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至海岸,有些几艘帆船靠岸载客,船夫坐在船头,悠闲的等着客人上船。深海阙并非如世人传说的与世隔绝,住在深海阙的平民有时会出海做生意。今日坐船过海到深海阙的,则全是应邀参加极量殿婚礼的武林门派。数不清的船只在在海面航行,一来一往,好生壮观。他们将马车寄存在附近的逆旅,客人众多,载人的船只有限,东里十租了一艘帆船,却是与人合租的。好巧不巧,与他们的船合租的,是奉北玦、奉召筠和泠翩婓这一家三口。端木与奉召筠和泠翩婓处的可以,看见端木,这二人便关怀起他来。
奉召筠抱住端木,无限的诉说他在这三年来的提心吊胆,日夜难眠。端木被奉召筠这一出,吓了个半死,三年不见,奉召筠的高冷去哪儿了?奉北玦在三年前便对端木的态度大大的反转,见到洗脱罪名的端木肯定要冷言冷语。“江湖上人人皆传,浮屠宗的莲宗主是无情无义的冷血狂魔,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就好似你死去的爹端正一样。自诩行得端,坐得正的端掌柜,亦是人面兽心的畜牲。”
凉意爬上端木的后脊背,奉北玦的话里话有意在指桑骂槐,三番四次的拿他死去老爹的来说骂,难不成他全家都得罪了他?端木稍微有点怀疑,奉北玦是不是更年期脾气不好。端木把奉北玦拉到一旁,窃窃问他道:“不羁少主,你爹是不是在那一方面不愉快,导致了脾气暴躁性格鬼怪看谁谁不顺眼?”
奉召筠难为情的咳了一声,说道:“这个,我并不知情……”
东里十闻到八卦的味道便凑了过来,加入小团队开聊,奉献自己的一点八卦消息,道:“不拘那个冰块,年轻的时候是个风流种,早早便成了不举,威武雄壮不起来了。”东里十把自己音量调小,“不然,泠夫人和不拘恁多年没有一个孩子,不拘就是当了“不举城主”。不拘在好几年前,四处寻医治他的不举之症,可惜没有效果……”
说到不正经的话题上,端木和朱颜总是能一堆接着一堆的聊,现在换成了东里十。两人聊起别人的隐私和八卦是相当兴奋,端木可算是知道了江湖上的谣言是怎么传播的了,约莫就是像他俩这样聚在一起畅谈别人的八卦。奉召筠听不下去端木和东里十嘻嘻笑笑的聊他老爹,轻咳一声,说道:“有一件事,我需要提醒二位,不拘城主是我的父亲。你们在聊家父不举时,能否,不要当着我的面?”
与此同时,奉北玦的目光从奉召筠的身后瞟来,东里十和端木心慌的垂下头,两人用手把嘴巴合缝,当着奉召筠的面点头保证。
与深海阙还差一点距离,端木受不了孤单,总会想着要找人聊天。端木同奉召筠聊天时,便聊到了三年前,奉召筠在水榭大醉作诗,后来跳池塘里的故事。那日后,奉召筠连着大病了数日,高烧不退,奉召筠身体好了后,便听说了端木杀朱颜,太蜀庄通缉端木之事。
“我爱上了一名女子,那是十四岁时爱上的第一名女子,亦是我的最后一次。她还为我,生了个孩子。”
“啊?”这是一个惊天大新闻,端木兴趣盎然的凑上去,说道:“你说说看,那是怎么一回事。”
据奉召筠说,在他十四岁的那年,不懂情为何物的他,第一次尝试了禁果。他没清楚是什么样的女子,言简意赅的说,就是一个女人,深更半夜的□□裸着身体钻进了他的被窝里。奉召筠当年只是一个连母的身体构造是什么样都没一个概念的一名少年,忽然看见一团白肉,这少年定然是看傻了。稍而,在这名□□美人的指导下,奉召筠与她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或许是那么一个契机,那名女子在奉召筠的脑海里烙下了深刻的印象。奉召筠日思夜想,过了好几个月,那名女子再次来到了他的房间,两人共赴巫山,翻云覆雨。两人寻欢作乐好几个月,那名女子没了消息,奉召筠夜里便失了魂似的在自己的房中等她。等再有女子的消息时是在一年多后了,女子说她怀了奉召筠的孩子,并且孩子送予别人养育了。
“此乃我多年的秘密,我未娶妻成家,便是我爱那名女子,我想有一天,她会与我在一起,与我一起生活。”
端木不认为这是奉召筠的艳遇记,如此雷人的故事,很像蒲松龄先生的聊斋志异。半夜出现一名不知道打哪儿来的美女,赤身裸体的钻进自己的被窝里求爱,且不需要奉召筠负责,这样的女人能出现就是一则鬼故事。“那,孩子呢?你知道孩子是谁吗?你们有无相认呢?”
“孩子过得很好,他有一个新家,我十多年来都在他身边照顾着。纵然不能相认,但如此,足够了。”
端木:“那女子为何要把你的亲生骨肉送予别人?你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不能相认,多痛苦,那女人是怎么想的。”
奉召筠:“她说,这个孩子会给我带来麻烦,她是为我着想……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什么?”端木大为吃惊,“你俩孩子都有了,你却不知道人家的名字?也是,连十四岁的少年都不放过的人,想必不是什么好人。采完草就不负责任,不羁少主,你是遇人不淑啊!把陈年旧事忘了,早点娶妻生子好了。”
帆船在海面行驶,海风逆风而吹,西药一身青衣因风起浪,英姿勃发,好一个翩翩公子美少年。西药正与月台衣在说话,端木不知道这二人在交谈着什么,他们自上船起便聊着天没停下。月台衣一双美目泪晶莹,她一抬手,一揩泪,宛如林黛玉的娇花照水,弱柳扶风的美态。这样的一个场面,旁观的端木止不住去遐想。月台衣从自西药身边跑过来抱住端木,在他还是朱颜装扮的时候,月台衣纵使是知道他假的,亦会将错就错,将端木当成朱颜,搂着他说情话,要求他必须配合。西药便不悦了,强制要求端木卸下朱颜的装扮,穿回一身赏心悦目的青衣。
“月夫人,我不是朱颜,你别认错了。”端木举起两只无处安放的手。
月台衣:“端木,你能再扮成夫君的样子么?你扮得太像了,拜托你,我好想念夫君。栖息公子不同意你我的请求,不过,只要你答应了,栖息公子也办法阻止你。”
“我不同意。”端木握住月台衣的双肩,难为情的推开她说道。“月夫人,朱颜的死,我也很难过,我也希望朱颜能死而复生。可是世事本就如此残忍,那莫若是人走不出的一种情感。月夫人,听我一句劝,莫要停留在回忆里越陷越深。我想,朱颜的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月夫人你这个样子。”
“我……我……”月台衣抬起脸,眼睛眨巴眨巴卖可怜乞求道:“端木,那你嫁给我好了。这样一来,我便能日日见到夫君了。”
端木:“……月夫人,你中毒太深,是晚期,没救了。”
在海面上遥远飘渺的深海阙随着帆船的移动,逐渐拉近近景,一座小岛的清晰外貌显露于众。十来只帆船靠岸停了船,前来参加婚宴的人陆陆续续的下了船朝着一个方向而行。行人灿多,各个笑容满面,端木一下岸,即刻融入了这喜气洋洋的气氛。
“表哥,表哥……”
一个娇小的身影从人群里蹿了出来,到了西药的面前。这少女还是三年前的可爱俏皮,没一点变过。端木想着这以前是他的理想型,萌生过要娶她的念头,他的身边现今有了西药,拂事大可不必留念。然端木千想万想,他都想不到拂事会嫁给盛算,也罢,有了西药,其他的端木便不多计较了。端木看见可爱的拂事,心痒痒的想要逗一逗她,说道:“拂事啊,三年不见,你又变可爱了。你不是喜欢西药么?怎么了,移情别恋了?在入洞房之前,反悔还是来得及的。”
拂事撅着嘴道:“我是喜欢表哥啊,是表哥不喜欢人家。武林大会召开,我传了书信给表哥了,表哥就回了三个字“忙,没空”。我都不知道表哥在忙些什么,有什么事情比我的婚事重要?”随即,拂事对着端木翻了一个白眼,气道:“前几日我听说表哥去雕栏砌为你洗清冤屈,杀了半边莲,我才知道表哥在忙些什么。我失宠,罪魁祸首居然是你。我表哥是不是喜欢你呀!!!”
拂事嚷的声音有点大,旁人的目光全往他们这边聚了来,端木尬笑了一阵,然后是西药帮他解了围。拂事说,没了一个栖息公子,来了一个无失公子,也不亏。盛算名声在外,在江湖上能与西药媲美,武林盟主当仁不让。拂事先前是说喜欢西药来着,他们这一路上尽在夸盛算有多么的好,有多么的英俊,她嫁给这么一个郎君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端木的内心实际上是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人心险恶啊妹子,哪有人脸上写着“正人君子”这几个字的。盛虚死的那一幕,端木记忆犹新,历历在目,不觉间他的拳头已暗暗攥紧。一只手握住了他紧紧的拳头,端木从悲痛的回忆中幡然抽离,一看,是西药的伸来的手。端木松了拳头,任西药握住他的手掌。
西药说道:“目前,证据不全,尚不能指证盛无失,我知道你不想见到他……”
“声无失早晚有一天会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现不过是时候未到,长路漫漫,我等得起。只是,你表妹要与盛无失成亲了,她并不知盛无失的为人……”
“只要不是盛无失娶你,其他的,我管不了那么多。”
端木乐了一下,“话不能这么说,拂事是你表妹……”
“我劝过她了,她不听,那便不能怪我没有提醒了。嗯?你怎么了,为何愁容满面?”
端木:“近三年来,我在不晓司时,没有听说过“血铃铛”出来行凶的消息,他们最后一次出现,便是六月初六那一晚。”且是逢场作戏的,据说,那一晚“血铃铛”袭击,破坏程度远远比不上前两次,三药堂并未因此而怎么样。明显是盛算和半边莲合作的一场戏,洗清半边莲的嫌疑的罢。“阎王会想干什么呢?他们办事都好像没有一个规律,西药,你要调查阎王会,真是难为你了。”
“规律不是没有,剑魁大会,香会大赛,算上继承人大典,这三次的共同点是武林江湖盛举,皆是针对金权会,我推测过“血铃铛”会在武林大会时有所行动,便派了人守株待兔。那一次,“血铃铛”并未行动,我也不知道阎王会的目的为何。”
“可能,武林大会不是他们的目的……西药,我有种预感,今晚会出大事。”
☆、第三十二章 在床底捉贼
接待和收礼。今日是拂事的大喜之日,大清早的就该待在闺房换好婚服,化好妆等候吉时拜堂。拂事大婚之际偷溜出去接她的表哥这件事,因为她做事不守规矩已经是家常便饭,所以她的叔叔阿姨们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说了拂事几句,便赶紧的唤丫鬟把拂事带回房里了。
在恭迎宾客的亲友团之中,有一人的身影最是耀眼,端木盯着那个身影看了许久,目不转睛的,目光死死的盯在那个人的身上。垂落大腿两侧的拳头,紧紧的攥了起来,他真恨自己不能立刻冲上去为盛虚报仇。端木的目光一转,参杂交错的身影里,他的目光落在了一道红色的身影上,眨眼之间,那个道身影消失在了目光所及之处。端木绕开所有的宾客,追着那道移动的身影,追出了极量殿,却不见人影。端木正要转身回去,盛算挡在了他的面前。端木失去了冷静,一把揪住盛算的领子,将自己的悲愤压到最低,忍着欲喷出来的怒火,闷声道:“盛无失,我看到端字砚了,她来干什么?是你叫她来的?你想干什么?”
盛虚很有涵养的微微一笑,说道:“今日我大婚,我当然是干新郎官该干的事情,拜堂,洞房……你说你看到了端字砚?大概是你太挂念你姐,产生的幻觉罢。端木尘,恭喜你洗脱罪名,恢复清白,你能活下来,真是你的幸运。你没死又能如何?纵使你知道我于阎王会的关系又能如何?凭你,凭太蜀庄,能阻止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吗?我是血铃铛的首领,亦是武林盟主,你们能耐我何?”
端木脾气一上来,赏了盛算一拳,喝道:“盛无失,我最讨厌别人在握面前摆出一副嚣张的样子,你杀了无亏这一笔账,我迟早会跟你算的。”盛算放出消息,说盛虚是被假血铃铛害死,制造了江湖的恐慌,把一切的责任全部要推卸给了假血铃铛,不露痕迹的掩饰了盛算杀人凶手的身份。盛算当着外人口口声声要彻查阎王会,竖起为兄报仇的正义旗帜,在江湖中建立起一个良好的形象,殊不知是贼喊捉贼。端木知道这事情背后的真相,衡量盛算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若非是有致命性的证据,他是奈何不了盛算一根汗毛。否则,盛算哪里还能在的面前神气。他揍的这一拳,远远不能发泄他的愤恨,他再要补上一个拳头时,泠翩婓出现在门口。泠翩婓是同盛算一齐出发来的深海阙,不知打什么时候起,盛算在哪儿,泠翩婓就一定会在哪儿,就好似连体婴儿绑定在了一起。换一个江湖上的说法,是事盛算操控了泠翩婓,褫夺了血铃铛的领导大权。
“泠夫人,你不要再相信盛无失了,你知道吗?他其实就是……”
盛算:“端木,你是在公然挑破我与表姑之间的关系吗?”他行至泠翩婓身后,眼神闪过一丝杀意,端木望之一惊,下意识以为盛算要杀泠翩婓。盛算抬起两只手,端木望着盛算的手慢慢地提起来靠近泠翩婓,端木惶急的喊了声“不要”。盛算稍有得意,双手放在了泠翩婓靠背的轮椅上,端木呼了一口气,盛算笑道:“你适才以为我要干什么?表姑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天底下所有的人都不及表姑半分重要。我相信,无论几时,表姑对我都会是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的。我们二人的关系,是不会被外人的三言两语的挑唆而互生嫌隙的,表姑,我说的对吗?”
“泠夫人,盛无失他……”
“表姑,我与端木追忆起大哥生前种种,端木过于思念大哥,现在都有点抽不出情绪来。端木,今日我是我的大喜之日,不要哭丧着脸,开心点,大哥最不愿连累别人了,也是最操心别人的。大哥在天上看着你因他伤心过度而累坏了身子,他也不会开心的。”
端木较劲道:“是啊,无亏平生最会操心别人了,他人好受人欺,这样的一个好人,却是没有一个好下场,放纵恶人在这个世上肆意妄为,老天真是瞎了眼。”
泠翩婓念了一声佛,拨弄着手中的白玉佛串,说道:“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去,全是无类,不过满眼空花,一片虚幻。端木,人已离世,何必纠结,看开了,心情便会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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