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柳正哇哇哭,哭得隔壁几桌直往这边看。
仇海慢悠悠掏出手机,点了好几下点开录像功能,痴痴盯着屏幕嘿嘿笑。老板不好意思走过来说其他客人提意见了,可不可以小声一点。
柳正指着老板,“连你也欺负我!”
老板擦着强颜欢笑的额头汗。
仇海给柳正倒酒,差点倒出杯外,他颤巍巍举起自己的酒杯,说:“二副有什么不好,不用担责,跟机长屁股后面就行。平时跑跑腿,出事咧咧嘴,我喜欢。”
“你喜欢!?”柳正和仇海胡乱干杯,酒撒一手,“你喜欢你去飞,把一副的位置给我。”
“成!”仇海指着柳正旁边的空气,说:“你飞!”
柳正烦气挥手,“你说不算!”
“谁说我说不算。”仇海音量一提,抱住铭礼胳膊,下巴搁铭礼肩上,一双无辜通红的眼睛看着铭礼,语气略带撒娇地说:“小铭,我说算不算。”
铭礼:“……”
“小铭。”仇海晃了晃铭礼的胳膊,“我说算不算。”
“算…算。”铭礼心痒难耐,没人告诉他仇海喝醉了是这个样子!
“你看!”仇海冲柳正扬起下巴。
“哥!”柳正“嗷”地一声抱上铭礼另一条胳膊,“你偏心!”
还没抱稳就被仇海推开,仇海把铭礼护在自己怀里,像极了不愿和别人分享糖果的小孩子。仇海眉头紧皱,凶狠看着柳正,说:“这是我的。”
“凭什么说是你的。”柳正不服,上前扒拉,被仇海扒拉开,气得手舞足蹈。他指着仇海,说:“你,你!你拿出证据!”
仇海凑近铭礼,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周围的几桌也热闹起来了,划拳的划拳,拼酒的拼酒,人声鼎沸,大家并没留意这一桌发生的事情。
“我也可以!”柳正撅嘴要亲,被赵嘉归猛拉了回来。
赵嘉归捂住柳正油腻腻的猪嘴,“这个你就别掺合了!”
柳正被捂着嘴,委屈的眼泪又夺眶而出。
这小子的性格赵嘉归清楚,坏心眼儿没有,就是太直了,比直尺还直。难怪他飞了五年还是个二副,情商是真有待提高。
柳正挣脱开赵嘉归的手,又拿起一个酒瓶子,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栽进前面的烧烤里,得亏两边的人扶住了他。
柳正不要别人扶,他的酒瓶指着仇海,“凭什么,凭什么!我也要亲机长!”
隔壁桌的机长:“???”
仇海静了片刻,也站了起来。他起身很稳,但铭礼知道这只是表面,他的意识已经不清醒了。
“你再给我说一遍。”仇海沙哑道,眼睛里藏着危险的信号。
柳正咽了口口水,有一桌吃完走了,掀开的门帘吹进来大东北零下十几度的冷风,柳正有点醒酒。但话说出口,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柳正嘴一硬,说:“我也要亲机长。”
“你敢。”
柳正死皮赖脸地吐舌头,“我就敢。”
“行。”仇海话锋一转,迈开腿,回头冲柳正说:“你跟我出来,我就让你亲。”
柳正以为要出去干架,脱了外套,连毛衣也脱了,只穿着一件打底衫出去。结果他刚掀开帘子,迎面被一只雪球击中脑袋。
“我靠!”柳正抖了抖头发上的雪渣,冲回屋套上羽绒服又冲了出去。
铭礼和赵嘉归看形势不对,也冲了出去。
哈尔滨刚下过一场大雪,老小区的公园成了孩子们的天然游乐场。滑梯旁边立着几个奇形怪状的雪人,柳正抱起一颗雪人脑袋朝仇海砸过去。
仇海侧身一躲,手里攥着的雪球击中了柳正的肩。他的雪球攥得结实,跟冰球似的。柳正边叫边跳着后退,揉着肩膀。
“今天谁赢了,谁亲机长。”柳正强行宣誓主权,他的侧重点全放在赢仇海上,至于亲不亲,能不能亲,不是此刻晕乎乎上头的脑袋能想通的事。
“我看你是活腻了,亲阎王去吧。”仇海双手一握就能出来一个雪球,扔得快准狠。
柳正是南方人,打雪仗没有任何的优势,很快就坚持不住了,趴在地上双手抱头。仇海不打算放过他,有样学样抱起一颗雪人脑袋走过去。
明早堆雪人的小朋友出门上学,看见雪人全都没了脑袋,不知道作何感想。
“仇哥!”赵嘉归跑过去拖住仇海,虽然他没有颜面面对他的仇哥,但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同批被砸。
仇海看着胳膊窝底下的一头卷毛,皱起眉头,“让开。”
“哥你别生气,我帮你教训他!”赵嘉归说着,把仇海往后一堆。
仇海一个趔趄,雪人脑袋掉到了地上,碎了一地。
赵嘉归拉起柳正,逃荒般跑远了。
仇海没有追,静静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眼底因为酒精泛起的红血丝还没有退,鼻头冻得通红,手也麻木了。
他站在一棵大树下,树上挂满了灯条,坠着各种五彩缤纷的灯饰。
马上圣诞节了。
仇海转过身,慢慢笑了起来,眼中栩栩如生的光,那是胜利的炫耀。
一颗小雪球轻轻砸到了铭礼肩上,来自仇三岁调皮的勾引。稀碎的雪渣掉进铭礼脖子里,他没觉得冷,迎着那道视线望过去。
对视间,仇海抬起手背擦了擦脸上的雪,灯光映着他笑意的脸。
铭礼也喝了点酒,此刻只觉得心脏在剧烈地跳动。他站在距离仇海不近不远的地方,小心翼翼,生怕一个动作打破这美好。
“天杀的,三十多岁的人了,笑起来这么好看。”
铭礼喃喃自语,正巧被哄好柳正跑过来的赵嘉归听到,赵嘉归一愣,顺着铭礼的目光看过去。
铭礼捂住赵嘉归的眼睛。
赵嘉归:“……”
天杀的,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能这么幼稚!
第52章
这顿饭吃了一个通宵,天微亮,几个人打车回了酒店。
赵嘉归扶着歪歪扭扭的柳正,刷开房门。
临进门前,柳正靠着门框看见两个迷糊的背影进了同一个房间。他甩甩脑袋,眯起眼睛使劲看,说:“我就说…他俩有问题,他俩有猫腻!”
“是是是,有问题,有猫腻。”赵嘉归敷衍着把他拉进门。
问题猫腻也不是你能管的事。
*
仇海脱了外套往床上一扔,“睡吗。”
铭礼摇头,说:“睡不着。”
仇海笑了笑,从房间的小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坐到地上,背靠着床。
房间是落地窗,视野开阔,远处的高楼已经有几间窗户亮起了灯。铭礼见过每座城市的无数个时间,每种时间都有独特的韵味。
“咔嚓”一声,易拉罐打开,仇海仰头喝了一口。铭礼坐到他身边,也打开易拉罐,两人在半空中干杯。
他们紧紧挨在一起,谁都没说话,静静望着远方,眼神无比清醒。醉酒之后会有一段时间的清醒期,这不是醒酒,是酒精刺激着大脑产生的短暂兴奋。
“我记得我上高中那会,有一次和我妈坐公交。”仇海平静地说:“她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变得很疯狂,指着车厢的某个角落破口大骂。那辆车上的人还挺多的。”
仇海没所谓地笑了笑,继续说:“大家都在看她,我觉得特别丢脸,扭头装不认识,但在下车的时候,车上的人还是看出来我们俩是一起的。因为她会大声喊我的名字,她怕我坐过站。可我已经上高中,不是个小孩子了。”
铭礼安静地听,转头看他,说:“在父母眼里,孩子永远是小孩子。”
仇素可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她潜意识里仍然保留着母爱,尽管她表达爱的方式会带来困扰,但这种爱不可否认。
铭礼想起了仇素寄过来的明信片。在那间疗养院,手机或者其他电子设备应该是不允许被随意使用的。
信件从加拿大寄过来大概要两到三周,仇素用这种最原始最无奈也是最笨拙的方式,心系着远在中国的儿子。
“所以当时那个降落我才……”仇海欲言又止,有些自责。
他对待飞行的认真程度,铭礼比任何人都清楚。铭礼拍拍胸脯,说:“你铭机长在这,还有搞不定的降落?明年的年假,去一趟加拿大吧。我和你一起。”
仇海看着他,半晌,轻轻地笑了,“好。”
“这次可说好了,谁反悔谁是小狗。”
“绝、不、反、悔。”仇海揉着铭礼的头发。
天边的日出预示着今天是个大晴天。
铭礼歪头靠着仇海的肩膀,望着那道光,困意袭来,他逐渐闭上眼睛。
仇海蹭着他的头。
两个人就这样睡着了。
*
铭礼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床上了,旁边睡着仇海。他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坐起来。仇海没睁眼,动了几下,胳膊揽住他的腰。
铭礼往床头一靠,揪着仇海的脸,沙哑地说:“还去滑雪吗?”
仇海的声音同样沙哑,“去。”
“已经下午了,你确定?”
仇海睁开眼睛,食指戳着铭礼的腰,故意失落地说:“你不想去。”
铭礼想笑,又钻进被窝把被子蒙上,亲了亲仇海的鼻尖,说:“我怕你昨晚喝多了,身体抱恙。”
仇海翻身把他压在身下,“不会,没点能力怎么把你降服。”
彼此都试到了各自的热度,两人被窝里对视半天,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嘴好臭!”
“我还没嫌弃你呢!”
仇海掀开被子,依依不舍蹭了几下,拉起铭礼一起去了浴室。
哈尔滨“冰雪大世界”是冬日的必逛景点,他们做完攻略,决定临时改变计划,去看冰雕。
裹成粽子打了个车,到门口居然被告知关门了。停车场停着四五辆大巴车,还有好几辆商务保姆车,穿着相同羽绒服带着工作证的工作人员进进出出。
“明星?”
“是啊。”保安大哥操着一口正宗的东北口音,说:“我们也是临时接到的通知,有个剧组来这做宣传,正布置现场呢。”
“他们宣传他们的,我们不追星,不给他们添乱。”铭礼掏出两张票,说:“票都买好了。”
“哥我说不算啊,听说这两个明星咖位高,非得要求清场,反正我是没见过没听过。不然两位退票明天再来吧。”保安大哥说。
铭礼和仇海对视一眼。
远处的工作人员朝这边喊:“阿彪,来搬个三脚架。”
“来了来了。”保安大哥走了。
两人被晾在一边。
“要不我们就这么进去?”铭礼手挡着一边嘴,小声对仇海说:“人这么多也不可能都认全。”
仇海也挡起一边嘴。一个人挡尚且是悄悄话,两个人一起挡就显得做作了。仇海无奈地说:“你当人家的工作证是摆设?”
铭礼:“……”
“铭礼!”
被叫到名字,铭礼一脸懵看过去,就见裹成一只黑色肘子的庄苏安挥着手跑过来。
看见这胖子,铭礼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网剧《飞》,哈尔滨站的宣传定在了冰雪大世界景区里,届时任何一位买了首映礼券的观众都可以免费入场,有机会和主角互动。
“一个网剧,还要搞首映礼?”铭原型表示疑惑。
“你们是不知道。”庄苏安脸上两坨高原红,不知是冻得还是兴奋,“上次的发布会炸了,反响空前的好,投资方刻意压着,想播出之前再割一波韭菜。”
“……所以?”
“所以圣诞节就在周末,哦不,现在是傅宇的店所在的CBD影院有一场首映礼。我这有免费入场券,你们去不去?”庄苏安看铭礼,又看仇海,重复问:“你们去不去?”
铭礼:“不知道啊,圣诞节的班还没出。”
仇海点头:“去,我们去。”
铭礼:“???”
“那就说定了。入场券电子版的,到时候我发给你们。”庄苏安说。
作为原著作者,庄苏安全力配合剧组的宣传,不仅跟着全国跑,还亲自下场协调艺人粉丝和书粉的关系,并且保证拍出来的绝对不是社会主义兄弟情。
庄苏安带着他们进了景区,硕大的景区剧组只用到了一部分。巨大的冰雕立在冰面上,网上说排队排好久的大滑梯空无一人。
最大最显眼的两辆保姆车并排停着,其中一辆车门打开,裹着厚羽绒服的丁巧心下了车,助理在一旁扶着他。
不远处是场内的摄像。
丁巧心示意不要助理扶,他表现出来的平衡感不是很好,小心翼翼在雪面移动,移到另一辆保姆车门前。
车门非常巧地开了,牟阅从车上下来。他的长款羽绒服没有拉拉链,扶着丁巧心,羽绒服角度巧妙地罩在了丁巧心身上。
摄像上前一顿卡卡拍,两人仿佛没看见,对视笑了笑,说了几句话,一起往舞台方向走去。
铭礼眨巴眨巴眼,上次的发布会结束他上网查过,这两位艺人背后的资本阵营对立,关系并不好。发妆师的事后来铭礼也知道了,怎么现在又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
“割韭菜。”仇海忽然说。
铭礼:“?”
“粉丝喜欢什么,舆论怎么炒最有利,他们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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