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晦涩,似乎是不带思考的说出来。
茕淮不知道,杨别思曾经很仰慕过他的才华。
只是这种仰慕,在六百年后,化成一声遗憾。
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只要我日更就能成为小粉红?
☆、第十七节
茕淮忽然笑了起来,笑声跟以前一样鄙夷不屑,他没到需要杨别思去可怜同情的地步。
“回去。”
像是给杨别思下一道命令,留了个不容拒绝的背影。
“天帝的人很快会追到这里,你们拿着这个去找星罗,他自会替你们寻个好去处。”
杨别思没回过神来,就有人塞给他一块令牌。
“那判官你……”何去何从?
茕淮懒得和他多说,大步流星的迈开步子。
玹珺在屋里静坐片刻,没由来的烦躁使他坐立不安。
茕淮和杨别思去了哪里?他们会聊什么?为什么不能让他知道?
怀里的玉笛又开始发热。
他拿了出来,一枚石子从外飞射进来,不偏不倚的正巧打中玉笛。力度不大,幸好玹珺反应及时,玉笛不过擦出一个小口,摸上去有些凹凸不平。
“哎呀,差点儿。”
齐誉嘴上说着可惜,语气倒是轻快。
“是你?”玹珺眉间一片不悦,好似不大情愿见到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来恭喜大人和心上人重逢。”齐誉先是装模作样一番,而后假装很惊讶的睁大眼睛,“咦?难道大人还没想起来吗?”
玹珺执着玉笛的手负于身后渐渐使劲,脑海闪过无数种杀招。
齐誉见状,立马抬起双手,“先别动怒,我这次过来不是要和你打架。”
“废话免了,自己滚或者我送你去见阎王。”
“玹珺大人,您不觉得奇怪吗?明明见到杨别思,你更应该想起来才对呀。”齐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接着陡然醒悟般的一拍掌,“瞧我这记性,我都忘了玹珺大人抽了自己一缕魂魄出来了,难怪会记忆不齐。”
玹珺冷冷道着:“我没有多大耐心。”
“大人曾经为了防止有人另有意图,把自己的一魄放在了玉笛里。”齐誉若有若无的眼神飘向他背后的手,“只要玉笛一碎,四界之内,可以说是无人能够阻挡大人。”
茕淮提过他的危险。
但他不知……原来是危险到这种程度。
玹珺不急不慢的说了个“滚”。
齐誉不多说半句话,眨眼的功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他没有来过。
也许是玉笛时不时烫手的缘故,叫他动摇不定。
稍不留神的几秒钟时间,“玎玲”一声,在他心头回荡出几圈涟漪。
是玉碎之声。
他思虑入神,不知不觉把玉笛给捏碎。碎玉陷进他的手掌,摊开是一滩鲜红的血。
一定是齐誉那么一闹,把玉质坚固的本身给震裂了。
妖冶的红止不住热情,蜿蜒的身段仿若蛇在爬行。
是可口诱人的气味。
是刺激眼球的色彩。
狂风骤雨的袭击浑身的神经。
他好像记起来了,又好像没记起来。
在看到茕淮与杨别思匆匆来临的影子,他一下子如梦初醒。
霁清。
那人的名字是茕霁清。
堂堂冥界太子——茕霁清。
眼花缭乱的场面是汹涌的潮水,淹没了他的呼吸,他顿时感觉天旋地转,不禁合上双眼。
脚步声在门前刹住,玹珺睁开眼,见杨别思与茕淮神色凝重,心知应该是聊了些关于他的话题。
“玹君,我们回来了。”
岁月很仁慈,至少对杨别思是这样。他待在冥界不短不长,依旧是和光同尘,不染任何旁门左道的歪念。
玹珺爱极他那温顺的模样。
“你的手……”茕淮眼尖的发现他垂下的手有斑斑血迹,“有人来过?”
“霁清。”玹珺轻轻唤了一声他,茕淮身体猛烈的颤动着,几乎维持不住镇定。再看到玹珺抬起血淋淋的手,他捉着一支断开的玉笛,摊开给茕淮看,“你记得吗?”
“玉笛……怎么会在你手里。”
开口问的是杨别思,他显然比茕淮更加吃惊。
“呵,你当然不想它在我这里了。”
“不是的,玹君,我、我一直将它随身携带,几日前不幸落下……”
“是齐誉给我的。”
“齐誉?”茕淮的语气不由自主的尖锐起来,“他没有死?”
“这不重要。”玹珺寒冷刺骨的眼神将要穿透茕淮,直勾勾的窥视他心底一举一动,“不过,太子的情深义重,玹珺可承受不起。”
“玹君,罹判官他不过是……”
“别思。”玹珺骤然一转的温柔与方才的盛气凌人简直判若两人,“能给点时间我们两人叙一下旧吗?”
你看。
对待喜欢的人就是不一样。
茕淮尝了一嘴酸涩,不知道还以为自己吃了一筐未熟的青梅。
“是。”杨别思算是识相,低着头急忙退到不知何处。
玹珺一扬裙摆,不以为然的坐在长椅上,简陋朴素的小地方,竟被他这么一坐,映现出几分雍容尊贵。他虽是仰视着茕淮,但若有人在场,定会认为他才是那个主宰者。
“霁清,你清瘦了不少。”
茕淮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敢放松下来。
他怕不用一兵一卒便惨不忍睹的输给这个男人。
“你看你,总是有话藏着不说。没来这里之前,你可不像这般沉默。”玹珺眯起眼,他说话优哉游哉,完全听不出他所想,“难不成,你更喜欢失忆后的我?”
“不……”
“冥帝要是看见你这般下贱,估计也会羞辱到不敢见人吧?”
“住嘴!”
“多年没见,脾气倒是长得厉害了。”玹珺对他招了招手,茕淮竟不听使唤的双膝跪下,朝他一点一点挪移膝盖的爬了过去。
下巴被手指给钳住,茕淮疼得“嘶”了一声,他以为骨头都捏碎了,心想自己即将成为一个没有下巴的鬼,要比之前更甚丑陋,忍不住悄悄难过。
“来,我告诉你答案。”
☆、第十八节
下巴的疼痛感消退,茕淮揉了一下,刚抬眼就被玹珺收进袖口。
他不懂。
为什么自己总是冥顽不灵,要一次次的自取其辱。
杨别思看到一声不吭离开的玹珺,他快步跟了上去,“玹君,你要去哪里?罹判官呢?”
“别思,我……”
一道陌生的剑气在余光闪烁,出手如闪电,流星追月的冲他喉间而去。玹珺侧身一转,飞快的揽住杨别思将他护在身后,一手取下腰间的九节鞭,快速的进入状态中。
来人俊美无匹,举世无双。
他认得,是在上次的客栈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两人其中一个,那人叫段秋华,他还和他交过手。
这一剑满是冷傲孤清之意,若是再修炼个三十年,恐怕他也躲不过。
杨别思见有人来,面容尽是变了色。
天帝的人很快会追到这里……罹判官似乎是这么说的。看来他真的做足了计划,才会想到会有这一步。
“我还以为你会迟一年半载才追得上我呢,看来是上次那位小兄弟伤得不够重,啧。”
声音刚落,段秋华再度提剑刺去。招招绝情,势要取他性命。玹珺自是不甘示弱,立刻相向。
二人在叮叮当当的响声中纠缠不知多少次,每每要致胜时,另一方定会看出破绽,聪明的挽回了残局。
杨别思露出忧色,要是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两人不分上下,不过玹珺经验比段秋华丰富,段秋华明显要逊色一筹,他仗着剑术了得,也侥幸赢了几招。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激战愈演愈烈,他们似乎不打算停止。能遇到这么好的对手,皆沉浸在这场斗战中不能自拔。
玹珺情不自禁的赞叹道:“你是个很好的对手,倘若不是这种局面,那就更好了。”
段秋华并没有因为玹珺的夸奖而分心,他剑势凛冽,连招绵绵不绝,一时间让玹珺难以吃消,“道不同,不相为谋。”
两人势均力敌,已经到达难分胜负的地步。玹珺很清楚,目前对他而言很不利,他因奔忙的缘故导致体力不支,好几回分神让段秋华站了上风扳回一成。
不是办法,如果……
他注意到有人在暗中观察着他们。
一片翠绿的青衫衣角若隐若现的晃动着,定眼终于看清楚,是那日跟踪他的青衫小兄弟。那小兄弟对上他传来火辣辣的视线,对他打了个手势,暗示他过来。
玹珺从那日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两个人的关系非比寻常。
他有心引诱段秋华往那边靠,小兄弟特意暴露自己的具体位置,好让玹珺方便袭击他。尽管不明他的动机如何,玹珺把长鞭收了回来,放弃继续与段秋华搅合,扭转方向,出其不意的朝某人攻击。
“隐楼!”
段秋华瞬间恐慌,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顾不上,腾空一跃的直奔隐楼身旁。
玹珺那一击顶多是装装样子,根本毫无杀伤力,瞧那素来冷傲的秋华上仙慌了阵脚,真是有趣极了。
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给隐楼,接着单手把杨别思搂入怀中,左手轻柔的盖住他的眼睛,“不要怕,我在这里。”
即使是十万天兵天将在云层恭候,他照样面无惧色。
“死亡,没有失去你可怕。”
他们乔装打扮一番,赶到灵石镇。船夫在船头打着哈欠,今日的风,甚是喧嚣。
“罹判官给了我这个,说让我们去找一名叫星罗的人。”杨别思拿出一块令牌,他紧紧的抓着玹珺的衣袖,声音颤抖的问道:“我们这是要丢下罹判官吗?”
“星罗在灵州一家叫云来的书肆。”玹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停了停,又道:“别思,你先去那边等我。我解决完这边的麻烦再过去找你。”
杨别思想拒绝。
他张开口,看到那人的眼神,最后默默把话憋回去的上了船。
对于玹珺来说,他不过是一个言听计从的玩宠罢了。
比茕淮好不了多少。
茕淮在玹珺的衣袖里待了很久。
久到放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前雪岭之后的第五天。玹珺换了一身玄色锦衣,他容态高贵,一颦一笑是许多人不舍醒来的情梦。
密集的阴云覆盖整片天空,昏黄的光线飘散着尘土与腐败。
阴风鬼影,怨气冲天。杂草丛生立着许多无字墓碑,被漫长的孤独和静谧斑驳了原色,爬满了青苔野藤。
有一抹不祥的预兆在连续不断地跳动,他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双手抱臂,一脸茫然不解。
“茕淮,你知道你为什么去不了轮回吗?”
玹珺的微笑比冷风打在身上还要刺骨,沁入他的神思,嘲笑他一文不值的感情。
“来,你看看这是谁的坟?”
长发被人大力扯住,强迫他仰望着一块腐蚀了一半的破石碑。
罪人……茕某之墓。
莫非这里埋葬的……是他的肉身?
顾不上头皮分离的痛,茕淮难以相信的摸了摸石碑上的字,随后惊恐万状的抬起头看着玹珺。
玹珺怎么会知道他肉身所在?
他找了将近六百年,都以为肉身早在那场战争中烟消云散。
“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为什么要这么做?”茕淮全身发抖,感觉眼泪不受控制的顺着眼角滑落,他伸手摸了一下,脸颊是干的。但他还是觉得很苦,苦得他说不出狠心的话去伤害这个人。
“因为……我想看到你后悔说喜欢我。”
茕淮绝望的坐在泥泞中,发了疯似的用双手挖着墓碑下的泥土。
耳边是玹珺连绵不断的戏辱声,他听而不闻,视而不见,一个劲的挖着。
他的答案……他的答案在里面。
指甲陷了泥土,断了几片,指尖磨得鲜血淋漓,怕是再这样下去可以见到白骨。十指连心,伤到哪个都是痛彻心扉,他却不以为然。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折磨茕淮,羞辱茕淮,看他为情所困而百爪挠心。玹珺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他讨厌看到茕淮含情脉脉的样子,唯有这时候缺乏生气又失魂落魄的他,才能让他感到快意。
乌黑肮脏的十个手指头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形状,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导致无法伸直。
他扒了几下,终于看到柩木一角。
又过了半个时辰,整副灵柩呈现在眼前。
茕淮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推开盖棺板,他双腿一软,直朝灵柩跌去。
“这么精彩的时刻,你怎么能不瞧呢?”玹珺不嫌他脏的把他拉了回来,一掌打在棺木上,灵柩立马七零八碎的裂开。
那是一具腐烂到认不出信息的尸首。
他的四肢被人残忍的用拳头粗大的铁钉钉在棺木板,手腕和脚裸用着黄色的镇魂符咒打了死结。
一定很疼吧。
流出的血把底下的棺木腐蚀了一大半,缺了一半圆不回去。
他以为轮回不肯收他,是他心有怨恨,不得释怀。
那四枚定魂钉一下子粉碎了他六百年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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