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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野话到嘴边，生生改口：“那啥，我觉得这玩意儿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柏影说：“不然移它干嘛，有劲儿没处撒？”
薄野：“不是，你不觉得现在这黑乎乎的背面散发着一股邪气吗？”
柏影当然也有同感，薄野问这话的时候，他刀都拿出来了：“麻烦让让。”
薄野：“……你干嘛？”
柏影冲他挑了右眉，没说话，拿刀的手已经举起来，眼看就要刺下去。
薄野反应很快地握住他的手腕，无声地叹了叹。从柏影杀人鱼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这人身手很好，而且是典型的简单粗暴款，能直接动手就懒得多逼逼。
一想起他对化成自己模样的人鱼毫不手软的样子，薄野就觉得脖子疼。
“打碎它。”柏影道：“直接了当，免得麻烦。”
社会我柏哥，人狠话不多。
薄野：“……”
虽然只是一面镜子，而且又不是自己家的镜子，薄野谈不上心疼，就是觉得这玩意儿有古怪，提议道：“要不再研究研究？我们不是还得想办法从海底出去么，万一……虽然可能性比较小，但万一呢，万一这镜子连着出去的路呢。”
要是碎了，就回不了家了，回不了家，就攒不到老婆本了，攒不到老婆本就娶不到媳妇，没媳妇就不能酱酱酿酿了……
薄野别的无所谓，就算失去了几年记忆，但骨子里对攒老婆本这事儿简直产生了执念，到哪儿都惦记着，因此深谋远虑，高瞻远瞩，放眼未来目光如炬。
但是此地空间有限，放眼未来的目光直径不过几十米，房间虽大，却空荡黯淡，不如美男子来得好看。
……然而美男子也在看他。
四目相对，竟无言。
这种情况，一般都是谁先崩不住谁尴尬。
薄野手上的力道一点没松，握得紧紧的，眼睛一眨不眨。
反正本来就想看的，这会儿正好光明正大的看，who 怕 who？！
良久。
良久。
久到薄野对时间的流逝都失去了判断，整个人像是陷进那一片薄雾朦胧的眼波里，仿佛嗅到了春天的泥土，听到了夏天的蝉鸣，秋风和冬雪同样不期而遇。
蓦地，薄野想起他们初次相遇时见的第一面，那时柏影安安静静地躺在棺材里，他就脑子一抽地想把人亲醒——童话里不都是这样的么。
然而柏小影自己醒了，他还把锅甩到小邱身上。
其实当时就感觉到了吧，他俩之间有一种熟悉感，不然柏小影也不会问他“见过我吗”，他也不会把“柏小影”这三个字挂在嘴边。
那个时候他还没发现自己的记忆出现断层。
会不会……他们早就认识，并且共同拥有的某段记忆被故意抹杀了？
薄野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淡然如水的眸子，以及，渐渐紧蹙的眉心。
“你也……”薄野抓住那些变化，手握得更紧了，“你也有感觉了？”
他想问柏小影是不是也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春夏秋冬，看到了可能存有的过去，甚至……有没有那种可能……
他那么拼命攒的老婆本，或许……早就有了主人？
而自己，本来就是gay。
那些断层的记忆，究竟还藏着什么呢？
柏影鼻翼翕动，面上表情不多，心理活动更没有薄野那般丰富，只是垂眸看了一眼被握住的手，然后慢慢把手收回来，继而慢条斯理地将视线重新对上薄野，微微一笑，反问他：“你说的是哪种感觉？”
薄野微怔：“嗯？”
“一般来说，两人对视十秒以上，不是要打架，就是要接吻。”柏影勾唇笑道：“用刀还是拳脚，你选。”
薄野：“……”
敢情俩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啊！
作者有话要说： 邱??专业背锅??工具人??薛定谔的光环??吉尔：二位打情骂俏的时候能不能关心一下困在绿海里瑟瑟发抖的小伙伴！
☆、第 31 章
薄野茫然地看着他，忽然问道：“你刚说什么？”
柏影手上原本打算用来破碎镜子的匕首一直就没有收起来，此时被他握在手里，晃了晃：“刀还是拳脚？我记得你也有一把。”
薄野：“上一句。”
柏影：“……对视十秒以上，不是要打架，就是要接吻？”
薄野下一秒回答得很干脆：“我选接吻。”
柏影：“……”
薄野一直盯着他看，那片刻的震惊和慌张没有逃过去，薄野笑了笑，有种奇异的愉悦感，说不上胜券在握吧，但就是觉得爽。
不是一直把人当流氓么，那就流氓给你看！
柏影还在愣神，眼见着薄野慢慢撅起嘴唇越靠越近，猛地惊醒，后退：“干什么？！”
薄野仍撅着嘴，但没再往前凑了：“接吻啊。”
“……”柏影的眉心都能夹死路过的虾米了：“看清楚，我是男人。”
薄野歪头笑，因嘴部动作保持嘟起状态，说出来的话含含混混：“巧了么，我也是男人。”
柏影：“……滚。”
薄野扑哧一下没忍住，嘴也不撅了，但眼角的笑意更是春风拦不住：“哟，不是你让我选的么。”
柏影没好气：“我让你选的是这个？”
“不给一层选项机会，直接进入二层选项的都是耍流氓。”薄野乐够了，也不再和他争：“你怎么一天天就知道打架斗殴？其实我的心愿是世界和平。”
柏影：“……”
薄野笑：“得了，你这小胳膊细腿的，力气活儿还是我来吧。”
说着，柏影手上的匕首就被他拿走了，紧接着便是一声脆响——
刀碎了。
薄野看着剩下的刀柄：“……”
是我下手太快了，刀还没醒？
再看黑色镜背，方才刀尖与之碰撞过后，刀身被震碎成好几段落在地毯上，而镜背却安然无恙，连一丝划痕都没有。
若不是地毯上还残存着刀身碎片，薄野都要怀疑自己刚才到底有没有动手。
……没想到柏小影的刀成精了，居然还会碰瓷了。
薄野尴尬地把刀柄塞回柏影手中，先发制人：“是镜子先动的手。”
柏影随手将刀柄扔进碎片堆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凉凉地：“都是男人，就别他妈乱撩。”
四目相对，薄野一滞：“嗯？”
……都是男人……别他妈乱撩……撩？
薄野稍微回溯一下就反应过来了，断刀之前，他选接吻，所以柏影觉得他在撩？
不是你先问的么！
……等等。
薄野咂摸着，啧啧，柏小影不会是故意的吧，故意轻描淡写地问打架还是接吻，然后还那么生硬地岔开话题，不就是拐弯抹角地提醒另一个选项么。啧啧啧，古语有云——不喜欢的人说什么都是放屁，喜欢的人才是撩！要这么个逻辑顺下来……卧槽！四舍五入他想跟我酱酱酿酿！
柏影此时对薄野丰富的内心活动一无所知，当然也无从得知薄野胡编乱造的古语，以及脑洞大开的逻辑。
但看着薄野变幻的表情，隐约觉得对方可能没有理解自己想要表达的核心思想，略一思索，心绪已不似刚才的波动，才开口道：“我是gay。”
谁知薄野的声音无缝衔接：“我知道啊。”
柏影：“？”
薄野：“？”
两个人同时一脸问号地看着对方，并且心情是一样的复杂。一个回想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暴露了性取向，一个惊讶于刚才下意识的回复。
短暂的沉默里，还是薄野先动了。
他挠着头，意识到自己脸上的绯热，也庆幸这里光线昏暗：“呃……那个，你好像跟我说过。”
柏影想了想，有么？
他们从见面到现在也不过几个小时，有没有提过这事儿其实很容易确认，更何况柏影拢共也没说多少话，根本不用细细回想，就知道：没有。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转移话题——无论多么生硬，就硬转。
“哎这姑娘真好看哎。”薄野转身去掀纱帐，“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就是睡觉穿这么少也不怕感冒……咦，枕头底下——咚！”
被扑倒的时候薄野思想彻底不单纯了，哟嚯地叹着柏小影外表清纯实际上狂野得不要不要的，紧接着就被人抱着滚到了床底下。
……等等，这么刺激的吗？
床下灰暗逼仄且狭小，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隔着薄薄的衣衫都能感受到对方跳动的心脏。
薄野不由自主地抿了抿唇，狭小的床下，两个人的气息相互纠缠。
卧槽，瞎激动什么？一定是因为事发突然所以心跳加速血液逆流神经酸痛……
薄野偏了偏头，“你……”
下一秒，嘴被捂住了。
卧槽，好狂野。
薄野心说：小样儿，都这么主动了干嘛还用手捂啊，直接上嘴啊……
柏影慢慢松开捂住他的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伸手朝他腰腹摸去——
卧槽，这不激动还是人么！
薄野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经验，大概率是没有的，不过这事儿也不是没想过，尤其柏小影……虽说发生得突然了点，但他肯定不是躺着享受的那一个，而且，柏小影这么好看，娇滴滴的秀秀气气的，搬个梳妆台都怕折了他的小胳膊，这种力气活儿哪能让他来啊。
薄野眯了眯眼，这事儿，他挺乐意受累的。
这么想着，行动力超强的薄野倏地翻身，将半边身子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的柏影整个人罩在身下，低头吻住柔软的嘴唇。
“……”
柏影在找匕首。
在发觉有异样的时候，他扑着薄野滚进了床底下。
那异动是从镜子里发出来的，朝墙的那一面没有再亮出光芒，但黑色的镜背却隐约冒出波纹，柏影察觉不对，抱着薄野的时候压根没有多想。
薄野当时的注意力全在纱帐里，被他这么一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张嘴正要问话，柏影在他发出第一个音节时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
问话被堵在喉头，薄野的眼眸微微闪烁，柏影估摸着他应该也有所察觉，于是慢慢松手，去找对方别在腰间的匕首。
然而，摸到匕首的那一刹那，是他大意了。
随着薄野翻身的动作，匕首稳稳落入他的手中，然后便是扑面而来的吻。
不知道是不是应激的本能反应，柏影握刀的手条件反射地往对方脖颈刺去——
作者有话要说： 邱吉尔：我直接好家伙！
☆、第 32 章
蓦地，顿住。
万籁俱寂。
手停在半空中，刀尖从静止中缓缓苏醒，换了个方向。
柏影清亮透彻的眸子紧缩又恢复，耳边听不见任何声音，眼前不断闪回的画面却一个接一个。
全都跟身上这个人有关。
一起训练完故意拿擦过汗的毛巾扔他，一起去食堂吃饭对面的位置总会给他留着，趁他洗澡偷藏他的毛巾……
总之就是想方设法招惹他。
薄野这人跟谁都活络得哥俩好，只是因为上下铺的关系，跟他似乎更近一点。
但柏影是gay，薄野不是——柏影有一回半夜上厕所，下床的时候发现薄野盯着他的床板发愣，随口问了一句，薄野嘟囔着说梦见娶老婆了。
这傻子！
正是因为薄野做梦都在娶老婆，柏影才丝毫不敢在他面前暴露性取向。反正都没可能了，而且万一这傻小子恐同啥的，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可是这个傻子，居然在记忆受损之后……吻了他？！
柏影耳朵绯红，忽然的意外和汹涌而来的记忆令他恍神，一时都忘了他俩为什么会躲进这逼仄狭窄的小小空间。
抬眼的瞬间就坠入那双漆黑的眸子。
这一吻，不期而至的回忆同样在倾刻间侵袭薄野的大脑——
然而，等不及他细想，柏影双手已经勾住他的脖子，借着巧劲儿翻身带着他滚出了床底，薄野还想说两句，却听见身后丁零当啷，铁链相互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大。
床的另一侧，镜背里爬出一只黑色怪物，身量比镜子还小一点，腰间系着两根长长的大铁链，落地之后整体逐渐膨胀，目测高度和宽度都接近一米六，状似人形，但比一般人宽一些，就跟水桶成精了似的。
柏影和薄野已经退到了房间另一侧，那怪物逡巡一圈，面露狰狞地盯着他们。
“嘣！”
“啪啪！”
“梆梆梆——”
“……”
薄野攻击、捆绑一条龙，完事儿后脸不红气不喘，但是气呼呼：“瞎耽误事儿！”
水怪被摁在角落里，微弱地嗷呜。
一回头，柏影身量笔直地靠墙而立，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被我帅气的身手迷晕了？”恢复部分记忆的薄野冲他笑了笑，“是不是刚亲的时间太短了，我怎么还有好多事情没记起来？”
这么多年暗恋下来，两人的关系再也没有进过一步，薄野虽然总招惹他，但真要对他大胆做些什么还是不太敢的，怕吓着人家，以后面对面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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