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傻对自己刚才无缘无故的哭也是莫名其妙,因为一时间震撼,他没有对朔夜的过分亲近产生怀疑:“哪里,令弟反过来照顾我还差不多,哦,对了,大夫你这红薯哪里来的,我记得色目好像没种这东西?”
朔月:“这是我们刚从玄暨带来的,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们兄弟俩是色目与玄暨的混血,在那边实在待不下去了,这才从玄暨过来,想寻找亲人的。”
“哦。”二傻点头:“刚才那孩子和他母亲如何了?”
一说到专业,朔月严肃起来:“那孩子的情况也不太好,我让他在家休息了,我刚才给他们用了些清热解表的药物,明天得再看看情况。”
二傻吃完手里的红薯,接话:“听那孩子的描述,似乎不是普通感冒,如果他母亲和他的症状类似的话,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流感?”
朔月:“……这位小弟,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哦!”朔月清楚的看到,二傻的神情有着迷茫和落寞:“我的意思是,他们如果症状相似,有没有可能是他母亲的病,传给了他?当然,我也不是很专业,今天不早了,我先回去了,等明天我再来看看。”
说完,拍了拍朔夜的肩膀,告别两人,踏着夜色离开了。
待二傻走远,朔月关好门,扶着朔夜回到后院的卧房,查过周围并无异常后,才道:“我要是没回来,你抱住二傻后,要怎么跟他解释?玄夜啊玄夜,我还真没想到,你也有这么鲁莽的一天?”
……
旁边半天没有声息。
朔月气不打一处来:“怎么,装哑巴装上瘾了,给我这也装呢,还是你自己也无话可说了?”
一阵静默后,朔夜终于开口:“是我考虑不周了,我当时太惊讶了。”
朔月不屑:“什么能让战场上以一敌百的夜王惊讶?”
“据咱们这些天的观察,二傻应该是失去了在玄暨的记忆,但是今天给他吃烤红薯的时候,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哭了,看他自己的样子,也相当惊讶。”朔夜忽然问:“朔月,你说,二傻是不是并没有完全忘记之前的事儿?”
这倒是值得玩味啊!
朔月:“要不是你来找我,我连色目皇族有异能都不知道。如今我们初来乍到,好多情报都没掌握,所以我还是劝你,在情况未明下,不要擅自行动。不然的话,二傻能不能救回来且不说,我们都很有可能折在这里,再也回不去了。”
话虽然说得很严厉,但朔月那个表情,怎么说呢,不但不严肃,反而很奇怪。
“知道了,朔月。”朔夜没注意到哥哥的异常,他低着头,深刻的检讨自己。
一定要忍耐啊,三年都忍过去了,还差这么一时半刻么?
忽然,朔夜整个人被拥在怀里,身体的反射让他立时警觉,双手如有自己的意识般,一手去抓对方的手臂,另一首按向对方的肩膀。
动作进行到一般,他才恍然,抱着他的人,是朔月啊。
为什么忽然抱住他?
朔月的声音闷闷的传来:“阿夜,虽然你今天鲁莽了,但是哥哥很欣慰。”
……
“你从小就老成持重,别人在玩儿的时候,你在练功学习兵法,哥哥从没见你淘气过,后来,你小小年纪就从了军,再见你的时候,发现你更死板了,连笑都很少见了。虽说你这样的性格天性使然,但我总觉得你活的太累,你把玄暨看得比谁都重,你认为玄暨是你的责任,但也正因为如此,你对自己,考虑的太少。”
“刚才虽说是在骂你,但我很为你高兴,真的,阿夜,你与之前相比,更像个真正的人了,之前的你,反而像个无欲无求的菩萨。”
“四哥,我…”朔夜慢慢挣开朔月的怀抱,脸色有点红。
看到弟弟难得的窘迫,朔夜哈哈一笑,又把他往怀里一拢:“那个二傻真是我们玄暨的大功臣,他把菩萨拖到人间了,以后我们都要好好的感谢他。”
……
二傻刚进家门,厅里黑乎乎的,烛火早已熄灭,正对门的主位突兀的坐了个人,吓了他一跳:“吉昌你干嘛,怎么还没休息?”
“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这么晚回来,也不怕危险?”吉昌走过来,点燃一根蜡烛:“干嘛去了,酒店的伙计说,你早就出来了。”
二傻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路过成斜巷,有点儿事儿就耽误了。哦,对了,你最近忙什么,怎么老是找不到人?”
吉昌想到朝堂上那些逼婚的老臣,一个头两个大:“别提了,最近事儿多,我是有点忙,怎么,最近老四没来找你玩?”
一提这,二傻就来气:“你那个弟弟真是奇怪,你说,咱们在这块三年了吧,你弟弟雷打不动,每周必来,说是跟我学做蛋糕什么的,可每次都盯着我不放,那眼神,别提多吓人了。”
吉昌笑着摸着二傻的头发,把他抱在怀里:“我这个四弟啊,小时候受了些苦,再加上我对他不错,所以有点黏我,现在总来找你,说明也喜欢你啊。你是我的爱人,那我的家人,也是你的家人嘛,所以啊,以后对他好点呗!”
‘切’了一声,二傻推开吉昌,赏了他一个白眼,去卧房洗漱了。
待二傻出了前厅,一个身影从门口掠了进来,半跪行礼,正是阿七。
吉昌走到一边坐下:“二傻今天去成斜巷干嘛了?”
“老板从酒店回来的时候,路过成斜巷,被一个小孩子抢劫,老板没有反抗,把银钱交给那孩子,不过后来好像发现那孩子有病,所以就送到附近一个医馆,他在那呆了大概半个时辰,所以回来的有些晚。”
吉昌:“没有跟什么可疑人物接触吧?”
阿七想了想:“应该没有,那个孩子是本地矿工之子,医馆是新开的,里面的大夫是刚从玄暨过来的混血。”
“玄暨?”吉昌一听,反射性的警惕:“确定是我们色目的混血?”
阿七:“对,兄弟俩眼睛是棕色的,而且弟弟还是残疾。”
“那也不能放松警惕。”吉昌下令:“以后加强对二傻的保护,另外,那家医馆,给我好好调查,绝对不能让玄暨的人混进来。”
“是!”阿七躬身领命,退了出去。
三年前,陛下如何把二傻带回色目,阿七作为亲历者,深谙二傻对于陛下的重要性。
二傻本人不知道的是,自从他来到色目后,表面上他行动自由,随心所欲,但其实,他的所有活动,话语,都在吉昌的监视之下。
一来,是保护二傻的安全,第二,是为了监视二傻是否有恢复记忆的迹象。
皇族的家人,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第47章
第二天,二傻中午就从酒店出来了,再次来到了医馆。
“大夫你好,我又来了。”
朔月正在前厅看书,医馆新开,还没有什么病人:“今天老板你来的早啊。”
二傻:“嗨,别叫我老板了,叫我二傻就行。昨天忘了问大夫您的名字了,失礼失礼。”
“叫我朔月就好,对了,二…老板,昨天你说的那个什么感冒…流感…我又翻了翻色目的医书,也未曾见提起,不知你是从哪里得来?”
二傻坐在一边:“我今日来,就是为了此事,不知朔月你今天有否去看过那孩子?”
“巧了,我想着你肯定放不下那孩子,这不是正等着你呢么?”朔月笑的心照不宣:“咱们现在就走吧。”
二傻:“你弟弟呢?他不用看顾么?”
“哦!”朔月一拍脑袋:“瞧我这脑子,真是太不称职了,二傻你稍等,我去跟他说一声。”
不一会儿,朔月从后院回来,带着药箱,和二傻朝目的地,也就是那个孩子的家走去。
“朔夜一个人在家,没事儿吧?”二傻还是有点不放心。
“没事儿,他虽然眼睛不好,但听力和反应都不错,现在不方便,是因为我们刚来,对这里的环境还不熟悉。”
很快,他们到了那孩子的家。
虽说是家,但其实就是一顶棚子搭起来的房子。
是的,即使在成斜巷这种穷的地方,还是有两级分化的,一般穷和非常穷。
在成斜巷主巷的,能住起砖房的,算是巷子里相对不那么穷的人,这些人,一般是正值壮年的矿工,虽然朝不保夕,工作的危险系数很高,但至少,每个月都有收入。
其次,就是住在帐篷里的人,比如这孩子家。
色目没有四季,以干燥和高温为主,是没有冬天的,所以即使住在帐篷里,也不用太担心受凉。但这里风沙很大,没有门窗的加护,帐篷进风严重,随时有被刮倒的危险。
还没进门,就听到声嘶力竭的咳嗽,还有一个男人的说话声。
二傻听出是铁塔的声音,而且貌似还很愤怒,拉住朔月,眼神示意等会儿再进去。
铁塔的声音本来就大,现在气急之下大吼,更是振聋发聩:“你昨天大晚上出去干什么了?我听巷子里的人说,你抢了香香的老板?”
男孩儿没有出声,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倒是传来:“阿爸你声音小点儿,想让全巷子的人都听见么?阿姨现在病的这么厉害,也不能受惊吓。”
几声粗喘过后,铁塔再说话,语气平缓了很多:“桑玛,我知道你阿妈病了,你很着急,可再怎么说,也不能出去抢吧。”
这句话一说,和点了□□桶一样,叫做桑玛的男孩爆发了:“铁塔叔,我问你,我阿爸矿难死了,阿妈一直病着,虽然花光了所有的抚恤金,可还是这幅样子。”他的母亲现在已经咳的不那么厉害了,只能听到重重的喘息声:“虽然街坊们时不时的会给我们送些吃食,可你们也过的很艰难,我不去抢,难道眼睁睁的看着我阿妈死么?”
铁塔有些词穷:“可是…可是…”
叫桑玛的孩子,虽然故做坚强,但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铁塔叔,我也不想出去抢,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如果能挣到钱,我什么都愿意做。
杀人放火,坑蒙拐骗,我什么…都愿意做!
二傻忽然拉着朔月,没事儿人一样进了帐子:“大夫来了,大家让让。”
桑玛背过身去,偷偷擦眼泪,铁塔惊讶的看着二傻:“老板,你怎么来了?”
二傻四处望望,看见帐子里一个简陋的木桌上,放了一块蛋糕,就知道为什么铁塔会来这儿了。
想是昨日女儿过生日,今天专门给这对母子送点蛋糕尝尝。
“我来看看,怎么样,昨天彩妞生日开心么?”
铁塔叹气:“有老板的蛋糕,当然开心了,昨日我邀桑玛,就是抢你的这个臭小子,他说阿妈病了,没有过来,所以我今天专程过来看看,没想到听说这小子竟然出去抢钱…唉,他的父亲,前年矿难死了,孩子也是没有办法,这才走了歪路。我知道老板你也是心善的人,不知能不能原谅他?”
“原不原谅的一会儿再说,先让朔月大夫看看他俩的情况。”二傻说完,过去和朔月一起查看桑玛母亲的情况。
其实,朔月昨日已经对她进行过诊察了,今日照例把了把脉,然后退往一边思索,这时,他看见二傻走到卧床的女人旁边,先看了看面容,然后让她张嘴,查看她的口腔,接着,他做了一系列朔月从来没见过的动作。
首先,他俯下头,把耳朵贴在女人的胸部,静静听了一会儿,之后,二傻左手平放在女人胸廓上,右手中指弯曲,以指尖敲击左手中指的第二指节,随着他的敲击,传来’笃笃’的声音。之后,二傻不断移动左手,敲击,如此半柱香后,方才停下来。
“朔月医生,不知你有何看法。”
朔月:“这位夫人外感风寒,邪郁于肺卫,肺失宣降,我虽给他开了四逆汤药,然她常年积劳,病入沉疴,能不能挺过去,真是难说。”
二傻:“我的想法跟你差不多,但是朔月大夫,不知你有否发现,她现在呼吸困难,呈浅快样,而且从我刚才叩诊来看,如此的原因,可能是大量的胸水所致。”
朔月虽然不能完全听懂二傻的话,但身为医生,还是能从他所听懂的部分里粗略了解:“你的意思,是肺部淤滞?”
“差不多吧?这位夫人因为长时间上感,细菌侵入下呼吸道,也就是肺,造成胸腔大量的积液,积液再压迫肺,导致肺在呼吸过程中不能很好地扩张和收缩,所以才会导致这种浅快呼吸。嗯…”二傻思索片刻:“朔月医生,该用的药,你给他用上,费用我会承担,但是据我刚才的检查,她肺部的积液量太多,单纯用药的话,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吸收,所以我觉得,最好还是能做个引流,这样会事半功倍。”
“……哦”从二傻严肃的表情和条理的思考,朔月听出来,二傻并不是随口说说的:“只是…那个引流,要怎么做呢?”
二傻:“只需要找一个带孔的粗针头,找到积液最多的地方,扎进去,多余的积液就会流出来了…只是,这个时期,会有这种针头么?”
朔月问:“带孔的粗针头,你能具体形容一下么?”
二傻一边比划,一边解释:“最好长一些,比针灸用的牛毛针要长的多,而且针身粗一些,这样才能穿透厚厚的胸壁和胸膜,最后,针身上,有一条通道,这样才能把针尖接触到的积液排出来。”二傻越说,人越是丧气:“这种东西,以目前的技术,不知能不能做出来啊?”
随着二傻的解说,朔月脑子里的东西越来越具体,他忽然想到,手里好像有个类似的东西,于是打开药箱,拿出一个针头来:“你说的,是不是和这个类似?”
二傻眼睛瞪得溜圆,朔月手中的,不就是一个穿刺针粗糙版么?
苍天啊,大地啊,朔月,难道你是老天爷派来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么?
25/69 首页 上一页 23 24 25 26 27 2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