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自小就受皇帝厌弃。又是什么原因让皇帝没有丝毫顾及的,灭了皇后母家满门! 他甚至不知道小四到底是无意中被牵扯,还是被算计牵扯的。
他满心的疑惑无人解答。
尤其是看到了那封信。
那是他着人去查疯男人底细的信件!
那个疯男人灭了小四满门,是他发誓要他承受后果的人!
然而,那个男人竟然是他的舅舅!
他赵离人的亲舅舅秦晁!!
这个认知如同晴天里的一道惊雷,将他劈的外焦里嫩,身心透凉,如坠冰窟。
那一刻他如同木偶一般甚至忘记了呼吸。
电光石火间,他心里生出一个念头,那就是为什么他与小四之间会背负如此血海深仇?小四若是知晓了 会如何?他还能拥有小四吗?
片刻后,各种惊疑才涌上心头,他下意识的吩咐进宫。
在路上,他少见的有些慌乱了。
其实若说他对秦家有什么特别大的情感吗?那是没有的。
皇帝本就不让他接触秦家,少见的几次相见,他外祖父都一直跟他说,他身上是有秦家的血脉的,以后 要对秦家人好,秦家都是他的亲人之类种种。
幼时不懂这些,只会点头迎合,稍大些便懂得了其中的意思。不过他本就跟秦家生疏的很,所以也并未 放在心上。
没多久,便传来了秦家欺君罔上罪大恶极的罪名。后来具体如何审判的赵离人并不知晓,只知秦家家破 人亡。大兴朝再无秦家。
但是为何本该死透了的秦晁会突然出现?并且杀了小四一家?
突然,赵离人突然想到一点。之前调查小四生平的时候,貌似有写道:疯男人好像有跟小四一样,中了 一样的毒!
想到这里,赵离人心里猛的一沉。
陈晁少年从军,武功自然无需多说,但是他再厉害,也不可能独自从监牢里逃出来。而且就算出逃,不 可能朝廷会不追查!
但是之前他有翻看过卷宗,这些年来可从未有过记载的!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皇帝默认了秦晁的出逃!
但皇帝恨他入骨,巴不得抽他的筋,剥他的皮,怎么会再放秦晁走?
那唯一的可能,就在秦晁身上的毒了!
若说是皇帝给秦晁下了毒,再放他离幵,这也是说的过去的。
都知道,小四所中的那种毒,每月发作一次,每一次都生不如死,如剥皮抽筋。活活能将人逼死。
皇帝恨秦晁如斯,给他下毒,让他生不如死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有一点,他身中的剧毒,神智不清,疯癫成魔。为何无缘无故杀害他小四一家?当初他向孟夏讨要 的是什么东西?究竟是什么,引来的灭门之祸?
小四一家被杀,又跟皇帝有没有关系?
赵离人心里的各种疑惑如同潮水一般,要漫出来了。他急切的想要进宫,想要知道答案。
可是,当他进了乾清宫,面对着皇帝,他却不知从何问起。心里各种疑虑如同泄了闸的潮水,统统流散 出去了。
涌上心头的竟是一股疲惫的感觉。只片刻功夫,他就什么都不想知道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都跟他无 关。
也是他不能改变的。知道与不知道都无关结局了。他只想好好守着小四,守着他的命。
只是他不讲话,却不代表皇帝不讲话。
皇帝看了他一眼,眼神毫无波澜,淡然道:“来的正好。”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孟粮。
孟粮微微弓着的身子点了点头,打开手中的黄帛。
声音尖细又难听的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皇长子离人,奉贤孝恭,口碑载道,学识才高 八斗,出口成章,为人坚韧不拔,崩中彪外,乃人中龙凤,故,朕将传位与汝。望尔任重道远,以身作则。”
赵离人猛的一震,眼中闪过一丝震惊,“父皇!”
“接旨吧。”赵纯良淡淡道,仿佛刚才孟粮宣的只是一道普通圣旨,并不是传位诏书一样。
“儿臣......”赵离人心中涌起抵触的情绪,拧着眉头不说话。
“怎么,你还想抗旨不成? ”赵纯良眼眸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
赵离人放下拱着的手,仰首看着皇帝,深呼了口气,沉声道:“儿臣有一问,还请父皇解答。”
“说。”
“小四中的是什么毒?”赵离人沉着眉,敛着眸,语气深沉,“解药何在?”他现在一点儿都不想知道上 一辈的恩恩怨怨,一点儿都不!
他只想小四好好的,他只想要小四!
赵纯良眉眼微微动了动,眼中神色莫名。不知怎的,赵离人心里就是一沉,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解药......”赵纯良语气中带着怪异的感觉,说不清是讥讽,还是可愔,“朕没有,你们自己有。”
赵离人眉眼登时就沉下来了,“儿臣若有,自然不会一而再再而三来找父皇了!”
赵纯良莫名嗤笑一声,“那是你蠢。”
赵离人并没有恼怒,只是眉眼压的愈发低了。
两父子之间的气氛愈发剑拔弩张,大殿中除了他俩只有孟梁一人。孟梁微微颔首,垂眸低敛,神色静 默,脸上并没有惶恐,尽力压低自己的存在感。
好半晌,赵纯良倏然将自己身上那股子威压收了起来。赵离人见状,也缓缓收敛气势。
赵纯良微微摆了摆手,示意孟粮将圣旨递给赵纯良。孟梁弓身颔首,脚步轻的几乎听不见。
走到赵离人跟前,孟粮的腰弯的愈发深,双手捧着圣旨,送到赵离人跟前,“殿下,请接旨。”
赵离人扫了一眼眼前的圣旨,没有一丝即将成为九五之尊的欣喜和狂妄,眼中没有一丝波澜。他并未接 过圣旨,而是望轮椅的椅背上一靠,语气带着坚定:“还请父皇将解药赐与儿臣!或者告知儿臣如何解 毒!”
赵纯良将手里的佛串扔在跟前的龙案上,‘啪’的一声清脆响声,赵纯良神色未变,但周身的气压低沉下 来,“你实在威胁朕?”
赵离人顿了顿,没有说话。
夹在二人中间的孟梁头皮有一瞬的发紧,太子殿下公然抗旨不接......孟梁嘴里有些发苦,只能将腰弯的更深。
父子二人谁都没有将眼神转向孟粮,赵纯良语气微冷,“怎么,朕不告诉你,你就不接旨,不当皇帝了 不成?”
赵离人丝毫不怵,“父皇若是觉得儿臣不恭不敬,不孝不顺,可以废了儿臣的太子,从宗室里选个合适 的当。”
赵纯良冷笑一声,抄起龙案上的砚台就砸了过去,‘啪’的一声,上好的砚台掉在地上摔成了好几半。让 本就紧张的气氛更加浓烈。
赵离人一点儿都不害怕,针尖对麦芒一般,迎着赵纯良磅礴的气势。“父皇您也别恼,儿臣说的是不是 气话,您这般睿智,自然是清楚的。今日儿臣便摊开了说,儿臣能走到今天这个位子,既不是为了赵家,更 不是为了天下,儿臣不在乎什么皇权富贵。您既知儿臣的软肋,也该知道他是儿臣的逆鳞。莫说是旁人,便 是至亲之人,都不能碰一下。”
第七十七章 嫉妒
赵离人眼神坚定,神色郑重的看着赵纯良,“非是儿臣忤逆,儿臣也想恭敬孝顺。但......”赵离人语气
中夹杂着讥讽,“但父皇非要逼迫儿臣。儿臣已经不是稚龄幼年,儿臣想要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哪怕......
与这世间,与皇权相对!”
赵纯良的怒气在呼吸间便尽数收敛,眼眸淡漠的看着赵离人,则对他的怒火视而不见,静默了半晌,淡 淡道:“接旨吧。”
深吸一口气,讥讽的笑了笑,赵离人收敛自己的情绪,再度拱手道:“父皇,恕儿臣无礼,您清楚儿臣 所求为何,既无法达成儿臣所愿,那儿臣请辞太子之位,您可在宗室中挑一个聪颖的来。”
闻言,赵纯良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以为太子之位是你说请辞就能请辞的了的?”
赵离人只是拱着手低头不语。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让你坐皇位还不好,等你当了皇帝什么没有?为何非要执着 于一人? ”赵纯良语气清冷淡漠。
赵离人抬头,眼中满是嘲讽,轻笑一声道:“那为何父皇已经是皇上了还是不开心昵?您都已经君临四 海了,要什么没有?不还是照样厌烦无比?”
这话一出,赵纯良从始至终一直没表情的脸才终于有了一丝裂缝,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
“今日儿臣若是能拿到解药,便接了这圣旨,若是拿不到,那就只能请父皇恕儿臣抗旨了。”赵纯良义 正言辞,字正腔圆,语气坚定。
赵纯良看着他默不作声。
到这一刻,他才觉得赵离人是他的孩子,是他唯一的儿子。
这个时候的他,与当自己何其相似。当日的他也是这般,以甘愿退居,不争皇位,来换得一人安然。 可世事无常,他还是没能护住他!
如今二十几年过去了,斯人已逝,无论自己再暴戾,再痛苦悔恨,他都不会回来了!
虽说当日是迫不得已放弃皇位,心里虽有不甘,却也仅此而已了。他甚至已经在幻想他们二人到兰陵之 后的事了。
他会坦诚的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他要保护好那个曾经意气风发,如今却只有他的少年。保护好那个自己都已经遍体鱗伤,却还想着他的 少年。
可是为什么老天爷总不让他如愿?他都已经放弃皇位了,为什么还要逼他?
亲手将他送上了去兰陵的路,哪里知道,那条不是通往世外桃源,而是通向地狱的黄泉路!
他亲手送上去的!
到最后,别说见他最后一面了,甚至连他的遗体都要作为威胁他的工具!
他恨!晈牙切齿的很!他恨不得化为厉鬼丨
可是他却无能为力,只能隐而不发,只能等,等有了能力,他要让这些人都尝尝生不如死是什么滋味!
终于,他还是坐上了龙椅,可是他心里只有悲凉。皇位换他。
他登上了皇位,失去了自己,更失去了他。
他再也不是赵纯良了。
他有能力了,报复了所有人,他过的不好,那所有人都别再想好了!
满门抄斩,家破人亡,流放边境。
整个朝堂都被他心狠手辣的程度吓到了。他不顾所有人的劝诫,一道圣旨下去,几十上百人头落地!株 连九族!他成了暴君!
可他还是不甘心,他还活在地狱,那他们也别想解脱,都熬着吧,煎熬着!毒药并不致命,却叫人如身 处地狱。
看着下面的赵离人,赵纯良有一丝丝的恍然,二十多年过去了。他解恨了吗?想来应该是没有的吧。 那他为什么又不恨了呢?赵纯良心里自嘲的笑了,应该是恨不动了吧。
这些年他面目全非的不像自己。若是他见了,应该都不认识了吧。
也不对,他应该是恨的,早早投胎去了,估计不会等他的。
赵离人见他久久不说话,他便也未开口。
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目无尊长的话,但赵离人心里并不惶恐,甚至还有丝丝平静。对他而言,他图的, 从来不是什么太子之位、皇帝之尊。他图的从来就只是一个陈小四而已。
说他肆无忌惮也好,说他无法无天也罢,总之皇帝就他一个儿子,就算是他想斩了自己,那文武百官、 宗室皇亲也不会肯的。
除非他真想天下大乱。
既然不会杀了他,那他就不怕!
其实他敢这么说还是因为他看出近几年来皇帝有些心力不足一般。似是不愿与他过多计较。
如此他才敢跟皇帝叫板,否则若是放在数年前,他是绝对没有这个胆子敢说出这话的。也并非是没有胆 子,而是知道若他真说出这番话来,皇帝真能做的出来。
果然,皇帝并未生气,而是看着他沉默不语。
赵离人则一直保持不动,两人之间的气氛一眼就能看出是在对峙。
过来许久,赵纯良突然说了一句:“恐秋,那句叫恐秋。”
赵离人瞳孔倏然一缩,恐秋?!
赵纯良看着他,莫名心中生起悲凉,果然,赵家的男人,都是落得这个下场。
他爹是,他是,他的儿子也是......
赵家的男人,都爱美人,不爱江山。但是最后的结果都是......美人身死魂消......独留万里江山和无边
寂寥……
越是这么想,赵纯良越是心硬,语气带着讥讽,“想必你知道恐秋是什么东西。”看着赵离人倏然色变 的脸,心中生出一股快意,“恐秋毒的解药就是另一只恐秋,可惜,却被摔碎了。”
赵离人此时脸色苍白,但周身的气氛却压抑的让人头皮发麻。死死握着轮椅的扶手,手背上的青筋暴 起,眼中爬上丝丝血迹。
赵纯良语气中的凉薄显而易见,“恐秋是恐秋国的镇国之宝,异常珍贵,是再找不出第二个来了。若想 再寻来一枝,恐怕是不太可能的。”
“所以......朕早就说过,朕没有解药! ”越说,赵离人语气越发显得薄情寡义。仿佛站在他对面的,不
是他唯一的儿子,而是一个与之毫不相干的人一样。
赵离人的耳朵有一瞬的轰鸣,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接着,无尽绝望尽数朝他席来,一股穷途末路
的感觉让赵离人的背都挺不直了。
“怎......怎会......”赵离人神情恍惚,低声喃喃。
赵纯良要笑不笑,神色冷漠的看着赵离人,“解药自始至终都不在朕手里,朕是想要他的命,却不是非 要他的命!如今到这个地步,不怪朕!”
赵离人只觉得额角痛的他有种昏沉的感觉。终是忍不住掐了掐额头,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赵纯良不再讲话,半敛着眸,不知看着什么地方。
好半晌,赵离人脑中突然闪过什么,掐着额头的动作猛地一顿,眼睛倏然睁开,语气中带着无尽寒 意,“秦晁杀了小四全家的事,和小四被那些绿林草莽围攻之事,是不是都是你干的!”
赵纯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并未否认,“他全家被灭之事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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