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有重新命令音乐开始的架势,黄义铖急忙阻止:“那倒不用。其实我也觉得吵,我是老人家了,不比你们年轻人爱听这些。安静点挺好的。”
看龚宝甜乖巧点头,黄义铖又说:“现在都十点多了,你的生日宴还没举行吗?”
他一抬头,看到巨大的“龚宝甜小姐生日快乐”牌子边已经堆起了空的玻璃塔,噢了一声,自己回答自己的问题:“你这个香槟塔都摆上了?那你什么时候开塔?”
“等黄大哥来就开。”龚宝甜笑眯眯地说,“走啊,黄大哥,跟我一起去开香槟。”
她伸手去拉黄义铖,与此同时,李兆赫向后一甩手,挣脱开黄义铖的掌握。
“玩得开心。”他对黄义铖说,朝黄义铖和王松仪分别点点头,朝外走去。
王松仪慢半拍地说了句“噢!你要走了啊?”龚宝甜一声不吭地握住黄义铖的手腕,把他往生日立牌方向拉。
黄义铖被她拉出一步,立刻停下,望望李兆赫,说:“甜甜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龚宝甜也望一眼李兆赫,暧昧地侧着头:“谁知道啊,兆赫哥哥不是一直都不怎么喜欢在外面玩吗?可能是烦了吧?”
黄义铖轻轻转动着手,从她手中挣脱,说:“好,甜甜妹妹,我去外面抽根烟,你到香槟塔那边等我,去吧。”
“啊?”龚宝甜吃了一惊,“黄大哥你吸烟吗?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戒了很久?”
黄义铖朝她促狭地挤挤眼睛:“戒烟嘛,总要戒个十几次二十几次的吧?你不用过来,去香槟塔那边等我吧,二手烟有害健康。”
任谁看了都知道他绝不是烟瘾突然发作,而是要追上李兆赫,去问问怎么回事。李兆敏轻轻笑了一声,用Rudy能听到的声音说:“我要是你呢。现在也找个借口离开。”
“要不咱们也出去抽根烟吧!”华天荣声如雷震地说,“哎呀我的天哪,这个地方呆的我脑子都快炸了。音乐唧了哇啦的,喝来喝去都是甜了吧唧的饮料。走吧,曹啊。你也出去透透气。”
曹殊女朝李兆敏笑一笑,很歉意地说:“李小姐,要跟我们出去吗?”
“我就不了,”李兆敏轻松地笑一笑,“刚才走来走去累死我了,现在我在这歇一会儿。”
为了证实她的话,她甚至拖了个椅子坐下,一手撑在椅背上,笑眯眯地朝他们挥手。龚宝甜措手不及地站在门口,看着华天荣和曹殊女从她身边走过,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俩人是哪来的啊?”
“妈?”
龚宝甜猛然瞪大眼睛,和王松仪一起难以置信地看着曹殊女。曹殊女朝儿子笑着,尽管是朝儿子笑,笑容也是拘谨,而拘谨中多了许多温柔。
“走啊,儿子,一起出去透透气。”
“我刚过来。”王松仪懵懂地说,随即在曹殊女的眼神中改口,“啊,好啊。”
龚宝甜张口结舌地目送三个人出门,仿佛生日宴还没开始,就要落花流水。她急忙冲过来问Rudy:“怎么他们都走了?他们是谁啊,谁邀请他们过来的啊?”
Rudy看着李兆敏,李兆敏立刻摇头,举起双手自证清白:“不是我噢,是曹姐自己要过来的。可以说我们都是曹姐带来的。”
“曹姐,就是王松仪的妈妈?”龚宝甜疑惑,“她怎么会自己要过来,是黄大哥邀请她过来的吗?”
李兆敏也学着她侧头:“嗯……好像不是。她好像早就知道你。你也别着急,等黄坏抽烟回来,就把他们带回来了吧?你的香槟都够吗?”
一言提醒了龚宝甜,她转头去问那个数香槟的:“喂,够不够啊?”
那人毫无表情,沉默地点头。龚宝甜瞪了他一眼,又问李兆敏:“小兆姐,那我现在总能把摄像机架起来了吧?”
“好啊。”李兆敏说。
龚宝甜指挥音乐彻底关停,打开摄像机。李兆敏忽然看向门口,黄义铖步履轻快,径直走向他们,说:“甜甜,Rudy,我有必要和你们两个谈谈。”
“谈什么。”龚宝甜僵硬地说。
黄义铖也不和她客气,单刀直入地说:“甜甜,我知道你和Rudy是好朋友,你为朋友出头,我能理解。但是情况并不是Rudy和你说的那样。我和Rudy从来都不是情人。Rudy,你对这件事怎么理解,我不清楚。现在我明确和你说一次,我们之间是介于朋友和上下级的关系。我信任你,所以把伊甸园交给你,但是,其他方面就到此为止了。”
多亏了龚宝甜刚刚关停声音,舞厅里静得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到。龚宝甜的脸孔涨得通红。Rudy的神色则很古怪。他今晚的脸色一直都不太正常。
黄义铖扫了他一眼,说:“甜甜,我需要你现在对李兆赫当众道歉。”
龚宝甜一惊:“为什么?我又没造谣,是Rudy这么告诉我的。又不是我故意瞎编来抹黑他。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不是道歉这个。”黄义铖干脆地说,“你是不是提到他家的事?你应该道歉的是这件事。为什么,我也现在告诉你。首先,他的母亲是你的长辈,你作为晚辈,不要在背后说长辈的闲话;其次,你不能当众拉扯他家的事,做不了解也不恰当的类比。你听明白了吗?”
龚宝甜翻了个白眼,鼓起脸,说:“那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是长辈当小三不能说呗。你让我跟他道歉,不就是因为这个道歉。”
黄义铖叹了口气,看一眼李兆敏,说:“你懂不懂尊重人。”
龚宝甜也学着他样子叹口气,说:“黄大哥,你知道我的。我爸爸一直跟我说,要先尊重自己,才能有人尊重你。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就以为他家那个情况,大家不都知道吗?那你让我道歉,我就跟他道歉好了。”
黄义铖用左边的上下牙咬着舌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Rudy突然奇奇怪怪地笑了一声,说:“黄老师这么维护李兆赫,看来,李兆赫是黄老师最喜欢的人啊。”
☆、中歇
黄义铖看了他一眼,没去理会他突然的发难,倒是龚宝甜找到了着力点:“黄大哥,是因为你特别喜欢他,才让我跟他道歉的吗?”
面对无法理喻的龚宝甜,黄义铖真想举白旗投降。
“因为你做错了。”他尽可能温和地说,“你为朋友打抱不平,这很好,但是,当你发现真相和你朋友说的不一样,你是不是应该向被你冤枉的人道歉呢?”
龚宝甜转一转眼睛,又朝外面张望,说:“我觉得他不会在外面等着我道歉吧。那么小心眼的吗?”
“……”
这两个人之前竟然是恋爱关系,真是难以置信,也可能这就是所有恋爱又分手的样子。因为存续过一段关系,便丧失了在对方世界里成为人的资格。
黄义铖不去理睬她新的指控,说:“我现在去外面找他,如果他回来,你就道歉,好吗?”
龚宝甜别别扭扭地点头。黄义铖朝全程微笑看戏的李兆敏扫了一眼,刚想向外走,忽然想起一件事,回头问龚宝甜:“你是要向王松仪告白还是什么情况?他也在外面,等你和李兆赫道完歉,我再让他进来。”
龚宝甜猝不及防地“啊”了一声:“告白?我对他?不可能啊。他对我还差不多。”
黄义铖点点头,穿过人群离开。龚宝甜还在回味他刚才的问题,忽然转向Rudy:“喂,是你跟黄大哥说我要向王松仪告白吗?”
“没有啊。”Rudy流畅地回答,“王松仪自己以为的吧?”
龚宝甜噘着嘴不出声,朝空的玻璃杯塔扫了一眼。事情的发展和她原先的计划完全不一样。她本来的计划是在王松仪面前秀一波恩爱,让王松仪吃醋,再告诉他,他们两个早就分手,她和李兆赫不过是好朋友,顺利接受王松仪的告白;然而上午她过来看生日宴的场地布置,Rudy忽然告诉她,他遭遇了劈腿,介入他和黄义铖之间的对象就是李兆赫,而且,是黄义铖亲口告诉他的。
Rudy是不会对她说谎的,龚宝甜深信这一点,因为他们本质相似,从她们遇到的第一天,她就知道,Rudy是镜子里的另一个她。自己可以对自己说谎吗?
听着Rudy的故事,龚宝甜逐一回想着,明白了很多以前不理解的事。原来李兆赫慢慢不再联系她是因为这个,怪不得,她就知道,一定是他认识了别人,否则他没有任何理由不联系她。
原定的计划被打得稀巴烂,看见李兆赫和两个完全不认识的大叔大妈站在一起,装模作样地不过来找她,真是,龚宝甜简直要气笑了。一定要她给他一个台阶,他才屈尊纡贵地过来,现在加害者都变成了大爷?面对真相,竟然还矢口否认?黄大哥居然维护他?
难以置信,真的难以置信,黄大哥放着全世界最好的Rudy不去喜欢,反而喜欢这个有家族撬墙角传统的前男友。要不然怎么说能上位的小三都不是普通的小三。没有两下子,也不可能迷倒有家室有定力的人,
爸爸妈妈说的没错,遗传的力量真是伟大。不知道王松仪遗传了他妈妈什么。
龚宝甜回忆着曹殊女,对于那个大妈,她真的没有太多注意,只记得和李兆赫站在一起时那个又瘦又黑的剪影。来别人生日宴还穿着一身黑色,她不喜欢。王松仪的迟迟不肯表白,可能遗传了他妈妈的没有眼力价吧。
“十点半了。”Rudy打破了她焦灼的沉思,“甜甜,还是先把香槟塔点起来。寿星的生日要紧。赵德阳,你把最下面的香槟拿过来。”
梳着香港老式明星发型的服务生答应一声,去小推车最下面取香槟。Rudy指挥灯光,让灯光尽可能柔和地集中在香槟塔上。龚宝甜笑逐颜开,走到香槟塔旁边,伸手接过香槟酒瓶。
就说王松仪没有眼力价,这么重要的时候,还和他妈妈在外面,等到他在各大平台刷到她的vlog,一定会后悔此刻没在现场的。
——
李兆赫不在他们刚才聊天的沙发处。地下停车场也没有李兆赫的车,倒是看见了他姐姐的车。黄义铖上下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李兆赫的影子,估计真叫龚宝甜说对了,他不是能站在外面等他们谈好,再进去接受龚宝甜道歉的人。
他抽出手机,想给李兆赫打个电话,刚刚按亮手机,就听到拐角处传来人走路和说话的声音,再一听,居然是认识的人。黄义铖收起手机,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身子。下一秒,华天荣一行人从地下停车场的柱子后转了出来。
“小黄!”华天荣仿佛机场遇见老熟人一样举起手,朝他用力挥舞着,“小李呢?小李子上哪去了?”
黄义铖苦笑,迎上去,说:“我也在找他呢。可能回家了?”
华天荣唉声叹气:“哎呀,还想找他喝酒呢,怎么就回家了?小李子我挺喜欢,明星脸,性格又好,比他大姐可强。怪不得你喜欢,嗯,怪不得你喜欢。”
曹殊女点头微笑,王松仪则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消息,顿时瞪圆了眼睛。幸而他舞蹈专业出身,学过表情管理,仅有一瞬间大吃一惊,立刻转换成标准的笑容。
“谢谢。”黄义铖镇定自若地说,“您几位这是要去哪?一会儿还回去吗?”
曹殊女微一摇头,说:“嗯,不回去了。我和儿子出去逛逛,天荣……天荣大概就直接回宾馆了吧?”
“不不不。”华天荣赶快说,“曹啊,难得看见你儿子,这小王是越来越帅了,合理吗?现在的小年轻一个一个都这么出息,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怎么也得跟小王喝一顿。小黄跟我们一起去?”
“不了,”黄义铖说,“我得去看看兆赫。刚才他情绪挺激动的,有点担心。”
华天荣点着头,十分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哎呀,小黄,你真是太贴心了,小李子看样不容易被人欺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硬是一声不吭。多有风度。要是小丫头说的是他大姐,他那个大姐非得轮圆嘴巴子扇飞小丫头不可。疯婆娘一个。也就只有你这样的,才能照顾好小李子。”
黄义铖实在无法继续保持不偏不倚的状态,轻咳一声,说:“小华总,李兆敏平时不是这样,我和她认识很久,评论她的话,也算稍微有点资格。她家三个孩子,她,还有两个弟弟。但是生意上就她一个人撑着,小李子是学游戏设计还是绘画的,另外一个弟弟,现在这里有点问题。”
他在太阳穴附近含混地比划一下,华天荣配合地扬起眉,小声问:“疯了?”
“应该说是抑郁症?”黄义铖猜测,“我没有见过医院的诊断书,但是那个弟弟事儿也不少,之前是使用软性毒|品,最近是酗酒和药物依赖,这个弟弟和家里关系也非常差,只要清醒,就和李兆敏吵架。李兆敏还是很喜欢她这两个弟弟的,虽然……”
黄义铖暧昧地摊开手,他就不需要再把李兆赫的家事说一遍了,而华天荣和曹殊女也一起点头,经过刚才的一番吵闹,谁都知道黄义铖没说出口的是什么。黄义铖又说:“就前几天,李兆敏还从我这弄了点处方药,给她弟弟镇定精神状态。然而效果不好,差点送医院ICU。”
“为什么不去看医生呢?”
三个人都看着王松仪,王松仪有些胆怯,仍然说:“现在抑郁症很严重,我们学校就有人自杀。抑郁症。也是和家里关系不好。”
“看医生要病人配合吧?”黄义铖温和地说,得到王松仪点头认可,说,“他不愿意配合,他想自杀。”
“那就没办法了。”王松仪说。
“是啊,那就没办法了。”黄义铖附和,“所以李兆敏现在情绪也不稳定。小华总,咱们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华天荣大笑:“绕了半天还是替你对象的姐姐说话。小黄你这个对象处的可真是,到位!但我看她也不着急啊?还在楼上跟这帮小孩喝酒呢?”
“散散心呗。”黄义铖叹息,“再说甜甜终究是老熟人了,咱们都走了,不留她在上面帮咱们说话,也显得咱们太没礼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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