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来越痴迷于它们,人类的206块骨殖是如此的精巧完美,每一块的大小、结构、构成的角度,完美地起到了支持、保护、运动和造血的作用,这样鬼斧神工的设计,简直就是造物者最精密的作品。这样比起易腐朽的肤浅血肉,它是又那般的永存啊。当我摸过它们的时候,仿佛触到了隽永的时光在我指尖缓缓流淌而过。”
“听上去真是劲头很足的样子啊!”与宋玉诚预想之中的反应不同,刁书真坐直了身子,小脸泛起了兴奋的潮红,摩拳擦掌,搬好了小凳子前排拿好了瓜子准备听故事的模样。
宋玉诚迟疑了片刻,微微一愣,似乎为刁书真的情绪感染,眉宇间的沉郁之气散去了不少。“我查过恋尸相关的资料,学术上一般将恋尸癖分为真性恋尸与代偿性恋尸。前者是只对尸体产生性、欲,且只与尸体发生关系;后者是对尸体施虐或者恋物来替代正常的性、爱活动。*”
“那你是?”刁书真满脸兴奋的潮红,搓了搓手,一副八卦至极的样子,半点反感或者害怕都没有。
“都不是,毕竟我厌恶腐臭的皮肉和滋长蛆虫的绿色腐液,那些东西产生的恶臭真的可以说是‘余臭三日,绕梁不绝’。不管生前再怎么貌美如花,尸体大概都不怎么样的,所以我真的觉得那些真正恋尸的人是不是都没有嗅觉,违法乱纪就不说了,这都能下得去手我觉得真的不是人。”宋玉诚的语气轻松了不少,“我只是比较喜欢骨头而已。”
宋玉诚抿了抿唇,冷着脸就不说话了。刁书真忽然笑了起来,抚上她的头顶,再沿着柔软如丝的黑长直发一路往下,从她的背脊、腰间再到——
宋玉诚猛地攥住了那只作乱的手,将那两只不安分的爪子扣在一起。“我猜你床底下的骨骼是你勤工俭学赚钱买下来的,目的是为了医学研究。而花园里的腐肉可能是你养的小宠物不幸去世,你为了安葬它就埋在了那里。但是省城这边天气潮湿炎热,没等到自然降解反而腐败变质了,所以产生了难闻的气味。”
“而你小时候,大概也是现在这般冷漠孤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性子,想必对照顾你的人来说同样不会有太大的区别——这种性格自然不会惹得旁人怜惜之情了。那些庸人自然很将不喜欢和同龄人打交道,没事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知道琢磨什么东西的小孩子视作怪胎了。”
“而父母,虽然名义上是血缘至亲,但是对自己孩子的了解,照样是基于外人浅薄的评说。”刁书真耸了耸肩,敛去眸中一闪而逝的落寞之情,一副看破红尘的豁达样子,“你因为这件事情被父亲误会,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唔!”
“唔!”刁书真的话音未落,一只手臂牢牢地环在她腰间,她就这么硬生生地撞在对方温热柔软的胸口之上。那环抱住她的手臂力度之大,活像是要把她揉散了,再拆散了融进自己的骨肉一般。对方身上独特的冷香愈加浓郁,那远远嗅来时冷淡似无的香气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上产生了几分温柔缱绻的错觉,仿佛一场缠绵。
她听见宋玉诚的心跳声急促如同盛夏骤然而至的暴雨,响成一片。对方的呼吸声粗重起来,冰冷如玉的肌肤温度上升,染上了一层薄红,昭示着主人的激动。
“哎呀,松手松手,要窒息了。”刁书真憋了一会儿,因着缺氧满脸通红,实在是耐不住了,出声低低唤道。
“你不怀疑我?”刁书真倚在的胸口里,心跳声急促,响彻如同喧嚣的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为什么要怀疑?”刁书真抬起头来,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盛满了纯净无垢的信任。
“人性的幽暗处尤险于山川,甚于深谷,这点毋庸置疑。”刁书真趴在宋玉诚的怀里,小爪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宋玉诚的腰际线,“但如果连一个会半夜赶来,把你从传销组织中救出来的朋友都要猜疑,连最最刻板守规矩的宋风纪委都要怀疑的话,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你说对吧,玉诚?”
像是冰天雪地里痛饮了一杯烫热的烈酒,宋玉诚四肢百骸滚烫起来,恍如凌风而飞的风筝,飘飘欲仙的同时,亦有了稳固周全的羁绊。那个被藏在心底里黑暗里孤寂冷漠的小女孩,终日伴着冰凉的骨殖的倔强死小孩,终于有一束暖光照亮了她的眼瞳。
“我不顾父亲的阻拦依旧固执地选择了法医学,但是我也给了他一个保证——如果我学习法医学专业的过程中再妄想症发作的话,我就选择一个安安稳稳的专业,去过普普通通的一生。”
刁书真嗤笑一声,挑了挑眉,轻嘲道:“要是精神状态不适宜的话,自然就不干法医这份工作了,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自己知道就行了——用得着向其他人保证么?”
“太过在意外人的眼光,很容易把自己弄得苦逼兮兮哎,我的宋大风纪委。”刁书真坏笑道,“老是当好人委实是太过无聊了,我给你示范一下——”
说着,她顶着宋玉诚迷惑不解的目光,轻轻在宋玉诚敏感的锁骨根部舔了一口,还待往上,一股力量捏住了她后颈的皮肤,迅速地将她提溜开来。她抿了抿唇,白璧般的面颊冷如冰霜,没有一丝表情。
“至于我为什么选择这个专业,我想和我妈妈想要替天行道的正义不同,我就是单纯痴迷于骨骼,痴迷于人类的骨骼。骨骼,就是人类不朽的生命啊。”宋玉诚的目光落到窗外遥远的地平线上,她缓缓地说着,像是游吟诗人在吟唱一首亘古的歌谣,“美人在骨不在皮,年轻的皮相,脸上的胶原蛋白又能存在有多少年呢?光洁细腻的皮肤,又能有多少年不长皱纹呢?丰满圆润上翘的胸部,纤细挺拔的腰身,光洁平坦的小腹,修长笔直紧致的长腿,这些东西转瞬即逝,而骨骼的美,却是生死都不能夺走的啊。”
“屁话,就算是年轻的时候我也没你说的那些东西啊。”刁书真绷直了背脊,将自己从宋玉诚身上拔了起来,她激动道,“不朽的明明就是永恒的精神!伟大的灵魂!”
两双眼睛在不到十公分的距离对视着,一明澈如同绵延数里的琉璃之境,一幽深好似遥不可测的渊冥,她们瞪视着对方,空气中似乎响起了滋滋的电流声,像是马上要达到燃点将要爆炸。
蓦地,宋玉诚一扑,将坐着的刁书真按倒在柔软的被子上。她压在对方的小腿上,免得身下人老是乱蹬乱踹,然而还是有一些没什么力度的小爪子印撩到了她胸口,她于是花了一只手扣紧了对方纤细的手腕子,将它们并在一起攥紧。
“最伟大的是什么?”宋玉诚俯下身去,口吻中含了一丝威胁。
“当然是伟大的精神!”刁书真输人不输阵,死鸭子嘴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饶了我,饶了我!”
她还没硬气几秒,宋玉诚从她的睡衣袍下摆伸了进去,捏上了她腰间的痒痒肉。刁书真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猛地挣动了一下,力度之大甚至差点挣脱了宋玉诚翻到墙底下去。
刁书真笑得满面潮红,小腹肌肉一抽一抽的,眼泪水都出来了,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讨饶,可是宋玉诚不肯放过她的痒痒肉,非要逼出她想要的那几个字不可。刁书真算是明白,为何古代会把用羽毛挠犯人的脚底诱使其发笑,当成是一种逼供的手段了。
就在刁书真快受不住的时候,她似乎听见了床板嘎吱嘎吱将要断裂的声音。宋玉诚面色一变,将她拖起来往相邻的床铺上一扔,接着——
床板发出了一声咔嚓的不详响声,像是终于承受不住一般,从中间拦腰断开,直直地朝着下方的桌子上坠去,将下面的桌子砸了个窟窿。宋玉诚早有所料,一个轻巧的后空翻,在床板砸穿桌子之前稳稳地落到了地上,雪白的衣角连半点灰尘都不曾沾到。
刁书真吹了个口哨,兴奋地鼓起掌来。宋玉诚看了看像个刚刚拿到游乐场门票小孩似的刁书真,轻轻叹了口气,默默拨通了寝室维修的电话。
维修工人进来时,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像是难以相信会出现这么惨烈的场景。一米八的硬板床铺从中央拦腰折断,参差不齐的碎木边缘昭示着这块板子生前承受了多么大的压力,无辜的桌面破了个大口子,
灰尘簌簌而落,下面横七竖八地躺着压到的书,白色的被子滚落到一边。
“你们这是进行了几人运动啊!”他瞪大了眼睛,嘴唇嗫嚅了几下,感慨万千道。
作者有话要说: 本案唯一受害人:床
*[1]纪述茂,贾谊诚.恋尸癖(附一例报告)[J].上海精神医学,1986(04):204-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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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刁书真撇了撇嘴, 心中暗笑:难不成这位看上去四五十岁、满脸络腮胡子、神色沧桑的大叔,竟然还是个百合厨么?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还没等她开口,宋玉诚抢先一步说:“没有, 就是我一个人刚刚睡了上去, 年久失修,不能承重。”
刁书真瞪大了眼睛,瞟了宋玉诚一眼, 肚子里吐槽:这位风纪委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和自己又得一拼啊!宋玉诚转开脸,面上波澜不惊,稳如泰山。
维修大叔认真地围着床绕了一圈,面露喜色,点了点头。刁书真心中一喜, 急道:“师傅,这个床是不是能修好——”
“彻底没救了。”大叔一件一件收好了自己的工具箱,凉凉道。
——和着您是因为今天可以早下班而面露微笑啊!
“那怎么办啊?”刁书真苦着脸,愁容满面。
“实在是破坏太严重了, 我手头上的工具都没法修, 只能等我和学校里申请报修,看看半个月后能不能申请换新的了。”大叔忍不住感叹道, “话说你俩看着苗苗条条的, 就算是两个人都睡在一张床上也不至于把床给拦腰折断了啊,你们该不会是在床头蹦迪了吧?”
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幕, 刁书真的脸微微红了,宋玉诚的面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
“怎么可能, 就这床,一个人滚来滚去不留神都会给掉下来,质量太次了。”宋玉诚一本正经地指出来。
“那我也没办法了。”维修师傅叹了口气, 环顾四周,“我看你们这个四人寝室好像只住了两个人啊,哎呀,你们稍微挪一挪位置就行了,这一时半会儿的,我是修不好了。”
说着,他摊了摊手,就背着那一大堆东西转身离去了。
“你看,这张床不错。靠近窗口,适合瞭望楼下运动场上小哥哥们打篮球的健美身姿,您要不要考虑一下?”刁书真笑得一脸谄媚。
“不行,我不睡传销分子的床,免得降低智商。”宋玉诚双手抱在胸前,一副人情不近,很不好说话的样子。
“那这张,靠近电源和开关,掌握了整个寝室的熄灯关电的命门,得天独厚,非常适合您风纪委大大的身份。并且,冬天玩手机玩电脑都不用下床,实在休闲娱乐的必备啊!”刁书真卖力地安利着。
“可是这张床是卫子萌的。”宋玉诚凉凉地看了刁书真一眼。
刁书真为难地皱起了眉头,连续说了两个都不符合这位大佬的心意,难不成——
她朝宋玉诚看去,只见这位大佬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床上,她嗖地一下子蹦了过去,挡在对方的前面,一副护着地盘的样子:“大佬,这是我的床啊!”
宋玉诚慢慢踱步过去,走到刁书真面前,幽深的目光打量着对方,凉凉道:“今天归我了。”
“不可以!”刁书真踮脚仰着脖子,直视着宋玉诚的眼睛,“我要捍卫自己的领土,每一寸土地都不能丢失!要战就战,老子还怕你不成!”
刁书真瞪圆了眼睛,摆出了架势,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俨然一只护食的小狐狸,即使面对强凶极恶的野狼,依然叼着自己嘴里的大鸡腿不肯松口。
宋玉诚的嘴角几不可见地上翘了几度,声音了含了一丝威胁之意,“你要和我单挑?”
“单挑就单挑,难道还怕了你么?”刁书真气鼓鼓的样子,活像是一只圆滚滚的河豚幼崽。
几秒钟之后——
砰的一声巨响之后,被放倒在桌子上痛得龇牙咧嘴,哼哼唧唧的刁书真:“大佬,我错了,我错了,您想睡哪里睡哪里!天大地大您最大!”
宋玉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悠悠道:“我还是很怕你和我单挑的,我跪下来求你成吗?”
刁书真一愣,忙不迭否认道:“大佬,您说笑了!就算是十个我来了照样也是送人头啊——”
宋玉诚凉凉道:“我跪下来求你别死,不然法律要制裁我。”
仰躺在桌面上动弹不得的刁书真,腹谤道:淦!
“你说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制住你,往哪里扔你。”宋玉诚那双没什么血色的唇继续吐出诛心的话语,“你说掐脖子吧,这么细这么脆和个小鸡仔似的,哪里敢动?浑身软软的轻飘飘的,往地上一扔那不得腰椎骨折了?只能往床上扔,可惜床又在上铺,退而求其次,只能放倒在桌面上了。”
“我没有嘲讽你的意思,我就是陈述客观事实。”宋玉诚看着刁书真怨念的目光,凉凉地补充了一句。
刁书真揉了揉自己的腰,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眉毛拧成了一团,眼睛里含着泪花,哀求道,“好疼啊宋大佬,不知道是不是青了,能不能……劳烦您帮忙给看一眼呐。”
说着,她撩起了衣服下摆,露出了白花花的小肚皮和不怎么看得到的腰际线。或许是缺乏锻炼又久坐的缘故,那里并没有紧致可人的线条,甚至还坠着点点小肚子。然而,到底是年轻,长年不见阳光的地方肌肤细腻,莹白如玉,看上去恍如撒上了糖霜的蛋糕一般可口。
宋玉诚有把握自己刚刚的力道不会伤到对方,但是那洁白的肌肤上还是出现了红色的痕迹,也许明天就会转成淤青。
原来书中描写的碰一碰就出现淤青的脆弱女孩子这种生物是真正存在的——
如果,在某些情况下弄出更多的淤青——不对,我是个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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