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肆打算高考完,陪祁笙回嘉州去看他父母,顺便把包烧给他母亲,再从嘉州出发,全国玩一趟。
闻肆拿着存折噔噔噔地跑下楼,软底拖鞋踩在厚实的地毯上,一点声没有。就见阮良烟正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打电话。
“老闻,小肆现在越陷越深了,当初就不该听你的等他们高考过后解决,现在好了,除了越陷越深,一点办法没有。当初要是快刀斩乱麻,干净利落,也不会成这样。”
“行行行,我也不跟你扯究竟是谁的错。我就问你,怎么办?高考结束之后,你怎么切断他们的联系。”
闻肆直勾勾地盯着他正在通话的母亲背影看,仿佛有一把钝刀由他父母亲手握着往他心口捅,一刀、一刀,捅得时候还问他,你怎么瘦了,多喝点鸡汤,和你同学好好相处,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从小肆的同学入手?你要怎么入手,威逼利诱,难不成用他姑姑一家威胁吗?要是被小肆知道……”阮良烟烦躁地转身想去拿烟,脖子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活活扼住一般,再也出不了声。
她看见闻肆眼睛里一片冰冷,含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讽刺意味,她张了张口,艰涩出声,“小肆,你……你站这多久了?”
她以为闻肆晚上睡这,除了饭点一般就不再下楼。所以,才敢那么光明正大的在客厅打电话。
闻肆不答反问,沉着声音,“你们知道多久了?”
阮良烟染着深红色的指甲因为太用力掐着手机,而被手机摁裂开了几个,疼得她眉头一皱,嘴角努力挤出笑,“也没多久,就过年前——”
“爸是想着,等高考过后,再背着我偷偷找他谈,是吗?”闻肆低着头,这几个月来忙着复习没来得及剪,头发已经长得垂落下来,堪堪遮住他的眉眼。
“闻肆,你自己呢,你怎么想?你……”
阮良烟保养得很好,平时看起来典雅大方,精致得体。
他很少会去观察别人的长相,祁笙是唯一一个。
阮良烟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可也掩饰不了她此刻眼中的沧桑,这几个月,她一定也瞒得很累吧!
他并不想这样,闻复文和阮良烟有多宠他,他知道,他也铭记于心,可他也放不下祁笙。
闻肆心里有一个天平,他清楚,已经渐渐向祁笙那边倾斜。
阮良烟弯腰拿了根烟,点起,手机屏幕黑了,也不知道闻复文什么时候挂断,但也不在乎了,今天一切都要摊开了。
闻肆设想过许多次和父母摊牌的画面,但唯独这种,令他难堪。
闻复文在电话里听得清清楚楚,他丢下手头工作,亲自驱车赶回家。
回到家,阮良烟一支烟刚好抽完,闻肆站着,手中捏着本存折,看见他,喊了一声,“爸。”
闻复文嗯了一声,扯开领带,站在闻肆面前。
“我也不和你说废话,能不能断?”
闻肆手蜷缩的很用力,薄薄的存折本,折痕四面延伸出去,他摇摇头,“断不了,对不起,爸爸。”
闻复文重重喘息下,在茶几上坐下,“闻肆,你也别逼我出手,我能忍到高考结束,已经是极限。你说断不了,那我现在就去你们学校找他谈。”
“爸,是我先招惹他的,你要算账,也是找我。”闻肆在他面前跪下,他不能让祁笙在这个时候被打扰,决不能。
闻复文指着他,“我当然知道是你招惹的他,不然,别说高考过后,就从我知道的第一天就把那小子腿给打折了。”
“闻肆,你也已经成年了,你交女朋友,谈恋爱,我不会反对,但唯独这个,我们接受不了,原因你也清楚,你去吧,高考过后给我一个答案。”
闻复文拍拍闻肆肩膀,率先站起来,“你要是选择了他,我们就当没你这个儿子,和你断绝关系。”
“闻肆,别让你妈伤心难过。你小时候,从来不闯祸,跟你哥比起来那么乖,我和你妈觉得你是上天赐给我们夫妻俩的礼物,但现在我错了,你是不闯祸,你一旦闯祸就让我和你妈都为难到无法收场的地步!”
“你爷爷奶奶最恨的就是这个,我不希望传到他们耳朵里……”
闻肆再也听不下去,丢下存折,大步离开。
闻复文盯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身影,“你说,小号养废了也就算了,怎么还养歪了呢,都歪成喜欢男人了。”
他叹了口气,埋怨起阮良烟,“都是你惯的。”
“说得好像你不惯着似的。”阮良烟可不许他把这顶帽子往她一个人头上扣,也跟着叹了口气,“希望还能矫正回来吧,他以前喜欢的不就是女孩子吗?七岁时……”
阮良烟看了眼闻复文,见他神情恍惚,就知道自己又提到了闻家人最不想回忆起的那件事。
“他和闻放两个从嘉州舅舅家回来,说他碰上了白雪公主,长大了要娶人家。闻放说那女孩子长得漂亮。”
“以前喜欢女孩子,以后肯定也还会喜欢的,只是一时走了弯路,而已。”
阮良烟避重就轻,亦在自我安慰。
她从没见过闻肆把什么人这么放在心上,鸡汤、早餐、点心、甚至还想要买包讨好一个已经不在世的人……
☆、第 30 章
闻肆回到学校时,第三节课才刚上,他也没回教室,而是逃避什么似的,躲回了宿舍,这个唯一可以让他调整心情的地方。
闻肆一头栽在祁笙床上,憋屈,难过,苦涩的情绪一股脑涌来,心脏就像是被切割成两半,一半属于祁笙一半属于家人,离了哪一半都会痛不欲生。
他想,如果把这个选择权放到祁笙手里,祁笙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他,祁笙失去父母,知道父母有多重要,一定不想看到自己为了他,与家人闹成众叛亲离,不可收拾的局面。
闻肆拿出手机给祁笙发信息。
——晚上去炒菜馆吧,那老板娘那顿免费的大餐给先蹭了,过了高考就无效了。
祁笙很快回复。
——成啊,我叫上许崔他们,去炒菜馆等你吗?
闻肆发了信息,又删了,祁笙只见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消失,对方正在输入中,消失。
就在祁笙打算放下手机时,闻肆回了。
——我在宿舍。
祁笙看了,却没有回。
……
四十五分钟一过,个个学生拖着饥肠辘辘肚子要死不活的像丧尸似的往食堂挪去。
唯独祁笙一行人气势汹汹地朝校门口冲去。
“幸亏大款提醒了我们还有一顿免费的大餐还没吃,错过了悔恨终身啊。这几个月脑子里都学成一团浆糊了,如果不是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我都不知道何年何月何日了。”
许崔插在闻肆与祁笙中间,乐得手舞足蹈,活像高考结束了似的。
闻肆只差没一脚给他蹬开,“让让,你妨碍到我和我家老祁相亲相爱了。”
现在时间紧迫,连吃个饭都要争分夺秒。一行人打打闹闹,你追我赶,不到五分钟就到了炒菜馆。
老板娘依旧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磕着瓜子,悠然自然地晒着太阳。
见到闻肆他们,她拍了拍手,站起来,“以为你们忘了呢,还打算省一顿菜钱的,果然人是不经念的,一念就来。”
许崔激动地搓手,“多亏了闻肆同学,不然我们还真是忘了。”
“嗯,都进去坐着吧。”
陈列远说,“老板娘,那个能不能煮快点,我们吃完就要赶回去复习了。”
陈列远说完还红了脸,老板娘没忍住上手捏了他脸蛋,“小同学可真容易害羞,我要是年轻个十岁,就追你了。”
许崔毫不犹豫出卖队友,“老板娘,你还很年轻,追他没问题的,反正高考完,想干嘛就干嘛。就是以后来你这吃饭,你得打对半折。”
陈列远,“……”
三年同窗情,还不及一顿饭重要。
张光磊看不过去,说,“你咋不自己上呢,要是娶了老板娘,你一辈子都能吃到。”
“我还暗恋着班长呢,唉!打算高考后,再告白一次。人不疯狂,枉少年嘛!”
祁笙点好菜,用菜单堵住了许崔的嘴。
每个人都点了两道自己爱吃的,老板娘挑挑眉,“真不再多点一些,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啊!”
“不了,我们不是这样的人。”许崔眼神不定地拒绝。
张光磊说,“学委,你这个表情真没说服力,你看,老板娘都不信。”
老板娘没再耽误,就说了一句,不够再加,把菜单递进厨房让厨师开始弄。
“你们要喝什么自己拿,除了酒其它免费。”老板娘又指了指冰柜。
“你们喝不喝?”几个人摇头,张光磊只好自己去拿了瓶红牛。
“大款,你中午请假回去干嘛了?”拉开拉环,张光磊喝了口,没话找话。
闻肆正在给祁笙倒开水,闻言一顿,随即把水杯倒满,说,“哦,回家跟我爸妈谈条件去,问他们我高考满四百分,有什么奖励。”
“那你打个电话回去不就行了吗?”许崔不解。
闻肆可能也觉得这个借口太敷衍 ,但又改口祁笙又会起疑,只好说,“打电话没有当面说郑重,电视里不都这样,重要的事,一定要当面说。”
“菜上了,赶快吃吧,吃完回去,又有十几张试卷等着我呢。”陈列远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就往碗里夹。
他成绩能稳定在前十,基本靠生命在刷题,每晚不到两点不睡觉,偶尔碰到不会做的题,半夜三更跑到祁笙他们宿舍敲门。
闻肆每次不耐烦地开门,面带杀气,但对于陷入学习疯癫状态的人来说,生命诚可贵,学习价更高。
“祁笙,祁笙,我这有道题解不明白,跟它磕了一个小时了,你起来帮我看看。”陈列远把题抄在草稿纸上,仰着脑袋从闻肆肩膀呼唤祁笙。
祁笙幸好也是刚躺下,打开了小台灯,坐在了桌子旁,朝闻肆做了个掌心向内手背向外的动作,闻肆不情不愿地让开。
“我先看看题。”
陈列远迫不及待地把草稿递过去,祁笙随手从笔筒里抽了只笔,推算步骤。
十几分钟,祁笙就弄明白了,又花了十分钟给陈列远讲解。
“祁笙,你真的神了,我都做了几十遍,才勉强算出一两个对的步骤,也不知道是哪步错了,答案就是对不上。看了你的解题过程,我才明白。”祁笙自己做题,只把重要步骤写出来,但给其他人讲题,他能把每一步都仔仔细细地写出来,讲解得也很仔细。
“你们休息吧,我回去了,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愿你们有个美梦啊!”陈列远功成身退,滚回了自己宿舍。
美梦中被吵醒的闻肆,“……”有个屁的美梦。
祁笙起身关好门,亲了一下闻肆,“别装了,要是真的惹到你,你还不一脚把人踢飞啊!”
“如果不是高考冲刺阶段,我还真想这么做。”
祁笙摇摇头,心想,这小子,就是喜欢过过嘴瘾。
陈列远的吃法太过快速,基本是上一道菜,他就扒一道,等菜基本上完,他已经吃撑了在打嗝。
祁笙给他倒了杯水,“喝点水压一压,看会不会好。”
陈列远一边打嗝一边喝水,喝了足足三小杯,一点效果没有,捂着肚子站起来,“不行,我去外面走几圈,你们慢慢吃。”
祁笙说了声,“别走远。”
其他几个人点点头,压根就没空,啊!不,是没嘴答应。
十几分钟,桌上犹如台风过境般,一扫而空,老板娘笑着调侃,“可以嘛,年轻人胃口就是好,要不要再加点什么?”
“吃饱了,我们要回去了。”闻肆拉着祁笙离桌,随后松开手一前一后往门口走去。经过收银台时又停住,只见他笑眯眯道,“谢谢老板娘的大餐,我们高考会努力的。”
张光磊和许崔也跟着道谢,“谢谢老板娘款待之恩,待我们高考中榜之后,他娶你。”两人异口同声,但动作却是互相指着对方。
老板娘乐不可支,撑在门框上,“两个俊俏的少年郎,我可消受不起,还是留给如花似玉的小妹妹吧。”
祁笙说,“老板娘,你今年多大了?”
“怎么,你也要娶我啊,有人会吃醋的呢!”话落,老板娘怕其他人听出来,又说,“像你这么帅气的,我还是欢喜得很。”
张光磊不乐意,“老板娘,你也看脸啊!”
老板娘抓了一把瓜子到他手里,“这待遇,就你有,开心了吗?”
张光磊,“……”
张光磊:“不乐意,我要你夸我帅,夸我是个清隽的少年郎,要你说我是在场最好看的。”
老板娘松开手,把他推出门,嫌弃道,“我眼睛还没瞎呢。”
被嫌弃的张光磊,“……”老板娘你嘴真毒。
吃完饭,走出闷热的饭馆,一阵微风拂面,神清气爽,天边的晚霞犹如画师手上的彩笔,在蔚蓝的天空涂上一层血红的火烧云,迷幻绚丽地布满了整个世界。
祁笙偏冷白色的皮肤染上一层胭脂似的,就连很淡的嘴唇也透着粉色,张光磊偷偷看了一眼。
心说,难怪老板娘选择祁笙,如果他是女生,肯定也追祁笙了,且还是,不追到不罢休,死缠烂打的那种。
再穿过一条巷子就要到达一中,偏偏这时候,巷口围着一群人,窃窃私语夹杂着劝说,一阵怒骂声伴随着拳打脚踢传到了祁笙他们的耳朵。
“打死你个贱人,老子让你养是看得起你,最好乖乖把钱拿出来,我知道你还有私房钱。”一个长相斯文但面目狰狞的男人粗着嗓门,边辱骂边用脚踹着地上护着头部挨打的女人。
25/54 首页 上一页 23 24 25 26 27 2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