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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人还想追问，刚说了个“为”字，就想起来似乎打听别人隐私不大合适，还是没问出为什么。
这时郑同尘突然想起了离家出走的那一天，他爸告诉他说：“我不管现在到底有多少人知道，你以后不准跟人说一个字！”
于是他跟两个刚认识不超过五分钟的同学说：“我喜欢男人，被我爸知道了，所以被赶出来了。”
就这样，他成为了这一届T大学生中第一个出柜的。
还好两位同学都表示理解，表示喜欢男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第二天正式报到，校园里都是新生和家长三三两两地到各处交表，买东西，领衣服。
郑同尘出走的时候只拿了张通知书，床单被子脸盆牙刷什么的一概没有。他打算先把手续办完就去东南门外的超市买点生活用品。
每个院系在网球场上都有个小凉棚，学生志愿者在里面发学生卡。
郑同尘找到了物理系所在的棚子，结果发现一个戴着红帽子的志愿者正和人有说有笑。
这志愿者长得眉清目秀，聊得眉飞色舞，不是那天的男客人是谁？
但是惊讶的事情远不止于此，郑同尘发现和男客人聊天的人，不正是自己的妈吗？
第4章 开始军训
郑母看到郑同尘，就和旁边的志愿者作别，来到郑同尘面前，笑吟吟地说：“尘尘，是大学生了。”
郑同尘看着郑母拉了个大行李箱，面色有些憔悴，问她说：“你怎么来了？怎么来的？”
郑母还是笑：“送你上大学呀。”
说着，两人一起回了郑同尘的宿舍。宿舍里满是新生和来送行的家长。郑同尘的一个室友家里甚至总共来了六个人收拾东西。
郑母说：“你看其他同学都有人陪，你就一个人怎么行？”
说着，她打开大行李箱，里面全是郑同尘落在家里的东西和生活用品。
郑同尘陪着她去水房接水，擦桌子，擦床板，铺床。
中午吃饭的时候，郑同尘第一次充了饭卡，和郑母来到紫荆食堂吃饭。
紫荆人满为患，他们俩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两份铁板米饭。
郑母聊起了早上的那个志愿者。郑同尘这才知道他叫李故明，是北京人，也是新生，不过因为和物理系一位学长特别熟，就被拉来当干活了。
吃完午饭，母子两人继续收拾东西，一直到傍晚才算妥当。
郑母特意买了军训开始前一天的火车，想多陪陪郑同尘，所以还要在北京待两天。
郑同尘于是打算后两天带着他妈在北京转转，毕竟是她第一次来。
两人看了□□，逛了故宫和颐和园。本来郑母觉得故宫门票贵不想去，但是郑同尘没吱声就在网上买了票。
转眼就到了郑母该走的时候了。
高铁票比普通火车贵不少，所以郑母还是选择坐硬座。
郑同尘把他妈送到了东南门口，因为晚上还有辅导员查寝，他就没再多送。
郑母抱了抱郑同尘，说：“以后就是一个人了。”话语间难掩不舍。郑同尘也有点舍不得妈妈。
走之前，他妈说：“尘尘，不论你怎么样，妈妈只希望你快乐。”
在这两天里，两人都小心翼翼，没有提到他的离家出走，也没提到他的性取向。
但分别的时候，她还是表示了对郑同尘的理解。
而郑同尘怕掉眼泪，挥了挥手，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
回到宿舍里，郑同尘的床单收拾得一个褶子都没有，被芯严严实实地套在被罩里，桌子擦得一尘不染。
他一直都很纳闷，为什么妈妈能把东西收拾得比自己好这么多。
初中第一次住校的时候，妈妈就在宿舍里忙上忙下，收拾东西打扫卫生。
高中他不让他妈去收拾，但是她还是去了，仍然是井井有条。
现在，上大学了，他和家相隔千里，妈妈还是自己找来了。
郑同尘估算着时间，大概这时候他妈已经上车了。
他记得一晚上的站票有多累，而他妈一来一回得坐两趟。明天早上刚下火车还得赶着去上班，要不然还要扣几十块钱。
她第一次来北京，去故宫舍不得花门票钱。
坐火车，为了省几十块钱，连硬卧都不愿意坐，去买最便宜的硬座。
高中的时候，大家拼命学习，好像只要考上个好大学，所有的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可他已经上了T大，为什么妈妈还得受这种苦？
郑同尘掏出手机，把郑母的号码拉出了黑名单。
随后一条信息发过来，时间是他离家出走的第二天。
“尘尘，给你学校发的银行卡里打了钱，应该能够你在外面撑到开学。
但是妈妈还是想你回来。”
郑同尘才开了手机银行，查了查自己的账户，发现那天收到一笔转账，数额是妈妈三个月的工资。
他把头埋进枕头里，攥紧了拳头。
妈妈打的钱和自己之前的工资够他这一学期用了，但是他觉得花妈妈给的每一分钱，都会像是在自己身上割肉。
第二天，军训正式开始，全系学生第一次聚齐。这一年物理系新生大约一百人，分四个班。女生和往年一样很少，只有十来个。
军训期间物理系被编为一个连，而四个班则成了四个排。平时四个排一起训练。
一大清早，全系学生在男生宿舍楼下集合。郑同尘这样的一个人站着等教官来，而稍外向一些的学生已经开始叽叽喳喳三两成群地聊天了。
不出意料，郑同尘看到了饭店里的那位客人，和妈妈聊天的志愿者，隔壁班的李故明。他就是聊天聊得最欢的一个。他那一圈人时不时笑得前仰后合。
看得郑同尘十分羡慕，他似乎就从来没有过逗笑别人的经历。
军训生活没什么有意思的地方，仍旧是站军姿，齐步走，大太阳底下晒。
多年之后，他回忆起来，似乎觉得当时一帮男生去买卫生巾当作鞋垫的事记得更真切一些。
他能记住的另一件跟军训有关的事情，就是他在训练场上，第一次和李故明说话。
第5章 李故明
李故明似乎和全系的大部分人都说过话，但是他开学以来还没和郑同尘打过招呼。郑同尘和李故明的宿舍离得不远，在走廊里也碰见过好多次，但每回经过都只是保持着“我知道你是我们系的但是我没见过你所以我不和你打招呼”的一种状态。
郑同尘推测李故明应该是没记得自己泼他一盆鱼汤的事，就算记得也不一定记得自己长啥样。
郑同尘觉得就算没有之前的意外，他也不太想和李故明走得太近。因为李故明实在长得太好看，他每次靠近他都会被吸引。
他和李故明差不多高，所以练习队列的时候经常可以排在一起，只要李故明排在自己前面，郑同尘就偷偷欣赏李故明的后脑勺。反正教官的要求也就是要看着前面人的后脑勺，谁又能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在想些不该想的呢？
大家军训一天出了一身臭汗，晚上都要洗澡。而T大的澡堂和T大一样历史悠久，是那种北方的大澡堂。一个浴室六个喷头，没有任何格挡，大家进去洗的时候都是坦诚相见。
郑同尘年方二八，本来就血气方刚。只要澡堂里有男生长得还对他的胃口，他就得拼命想点别的东西来分神，否则就会有五个人看到他翘高高。
有次他进去看到李故明也在洗澡，索性直接扭头就走。过了半个小时之后才又回去洗。但是李故明没穿衣服的样子还是牢牢印在了他的脑子里。
这天，郑同尘早上起晚了，没来得及吃早饭就匆匆集合去训练了。正巧那天的训练任务蛮多，他不一会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好不容易等到上午的训练快结束了，教官却突然变换队形，进行队列训练。
和郑同尘面对面站着的，好巧不巧就是李故明。
郑同尘已经有些饿过了，没那么难受，趁这机会就开始肆意得看面前的李故明。
李故明性格开朗，长得也很开朗。即使没刻意做什么表情，穿着宽大的迷彩服，也能看出神采飞扬的样子来。
他越看越觉得李故明的样子就是按自己的审美长得：少年感十足的脸，不胖不瘦的身材。
更要命的是他顾盼生姿，无论做什么都有一种自信和从容，而这正是郑同尘渴望拥有的。
郑同尘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眼神可能都有点迷离了。
他看到李故明站的嘴角朝他弯了弯。是在对自己笑吗？
他又看到李故明的眉毛若有若无地挑了挑。是在想向自己说些什么吗？
郑同尘脑海中不禁开始浮现出那天在澡堂里看到李故明的那一眼：这家伙洗澡也不安安静静地洗，当时一边抹沐浴露一边跟人聊天。
郑同尘记得李故明的皮肤挺白。
他想起李故明的胸前的肌肉很紧实。
李故明的肚子上腹肌若隐若现。
李故明的脚在拖鞋里都那么好看，每根脚趾好可爱。
李故明的腿、胳膊、腰……
军训的裤子本来就薄，郑同尘觉得再想下去自己绝对要出丑。
而李故明会怎么想？自己看他看着看着就硬了？
郑同尘拼命让自己想点别的。
他背了元素周期表，结果背到“锂”的时候，就想到了“李”故明。
他想背《陈情表》，结果想起作者李密也姓李。
他想做道几何光学的题，结果想到了光通量的单位叫流“明”。
他越来越急，越是想不要想李故明，李故明就一直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这时，他发现李故明看起来有点惊讶。他很纳闷：“为什么做这样的表情啊？他发现我不太正常了吗？”
没等他仔细想，他就发现面前李故明的脸突然飘到了视野上方，然后整个世界突然就黑了。
他因为低血糖晕倒了，而面前的李故明一把拖住了他。
教官见状，赶紧和李故明一起把郑同尘抬到了树荫下，又是扇扇子又是用冰水敷额头。过了一会，郑同尘才悠悠转醒。
教官问了郑同尘几句话，确定他只是没吃早饭，就让李故明陪着郑同尘回宿舍去了。
于是郑同尘跟着李故明往宿舍走了。
郑同尘觉得非常不好意思，他和李故明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更提不上喜欢他。然而只是馋他的身子就馋晕了？
更何况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麻烦人家了，上次泼他一身酸菜鱼就已经够不好意思了。
他大概斟酌了五分钟，组织好了语言，对李故明说：“对不起啊，上次就已经够不好意思了，这回又麻烦你……”
李故明听到这话其实有点惊讶。他那天做志愿者的时候看到郑同尘，想起来是那个犯了错的服务员。他实在没想到T大新生开学前回去餐馆打工。而其中必定有隐情，他觉得这种事一般人是不愿意让人知道的，所以他一直刻意没和郑同尘打招呼，也没主动搭话，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而且那次自己在澡堂的时候，郑同尘看到就出去了，也应该是不想让自己问起这件事吧。
但是现在郑同尘竟然主动提起来了。
李故明回答说：“你看你这一晕，我不也提前结束训练了吗？我还得谢你呢。”
他又补充道：“你看你，第一次往我身上倒了盘菜，第二次干脆把自己都倒在我身上了，第三次可没啥能倒的了呀！”
郑同尘笑了，他本来很紧张，怕李故明怪他，现在他放心了。
回到楼里之后，李故明问他说：“郑同尘，中午吃点什么？我去买。”
郑同尘非常惊讶：“你知道我的名字？”
李故明笑了笑：“你妈妈告诉我的呀。”
而过了一会之后，郑同尘就发现李故明不止知道自己的名字，甚至知道自己住在那个宿舍！
李故明给出的解释是：他看过一边男生宿舍的分配表。
郑同尘心想：“好嘛！认识了个神童！”
第6章 开始上课
半国英才聚T大。但T大学生也并不非个个都是爱因斯坦牛顿那样的大神。更多人都只是像郑同尘一样，比平常人聪明一点，又比平常人努力一些。
但是也总有那么几个真正天纵英才的人，他们过目不忘，绝顶聪明。对于大部分学生，T大是一生的骄傲，但对于他们，T大只是通向更精彩的人生的第一步。
而李故明就算得上是半个天才。他只要用心记什么东西，就不怎么会忘。而郑同尘这个打工仔的身份过于特殊，他又刻意留意了一下。所以他当然准确无误地把郑同尘送回了他自己的宿舍。
这是郑同尘和李故明在军训期间唯一的正式交流。从这天开始，郑同尘见到李故明开始打招呼了，但也只是在见面的时候挥挥手或者说声“嗨”。
郑同尘和李故明都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比如选课。
辅导员提前和大家说好了选课的注意事项，和教官一起带队到机房，然后大家各自选。
T大的选课制度非常自由。选什么课全凭学生自己定。只要毕业之前修够学分就行。大一选大四的课？可以。大四再学大一的课？也可以。这学期想偷懒，只上两门课？还是可以。
但宽松的选课要求催生了复杂的选课制度。哪一门课要是老师讲得有意思，或者给的成绩好，往往就会爆满。而教室容量有限，所以只能采取报志愿加随机抽签的方式来决定谁上哪门课。
郑同尘看着眼前的一二三志愿感觉无比头大。他高考的时候只填了T大一所大学，物理学专业也是稳上，所以基本没怎么纠结选择。
但是现在，看着T大秋季学期成百上千门课的课程列表，他确实不是很懂自己该怎么选。
李故明为首的一大堆同学进机房选课之前还在围着辅导员问这问那，该如何规避风险，让选课收益最大化。而郑同尘还不确定到底要不要去凑个热闹听一听。
最后，他索性看哪门课名字好听就选了了，志愿也随便填了填。
几天后，选课结果出来了。郑同尘几乎没怎么掉课。一来必修课都是物理系开的，太难，外系很少有学生想选，所以竞争并不激烈；二来他运气也确实好，选修课也基本没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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