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听弦看见这一幕,眼睛都有些泛红了,他一掌拍过去,将凌楠一掌拍出去,二话不说提剑就杀,凌楠一开始凭着一口气勉强能招架,但他如今年纪不小,有身患剧毒,只接了两招,便被楚听弦一剑刺中,向后几步,已是站不稳,他眼睛一转,开口喊道:“我知道你娘在哪——”
楚听弦一剑刺进他的脖子,凌楠瞪大了眼睛,唇齿溢出鲜血,他缓缓抬手想握住剑锋,楚听弦一抽剑,鲜血前赴后继从凌楠伤口中喷出,宣告着他的死亡。
他最终还是死的太过轻易。
楚听弦站在原地,呼吸沉重,他抬起眼睛,笑了,他这一笑配着染血的衣裳,就好像妖魔临世一般,四周竟无一人敢上前。他收回看向凌楠尸体的目光,手指搓了搓,捻掉手上的鲜血。
凌楠衰老的尸体静静躺在地上,似乎没预料到自己死的这么快,仍是怒目圆睁,只是再没人多看他一眼。
闻故曲收回目光咳了一声:“都给我杀干净了,一个别留。”
战斗已到尾声,柳溪桥走向楚听弦,楚听弦仍是在笑,他看着柳溪桥的肩膀:“你疯了?”
柳溪桥道:“在我眼里,你更重要。”
楚听弦点了点头,温柔抬手擦去柳溪桥脸侧的血痕。一切尘埃落定,负责外院的候如海进来报:“现在就剩谈皋那一群人了,怎么办?”
说罢谈皋一行就被推着进了内庭。
楚听弦笑着道:“不急。”
候如海看他这么笑心里一咯噔,偷偷问闻故曲:“受什么刺激了?”
闻故曲小声回他:“表面看是柳少侠为他受伤了,到底因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候如海急道:“他这么一乐就没好事,肯定是心情不好要发疯,完了要出事了。”
闻故曲躲到他身后:“我估摸着咱俩要倒霉,你是护法你顶着。”
候如海:“……你他娘的还是内阁阁主呢,你武功比我好年纪比我大,要不要脸?”
楚听弦道:“候如海。”
候如海一个激灵:“哎,教主,我在。”
楚听弦温柔笑道:“给他们都喝下一丛花令。”
说罢他对柳溪桥道:“跟我回苍舒。”
柳溪桥担心问道:“你怎么了?”
楚听弦摇摇头:“和我回苍舒。”
柳溪桥觉得不对,他道:“我得先回归雁楼一趟,然后就回苍舒找你好吗?”
楚听弦突然出手握住柳溪桥没受伤的手腕:“不,你现在就和我回苍舒,归雁楼想回可以,伤好了再说。”
柳溪桥没由来心底一惊,他总觉得楚听弦话里有话,惊问:“你说什么?”
楚听弦一字一句说:“我要你留在苍舒,伤好之前,归雁楼之事不许再管。”
柳溪桥深吸一口气,尽量温柔道:“我们此时稍后再说好吗?现在这里残局还没收拾——”
楚听弦一边笑一边用及其冰冷语气说:“候如海,柳少侠不答应,那你就先把那个叫谈皋的杀了吧。”
那谈皋睁大眼睛,拼命挣扎:“柳溪桥!柳溪桥救救我!你和他们什么关系!别——”
楚听弦又柔声道:“我知道你也讨厌他,他死不死你可能都无所谓。那个廉正文呢?你可是承过他的好意的,难得的好人啊。”
廉正文听闻这句话,哀求地看向柳溪桥:“柳,柳少侠……”
柳溪桥看向廉正文脖子上架着的刀,心下焦急,又回头看着楚听弦低声道:“听弦,你和师兄是盟友,为何对归雁楼这么大敌意?”
“归雁楼势必会惹大麻烦。”楚听弦慢条斯理掏出一方黑色帕子,擦着手,“你回去送死?再说我和他是盟友,但是他答应帮我找仇人,最后呢?他什么忙都没帮上,反而是我帮了他诸多。我还不够仁至义尽吗?”
他笑着说:“你不想和我回去,那就先杀了廉少侠吧,反正我看他虚情假意也很不顺眼。”
廉正文一哆嗦,闭上了眼睛,感觉刀锋动了动,他正想着吾命休矣。却听见柳溪桥沉声道:“且慢。”
柳溪桥咬了咬牙,看着眸子里染上几分疯狂的楚听弦:“我跟你走,别杀人。”
楚听弦点点头,唇角笑意未退:“把几位少侠一起带回教中。”
候如海和闻故曲同时应了声是,屁都不敢放,拉着那群人就要走。
柳溪桥急道:“我都答应和你走了,你还带他们做什么?你嫌你现在树敌不够多?”
楚听弦悠悠道:“你不是心甘情愿的,我总得留点人质,以防你跑了。”
柳溪桥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站在原地思虑片刻,放弃了什么一般抿了抿唇,他定了定神,回复了平静的状态伸出手:“给我一丛花令。”
楚听弦倒是一怔:“你要它做什么?”
柳溪桥道:“一丛花令解药只有苍舒有,我服下他,你不给我解药,我绝逃不出去。这次你肯信我了吗?”
楚听弦沉默片刻,拍了拍手,闻故曲小心翼翼上前递来一个小瓷瓶:“这个是柔和点的,对身体没伤害。”
柳溪桥接过瓷瓶一饮而尽,在他身后一直处于懵逼状态的易轻尘终于回过神,往前冲道:“表哥你喝的什么啊?!”
闻故曲一把拦住他,苦着脸说:“哎呦易少侠你就别参合了啊。”
柳溪桥将空瓶子一摔,看着楚听弦:“走吧。”
楚听弦歪了歪头,倒是没说话,上前牵起了柳溪桥的手,柳溪桥正要说话,楚听弦忽然抬手点在他的睡穴上。
易轻尘看见柳溪桥倒在楚听弦怀里,不敢相信地怒道:“楚听弦你干什么?!”
楚听弦收起笑容,漠然道:“我不拿他亲人威胁他,易少侠可以走了。”
易轻尘甩不开闻故曲,只一个劲向前挪:“你放开我表哥!”
楚听弦道:“易少侠若是不想走,就和我们一起回苍舒?”
闻故曲偷偷掐了一下易轻尘,小声道:“赶紧走,你留在这有什么用?”
易轻尘喘着粗气,气得七窍冒烟,偏又无计可施,闻故曲推他一把:“走吧。”
候如海也迈着小碎步走过来,一把拉起易轻尘,对楚听弦赔笑道:“走走走,这就走。”说着强拉着一步三回头的易轻尘走到外院。
他叹口气道:“你又打不过教主,还不赶紧走?”
易轻尘一脚踢飞一颗石子,气势汹汹骑上马:“你们给我等着!”
候如海道:“我劝你别和你外公说,这事归雁楼还得管呢,你俩外公岁数不小了,同尘剑派也不是苍舒对手,没必要。”
易轻尘转身纵马而去。候如海长叹一口气,一转身,看见楚听弦抱着昏睡的柳溪桥走了出来:“马车呢?”
候如海道:“就在前面,教主,那群人怎么办?”
楚听弦漠然道:“廉正文放了,其他对溪桥出手的都喂一丛花令,任由他们生死。我们走。”
第28章 温泉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才初秋,就有微弱的寒气随着雨滴慢慢缠上人的脚腕,不算冷,也抵消了些酷暑的余热,但看着雨打残荷,风卷落花,心情难免有些寂寞。
柳溪桥站在窗前,怀里抱着阿雪,他身穿着一袭青色衣袍,笛子被随意放在了柜子上。苍舒教到处都是花,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个人间仙境。
可到了秋天,花都谢了,留下一地的残红零落成泥。
雨滴飞溅入窗内,打湿了阿雪的毛,白猫喵了一声,窝成一团舔了舔自己的毛。柳溪桥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它的头,看着外面的秋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的伤还没好利索,楚听弦让他好好养伤,他已经有些时日没出门。
那枚梅花镖伤的位置不太好,现在皮肉虽然愈合,但柳溪桥仍不能用力,免得里面的经脉受损。经脉未愈,这一下雨,伤处就也跟着疼起来。
门“吱呀”一声响,有侍女捧了茶和茶点进来,福了一福:“公子,教主吩咐我为您泡了茶,请您喝点暖暖身子。”
柳溪桥收回看着庭院的目光,弯腰将阿雪放在地上,阿雪迅速窜到椅子上,爪子搭在茶案上,鼻子不断嗅着茶点。
柳溪桥轻轻弹了弹阿雪的额头:“这个你吃了会掉毛。”说着他端起茶盏,一闻那个香气便道:“他不是不喝红茶么?怎么送了这个。”
侍女微微低下头:“教主特意叫人从祁门买回来的,说是天凉了,红茶暖身,专门给公子喝的。”
柳溪桥手顿了顿,笑道:“有心了。”
楚听弦坐在书房内,对面坐着喝茶的花移影,花移影放下茶盏,正色道:“柳溪桥已经在苍舒养了一个月的伤,你还打算这么继续拖下去,不让他回归雁楼?”
楚听弦看着窗外的秋雨:“不然呢?他的伤也确实未愈,不是么?”
花移影道:“归雁楼最近情况不算很好。”
楚听弦漠然道:“先生,魔教还要管武林正道的事情吗?”
花移影道:“问题是出事的那是你心上人的大师兄,还是你的旧盟友。”
楚听弦偏过头看他:“公审沈岩钊?”他嗤笑一声,“那云实不会去救?文十九不会想办法?沈岩钊没留后招?”
他肃然道:“我绝不可能让柳溪桥在这个档口回归雁楼送死,等这事过去,他爱去哪去哪。”
花移影皱眉道:“你不能这么拖着他。”
楚听弦眉宇间萦绕着某种狠绝:“那就让他离开我?”
花移影起身走到楚听弦身侧,温暖的手放到他肩膀上:“听弦,你明知道他不会离开你的。”
楚听弦漠然道:“他不会离开我,但是总有些人或事会使他离开我。”
花移影道:“沈岩钊被武林盟囚禁,要求他与文十九打开密室取出明烛天南。而柳溪桥被你扣在苍舒,归雁楼三位掌事现在已经有两人不能自主行动。若是归雁楼倒了,对苍舒也未必是好事。”
楚听弦靠在椅背上:“我已经派内阁去帮沈岩钊,算是仁至义尽了,再说就算我现在放了柳溪桥,他也来不及解开一丛花令赶到武林盟。”
花移影轻声道:“听弦,我想你该尊重下他的意见。”
楚听弦起身,整了整衣领:“您说得对。”
说罢他打开门,对门口的人说:“传令下去,谁也不许将归雁楼现状告诉柳公子,违者死。”
沈岩钊前阵子遇上了麻烦,武林盟副盟主死后,上位一个更野心勃勃之人,此人拉拢了不少门派,齐齐逼上归雁楼,也不和文十九打太极了,直接逼着沈岩钊打开密室,查验明烛天南到底在不在,若不在,那归雁楼监管不力。若在,那便交由武林盟保管。
沈岩钊因拒不开密室,而被囚于武林盟,双方扯皮了很久,决定于明日后公审归雁楼主。
柳溪桥虽不知情,但山雨欲来风满楼,他之前便觉得归雁楼有些危险,现在不能出去,更觉得不安。
他现在只在这个小院子内活动——说是小院子,其实也有个园林的规格,倒也不是不能出去,但是因为他心事重重,倒也很少离开房间。况且他可以离开院子,但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随意进来这个院子。
能进这个院子的除少数几个机灵的侍女外,也只有闻故曲能进来。
萧郎都不行,他当初还叫越长离的时候就和柳溪桥是个朋友,虽说不至于是挚友,但是也算得上君子之交,楚听弦觉得他一心软指不定就把一丛花令解药给了柳溪桥。
整个苍舒教只有楚听弦能和柳溪桥打个你来我往,其余人包括闻故曲在内都不够柳溪桥虐的。
所以只有又怂又精的闻故曲有资格来和柳溪桥聊聊天。
闻故曲弹剑道:“我们教主啊,就是有点偏执。平时因为那副冰冷模样不太显露,但是其实他挺疯的。你想想,为了报仇直接把整个江湖拉下水,要是没有沈岩钊要合作,我觉得他是懒得管什么路人死活的。报仇路上遇见你了,本来就是按照合作要求保护你,结果看上你了直接就告白了,怎么想都不是个正常人。”
柳溪桥喝着茶没说话。
闻故曲叹道:“他之前教育我的时候就说了,魔教中人看上了立场不同的大侠就不必废话,直接抢回来关在苍舒。我当时以为他说着玩呢,结果人家真是说到做到啊,不过你也不是一般人物,我第一次看见自己要吃一丛花令的,那几人死了就死了呗,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又非亲非故的。”
柳溪桥温柔笑道:“闻兄是来戳我伤口的?”
闻故曲擦了擦剑锋,感慨道:“我是劝你认命吧。”
柳溪桥道:“我并没有打算离开,只是听弦这么做有些过分了吧?”
闻故曲耸了耸肩:“我只知道,你要是再反抗,他能更过分。话本看过吧,不经常有人把心上人打个金链子锁在床上吗?我觉得教主虽然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但是也不是不可能。”
柳溪桥叹了口气:“闻兄请回吧,明天不必来了。”
闻故曲被扫地出门,只觉人心不古,连柳少侠这样好性子的人都嫌弃他了,这世道怕是不能好了。
他哼着曲到了楚听弦的书房,看见花移影,嘿了一声,打了个招呼,就对楚听弦道:“教主,我觉得你要么让柳少侠出来走走,要么回去多陪陪人家。你把他放那个院子里自己呆着,多无聊啊。”
楚听弦放下镇纸,悬笔片刻,却又不知道该写什么。扔了笔起身走了。
晚饭时分,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桌上摆着四菜一羹 。四菜分别是龙井虾仁,葫芦鸡,蟹粉狮子头,和煮干丝。葫芦鸡是因柳溪桥本是长安人,特选的长安佳肴。剩下三样江南菜也都是柳溪桥爱吃的。因为柳溪桥厌恶鱼腥,故而未有鱼脍等物。那汤是牛肉羹。质地粘稠,微微泛着乳白色,但整体还算清澈,撒着少许葱花,卖相倒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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