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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灯(近代现代)——秦三见

时间:2021-04-16 10:02:37  作者:秦三见
  这里的沈恪被他起了个新的名字,叫孟南柯。
  孟南柯,南柯一梦。
  林声当沈恪是自己的一场大梦。
  至于他自己,这个故事中的“我”,在林声书写的这几万字里始终没有确切的名字。
  他觉得这个“我”并不需要一个准确的代号,他就是“我”,也可以是任何一个人。
  林声写得入迷,要不是何唤每天来盯着他强迫他吃点东西,他甚至真的会日夜不休茶饭不思。
  他太热爱这种感觉了,那种创作的狂喜让他不能自已。
  手机放在一旁已经没电了,林声都没注意到,也没去管它,就这么写,不停地写,在虚虚实实的文字世界里,他跟孟南柯,或者说沈恪,情深意笃无限缱绻。
  在林声创作沈恪的时候,沈恪也在创作林声。
  沈恪用了三天,几乎不吃不喝,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整个人胡子拉碴,瘦了一圈。
  三天,他的画尚未完成,是他发现自己拿着画笔的时候手都在抖才意识到自己或许应该补充一点能量了。
  在家里翻出一个马上要过期的面包,几口吃完,又一口气喝了半瓶水,算是吃过了一顿“像样”的饭。
  在这个过程中,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始终盯着他的画。
  沈恪很清楚,这幅画不能拿给别人看,尤其是林声,这是对林声的冒犯。
  画中的人年轻英俊却衣衫褴褛,破布条一样的衣服挂在那具身体上。
  年轻人脸上身上都是被划出的血痕,破败的背景下,他手里攥着一朵已经凋谢的玫瑰花,花茎上还沾着他的血。
  沈恪最后还没完成的部分是林声的眼睛,他迟迟没办法落笔。
  他知道自己要画什么,但又心存恐惧。
  他不是害怕表达,而是担心自己一旦真的这么做了,这么画了,会触怒神灵——他怎么敢这样对待林声?
  沈恪望着那双还未成型的眼睛,他浑身是汗,惴惴不安。
  但最后,他还是拿起笔,凭着火山喷发一样的欲望落笔了。
  不要克制,不要试图控制自己的灵感。
  好的作品自有其故事性,让故事尽情地发展,让画笔尽情地自我演出。
  沈恪放弃抵抗,一双眼睛,他用了四天去完成。
  当他终于画完,直接在这幅画前面崩溃到痛哭流涕。
  那是他无法直视的眼睛,充满了欲望却又深邃到像是可以看透一切。
  沈恪觉得自己被画里的人看穿了,那目光直接射进了他的最深处。
  他那肮脏的、潮湿的、残毁的角落被看得一览无余。
  此时的沈恪觉得画中人仿佛来惩罚他的天神,照亮了他所有的不堪和失败,轻轻一挥就将他击倒了。
  他跌坐在地上看着那幅画哭,不小心碰倒了这几天一直被他放在身边的八音盒。
  八音盒的开关被打开,伴随着沈恪的哭声,唱起了歌来。
  林声的手机响起来时,他正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连续几天的写作让他整个人都疲累不堪,他原本还不想停下,但何唤说:“我的天,哥你不要命了吗?”
  何唤劝他:“你这是写书,不是写遗书,赶紧好好睡一觉,我真怕你什么时候就猝死了。”
  林声听了劝,想着确实不能急于一时,他已经找到了感觉进入了状态,他写的是自己的生命,但不能真的用生命去写作。
  但由于连日来大脑都处于亢奋的状态,林声很难入睡,他躺下之后脑子里也尽是那些情节。
  手机是何唤帮忙充电的,充满之后给他放到了枕头边。
  一个星期没怎么碰过手机,他对铃声都没那么敏感了。
  林声有些迟钝地转过去盯着手机看,猛然间想起了沈恪这个人。
  他过于沉浸创作,那种感觉仿佛自己每天都跟沈恪在一起,却忘了那到底是书中世界。
  这几天沈恪在做什么?
  林声赶紧拿起手机想要联系沈恪,却看到来电人是一串熟悉又陌生的号码。
  他对这个号码有印象,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是谁。
  林声晃神的时候,电话已经挂断,几秒钟后再次响起。
  他接听了电话,在听到对方声音时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是宋铎。
  这个人仿佛已经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了,林声都彻底忘记了他。
  “林声,”宋铎说,“好久没联系,最近还好吗?”
  林声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已经十分平静,他现在好像无所畏惧了,因为他找到了自己那扇门。
  这扇门他每天都在深情地爱抚着,哪怕未来他依旧无力推开,但林声觉得足够了,他用了这么久终于感受到了创作的快乐。
  他已经满足了。
  “宋老师找我有事吗?”
  林声对待宋铎依旧客气疏离,依旧尊称一句“宋老师”。
  宋铎说:“还是之前聊过的那件事,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再跟你谈谈。”
  “不用了,”林声说,“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但是我已经决定了,您还是找别人吧。”
  宋铎拿着电话,站在窗前,他低头往下看,一阵剧烈的眩晕感侵袭而来。
  “我们再谈谈好吗?”
  “真的没必要了。”林声原本就没有睡意,被这样一通电话招惹得更是睡不着了,他坐起来,看着窗外,发现今天阳光好到不似冬日。
  宋铎沉默了好半天,在林声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他又问:“好,那就算不谈那件事,我单纯请你吃个饭总可以吧?”
  林声笑了:“这就更没必要了。”
  今天天气看起来不错,林声觉得不应该浪费给宋铎。
  “宋老师,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就先这样吧。”向来不太懂得拒绝的林声,在宋铎这里学会了拒绝,“我还有事,祝您写作顺利。”
  挂断电话的时候,林声突然觉得自己刚刚说的最后那一句听起来似乎像是在嘲讽对方,但他可以保证,自己真的没有那种想法,他是发自内心的在祝福对方。
  在感受到了创作的快乐之后,林声觉得自己对待世界好像都更宽容了。
  他坐在床上握着手机笑了起来,果然人的情绪和心情是可以改变世界的。
  他切换界面到信息,发现沈恪这几天竟然也没有联系过他。
  林声有那么几秒钟的失落,然后犹豫着要不要给对方发个信息。
  说点什么呢?
  他看着外面,阳光落在雪上,光明得有些刺眼。
  他给沈恪发:今天看起来天气很好。
  这座城市少有的蓝天,林声觉得心都开阔了。
  但他发完之后,觉得自己的这条消息显得有些愚蠢,哪有用这么笨拙的方式找人聊天的?
  他坐在那里等着沈恪的回应,心里暗暗觉得,沈恪或许不会理他。
  何唤买了午饭回来,探头进来看他:“哥你没睡啊?”
  “睡不着。”林声说,“今天阳光真好。”
  “阳光好有什么用啊,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何唤说,“今天三九,冻死了,我出去买个饭还摔了一跤。”
  林声被他逗笑了,从床上下来说:“你吃饭吧,我出去走走。”
  “你也吃口呗。”
  “还不饿,下午再说吧。”林声穿了鞋,拿起搭在床边的那件老旧的羽绒服,“我去感受一下三九天。”
  他揣上手机出门了,难得的好心情,林声想好好感受一下外面的世界。
  他推开门,走出家门,走进冬天和阳光里。
  林声踩着小路上的冰,小心翼翼地滑着往前走,他张开双臂,闭上眼睛依旧能感受到阳光的力量。
  在这种感觉里,他又想到沈恪,想到自己写下的那些段落。
  这一刻,他觉得拥抱到了自己最向往的人生,虽然依旧贫穷、潦倒、没有出路,但此时此刻他爱着生命的种种。
 
 
第30章 
  沈恪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出门了, 自从跟林声一起跨完年,他就一头扎进了画作里。
  他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为了一幅画又哭又笑的。
  沈恪抓着桌子站起来的时候, 眼睛依旧看着那幅画。
  画里的林声虽然眼中充满了欲望,但同时也在犀利地审视着他。
  沈恪突然之间有些害怕, 他站在那里倚靠着桌子,吞咽了一下口水。
  这是他创作出来的林声, 跟原本真实的那一个不尽相同。
  沈恪明白, 他把自己的臆想和自己压抑着的一部分本性强加在了这幅画里, 塞进了林声的身体里,他是可耻的,但这样的可耻让他燃烧了起来。
  他拿过手边的瓶子,又喝了几口水。
  沈恪迫不及待想要展示自己的作品,但同时又十分矛盾, 生怕被人看见这幅画。
  这是他私人的作品,是秘密花园,这幅画永远都不会被拿到画廊去待价而沽, 更不会被展出。
  沈恪深呼吸, 放下瓶子的时候转头看向窗外, 外面阳光正好, 好到不像是这座城市的冬天会有的样子。
  他伸了个懒腰,朝着阳光看去。
  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沈恪又回头,看向那幅画, 好像不管他站在哪个角落,林声都能看清他。
  几天来, 沈恪没有跟外界联系过, 这会儿他拿起已经没了电的手机, 连上充电器,倒在了床上。
  一觉醒来的时候,阳光刚好落在沈恪的身上,冬日的阳光也可以很暖,可以晒得人浑身是汗。
  沈恪摸过手机看了一眼,下午两点多钟,还有一条不久前发来的消息。
  消息是林声发来的,这时候沈恪才猛然惊醒,他不是画中人,林声也不是。
  他们都是活生生的、在这个世界里呼吸着的人,他们之间是有过关联的。
  林声的消息很简单,只是感叹了一下今天的好天气。
  沈恪攥着手机,又看向窗外,难得想出去走走。
  从床上下来的时候沈恪到门口那里照了一下镜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样子有多可笑——蓬头垢面、邋里邋遢。
  这一个多星期,他不仅没好好吃饭睡觉,也没好好打理过自己。
  头发之前就有些长了,但一直没剪,一个星期过去,又脏又乱。
  胡子一星期没剪,下巴上已经不是青色的胡茬而已,长出来的黑黑硬硬的胡子让他看起来老了十岁。
  刚刚那一觉睡得时间虽然不久,但好歹是几天来难得休息好的时候,眼睛稍微有神了,但黑眼圈还在。
  沈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大笑起来,他觉得这样的自己蛮有意思的,让他想起《新桥恋人》中抱着画夹匆匆而过的流浪画家,但不同的是,米歇尔到底还是富家千金,哪怕在外流浪,落魄又脏兮兮的,但终究还会回到干净的世界里,而他,骨子里就是这样的灰暗。
  沈恪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灰暗就灰暗吧,至少他有了那幅画。
  他从镜子里看过去,看那幅画,画里的林声依旧盯着他。
  沈恪洗了澡,刮了胡子,换了身衣服。
  他又变回了之前的样子。
  三九天,哪怕阳光明媚但也还是够冷的。
  沈恪裹着大衣走在冬天的风里,冷风吹一吹,竟觉得格外的舒服。
  他还没给林声回复消息,没想好应该说什么。
  这一个多星期以来,他没联系林声,对方也只是刚刚才发了一条信息给他,沈恪很好奇这段时间林声在忙什么,但他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询问,他在对待林声时,始终很小心。
  就这样往前走着,沿着这条老街巷,路过破败的自行车棚和落满灰尘的社区告示栏,他头顶阳光,脚踏薄冰,穿过一条又一条小路。
  沈恪是没有目的地的,就像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画什么。
  他只是知道,他想画,想画出跟别人不一样的东西来。
  但那到底是什么呢?
  他想不清楚。
  这个问题直到现在也没有个明确的答案,但沈恪可以确定的是,至少此刻摆在家里的那幅画足够他骄傲一生。
  但可惜了,他只能独自欣赏。
  沈恪走进一条没人的小巷,点了支烟,掏出手机来给林声回复信息:是啊,天气好出来走走,心情都变好了。
  发送完之后,沈恪不确定林声是否会给他回复,他很紧张,很期待,就那样一手夹着烟,一手攥着手机不放开。
  手快冻僵的时候,林声的回复来了。
  林声说:没错,忙了一个星期,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觉得自己又充满了力量。
  沈恪吞吐着烟雾,看到林声说自己也出来透气,有种两人共生共存的感觉。
  林声忙着工作的时候,他也在忙,一个在做文学创作,一个在做绘画创作,沈恪觉得这样的人设表象上,他们无比般配。
  但表象之下,就不必深究了。
  沈恪没有继续回复林声的消息,他想起自己的那幅画,突然之间又觉得无法好好面对林声。
  其实在他看来,林声是一个很纯粹的人,林声花园里的每一朵花都清楚地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开。
  所以,当沈恪创作的时候给林声强加了那么多人性的欲望在里面,他会觉得这是对林声的污蔑。
  心里有鬼,不敢与其对视。
  沈恪的烟抽完了,继续漫无目的地往前走,悠悠达达,去感受林声说的“力量”。
  一直以来沈恪都不是喜欢走动的人,平日里散心或者没有灵感的时候他更喜欢在家里睡觉或者找个没人的地方安静地坐着,但今天不同,他竟然不知不觉走了好多的路,走了很久的路,走到了一条很有名的古巷来。
  这条古巷真的是有年头了,原本住在这里的人早就已经搬走,翻修之后虽然也保留了古色古香,但商业气息也变得相当浓重。
  沈恪之前来过一次,那时候是他大学刚毕业的时候,跟着一群朋友到这边来闲逛。
  几年过去了,这里繁华依旧,傍晚时分还人头攒动。
  沈恪迟疑了一下,还是往里面走去,多去感受一下人的气息也不是一件坏事。
  巷子两侧都是商家,来往的人很守规矩,右侧通行,两拨分开而行,中间自动留给了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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