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州山带着点茫然,抬起头道:“好像有点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他转过身,刘酒对面的是一间牢房,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但是就是这样的空空荡荡让人心生疑虑。
地牢里面的牢房,在怎么空荡怎也是会有一个蒲团供犯人休息,再不济的一张破败的草席衙门还是会有的,可是对面的这间牢房里面什么也没有,这也算了,这间牢房还干净的让人觉得不舒服。
贺州山没有去开刘酒的牢门,反而在手上的钥匙里面飞快的拨动寻找另外一把钥匙。
咔哒。
贺州山将这间牢门打开。宴行跟着进去。
“那个!”刚从牢房里面出来的老秀才颤巍巍的手指抬起来,其他牢房里面的犯人也全部把头探出来,可惜的是牢房的门缝间隙没有那么的大,不可能将头探出来,一个个只好拼命的将自己的脸贴在发黑的牢门上,眼珠子恨不得挖出了飞过去看看那间被贺州山打开的牢房。
贺州山进来四处查看这间干净的不像话的牢房。
“这就是那女娃住的牢房。”老秀才抖着身子挪到这间牢房门口叹息:“当时太多的血了,时间一长发出的味道不要说我们受不了,那一阵子的老鼠都不大出来,实在没有办法,就有人来打扫了。”
宴行抬脚,地上是老旧的石板,打扫的还算是用心,缝隙里面也没有留下什么不该留下的,四周的墙壁有些斑驳了,依稀可以看的出似乎有些暗红色的血迹星星点点。
“在这里剥尸,真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嘛?就算是那边听不见,对面的总该是听见一点声音吧”贺州山伸出手指在暗红的发黑的墙块上扣下了一小块,放在指尖上摩挲。
“对面的是刘酒,这人是卖假酒吃死了人进来的。平日里不怎么清醒,一整天都在睡觉,碰上探亲的给他送酒来,几天几夜都是醉醺醺的。”狱卒上前解释。
“阿三,这里已经彻底的打扫了。若是调查此事,还需到客栈去勘察。”
贺州山刚刚是循着一点梨花香进来的,现下进来,那空气中唯一漂浮的一点香气也黯然的消失了。他点点头“先把那个刘酒找个地方弄醒。”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想摸鱼...不能这样子啊!!!这个输入法简直要逼疯我了,每次都能有自己的想法...
☆、第三十六章
宴行出来就看见梁赤远远地站着和谁说话,那人低着头,看不清面貌,只觉得孱弱的一阵风就可以把他吹走,没过片刻,那人就走了。梁赤目送那人离开,转身就看见宴行等人,往这边过来。
梁赤看了一眼宴行,就往他身后望去看见老秀才和刘酒,眉头微微紧蹙:“这番你将人带出来,还望照看好,都是身上留着命案的,堂而皇之的离开大牢本是不合常理的。不过既然你着手这件事我就不会多问。”
宴行还不知道为何案件的事情交由贺州山,两人瞬间就从嫌疑犯转成了案件的调查者。就见这梁赤立刻换脸,和煦问道:“还不知道二位得贵姓?”
“免贵,南乡贺州山。”
“宴行。”
梁赤点头,缓缓笑道:“嗯,那就等候二位的好消息了。”
“你和他说了什么?他竟然没有审问还直接的让我们查案子。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宴行走路飞快,大步流星,贺州山跟在他身旁有些吃力,但是勉强的还能跟得上。
贺州山带着点喘气,有些忐忑地把之前发生的事和他说明白,他才说到如果没有抓到凶手,他就替罪,宴行突然的停了下来。一脸的不可思议,“你答应什么了?”
“我答应他抓到凶手,如果抓不到,我就,就替罪”贺州山有点心虚,说的的声音越往后越小,说后余光瞥了一眼宴行。
其实这件事情,就算是没有贺州山他也会管。可是贺州山说如果没有找到凶手他就会替罪的时候,胸腔的一股怒火直接往上蹭,他并不是对自己没有破案信心,只不过要在短短的七日之内找到这种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委实太难了,况且还要求着着凶手不能出城,否则就三头六臂也在难找到。想到这里,他的一双眼睛都要被心底的焦虑灼伤,面上还是处变不惊。
宴行垂着手,冷冷道:“我记得你这条命还是我的吧,你就这样交出去是否有些不妥当。”
完了,贺州山听他这语气,和之前判若两人,“我既然被那孩子指认事凶手,自然要调查清楚这件事,虽说有些偏激但...哎——”贺州山话没有讲完,宴行就往前走,不想在听这人说些有的没的。
现在他恨不得将那杀人的凶手拖出来扒皮抽筋,脚底下像是生了风,越走越快的往客栈去,心底开始盘算,到时候要是没有找到凶手,该带着贺州山从那条路出城最为便捷。
“哎呦!公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老梁从早上他们两个被那位将军带走之后,魂不守舍的,现在看到两个人平安的回来,一颗心总算是先放下来了。
“现在客栈里的人全部都还在?”宴行进来连口水也没有喝,直接往楼上去,老梁麻利的跟上,“这些衙门捕快来到这里之后,连只苍蝇也没有放走,众人都在这里,就是有些被吓着了。”
“公子,你们去了这么久,都打听出来什么了?”
“没什么,去了一趟大牢,顺便还把某些人的命给押上了。”说着宴行瞥了一眼后面不吱声的贺州山。
“啊!去了大牢!那有没有被逼供,受刑!我听说大牢里面的那些刑具都是特制的,弄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贺公子身子不好,这..快,快给老梁我看一下!”老梁还处在楼梯,停下来就往身后的贺州山身上扒衣裳,非得在这里就要看个明白。
“放手,老梁!没,没事!你放手!”贺州山紧紧的抓着自己领子,这老梁真是跟久了越来越放肆了!
老梁怕这位公子有什么不舒服藏着掖着不肯说,也不罢手,这一路上也摸清了他的脾气。刚开始身子不适的时候,贺州山就是痛的冷汗直流也不会吱一声,久而久之老梁就压根不相信这人的嘴里的话,非要自己看个明白。
“老梁,你,别,放手!这还有人!我没事,你先放手!”两人拧在这楼道上。
“老梁放手,人没事,先查案子。”宴行叹气,无奈嘶将老梁拉开,将贺州山扯到跟前:“再有一次这样先斩后奏,我就...就,”宴行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说实在的,贺州山若是真的要做点出格的事,他还真的没有办法,一路上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将这人给惯的。
贺州山这边还在等他说完这句话,宴行看他还不知悔改不怕事的样子,转了语气说:“我就扒了你的皮,扔出去喂狗。”
说完之后放开贺州山,自顾地先上去了。
老梁听着这两个人的话,看的一脸的莫名其妙,这宴公子又是怎么回事。
“老梁,把东西收拾收拾,我们要去衙门住。”宴行上楼后没有先去隔壁,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
“又要住到衙门去,衙门的老爷同意?”
“没什么同意不同意的,反正现在衙门老爷不知道在哪里吊着一口气,衙门我看挺方便的,反正衙门里面现在的人都听你的,是吧。”宴行最后两个字说的缓慢而清晰,明显不过,这句话是对着贺州山说的。
贺州山深吸了口气,悻悻然点头。
老梁颇为吃惊道:“哎呦,贺公子还是好本事的嘛,我看...”
“老梁,你给我,闭嘴”贺州山秉着气息,眼神偷偷的看向宴行,咬着牙齿一字一句的威胁老梁。
老梁见他眼色不对,还不知所以上前去:“怎么了,贺公子是又做了什么对不起宴公子的事了?”
之所以说又字,是因为路途中,这种惹宴行不开心的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宴行知道了贺州山身上隐疾,派人偷偷的给这人查看过身子,开了一些药。至于瞿纵给的那些调养身子的东西,再看到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药材,就给瞿纵写了一封洋洋洒洒的信件,痛骂这人的思想龌龊然后全部原封不动的寄回去了。
而宴行找人开出来的那些方子不是苦的让人难以下咽,就是气味把人熏得不行。可是偏偏就是这种方子有明显效果。于是贺州山不是在被逼喝药的路上,就是被人哄着捏着下巴灌了些汤汤水水的玩意下肚。
有一次贺州山实在是受不了,趁着人不在偷偷得将药给倒了,然后找人将药方里面各类药材给换了,喝起来有气味,尝起来没味道。就这样满天过海,结果没多久就在寒疾作祟看医时被发现,宴行也是这个样子,冷言冷语,冷嘲热讽的好一段时间才消停。
老梁见这个架势估计是贺公子什么地方触了宴公子的逆鳞,他还多嘴的添油加醋的一番。老梁揶揄神色道:“额,那个公子,这东西我来收拾,你们从牢中出来肯定还没有好好的吃过东西吧,先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宴行把东西收拾起“我看了那血腥的场面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要是谁想吃就自己吃点去。”
这个谁,自然是贺州山。
贺州山连忙摇头“我也不饿,没什么胃口。老梁你自己去吃东西吧。”
“我也不太...”
“老梁,你,饿,了,对,吧。”贺州山一字一顿朝老梁笑着,咬着牙说。老梁眨了眨眼就看见贺州山的脸色已经放下来,口型一张一合的还有一句话没有出声:“滚吧,老梁。”
老梁深刻感知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个,于是放下手中的东西,出门去了,顺便贴心地关上了门。
“那个。老梁还挺饿的。”贺州山没话找话,只能说让气氛更加的尴尬了。
本身没有什么东西,宴行整理的同时,看见贺州山的衣物深深的叹气,然后帮他打理好放在一起。
贺州山知道此人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于是上前硬着头皮,把刚刚在路上就打好的腹稿说出来:“最后一次,再也不犯了。公子说的对,阿三的命还是你的,没有下次了。”
宴行装作没听到,贺州山正欲上前替自己解释一番。
宴行开口:“这件事暂且先搁着,公子我饶你一命,现在先去找线索,我可不想七天之后看到你变成杀人犯。”
“哎,当然当然,听公子的听公子的。”贺州山说完这句话,就咬到了自己的舌尖:这可真不是人说的话。
云城近日天气好,太阳高照。这本来是一个出行的好日子,可是街上还是没有什么人,人人脸上都镀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恐惧,唯有老天爷似乎很喜欢这样的日子,万里无云。
偏僻的乡野村夫信奉外来的教义,城中的各类庙宇颇多。在城南的一出庙宇中,各类的杂碎集结在这里面,本来这座庙因为位置不好,来的人稀少,后面又因为乞丐盗贼在这城南活跃,于是这里就愈发冷清,最后庙宇破败,成了一众无家可归,流浪人的归宿,这也算是菩萨给这些命运颠簸的人的最后一点慈悲心吧。
“我说,这城里面的姑娘现在都在一点点的往外挪,迟早有一天,这城里的姑娘走干净了。”一名癞痢头手上捧着半个发黑的馒头,当宝贝一样,不肯一口一口的吃,非要瞧着一个兰花指一点点撕开了吃,吃一点,说一句。
“等到这城里面的姑娘都走干净了,城里面的人也都走干净的,我说这里啊!迟早就会变成一座空城!”另外一名瘸腿躺在一尊佛像的脚旁,靠在上面,手上也是拿着一个发黑的馒头。
“是啊,到时候成了空城,这里面破败,我们可能也要跟着离开这里了,虽说这里位置不好,可说到底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些舍不得啊。”
“谁说不是,桥头卖饼的张大娘死了以后,我还挺想她骂我的那些日子。”
“不只是张大娘,就是章家那个才刚刚十八的姑娘不也被人扒了皮了嘛。”瘸腿的这句话一出,众人就安静了。
历来这些乞丐是最爱打听各家的丑事的,因为不论是谁家出了什么事,他们这种半个身子泡在烂泥里面的蛆虫也不会特别的在意。一来能够给自己打发打发时间,二来还能在这种事情里面挣一点好处,谁家偷了情的情妇要封口费,骗了媳妇的汉子讨点酒都是他们常干的事。可是这回这个剥皮的确实是让人心生寒意。
静了半天。
“这个剥皮客剥了城里这么多姑娘的皮,也不知道是干什么?我看这天要变啊”这个声音从一旁的蒲草堆里面传出来,说话间从里面探出一个头,头发花白,撑着个身体要过来,等到他整个身体出来时,就会发现,这人只有一只手,另外一只袖子里面空空荡荡。
等到在看清楚些,就能看清楚这人的脸,看清之后不论是谁可能都会都会感叹一句,真是好一张苦瓜脸,上面的褶皱皱纹多的简直不像话,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老邋遢整天都在操心些国家的大事,整的一张本来就丑的脸上多了些白占脸皮的烂肉。
这人靠近正在闲聊的大伙,本欲开口,这个时候不知道余光瞥到什么,抬起仅有的一只手,“阿胡,你最近就给我少出去些,外面不太平。”
叫做阿胡那人似乎没有听见,因为此时她正在一个劲的捣鼓破碗里面的一块发硬的馍馍,不知道这人从哪里找来的馍馍,硬的不行,好在这人很有耐心,捣鼓了半天,终于把那些馍馍碾压成小块,接着又从旁边架子上取出一个小壶,这个小壶倒是完完整整的,干净发亮。她从里面倒出来一些热水泡进这个压碎的馍馍上。
“阿胡!”老人声音拔高,再次叫唤。
这时阿胡才端着泡好的馍馍转身,“赵爷爷,你喊我做什么?”
这阿胡身上穿的是破烂,可是细看就会发现,尽管身上都是补丁,但是没有破洞之处,手上的指节干净,一张脸也是嫩的能卡出水来。
阿胡明显是没有听见刚刚众人在讨论的事情,更没有听见一把年纪的赵爷爷的嘱咐。
赵爷爷的胡子气得要上天:“我教你最近不要出去,就呆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阿胡听到他说的话,温婉的一笑道:“知道啦,不出去,外面有剥皮客。”然后将手上的东西端起来,往庙宇的一个房间走过去。
30/76 首页 上一页 28 29 30 31 32 3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