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顾归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问道:“顾归,你没事吧,脸色那么差!”
顾归用手背擦了擦冒出来的冷汗,强颜欢笑了一下:“我没事。”
他偏了下头,笑容却瞬间敛了起来。
在前面的一个拐角处,他看到了一个许久不见的身影——藏在暗处,银发比他上次看到时要来得更加暗淡,像是一把火一烧就能燃起来的枯草一样。
是秦秋。
顾归的喉结干涩地滚动了一下,他总觉得这件事情有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在他们的背后,几位乔装打扮完的执法者坐在公共座椅上,装出了一副玩手机的样子,但目光却时时刻刻地注意者顾归那边的动静。
“祖宗旁边的是不是严家那个小少爷?”
“是的,我见过他一次。”
“这个小祖宗是来找他的吗?那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小祖宗是他们给顾归想的代号,动不得,又得好好看着。
这不是祖宗是什么?
有人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小年轻没事出来喝什么酒啊,搞得我们跟他们一起提心吊胆!”
“不对。”坐在最前面的执法者突然一顿,“你们看一点钟方向那个吸血鬼。”
“他不对劲,他一直盯着小祖宗。”
与此同时,他们佩戴在耳朵上安静了许久的对讲仪却突然亮了起来,奇怪的是,竟然是霍枫的声音——“顾归在哪?把他带回来!立刻!”
几人神色严肃地一凝,齐刷刷地步子刚动起来,却又默契地往后狼狈地一滚,衣服上都染上了地面上的灰尘。
烟火炸裂,火花四泄。
这条在A区夜晚最繁华的街道不安宁了,尖叫声像是连环炸弹一样此起彼伏。
成膜的烟灰只维持了一秒钟,就被风吹得烟消云散。
坏了。
几个执法者的心里同时浮出这两个字。
顾归和严浩都不见了,更糟糕的是什么——他们一回头,这个街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堆吸血鬼。
第73章 惊秋14
秦秋静静地站在路口旁,是一个很昏暗的角落,连路灯都找不到。
但他知道,顾归肯定看得见他。
无所谓了,看不看得见今天的结局都已经定下来了,被他拨到脑后的银发突然被小巷的风吹了下来。
是枯萎的白,没有半分生命力。
秦秋面无表情地拨弄了一下自己手指上的黑色戒指——戒指没有半分转动,看不见的黑刺反而把他的指肉咬得更紧了。
理论上来说,吸血鬼的寿命是久到看不到尽头的。
但这个戒指在一点点的吞噬他的生命力。
不过,没关系了,他马上就能解脱了。
——秦秋抬眼。
他就看到顾归还和那个人类在一起,一个从头到尾没什么不同的人类。
他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搞不明白,一个纯血族为什么会和一个人类混得好。
在他的眼里,人类不过就是食物罢了。
秦秋红色的瞳仁逐渐起了丝猩红,他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针管。
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只是他上次见到的纯血族吸血鬼说,把这个注射进顾归的体内。
以此作为报酬,他会把他从人类的城市带走。
那位大人让他等,等他的信号。
秦秋往后退了一步,完全把自己藏在小胡同里,他注意到了坐在公共座椅上的几个男人,秦秋只看一眼,就知道那堆人是执法者。
他背上的冷汗瞬间冒出,但又立刻镇定了下来。他站的位置是死角,那些执法者完全看不见。
在他往后退的那一刻起,秦秋猛然听到了一阵阵爆炸声音,伴随着像是海浪滔天的惊叫声。
就连缩在巷子里的秦秋的衣角都被风打得掀了起来,他眯着眼,干涩的眼睛努力地从四起的烟雾中辨别出了顾归的声音。
——他离得很近,手臂好像受伤了,往下淌着血。
让秦秋惊讶的是,顾归的血竟然是红色的。
据他所知,纯血族的血也应该会是蓝黑色的。
只是他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他提起身上的最后一股力纵身一跃,一只手臂从后面伸过去在顾归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卡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提起已经昏迷不醒的严浩。
快要褪去的烟雾之中,他把顾归和严浩拉近了小巷里。
他松开已经跟条死鱼一样的严浩。
严浩磕在地上时发出了沉闷的一声重伤,秦秋一边死死地禁锢住挣扎着的顾归,边伸出手去裤袋里掏针管。
他的手指因为紧张有点发抖,但外面的执法者没有闯进来,甚至发出了打斗声。
他刚松了一口气,却突然被顾归掀翻在了地上。
下一刻,他的脖子被顾归死死掐住,用着的力是秦秋意想不到的大。
他努力地吸着薄弱的空气,表情扭曲地和顾归对上视线时缺氧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这时候的顾归看起来更加像个纯血族——
他漂亮的银发在黑暗中像是月光一样夺目,尖削的下巴微微仰着,眼里的红光缭乱眼神却没什么感情,居高临下的俯视这他。
像是盯着一个死物一样的冷漠。
手指纤细但是附着的力让秦秋根本喘不过气来。
——“冷血动物”。
这时候的秦秋脑袋里突然只有这四个字。
他真的会死,一口气也喘不少,他甚至听到了呼吸道断裂的声音。
秦秋脖子和脸上的青筋节节暴起,他突然大喊了一声:“顾归!”
他想赌一赌,赌一赌这个纯血族会不会重新变得懦弱得像个人类。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顾归的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战局也在瞬息而变。
秦秋猛地一翻身,拿针管的动作像是飘散的轻烟一样快。
他毫不犹豫地把针管口插进了顾归的后颈处,再是用力的一推,里面的液体在顷刻消灭。
顾归眼里的红光炸泄,他毫无征兆地晕了过去。
秦秋松了一口气,紧接着的狂喜让他几乎想要惊叫出声,他的手上还拿着空掉的针管。
他可以回去了!
回到属于吸血鬼的地方!
只是,秦秋突然听到了空气中传来的破空声。
不妙的危机感在第一时间攀上了心头,他条件反射地转过头去。
子弹,是子弹。
他已经没有闪避的机会了,子弹穿破喉管。
秦秋成了一堆积灰,风一吹,全部散掉了。
“框档”
他手上的针管落在小巷里,又被人轻手轻脚地捡了起来。
林叶毕悠闲自得地吹了吹针管上的灰,他转了圈手上的枪管,慢吞吞地把枪头对上了昏迷过去的顾归。
他的手指虚虚地扣在板机上,与常人无异的黑色瞳仁又是红光一闪。
想了很久他也没扣响板机,反而割破了手指,在顾归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红色的痕迹,又立马在空气中蒸发。
近在咫尺的外面同时响起了凌乱的脚步,林业毕翻身一跃,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小巷里只留下了昏迷者的顾归和严浩,久久不动的顾归突然抽搐了一下,他的手臂筋挛着颤巍巍地抖动着。
手上本来就没好全的伤口崩裂开来,血液在大道的伤口上划落,一滴一滴地汇集在了不怎么干净的地面上,积起了一摊血渍。
他费力地支起手臂,勉强撑起了自己的上半身。
好疼,太疼了。
身上的骨头像是一根根寸寸地被人碾碎了一样得疼,又像是在火焰上炙烤一样得烧疼感。
他弓着身,咳得撕心裂肺,像是要把自己整个肺都咳出来。
除了疼,就是渴。
好渴,渴得他的喉咙发干,嘴唇好像是在寒风中吹了整整一天般得干裂疼。
顾归目光涣散地抬起头来,他吸了吸鼻子。
突然嗅到了一股味道,一点也不甘甜、也不香,甚至他闻起来有点反胃的难受。
但就是在吸引他,奇妙的反差。
顾归顺着看不见的线目光下移,他的身边躺着严浩,背部的衣服早就变得破烂不堪,血肉模糊。
顾归下意识地舔了舔唇,味道还萦绕在他的鼻尖,但不知道为什么。
他恹恹地提不起半分兴趣。
因为比渴更难受的是热,是都快让人丧失理智的热。
他的皮肤是生寒生寒的,五脏六腑确实火烫的,呼出来的气都是发热的。
忽地,顾归听到了嘈杂的脚步声。
他闻到的味道变得更多了,五味成杂,但好像找不到他喜欢的那一个。
他吃力地撩了撩眼皮,巷子口站了一排的人,身上都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制服。
除了站在中间的那一个。
顾归眯着眼在模糊地视线中看了一会儿,什么也看不出来,就算他能辨别出来,他也已经认不出来这是谁了。
他现在只记得自己叫顾归,然后还有个叫霍航一的男朋友。
耳朵也好好像被棉花堵住了一样,雾住了一层膜听得也不太真切。
他前面的人嘴巴在不停地动着,但顾归只能模模糊糊地听到了一个“霍”字,好像是在喊站在中间的人。
他努力地撩起眼皮看了一眼。
不是,这个不是他男朋友。
他的男朋友要来得更高点,肩也要比这个人更宽一点。
顾归又皱着眉思考了一下,声音也要更好听一点。
他只是思考了那么一会儿,脊梁骨募然之间像是触电一样地一抽,口干舌燥地感觉愈发明显了。
顾归拧着眉把手伸向了旁边昏迷着的严浩,他好像,再不解解渴就会旱死。
他这受刚伸出去,堵在巷子口的执法者就像灵敏的黑鸦一样冲了出来,他们下意识地拔了刀刃,鎏金色的光芒在黑暗中刺目地站开。
几乎是本能地反应,顾归的双眼在一霎那变得猩红色,晕得头顶悬着得满月都染上了片红。
他漫不经心地一挥手——剪得圆滑的指甲瞬间长了好几倍,变成了一个致命的武器。
没有人料到事情会在电光火石间发展成这样,冲到他前面的那个执法者只来得及止住脚步,瞳孔骤然一缩,把还昏迷着的严浩尽量往安全距离拉。
——还是来不及了。
锋利得和刀一样的指甲在执法者和严浩面前划过。
“噗哧——”
伤害力却要比刀还要来得大,血花溅开,平滑的伤口从严浩的腰腹处开始,到执法者抓着他的左手才结束。
从伤口处蹦出来的血液在空气中停滞了一下,下一刻,像是天女散花一样的洒在了顾归的脸上。
血液留在脸上是很粘稠的质感,顾归无意识地拿手碰了碰,葱白的指尖立马染上了一层血迹。
鲜红鲜红的。
他很渴,他应该吃这个。
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好像都在这么跟他说,可是大脑又在抗拒。
不是的,不是这个。
“霍将军,怎么办?”
隔在他几米之外的霍枫还站在巷口,他身上还穿着下午的军装。
他的神色如冰,往配枪带里一摸,掏出来的是一把麻醉枪——加了很大剂量的,超过了常人的三倍。
霍枫举起枪,坐在巷子中间的吸血鬼还是一脸茫然,他向来整洁干净的银发被不知道是谁的血迹沾染,眼睫安安静静地垂下,眼里无光。
单从外表来看。
——他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精美玩偶。
但是事实并不是的。
霍枫闭着眼扣响板机,麻醉弹精准地飞了过去。
顾归也好像不知道躲一样,就这样定定地坐着。
子弹如体,他的眼球先是顽强地滑动了一下,最后还是“砰”地一声,往后倒了去。
“带回去。”
霍枫道。
第74章 惊秋15
军用的直升机停在了停机砰上,陈旭和霍航一走了下来,后面跟着刚在会议室报告的那个执法者。
D区还是和霍航一上次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黑暗中路灯的灯光昏暗,周遭矮小的房子都已经暗了下去,衬出一阵诡异的阴森感觉。
他们没走几步,安静的小镇就热闹了起来。
前面是一个很大的空地,明黄的警戒线已经拉了起来,执法者也围了一圈。
第一队的几个人已经到了,各自站了一角,神情严肃地握着枪。
瞧见霍航一和陈旭过来后,他们收了枪,喊了声:“陈所,霍队。”
霍航一靠近时的目光第一刻就落在了被警戒线围起来的中心——
这块地本来就是用栅栏围起来的一块园区,只是这木质的栅栏看起来年岁已久,东缺一块西缺支离破碎地勉强支棱在了一起。
园区中心立着一颗银杏树,很高很粗,差不多有几个小孩一起围张着手臂,才能把树围起来。
秋天是银杏的季节。
风一吹,树上的银杏叶又飘了一阵下来。
落在了地上——
盖在了躺在地上铺了一层的尸体上面。
又是一个女人的尸体。
背对着霍航一他们,身上穿了条洁白如玉的裙子,一点尘灰都没染上。
裙子荷叶边在嫩黄的银杏树叶片上卷起,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腿都瘦得可怕,像是在骨架上覆盖了一层画皮一样的瘦。
霍航一的右眼毫无预兆的跳了跳。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这是一个很迷信的说法,霍航一从来不信。
“老大,现场的照片你们要看吗?”
贝城昊举着记录仪走了过来,霍航一抬眼模糊地看了一眼,女人的头发很长,侧躺着的头发完全把脸挡住——只露出了零星的皮肤,和不太完整的五官。
照片被翻到了下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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