简直毛病,故意耍他啊这是。
【作者有话说:今天素话都说不利索还在努努力长翅膀膀的廖一一小朋友~~~】
第25章 不太对的廖总裁
不过话说回来倒是没必要对着孩子生气,阮蔚州握着廖一一的小手,心里滋味莫名,完,他的人类幼崽恐惧症怕是又要犯了,这小孩儿怎么这么让人……手足无措啊。
他认真想了想,这时候好像应该有一个抱抱?
先试了再说。
阮蔚州弯腰把小孩儿抱起来,将那两只小手塞到自己的帽子下面,垂耳兔夹在他们中间,有点憋屈的样子。
在廖一一把小脑袋窝到他肩上的时候,他才问了句,“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喜欢……”
“你说什么?”
“窝说喜欢你啦!”
这阮蔚州就想不明白了,李焕元跟他说的时候他还不信,但看小孩儿这个样子好像真不是说谎。
他小心翼翼抱着软乎乎冰凉凉的团子,两只胳膊哪儿哪儿都不得劲,“你不讨厌我?不怕我把你爸爸抢走?”
“不讨厌你,你跟别人不一样。”廖一一抬起小脸,又强调道,“爸爸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一一是独一无二的,就算你真的会嫁给他,也不会改变我在爸爸心里的地位啊,一一是最重要哒!”
阮蔚州面无表情地呵呵两声,“我不可能嫁给他,你放心,你爹是你一个人的。”
他走得不快,又问,“你为什么喜欢我?”
廖一一没怎么想就道:“我在学校朋友很多啦,大家都想跟我玩儿,但是我感觉不好,好像他们不是因为我要跟我交朋友,而是因为我家很多钱。
“都跟钱交朋友哦。”
阮蔚州并不反驳这一点,廖家不只是有钱,那是有矿,有很多矿。
而且小孩子年龄小,但很聪明,分得清好赖,说难听点就是学校是另一个社会,就算是小学也一样。
他那时候受孤立和排挤是因为父母不管他,说他是个扫把星,是个没人要的小坏蛋,后来又跟爷爷一起生活,生活拮据,看不起他的依旧看不起他,要多鄙夷有多鄙夷。
廖一一在阮蔚州颈窝里蹭了蹭,又道:“还有大人们也是,我不喜欢他们,但是你对我就跟他们不一样。”
肯定不一样,那能一样吗。
不过阮蔚州是有点心虚的,毕竟他一开始真是奔着讨好小少爷去的,虽然有时候被气急了也顾不上。
他又问,“还有呢?”
“你很有意思~跟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
阮蔚州要不是抱着小孩儿怕给摔了,他都想扶额,“都哪儿学的奇奇怪怪的词,别乱用啊。”
“一一是在夸你~!”
“对对对,你是在夸我,”阮蔚州敷衍着,“我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哦。”
廖一一抱着垂耳兔咯咯咯咯咯咯直笑,半天止不住。
阮蔚州在小孩儿的屁屁上拍了下,把人塞进车里。
廖一一又凑到阮蔚州腿上,问,“我跟你这么投缘,那你喜不喜欢一一啊?”
阮蔚州拿出手机正准备给廖观宁打电话,听见这问题顿了下,没回答,他大可随随便便说两句好听话糊弄过去,但是此时此刻一点都张不开嘴。
他戳着廖一一的脑门把凑近的小孩儿往一边推,借着打电话没搭理这个问题,廖观宁说让送回家。
廖大佬声音听着不太对,不过阮蔚州这时候也没多想,八成是累的吧,alpha也不是铁人。
他挂断电话,扯开话题,“你一直抱着这个兔子,很喜欢?”
说起这个廖一一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开,仰着小脑袋瓜儿颇有炫耀的意思,“这是三岁生日时爸爸送的~他工作忙回家晚都是无限宝宝陪一一睡觉哒,就像爸爸在身边一样~”
“无限?”
“因为我是‘一’啊,兔宝宝就是无限大!”
“聪明哦~”阮蔚州扑棱了几下小孩子软软的头发,心里软得不像样,他小时候要是有廖一一这么可爱,他爸妈或许不会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
车子到别墅区外围,阮蔚州直接下了车自己打车走,只是他还没等到叫的车,就听到了一个诧异的女声——
“小州?”
阮蔚州在听到第二声的时候才反映过来是在叫自己,他转身一看,确定自己不认识,气质看着挺雍容典雅的,“你是?”
曲素敏上前两步,显得有些局促,“小州不认识我啦?也是,咱们都两年没见了。”
阮蔚州在原主的记忆里搜寻半天才知道这是谁,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应对,“我……”
曲素敏摘掉手套拉住阮蔚州的手,热络道:“你现在大了,有些事情可以自己做主,舅舅舅妈永远是你的家人,有事情可以随时来找我们。”
阮蔚州点点头,“我知道了。”
曲素敏看阮蔚州态度不是很抵抗,当即又道:“你现在上大二了吧?考完试没有?”
“刚考完。”
“那过两天来家里玩好不好?你舅舅嘴上不说,其实很想你。”
阮蔚州模糊地应了声,“天气冷,您赶紧回去吧,回去晚了……舅舅会担心的。”
曲素敏听见这个称呼笑了笑,“我是来找姐妹们聚聚,回去早一点晚一点不打紧,你呢,你怎么在这儿?”
“没什么,”阮蔚州没打算说太多,“在做兼职。”
曲素敏顿了下,没说什么,只道:“锻炼锻炼也挺好,天不早了,你这是结束了?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家。”
“不用,我已经叫过车了。”
曲素敏也不好强求,“好,早些回去休息,记住我刚才的话,我们永远是你家人,受了委屈别憋在心里不说。”
阮蔚州点点头,两人加了微信,在曲素敏离开后他才轻轻叹了口气。
原身的生母姓陈,出身书香世家,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而阮成河则是入赘陈家的,后来带着妻子离开陈家单干,有了一点小成就后出轨屈艳,他跟阮俊奇相差不过两个月。
陈爱萍知道后试图挽回,无果,又陷入抑郁,最后自杀身亡。
阮成河之后跟陈家断绝往来,不允许他跟陈家人接触,原主性子懦弱对父亲言听计从,也慢慢疏远了陈家。
阮蔚州其实没想跟陈家那头牵扯,他不习惯依靠别人,尤其是有亲缘关系的,说白了就是宁肯跟陌生人做交易,也不愿意求亲戚。
他扫了眼刚加上的微信,不打算多联系,关系远了,就没必要再蹚进他这趟浑水里。
出租车到后,阮蔚州刚坐上去就收到了廖一一小朋友发来的语音消息,他们加过好友,廖观宁给小孩儿弄了个微信号。
小孩儿十分委屈地说廖观宁不在家。
阮蔚州这才意识到不对,当即再次拨通廖观宁的电话,这次对方过了半分多钟才接起来,他开门见山问道:“你在哪儿?”
“你要过来?”
“对。”
“别后悔。”
“废话那么多,磨磨唧唧,赶紧给我发个定位。”
“……好。”
廖观宁说完就挂断了通话,随即一个地址发了过来,阮蔚州一看——傻眼了,这他喵的不就是他以前住的地方嘛!
阮蔚州跟司机说了新地址,心里翻江倒海根本静不下来,跟火山爆发后岩浆流入海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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