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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与你/夜会有期(GL百合)——顾徕一

时间:2021-05-01 15:04:49  作者:顾徕一
  不牵手,却握住手腕。一个看似亲昵,却隔着距离的姿势。
  如果面对乔羽,葛苇会更愿意十指紧扣么?
  可是,为什么乔羽订婚了,葛苇会这么开心呢?
  葛苇呼吸平稳,真的睡着了,握着顾晓池手腕的手却没松。
  顾晓池心里烦闷,轻轻挣扎了一下,想挣开葛苇的手,去车外透透气。
  葛苇的身子动了动,顾晓池马上停止,怕把葛苇吵醒了。
  葛苇把顾晓池的手腕握得更紧,嘴里哼了一句什么。
  像是梦呓。
  顾晓池没听清,凑了过去。
  葛苇的眉头皱了起来,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掌心里渐渐的沁出了汗,黏在顾晓池的手腕上。
  冷汗。
  梦呓在继续。葛苇像是想醒,却又醒不过来。
  这一次顾晓池听清了,葛苇喃喃念着的是:“小羽……小羽……”
  顾晓池猛然甩开了葛苇的手,葛苇醒了。
  脸上的神情,一片迷茫,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缓缓的眨了两下眼睛,左右看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才恢复如常。
  “我睡了多久?”葛苇问。
  声音慵懒又妩媚,已恢复了平日里的她。
  顾晓池不理她,拉开车门,坐回驾驶座,关门的力气有点大。
  也不问葛苇,一脚油门,车子飙了出去。
  一出地下停车场,顾晓池就把车窗打开,开到最大。
  夜晚的凉风灌了进来,顾晓池的黑发扬起,在风中乱飞,遮去了她脸上的表情,葛苇瞧不真切。
  葛苇说:“喂,有点冷吧。”
  顾晓池没反应。头发还在风里乱飞着。
  葛苇静静看了她一会儿,靠回座椅靠背上,抱着双臂。
  顾晓池还是把车窗关上了。
  她的长发一瞬落了下来,乱七八糟的,看着很颓,像那种没人爱的流浪歌手的样子,一把吉他就能流浪天涯。
  顾晓池一路飙车,葛苇家很快就到了。
  葛苇下车,没像往常一样直接离开,反而绕到驾驶座这边来,敲了敲车窗。
  顾晓池摇下车窗。
  葛苇的脸,沐浴在暖黄色的路灯灯光下,神情看起来,比往日柔和了不少。
  葛苇问:“你怎么了?”
  顾晓池摇头:“没怎么。”
  她这种不爱别扭的人,一旦别扭起来,最别扭的地方,就是不想让人看出她在别扭。
  葛苇伸手,想摸顾晓池的头,顾晓池躲了一下,葛苇的手指落在她的脸颊上。
  索性手腕一扭,捧住了顾晓池的脸。
  顾晓池没再躲了。
  抬起头,看着葛苇,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
  葛苇问:“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顾晓池拂开葛苇的手,关上车窗,又一脚油门,开车离去。
  眼泪一滴,一滴,掉在方向盘上。
  顾晓池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
  她从小很少哭。父母去世的时候,她才三岁,不懂事,没哭。奶奶说她肺炎发烧快死掉的时候,难受得打滚,也没哭。被同龄的孩子欺负得再厉害,都没哭过。
  唯一记得哭过的一次,是奶奶重病,家里的药和粮食都没了,上山去采菌子。山路太滑,跌了一跤,雨水打在脸上跟眼泪似的,索性就着这一阵雨,呜呜呜的哭了出来。
  也不是疼得受不了。就是想起奶奶躺在病床上,还惦记着她没粥喝的样子,心里发酸。
  后来好像是一个跟葛苇很像的女人,买完了顾晓池的菌子。
  因为哭得次数太少。那阵酸楚的感觉,顾晓池到现在还记得。
  从心里,一直蹿到鼻子里,人就哭了,忍都忍不住。
  刚才乔羽打电话来的时候,顾晓池没想哭。葛苇在梦里喃喃唤着“小羽”的时候,顾晓池也没想哭。
  捏着拳,咬着唇,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葛苇伸手、捧住她脸的一瞬,心里的酸楚,却一下子向鼻腔里涌来。
  顾晓池眼睛都红了,也不知葛苇有没有看到。
  葛苇的神情被路灯晕染得很温柔,问她:“怎么了?”
  顾晓池知道有那种孩子,在地上跌得再痛都会硬扛着装坚强,妈妈过来一问,看到有人爱自己,“哇”一声就哭了。
  顾晓池没想到自己也这样。
  她刚才想问的是:“小羽对你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话都到嘴边了,又吞了下去。
  不该问。或者说不敢问,问就是心伤。
  顾晓池说到底,只是葛苇bao的一个情*人。
  而乔羽,好像是葛苇在醉酒的梦里都会呼唤名字的人。
  她比得上乔羽十分之一么?
  比得上乔羽百分之一么?
  顾晓池猛一脚刹车,把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
  什么时候,葛苇才会对她也说上一句“很想”呢?
  ******
  第二天醒来,顾晓池眼睛是肿的。
  第一件事,是从床头柜上摸过手机。
  没有电话,没有信息,保持着顾晓池手机的常态。
  昨晚没洗澡,顾晓池从床上爬起来,拿了浴巾,走进浴室。
  手机放在马桶的盖子上。
  洗了一半,头上满是泡沫的时候,手机“叮”的一声。
  顾晓池马上拉开淋浴间的玻璃门,满是泡沫的手在浴巾上蹭了一下,还有些湿,顾不得了,拿起手机。
  是一个楼盘的推销广告。
  顾晓池把手机放下,沉默的把澡洗完。
  打开冰箱,还有白萝卜,顾晓池决定给自己坐个汤,消肿。
  端着汤,坐到餐桌前,又把手机握在手里。
  打开微信,点进葛苇的对话框。除了她的照片和两条语音信息,还能看到葛苇自拍的缩略图。
  顾晓池连点开的勇气都没有。
  她在输入框里打字:“早。”
  又删了。
  想了想又输入:“宿醉头疼么?可以喝杯蜂蜜水。”
  还是删了。
  说什么都觉得突兀。
  其实她是想问葛苇生气没有,昨晚自己甩下她,就那样离开。
  如果葛苇说再也不要见顾晓池,把顾晓池辞了,顾晓池问自己,是不能救葛苇的遗憾更多,还是不能再见葛苇的遗憾更多?
  分不出上下。
  其实现在清醒过来,她的心里,除了不甘,还有浓浓的疑惑。
  为什么乔羽订婚了,葛苇却是那样开心呢?
  为什么葛苇昨晚梦到乔羽,却像是一个可怕的噩梦呢?
  ******
  葛苇两天没消息,顾晓池打电话问韩菁,韩菁说葛苇这两天晚上没安排。
  安寒挺开心:“那多好呀,你工资还照发。”顾晓池沉默。
  直到周五的时候,韩菁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周末你没课对吧?”
  葛苇签了一档新综艺,有点类似于山区支教,几个明星组队进山,按照各自所长,给山区孩子们上课。
  明星都这样,不是时刻在拍戏的组里。为了保持曝光率,综艺节目是个不错的选择。
  录制行程定了周六周日两天,要住一夜。
  蒋一涵是个单亲妈妈,家里孩子离不开人,韩菁就想起了顾晓池:“你能跟着去么?”
  顾晓池说:“可以。”
  挂了电话,顾晓池打给周骊筠:“周老师对不起,周末您约我看展,去不了了。”
  周骊筠问:“有什么事吗?”
  顾晓池说:“嗯,工作的事。”
  周骊筠温声告诉她:“别太辛苦,有事可以找老师帮忙。”
  顾晓池说:“谢谢周老师。”
  周骊筠一向对她很好,她内心感激。
  周六一早,顾晓池背着书包站在橙果娱乐的公司楼下。
  不一会儿,一辆大巴开过来,停在顾晓池面前。
  韩菁探头出来:“哟,这么早。”招呼顾晓池上车。
  顾晓池挑了一个后排的位置,靠窗坐下。
  去的路上山路崎岖,请了更有经验的专业司机,不用顾晓池开。叫顾晓池去,是怕葛苇录制间隙要去哪儿,在当地租个车让顾晓池开,方便。
  不一会儿,熙熙攘攘的人群开始上车。
  都是要同去的工作人员。助理,化妆,服装。
  这节目跟上面的政策正相符,宣传力度大,资源也好。韩菁很重视。
  化妆造型一类,都带了自己公司的人去。
  葛苇是橙果娱乐的一姐,这些资源,予取予求。听小平说,很久以前就这样。
  不一会儿,一辆45座的大巴,坐满了一半。
  大家叽叽喳喳的聊着天。顾晓池寡言,没有人坐在她旁边。
  她乐得清净,把书包里的《战争与艺术》翻出来继续看。
  人都来齐了,韩菁指挥司机开车,去葛苇的小区接她。
  顾晓池有些忐忑,盯着书页上的字。
  字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一行字往往要看上两三遍,看得慢极了。
  车停了,刹车“嘎吱”一声,顾晓池的心也跟着“嘎吱”一声。
  韩菁给葛苇打电话,顾晓池竖起耳朵听。
  葛苇好像还没准备好,韩菁在骂她:“一车人都在等你!赶紧的。”
  挂了电话,对司机说:“不好意思,麻烦稍微等一下。”
  等了大概十分钟,顾晓池只看进去了一行字,一抬头,又忘了。
  愣愣望着葛苇家的方向。
  一个熟悉的人影飘出来,穿一件黑色皮衣,浅蓝色补丁牛仔裤,一双白球鞋上的鞋带是粉红色的。
  今天天气很好。葛苇的粉鞋带,在阳光下晃啊晃的。
  顾晓池赶紧低头,强迫自己的眼光落回书页上。
  心里却在数秒。
  数到一百三十七秒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从车门口传来,连同咋咋唬唬的声音:“哟,早呀。”
  韩菁骂她:“迟到了看你怎么办!就不能早点起来么?”
  葛苇打着哈哈:“晚起毁上午,早起毁一天啊。”
  这边撩一下,那边撩一下。说化妆妹妹新染的头发好看,又说服装妹妹的吃土色唇釉很潮。
  车里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没有人会生葛苇的气。
  葛苇站在车门口,环视一圈,开始往里走。
  葛苇越走越近,顾晓池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葛苇一边跟小平说着微博上新火起来的少数民族小哥哥,一边一屁股在顾晓池身边坐下。
  顾晓池一愣。
  车上的座位还剩了大半,顾晓池万万没想到,葛苇会坐在她旁边。
  从她们那啥过以后,葛苇从来都是躲着她的。
  葛苇坐的太过自然,以至于根本没人问她为什么坐在了那里。
  也许那个座位阴凉,葛苇怕晒呢。
  唯独韩菁往这边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
  葛苇的眼神,有意无意往顾晓池这边飘了一下。顾晓池的头,埋得更低了,假装专注的眼神差点把书页烧了一个洞。
  其实葛苇并没有理顾晓池,她身子朝向外侧,翘着二郎腿,整个人扒在前座的椅背上,跟前面的妹妹们聊得热火朝天。
  说少数民族小哥哥又狼又奶,好几个妹妹尖叫一片。顾晓池都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葛苇聊得起劲,话题从小哥哥变到医美,葛苇说起一个女明星,最近剌了双眼皮特自然,化妆妹妹惊呼“简直太自然了,根本没看出来!”
  葛苇笑着说那医生她也认识,她在那里打过美白针,可以介绍给大家,妹妹们又炸了。
  车开了很久,到这时,连顾晓池都开始恍惚,葛苇也许真是无意选中了这个位置,就因为阴凉防晒。
  顾晓池在她眼里就是堆空气,根本不用在意。
  聊得累了,前排一个服装妹妹,从包里摸出一盒饼干,巧克力夹心的,每人发了一包。
  葛苇也笑嘻嘻接了,一点架子都没有,韩菁回头瞪了她一眼,葛苇举起饼干晃了晃:“就这么小一包!不会胖的。”
  韩菁无奈摇摇头,转回身去。
  大家纷纷开吃,一阵浓郁的巧克力味传来。葛苇也撕开包装袋,“嘶啦”一声。
  葛苇拿起一块喂进嘴里,能听到她咀嚼的声音,滋呀滋呀。
  忽然顾晓池捧着书的手背,被碰了碰。
  顾晓池垂眸,葛苇的手垂在她的手边,手里捏着的饼干袋子里,还剩了一块饼干。
  特别自然的递给顾晓池,话都没说。
  顾晓池伸手接过。
  葛苇的手缩了回去,把空掉的饼干袋子,扔进过道里的垃圾桶,手又重新扒上前排椅背,与大家的话题切换到了宠物。
  小平拿出手机,给大家看家里新养的布偶猫,大家一片awsl的尖叫。
  顾晓池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她们的小动作。
  她捏着那块饼干,觉得自己手指的温度太高,巧克力的夹心都快化了。
  把饼干喂进嘴里时,顾晓池头埋得很低,埋到椅背下面。
  她不知道该不该让别人看到,葛苇给她递饼干。
  她的额头抵在前排靠背上,咀嚼的声音放得很轻,怕被任何人听到。
  巧克力的滋味,苦里泛起一阵后味的甜,很好吃。
  吃完了,顾晓池坐直身子。
  女生们的话题暂告段落,葛苇靠回椅背上,闭目养神。
  车子转了一个方向,太阳方位转变,照到顾晓池和葛苇这边的座位上来。
  没有窗帘。
  顾晓池想了想,把手里大开本的书合上,用肩膀抵在窗户上。
  阳光被遮去了大半。
  顾晓池闭眼假寐。
  手背又被碰了碰。
  顾晓池睁眼,看向葛苇,葛苇的眼睛还闭着,根本没看顾晓池。
  顾晓池迷茫,低头,这才看到葛苇的手里拿着半边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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