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也看不出来,他又把手举得更高了一些,眯起眼睛对着光盯得更认真了。
还是什么也没看出来,它看起来还是像个普通的胶囊——什么异样都没有的胶囊。
应该是霍航一只是就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他把胶囊重新放了回去,又塞回了抽屉的角落,位置都和他刚拿起来的地方豪距无差。
舌头上的硬糖被顾归用锋利的犬牙咬碎,完整的一块像是炸开的冰碴子一样四分五裂,他品不出来的甜味在和舌尖上的凉意交融交织。
顾归想从地上站起来,胸口的绿松石项链却恍如一个烙印一样发起烫来,灼热的温度像是要把他的胸前烧出一个洞来。
胸腔里闷着的气从鼻腔里吐出,顾归的第一个反应是把霍航一送他的那根项链摘掉。
他担心绿松石的温度太高,把霍航一送给他的那根融化掉。
胸前的烫好像岩浆口一样滚热,顾归却冷静地把项链缠在手腕上,绕了差不多两圈,漂亮的玫瑰花吊坠才乖巧地垂在了他的腕骨上。
顾归这才脸色煞白地捂住了胸口。
来了,这个熟悉的感觉。
死寂的岩浆蓬发了起来,胸口的烫在神经细胞上跳舞,每一根血管都好像在激烈着地生长。
顾归的手心死死地抓住地板上,恍惚间,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头发在野蛮生长。
一眨眼间,它好像长到了腰部,泛滥成灾一样闪着银灰的光。
但在又一眨眼,刚才又好像是成了他的幻觉。
骨质上层层递进的痛又在突然之间缓慢地退潮,只留下了浮在皮肤表面上泌出的冷汗,密封的卧室里却又好像有冷风乍响。
他身上的冷汗都没了,只有那股脱力感是真实存在的。
顾归却骤然一缩瞳孔,他踉跄地往浴室里出去。
干净敞亮的镜子一下子把他照了一个全,顾归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很久。
他僵硬地扯了一下嘴角,镜子里的他也扯了一下——这是他。
他把脑袋凑过去,和镜子里的自己隔空相望。有点奇怪,明明他的心跳是慌乱的快,但镜子里的眼神却又冷静到了极致。
顾归摸上了自己的眼尾,眉头蹙起。
好像又变了一点点,眼角细微地变得更加狭长了,鼻梁骨更加挺直了一点。
这些都不重要,顾归把自己松垮的长袖拉下来。
果不其然,有一个印记停留在了上面。
还只是浅浅得一道阴影,像是路灯下模糊不清地一个影子,暂时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顾归又松了手,把衣领往上拉了一点。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他的身上就会发生这种诡异的变化。
最理智的做法应该是和霍航一说,但顾归却不敢,他怕——他怕霍航一不要他,他怕霍航一觉得他是个怪物。
眼皮却一下子沉重了起来,顾归勉强打起精神走回了卧室,熟悉的薄荷味在他躺下的那一刻扑天而来。
他一闭上眼,就像是进了一个无尽的圈。
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顾归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但外面的客厅还是没有一声响动。
顾归撑了会脑袋,胀痛感才慢慢褪去。
他把放在旁边的手机拿起来看了一下,还是没有消息。
顾归的唇线不太开心地拉紧,心里的空落感越发强烈了,他扣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
转头望向了外面的天,今天外面的星星很亮,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
安静的手机却突然震动了一下,顾归满目惊喜地低头去看,表情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落了下来。
是严浩的消息,还没等他点开,就有个电话打了进来。
顾归把电话接通:“喂?”
“顾…顾归!”
那边的严浩不知道在干什么,周围的声音也很嘈杂,口齿不清地傻笑了几声。
顾归神色一顿,问道:“你是不是…喝酒了?“
“喝酒了?”严浩举着手机一脸茫然,大着舌头回顾归的话,“我…我没喝!”
那就是喝了,还喝了不少。
还没等顾归在说些什么,严浩却突然哭了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极其惨烈,像是一直即将被杀还知道自己宿命的鸭。
顾归从床上坐起身来,叹了口气:“你别哭了……”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严浩的手机就到了别人的手机,话筒里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喂,您好,请问您认识这位先生吗?”
“我认识,他怎么了?”
那人好像也是见怪不怪,言简意骇地把事情说了清楚:“你朋友喝多了,就一直在我们这边哭,您方便的话可以过来接他一下吗?”
顾归本来就胀痛着的脑洞更疼了。
他刚想应下来,又突然想起来霍航一叮嘱过他不要出门。顾归犹豫了一下,那头的严浩却哭得更凶了,一边哭还一边撕心裂肺地喊他的名字。
顾归思索了一下,还是认命地起来换了衣服:“那麻烦你在照顾他一下,我马上过来。”
服务员又拿了严浩的手机发了定位过来,顾归随手拿了一顶帽子扣在头上,瞥了一眼地址,莫名地觉得有些眼熟。
他做完这一套动作的时间不过一分钟,最后匆匆地走进了电梯里。
封闭式的电梯一节节地往下,顾归盯着上面的楼层数字不停地变换着。
他心理不自觉地有点怂了。
应该没关系吧,不听霍航一的话。
就这一次,他偷偷过去,再偷偷回来就行了。
顾归路过楼下的时候突然发现门口停了两辆黑色的车,款式和霍航一的有点像。
他就看了一眼,又把帽子压得更紧了一点,就没怎么在意地把视线收了回去,准备打个滴就去找严浩。
在顾归不知道的情况下,停在原地的车在他消失的那一刻时就发动了起来,远远地跟在了顾归上了的出租上。
开车的执法者苦哈哈地抱怨了一句:“你说霍队这不是难为我们吗?让我们看着这祖宗不出门,又不让我们被发现?这他要出门难道我还能把他的腿打断吗?”
“那霍队会把你的腿先打断。”坐在副驾驶的执法者冷笑了一声,又皱着眉道,“我先通知霍队一声,看他怎么说。”
第72章 惊秋13
这场简单的会议最后突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无声的硝烟弥漫开来,唇舌成为了最凶悍的武器。
始作俑者霍航一却已经坐了下来,他又把桌上的笔拿了起来,一圈圈地转。
听得还挺有滋有味的,坐在他旁边的司乐乐表情抑郁,冲着霍航一用气音埋冤道:“你和他们争什么啊?现在好了,本来都快结束了,现在不知道又要拖多久了。”
霍航一淡淡地瞥了司乐乐一眼:“你可以说得更大声一点,让前面的两位也听听见。”
司乐乐又僵着背坐了回去。
霍航一百无聊赖地一翻掌心,清脆地一声后,中性笔被他覆盖到了桌面上。
他的双腿松懈地敞开着,撑着下巴抬头去看前面的动静。
安全局的人好像格外激动,唾沫星子都好像在空中乱飞。
霍航一无声地叹了口气,习惯性地去摸口袋里的手机,什么都没摸到——手机按照规定早就上交了。
他是有点反悔了,说得话应该再难听点,难听到直接把人气晕过去就行,那他就可以直接走人了。
门外突然响了几声敲门声,里面静了几秒后,几个穿着制服的执法者神色严肃地走了进来。
他们贴在陈旭的耳边旁边说了什么之后,陈旭的眉毛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剧烈的一动,神色大变。
他直接从这乱成一团的漩涡之中脱身,回头看了霍航一一眼:“霍航一和我走,有急事。“
霍航一不耐的神情一敛,跟在陈旭身后走了出去,走到门口他停下了脚步。
摊了摊手,言简意骇道:“枪。”
旁白的执法者忙不迭地把自己腰间佩着得枪递给了他,霍航一拿在手里习惯性地转动了一下后,才把枪别在了腰间。
陈旭的脚步有些急,与后面吵闹的会议室背道相驰,他接过旁边递来的指挥章,边往胸前扣便语速飞快地道:“去通知第一队、第三队、第四队一起去现场,多找人看着点现场,封锁后连只苍蝇都别放进去。”
霍航一脚步稳健地和他一起上了电梯,等陈旭说完,才皱着眉头问:“怎么了?”
“滴——”
电梯稳稳地吓到了一层,门在他们面前开了,外面的天有些黑了,蔚蓝转变成了沉重的青灰色,没有一片晚霞。
陈旭率先走了出去,他沉了一口气,才回过头来:“D区的童圆镇又出事了。”
霍航一的瞳孔骤然一缩,他脚上的步子突然重重地踏在了地板上。
他出来得太急,连手机都没拿上。
霍航一猛地抓住旁边一位执法者的肩,用得力大得像是要把他的手臂卸下来:“去!去找霍将军,让他去找顾归!”
童圆镇是他第一次找到顾归的地方,在那个逼仄的小巷,漂亮却狼狈的吸血鬼与它相匹又不合。
霍航一抬眼望上隐约从云层上露出了一个角的月,光线暗淡无光。
他咬了咬舌尖,竭力地让自己保持住冷静。
顾归那边里三层外三层都有不少人看着,如果有事肯定有人来通知他了。
所以,顾归一定没事。
顾归根据着严浩发给他的地址找了过去,他一拐进这一条街道就记起来这个地址为什么眼熟了——这是他当初见义勇为完被霍航一揍了屁股的那个街道。
他的背脊有些反射性地发凉,在路口徘徊了一下,才往里走摸进了一家酒吧。
推开门的第一眼他就看到了严浩。
严浩趴在吧台前,还在哭,还是嚎得撕心裂肺就是眼睛旁边一滴泪都没有。
顾归被里面躁动的音乐吵得耳朵痛,他捂住自己的尖耳朵走过去,严浩看到他时顿时像是安了消声器一样没了声。
停顿了一秒后,他又整个人扑了过去,在顾归的耳边嚎叫着:“呜呜呜!小顾归…她怎么怎么就要和我分手啊!呜呜呜!”
顾归被他撞得往后跌坐了几步,帮他顺了顺气。
严浩突然又不说话了,疯狂地打起嗝来,顾归敏锐地往后跳了几步,警告他道:“你别吐我身上。”
于是严浩在顾归嫌弃的目光下又努力地憋了回去,鼓着脸把自己的生理反应压了下来,又开始冲着顾归傻呵呵地笑。
边痴笑边喊顾归的名字,像个实打实的傻子。顾归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从何下手。
吧台的小哥擦着酒杯上的玻璃,看到顾归帽檐下的发色时流露出了几分惊讶,但只是见怪不怪地一闪而过。
这种店夜晚的客人最多,而吸血鬼又是最喜欢在夜晚出没的生物,他已经见过好多次了。
只是——长得那么漂亮的吸血鬼他还是第一次见。
帽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瓷白的半张脸。
小哥为了凑近些,还贴心地帮顾归把严浩扶了起来:“你往前面右边那个路口在走一点,红绿灯那边打车挺方便的。”
顾归道了声谢,从小哥手里接过了早就站不住脚得严浩,带着他踉踉跄跄地往外面走。
外面里面不像是一个季节,冷风灌鼻的时候严浩终于清醒了一点。
“阿嚏!”
他歪着脖子打了个喷嚏,手指蹭了蹭鼻子,把快流出来的鼻涕吸了进去。
严浩按着太阳穴,他怕自己把顾归压死,干脆靠到了旁边的电线杆上。
腿还有些软,他靠不住缓缓地往下蹭,最后就直接一了百了地盘腿坐在了这水泥地上。
“顾归,谢谢你啊。”严浩咳了两声后解释说,“我不小心喝多了。“
顾归站在他的边上摇了摇头,他把身上的外套穿紧了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点发寒的凉意,像是从脚趾上猝不及防地涌上来的。
秋日的风本该是萧瑟,吹在他过低的体温上却是暖的。这里算半个不夜城,夜晚的灯光比白日要来得更加灯火通明。
顾归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他出来差不多一个小时了,差不多得回去了。
“严——”
他只是开了半句口,却瞬间说不说出话了。
不是不会说,是因为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脑内像是被人用千斤重的锤头重重磕了一遍,忙音在耳朵和骨骼间扩散,最后汇成人恼人不安的电音。
顾归本来就苍白的脸色现在就像一张纸,他低着头,发丝也无力地垂下,挡住了他的半张侧脸。
他表面看起来却与往常没什么区别,只是搭在腿旁的手指在细微地抖动着,又被他狠狠地掐进手心里,颤动才停了下来。
本来神经就大得严浩喝完酒神经更大了,他哭丧着一张脸低着头数着路灯下组成队了的蚂蚁,边手欠地拨弄着他们,边道:“顾归,我那么喜欢她,她要吃什么我就带她去吃,想要什么我就给她买……她干嘛要和我分手啊?”
顾归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冷意来得突然,又退得突然,像是太阳跨越了地平线——一跃到了正午。
他又开始感觉到热了,还是下午那个熟悉的感觉。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平时的沸腾感基本是三、四天才一轮,今天却毫无准备的来了两波攻势。
“顾归呜呜呜呜,我好难受啊,我本来以为我能和他在一起很久的,这才一年都还不到呢!她就要和我分手了!”
严浩还在一个人自言自语地吐着黑水,顾归把手撑在了严浩靠着的电线杆上。
他的体温太烫,只是简单地触碰了一下,包裹在外的水泥就忽地起了一层水汽。
顾归的眼睛越来越红,他不想这样,额间冒起了密密麻麻地喊。
饱和度过亮的红被他强硬地压了下去,像是雨后彩虹的虚影一样一晃而过。
潮热又熟练地慢慢地消失殆尽,严浩也差不多讲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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