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烧烤的灵魂已经出现了,加上对牛羊肉事先进行腌制,很快,香香酒店的前面的空地上,搭了一个硕大的烧烤台。
每到近傍晚的时候,烧烤台就开始忙碌,三两个人站在台子后面,把白天腌制了一天的碎肉拿出来,穿串、烤制一条龙,香味能飘满整个街道。
根本就不用打广告好嘛,吉昌站在一边,看着人们排队的盛况,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当然了,还是老方法,每日限量,好多人懒得排队或者怕排不到,为此专门入住香香酒店,因为住店的话,不但可以不排队就享受堂食及客房服务,还可以打九折哦。
我的二傻,真是块宝。吉昌看着二傻在门前忙着维持秩序,心中的幸福和满足,简直都要溢出来了。
你还别说,被二傻打脸打的都习惯了,以后要是几天不挨打,他还真不习惯。
第45章
世界是残酷的!
二傻之前不懂,或者懂也忘记了,但现在,他每次路过成斜巷,都会对这句话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成斜巷是二傻从家里到香香酒店必经的一条巷子,也不算必经,如果你不想看到糟心的画面,不想闻到满鼻子的臭味,可以绕个大圈子过去。
可二傻一向很懒,所以就算看到的,闻到的让他不舒服极了,他依旧没选择走远路。
二傻和吉昌的家,在瞳岚的富人区,而香香酒店在平民区,成斜巷,就位于富人区和平民区的夹缝里,二傻始终想不明白,这么一条破败的、悲惨的巷子,为什么会存在于这个地方。
这个巷子里的居民,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色目进行矿采的劳动者,一类,是千里迢迢,从玄暨过来的混血马汉。
色目的特产,彩宝和矿物的开采挖掘,均需要大量的劳力,这也是色目主要的工作来源。这些劳力终年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挖掘石头,运送到地面,再由别的部门进行甄选提纯。
可想而知,这些人的工作环境有多恶劣,暂且不说对身心的损伤,单就时常出现的矿井坍塌,都使得这份工作的伤亡率达到极高的程度。
再说另一个组成,混血马汉,能活着来到色目的,除了运气极好,没有碰见沙匪及沙暴的,还有一种人,那就是遇到这两种灾难,勉强存活下来,但有伤病的人。
所以,你要是有幸路过成斜巷,沿路看去,伤残人士,十之三四算是少的。
二傻刚开始每次路过成斜巷,心里都不舒服,在他的印象里,这么多底层的、身有残疾的人在一起,巷子里得愁云惨淡成什么样子啊,恨不得呼出的空气都是苦的吧?
可几次以后,他渐渐发现,并非如此。
或许是大家同个阶级,命运相仿,虽然生活辛苦,但彼此之间互帮互助,只要能有口饭吃,只要能活过今天,都是上天的馈赠了。
所以,他们这些人都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留着烦恼到明天的洒脱。
所以,二傻喜欢走这条巷子,因为这里烟火气浓,人的味道更浓。
这条巷子的人也喜欢二傻,因为最初的时候,二傻在这里被偷过,不但被周围的好心人抓住了小偷,还把钱包拿了回来,二傻感念巷子里人心淳朴,时不时的就发些免费券打折券的。
前几天和吉昌去了趟蓝姬,回来后修整了两天,今天得去酒店看看了。一进成斜巷,就被一个高塔似的人挡住了去路:“老板,去酒店啊?”
二傻笑:“铁塔兄弟,今天没有下矿么?”
铁塔憨憨一笑:“今天我闺女彩妞过生日,我歇工一天,陪陪她。”说到一半,铁塔有点不好意思:“彩妞不知听哪个小伙伴说,老板你的酒店里,有一种叫什么生日…蛋糕的东西,即好吃又好看,跟我说了好几天了,我想问问老板…多少钱?”
铁塔就是当初帮二傻追回钱包的人,二傻想想,从口袋里摸出个硬纸片:“嘿,问的早不如问的巧,昨天我们有一个蛋糕刚好没卖出去,我正不知道如何处理呢,你要的话,我便宜给你好了。这是打折券,你给了酒店的人就好。”
铁塔感激的向二傻道谢,捧着打折券走了,他要回家,叫上姑娘一起去买蛋糕。
二傻笑着看着铁塔离去,一时没有留意前面,再回神时,已经撞到一个人身上。
‘砰’一声,二傻和撞他的人双双摔倒。
二傻捂着微疼的脑门站起来,第一反应先是摸钱包,这是他在成斜巷被偷后养出的习惯。
钱包还在。
这时,二傻才发现,撞他的人还在地上摸索,半天起不来。
难道很严重?
心里想着,二傻连忙凑过去,扶起那人:“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一张苍白的、俊雅的脸随着那人的挣扎而显露出来,年轻的脸上,浅棕色的瞳仁暗淡而没有焦距。
青年用手攀附在二傻的手肘上,先是指了指眼睛,摇了摇手,又用手指了指嘴巴,依然摇了摇手。
意思大概是,我既看不见,也不会说话。
二傻扶着青年慢慢站起,看着如此淡雅如菊的的人竟然又瞎又哑,脑子里又回荡起那句话。
世界是残酷的!
反正去了酒店也不让我干活,要不,我助人为乐一下:“这位兄弟,你要去哪,你看…你也不太方便,我正好没事儿,送你过去怎样?”
青年歪头听了,指了个方向,二傻扶着青年,朝那个方向走去。
幸亏没有聋,要是连耳朵也听不见的话,这世界就不单纯是残酷了,而是惨无人道了好嘛。
不过,这既看不到又不能说话,怎么交流啊?
“兄弟,你会写字么?”
青年落寞的摇了摇头。
好吧……我还是别问了,知道的越多,心里越不好受。
走着想着,停下来时,已经到了香香酒店的门口。
二傻看着青年:“你要去的地方,是香香酒店?”
青年没有神采的眼睛看向二傻的方向,点了点头。
怎么不早说,这劲儿费的!
好吧,还真没法说。二傻问青年:“你来这,是有什么事儿么?这地方我熟,你有事儿直接跟我说。”
青年笑呵呵的打了个手势,好半天二傻才明白,大概意思是想买吃的,具体是麦德劳还是蛋糕,他就猜不出来了。
二傻看见青年明明这么可怜,可嘴边却挂着爽朗的笑容,不由被他感染,拉着他来到门前摆放食物的柜子,拿出一个麦德劳和一个蛋糕,递到青年手里。
青年却不接,从怀里摸出五个铜板,又凭着嗅觉,指着柜子里的一块枣糕,意思是钱不够,只要那块枣糕。
一番争执,终于以二傻的胜利告终,走之前,二傻包了大大的两个纸包,一个是麦德劳,一个是各类蛋糕,看着青年摸索着一步一步离开,心里很不是滋味。
哎呀,忘了问他的名字了。晚上路过成斜巷的时候,看看他还在不在那里吧。
夜幕刚刚降临,二傻有来到了巷子。
这个巷子面积不大,加上那么几个小岔路,绕一圈的话,应该可以找到那个人的。
巷子两边的人家,陆续开始准备晚饭,烟囱徐徐冒出炊烟,小孩的喧闹声、大人的喝止声、醉汉的行酒声汇在一起,嘈杂无比。
二傻一边走,一边看着两边的住家商铺,随着夜色渐深,除了窗户透出来的少许烛光,巷子里渐渐昏暗难视。
还是回去吧,到了晚上,成斜巷会变得很危险。二傻想着,加快了脚步向巷子的尽头走去。
一个尖锐的东西,忽然抵着二傻的后腰,少年的声音传来:“想要命的话,交出你身上值钱的东西。”语气虽然凶神恶煞,但急促的呼吸和夹杂着的咳嗽,预示着抢劫者的色厉内荏。
“好、好,我拿钱出来。你别紧张!”二傻掏出装钱的袋子,递给身后的人:“你咳嗽的很厉害,是不是病了?”
“废话怎么这么多!”抢匪拽走钱袋,一把推开二傻,慌张的跑走了,二傻转过身,看那个身影跑的歪歪扭扭,一个不注意,摔了个狗啃泥。
这劫抢的够业余,二傻轻笑,走过去扶起摔倒的少年:“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身上这么热?别动!”
少年一直挣扎:“钱到我手里了,你别想拿回去,放开我,我要回家去。”
二傻用手摸了摸少年的额头:“果然,你体温太高了,刚才我记得路过一家医馆,走,我带你看看去。”
少年不但不听,还对二傻拳打脚踢,打的过程中,二傻发现,少年握在手里,刚才抵着他的尖装物体,原来是块磨过的石头。
出来抢劫连把趁手的兵器都没有,也就二傻这样的能让他得逞了。
二傻这两年别的没长进,身高和力气倒是长了不少,面对少年脆弱的反击,一胳膊肘把他夹在腋下:“走吧,你废话才真叫多。”
一路上少年骂骂咧咧,从二傻的祖宗到双亲,每个都问候了一遍,当骂道他的表舅爷的时候,二傻也循着印象,找到了刚才路过的那就医馆。
在去蓝姬之前,二傻经常路过成斜巷,他记得巷子里之前是没有医馆的,这才几天的功夫,不但出现了这家医馆,而且看门口的整洁程度和里面的摆设,给人踏实可靠的感觉。
“有人么?这孩子有点发烧,想请大夫看看。”二傻高声询问。
医馆里烛火昏暗,一眼望去,空无一人,二傻又高喊了几声,通往后院的门帘掀开,一个青年人走了进来:“来了来了。”
“大夫你好,这孩子有些发热,您看看是不是感冒了?”二傻把少年扶过去坐下,他这会儿已经有点寒战了。
大夫伸手为少年把脉,片刻后让他张嘴伸舌,问:“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身上酸痛的很,干什么都没力气。”少年想了想:“胸口也很闷,喘气也很费力。大夫,我这没关系,你能不能跟我出趟诊,我妈妈也病的很厉害,床都下不来了。”说着,看看旁边的二傻:“我就是因为没有钱看病,这才出来想抢些钱回去的。”
大夫想了想,站起来收拾药箱:“你先带我去你家看看吧,按你的说法,你妈妈确是更重一些…对了,这位兄弟”大夫转向二傻:“我弟弟在店里,但是他有点不方便,你能不能代替我照看他。”
二傻看着外面,因为巷子里住户相继休息,仅有的那点烛火已经熄的差不多了,外面一片黑暗。
“天色不早了,我…还…”二傻正要拒绝,通往后院的门帘再次掀开,一个人摸摸索索的走了进来。
不是白天那个青年又是谁?
原来他住在这里啊!
二傻话头一转:“还是在这里陪陪你的兄弟吧。”
第46章
“喂,我是早上和你一起去香香的人,还记得么?”寻寻觅觅,得来全不费功夫啊,二傻语气很兴奋:“你家是开医馆的?”
青年偏头听着,嘴角挂着一抹笑,点了点头,打手势,看意思是对二傻早上的行为表示感谢。
“不用谢。”二傻过去,扶着青年找了椅子坐下,坐在他旁边,顺手倒了一杯茶给自己:“早上忘了问你的名字了,我叫二傻,你叫什么?”
不对,他不会说话,字也不会写,该怎么告诉我?
青年顿了一下,拿过二傻的手,在他掌心写了两个字:朔夜。接着又打手势,虽然不会写字,但是名字还是会写的。
没有月亮的夜晚…啊?
跟他的长相一点儿都不配。
……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
白天的时候,二傻一直想着,忘了问青年的名字,想的抓心挠肺,店里的生意都没上心,现在问着了青年的名字,也知道了他的住处,怎么一下子,忽然感觉空唠唠的。
该说些什么呢?
说我觉得你很可怜?
还是说虽然你看不到说不出,但你笑的很开心,很坚强……
都是什么狗屁话!
想来想去,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又不能干杵着,二傻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吃了么?”
朔夜打手势,吃过了,然后指二傻:“你呢?”
“吃了。”话音还没落,肚子里传来咕咕的叫声。
你个不争气的玩意儿,二傻脸臊的通红。
朔夜没有神采的细长双眸弯了弯,嘴角也翘起来,他站起来,打算往后院走。
二傻忙过去扶着他:“你要干嘛?”
朔夜打手势:“给你拿点吃的。”
“不用了,你兄长让我照顾你,怎么现在反而你来照顾我呢,别忙活了。”二傻嘴上推脱,肚子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儿却又开始叫了起来。
这脸,今天算是丢完了。
朔夜来到厨房,自土灶里掏出一个烤的喷香的红薯,递给二傻,打手势:“晚饭前放进去烤的,现在正好可以吃。”
红薯接过来有点烫手,焦香的外皮,金黄的瓤,甜腻的香气,无不在刺激着二傻的味蕾,于是他决定先吃了再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红薯吃进嘴里,沙沙软软,带着它特有的香气,二傻简直要把舌头都咽下去了:“真好吃啊,话说这红薯你们从哪弄的,我在这好久都没见……哎?”
脸上湿湿热热,从眼眶顺流而下,滴到嘴边的红薯上,被二傻不小心咽进嘴里,咸的。
二傻摸着脸上的水迹,怎么回事?
朔夜无神的双眼看过来,面上是疑惑,打手势问:“怎么了?”
二傻擦掉眼睛里的泪水:“哈哈,没事儿,可能好久没有吃烤红薯,太激动了。”嘴上在笑,可眼睛像是不受控制,接连有泪水涌了出来。
朔夜低头片刻,两只手忽然探向二傻的脸颊,手指轻轻摸索到二傻的双眼,刮去里面的湿润。
“我回来了!”朔月不合时宜的话,打断了朔夜接下来的动作。如果出声再晚片刻,他说不定就要抱住二傻了。
他走过去,若有似无的把朔夜和二傻隔开:“谢谢你陪我弟弟了,他眼睛不方便,没给你添麻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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