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走,来参加戚如月生日派对的人也陆续到来,足有二十多个。
大部分是昔日的同学,也有少数几个报社的年轻同事,以及熟识的朋友。
隐约听到大厅和前院的热闹,安镜问:“如月的生日,应该有你认识的同学在,要去看看吗?去的话,我陪你,不想去,我们就在后院待着,或者去外面走走,你想怎样都行。”
“你是主人家,总要给安熙和如月一个面子的。去打个招呼吧。”
“不去。你在哪我在哪。”
“阿镜,你怎的任性得像个小孩儿?”喻音瑕把惜惜抱回猫房子,“走吧,我也随你去看看便是。”
身为一家之主又名震上海滩的安镜现身,在场的小年轻们但凡有点眼力劲儿的,都恭恭敬敬站正行礼,道一声“镜爷”。
安镜走下台阶,拿了两杯香槟,递一杯给喻音瑕,然后笑容温和地举杯道:“如月是安熙的知己,也是我妹妹,今天是她的生日,要感谢诸位来为她庆贺,大家放开了玩儿,重要的是开心。”
语落,仰头一干而尽。
安熙喝了酒,溜到安镜身边:“姐,你真给面儿。”
戚如月喝完第一杯,又马上倒满第二杯,来到安镜边上:“这一杯,如月敬姐姐。”
她冲喻音瑕笑笑,发出邀请:“音瑕,陪我四手联弹,送一首曲子给镜爷?”
音音还还还会弹钢琴?!
安镜小小吃惊。
喻音瑕:“嗯。”弹曲子给阿镜听,她没理由说不。
双双坐到钢琴前,奏响了李斯特名曲《爱之梦》。音乐时而深情婉转,时而热烈高亢。
每一个音符,都是对炽热的爱的表达。这首曲子,本就是为爱而生。
安镜听的入迷,看得也入迷。在掌声如雷中清醒。
现场有很多女生,不乏长相甜美或清纯的姑娘,可安镜眼里,只有一个喻音瑕。
……
生日派对热闹非凡,安镜端着酒杯倚在扶梯边,看同学们围着如月和音音“叙旧”。她有点后悔了。
音音的时间被别人占了去。
但又有点感到欣慰,她的音音是那么地招人喜欢。
……
晚宴结束,喻音瑕作为客人最后离场,大门前同安镜道别:“送你的茶叶里,有父亲给你的信。”
“说到信,音音,你何时给我写信?我活了三十年,还没收到过情书呢。”
“见面或者通电话,不比写信来得开心?”
“哦。”安镜失落。
“好啦,等有机会的,我给你写情书。”喻音瑕应承道。
“我的音音天下第一好。”安镜高兴道,“路上让司机慢些开,你若方便来,记得电话告诉我。我和惜惜都会很想你。”
“嗯。如果父亲信中所提之事让你为难,别太顾虑我,我不想成为你的软肋,那样只会令我自责。”
“我有分寸,你别想太多,只需想我就好。”
夜微凉,她想再帮她暖暖手,却见絮儿等在车旁,拉长了脖子往这边瞧。
为何时间总是过得这么快?为何总是要和心爱的人别离?
喻音瑕知她心思,轻轻说道:“阿镜,我们很快会再见的,我也会天天想你。你就当惜惜的每一声猫叫,都是在替我唤你阿镜。”
愁云尽散,安镜笑了。
……
等安家归于平静,睡前工作就绪后,安镜才打开了喻正清的书信。
他在信里的大致意思是,安家喻家联姻,必定为群众喜闻乐见,若安家无意,我喻家的女儿,也绝不做那丢人现眼的一方,希望安家半月内给出一个明确答复,他也好另择良婿。
她和音音的爱情,事发突然,又事出紧急。
没有经验可借鉴,也没有朋友可请教,她一时想不到完美的解决方案,可谓毫无头绪。
要是安熙没有心仪的姑娘,她倒是可以让他帮忙拖延时间,但弟弟已心有所属,将心比心,她又怎能让安熙替自己背锅。
……
第二天一大早,安熙接到了戚如月的电话。
“姐,如月临时被报社安排去采访昨天刚醒今天就要出院的工部局华人董事薛华,我去陪她啊。”
薛华今天出院?!
这些天沉迷于从天而降的爱情,又忙于新机器的采购,全然忘了那场“斗殴事件”。
“烂人一个,有什么好采访的。”安镜随意答了一句。
“小道消息称,薛华准备了发言稿,会公开就仙乐舞厅一事进行说明。我就是担心如月的安危,所以才去。”
徐伟强是赫赫有名的黑帮老大,薛华在他头上撒野,还闹出了人命,两败俱伤不是他能接受的结果,故,此事必然还有后续。
安熙一走,安镜立马换了衣服,配了枪。
“老赵,去戮帮。”
作者有话要说: 镜爷心心念念的情书啊,音音写得晚了些。
第15章 阴谋
戮帮。
“强爷呢?”这里的人基本都认识安镜,她在戮帮出入自由。
“强爷去赌场了。” “强爷去收账了。”
众口不一,定有猫腻。
安镜态度强硬:“强爷到底去了哪儿?柏杨你说!”
众人不答,安镜拔/枪:“他是不是带人去截杀薛华了?说啊!是不是?!”
柏杨站出来:“镜爷,您不是不知道强爷对您有多看重,我们死了几个兄弟,还连累镜爷中了一枪,这口气,强爷无论如何是咽不下的!”
安镜猜得没错:“薛华有工部局的人做靠山,敢大张旗鼓发什么所谓的声明,就是为了引蛇出洞,好给徐伟强扣罪名。”
“强爷铁了心做的事,我们想拦也拦不住。”
“他带了多少人去?”
“就,就他一人。好像还有他认识的非帮内友人,是一名狙击手。”
“真是不要命!”安镜骂道,“柏杨,你带几个弟兄去外围接应,没出事故就都别露脸。”
……
薛华所在的医院门口,围了好几家报社的记者,安镜戴帽子躲在街道转角处观察。围观者众多,不是杀人时机。
安镜还未发现徐伟强的身影,医院门口那边就“砰”的一声炸开了锅。薛华没来得及开口就倒地身亡了,周遭众人全都抱头乱窜。
混乱中,巡捕房几十号人从四面八方涌入。
安镜压低帽沿,在人群中看到了安熙和戚如月,刚想去找他们,就见安熙警惕地和一个穿着中山装的陌生男人交头接耳,还往他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他们的接触很快结束。随后,安熙拉着戚如月迅速撤离了是非之地。
愣神的空档,安镜被人从身后抓住胳膊往巡捕人数最少的缺口处带:“你怎么来了?”
“徐伟强,薛华出院搞这么大动静,明显是个圈套,巡捕房早就做好了埋伏。你这么聪明一人,为什么不能理智一点?偏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我如果现在不动手,薛华的发言就会刊登在明天的报纸上,而他的发言,极可能对你不利。为了隐蔽行事,我只身前来,狙击手既已得手,我不会再打草惊蛇,趁乱走吧。”
“砰!” “砰!” 又两声枪响。
安镜和徐伟强同时看向有人尖叫的地方,一名大着肚子的女人躺在血泊中。
徐伟强第一时间解释:“不是我的人干的!”
“工部局董事薛华和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死于前来报复寻仇的戮帮枪下。徐伟强,做局的人,是个狠角色。”
乔装改扮后的徐伟强并没有被巡捕房的人抓住,他和安镜平安回了到戮帮开设的赌场。
安镜越想越不对劲,说道:“派人去查一查那个孕妇的身份,她的死必有蹊跷。”
“今晚我会去确认后面两枪是不是他开的。”
“他是谁?”
“一个靠夺命谋生的杀手。”
……
安家。
安熙比安镜回家得早,正在练习弹钢琴,赫然是戚如月跟喻音瑕联手弹奏的那首曲子。
安镜进门后站着听完,才走向他:“薛华被枪杀的消息传开了。”
安熙翻了一页琴谱,页面上是曲子的名字。
“姐,这首曲子好听吧?叫《爱之梦》。悠扬的旋律中,蕴涵着纯真高尚的爱情。”
安镜哪有心思跟他谈什么爱情:“你和如月没受伤吧?”
合上琴谱,放下琴盖,安熙若无其事地起身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就是如月她受了点惊吓,我送她回去了。”
“你……”要从何问起呢?
“姐,”安熙先发制人,问道,“强爷是不是跟薛华有仇?”
“他的事,我不清楚,你也别多问多管。”安镜不希望安熙跟徐伟强有过多交集,“租界和老城区都不太平,少去。要去就去厂里待着打理生意。”
“黑帮的事少管,这句话该我说给你听。”安熙神情严肃,“姐,我们家做生意是堂堂正正走的白道,你跟强爷私交归私交,但黑白两道自古不相容,戮帮那边,你别陷太深。”
安镜与徐伟强的缘起,安熙是知道的。只要不涉及原则,不牵扯生命,他都不会过问。
“安氏企业和安家人遵纪守法,黑帮却以法外逍遥为荣。姐,抽身吧,你欠他的,我们用钱还他,要多少都行。”
“我和他,没什么欠与不欠了。”安镜心情沉重,“安熙,你劝我的话,我听进去了。你最好也把刚刚劝我的话再对自己说一遍,别泥足深陷。”
安熙一愣。
安镜察颜观色的本事可比安熙强多了。
“我若死于非命,无关紧要,但你不同。你的命,务必留给安氏。”
……
樵帮。
一个脸上有两指节长刀疤的光头男人坐在虎皮椅上,右手在头顶杂乱无章地摸着,烦躁和焦虑皆有。
站在他两侧的十几人垂手而立,无人作声。
“都杵在这儿干嘛,看着就烦,滚出去。”一名身材丰腴的女人挎着价格不菲的名牌包包走进来,“东爷这儿有我,你们都滚吧。”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互相递眼色,然后一窝蜂地疾步出门。
只戴帽子的一人在最后离开前毕恭毕敬地说了句:“悲讯传来,东爷难免伤心,嫂子……”
“滚!”东爷砸了茶杯。
被叫做嫂子的,是跟了陈东三年的女人,张婉莹。
张婉莹是樵帮大嫂,道上的人无一不知,所以陈东不敢让张婉莹给他生孩子。
风险太大。
陈东今年四十一岁,随着年纪上来,想要孩子承欢膝下的心也越来越急,这才暗地里在相对安全的租界内勾搭且包养了一个给他生孩子的女人。
六个多月了,再有三个月,孩子一出生,他就能做爸爸了。是个带把的儿子,他连名字都想好了。
“东爷,”张婉莹坐到陈东身边,把他的头抱在胸前,“你想要孩子,我给你生。”
“我大费周折藏起来的女人都生不下来,何况你?”
“反正都是藏,你也藏我一回。”她有一张花容月貌的脸蛋,跟着他给他长脸,也图了几年大手大脚花钱的富贵日子。可说到底,哪个女人不想有自己的孩子呢?
陈东看着张婉莹,二十五岁的她,容貌依旧靓丽光鲜。
心里有所动容,抬起她的下巴,在唇和脖颈上狠狠亲了两口:“好,等老子把这笔账算清了,就跟你生孩子。”
……
第二天报纸一出,头条便是工部局薛华被枪杀,次条是作案者同党被抓,当夜招供,薛董和孕妇之死,皆系戮帮所为。
巡捕房正式与戮帮宣战。扬言将搜集一切相关证据,誓要顺应民意将丧尽天良者“绳之于法”。
命案发生在租界,戮帮在租界外。难办,也要办。
……
安镜看着报纸,徐伟强说他只身前往,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同党?
栽赃嫁祸,那名孕妇就是引战的另一根□□。
这份报纸,喻音瑕也看了。
喻家。
书房里,喻正清叼着烟斗对喻音瑕说道:“戮帮自顾不暇,安镜若贸然出手相助,必玩火自焚。”
喻音瑕忍着心绞痛:“下一步该怎么做,还请父亲明示。”
“欲擒故纵,让她死心塌地。”
仙乐门发生枪案那晚,跟薛华同在一个包房的还有一重要人物。原本他只是碰运气,碰安镜会不会在看到喻音瑕献曲祝寿后,前来仙乐门“认人”的运气。
他碰到了。
安镜和徐伟强,都来了。
于是他将计就计,激了薛华挑衅徐伟强,两者水火不容,枪战一触即发,红缨也顺利更进一步地撩拨上了安镜。
这个人,叫卡恩,和喻正清算是“同盟”。
所以喻音瑕在老城区跟安镜的相处,都在喻正清和卡恩的意料之中。
医院门口开出第二枪第三枪的人,也是他雇来的。至于那个孕妇为什么会出现,就要从张婉莹说起了。
现如今徐伟强被工部局视作头号目标,被樵帮视作头号敌人,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安镜那方犹如断了一臂,势力与耳目大不如从前。
戮帮已遭难,该轮到安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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