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呜呜哭着,用细如蚊子般的声音哀求,“那是儿子下学期的学费,我不能给你拿去赌。”
“操——”张光磊习惯性撸袖子撸手臂,发现今天穿的是短袖,他骂了一声,打算去阻止。
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张光磊刚想说你抢什么,就见闻肆从男人后面一脚把他踹飞了,紧接着像是发泄般,把男人摁在地上,捏着拳头对着他脸砸下去。
“你……你是谁啊。”男人脸颊一痛,口齿不清道。“别打了,别打了,痛死我了——”
闻肆捏着他脖子,冷声道,“你刚打女人不是挺威风的吗?这么快就求饶了?”
“我错了,兄弟,不打了,我以后再也不打了。”
闻肆眼也不眨,又是一拳,紧接着男人只感觉拳风扫过,拳头没有落下来,他睁开半肿淤青的眼睛,一只修长匀称的手拦住了闻肆的手臂,“闻肆,够了。”
男声清润,和这只手绝对是匹配的。
闻肆起身,退开,转头看向坐在地上捂着脸哭的女人,他沉声问道,“她是你老婆?”
“啊?是,是是是是是——”生怕答晚了又要挨一顿揍,男人连连答道。
祁笙猜到了闻肆想做什么,过去把地上哭泣的女人扶起,闻肆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声音很低。
女人被打得鼻青脸肿,看不出本来面目,她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愿意出手帮她,就连警察都束手无策只口头教育了她老公几次。
祁笙问,“你想不想离婚?”
女人浮肿的眼睛瞬间又流出泪,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停地抹着泪,“我想,但他不离,我没办法,我真的想离婚,就想跟儿子两个人过,我——”
女人猛地抽泣起来,瘦弱的身躯伤痕累累,微佝偻的背越发弯曲,背上压了座大山似的。
比起背上那座大山,心里的那座更为窒息。
祁笙知道,闻肆有办法,他总是这样,要么不管,一管就会管到底。
许崔手里还留了两张从炒菜馆抽得纸,默默地递到哭泣不止的女人面前,“擦擦吧,事情会解决的。”
几个大妈见几个小伙子出手管,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
“小秀她命苦,嫁了个不是玩意的丈夫,吃喝嫖赌,不挣钱。凭着那张脸,还在外面有几个相好的小姐呢!”
“是啊,看几个相好的小姐挣得多,就把主意打到小秀身上,逼她去做小姐。小秀不答应,他就天天打她。”
“每次我们报警,警察来了就口头教育一下,警察一走,这玩意该怎样还是怎样。”
家暴这事,往小了说,就是夫妻间的拌嘴,往大了说,只要不闹出人命,警察也插不了手。
隔壁邻居能帮一次两次三次,但次数多了,也麻木了,最多同情同情,偷偷给点帮助。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一辆黑色揽胜停在了众人面前,车门打开,一个西装革履,浑身散发着精英气质的中年男人下车,朝闻肆走去,“二少,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麻烦你了。”
祁笙他们走的时候,穿西装的男人似在交涉,但从女人脸上卸下防备、露出笑容来看,至少事情是解决了。
中年男人是闻家高薪聘请的基金负责人,闻家在闻肆姑姑去世后,成立了一个妇女基金会,专门维护她们的合法权益。
☆、第 31 章
陈列远走老远了,还回过头去,张光磊拍拍他脑袋,“别看了,大款出手,你还不放心啊!”
“没,我只是觉得那个女人太可怜了。”陈列远面露同情地说。
“这种事情,每天都发生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许崔叹了口气。
祁笙能感觉出来,闻肆帮了人,却并不开心。
以往的他,定是要笑得灿烂在他面前求表扬。
祁笙回过头看了身后三人还在谈方才的事,视线也垂向地面。
祁笙不着痕迹地靠近闻肆,手的尾指,似不经意间触碰到一般,勾了一下闻肆的垂在身侧的尾指。
闻肆顷刻间一颤,望向他。
“想什么呢?”祁笙问他,“做了好事还不高兴,你今天打人有点狠,要是不拦着你,你非得把人脑浆都打出来。”
闻肆胳膊勾在祁笙脖子上,像好以往那样,勾肩搭背,“哪样那么夸张,我只是见不得男人打女人罢了。”
祁笙小声说,“嗯,我男朋友是英雄,专门拯救,嗯——妇女的那种英雄。”
闻肆,“……”
他张了张嘴,说,“你是不是还想加上两个字,到嘴里,又悄悄减掉。”
祁笙点了下头,“嗯,是家暴两个字,我不太想说这两个字。总觉得对被伤害的女性有一些愧疚。”
“我以为是失足呢?”
祁笙,“……”你他妈傻逼吗,拯救失足妇女是扫黄大队的事。
陷入沉默中的两人,一言不发地直到回到了班级,坐在座位上,两人才趴在桌子上笑个不停。
许崔摸摸头,一脸莫名其妙,反问张光磊,“我们是又错过了什么吗?”
张光磊一脸镇定,“就算没错过,你也笑不了,你没那俩好基友的默契。”
“靠——”许崔无话可说,回过头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闻肆笑够了,趴在桌子上,把头埋进手臂里,不知是睡觉还是沉思。
祁笙也没吵他,提笔刷题。
闻肆以为祁笙会问他,怎么解决的,但祁笙没问,他很相信自己。
就算问了,闻肆也不一定答得出来。
他也不想再撒谎。
撒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来圆第一个慌。
他有一个姑姑,长得漂亮性格又好,真正的白富美。
爷爷奶奶最疼的就是这个小女儿,还有他爸,也很宠这个妹妹,什么好的,都往她眼前送。
但,姑姑大概是被宠的太过于天真,二十六岁不顾爷爷奶奶反对,执意跟一个男人结婚了,
那个男人,装得很好,彬彬有礼,做事滴水不漏,爷爷奶奶也只好同意,还给他们大肆操办了婚礼。
新婚蜜月旅行,那个男人的男朋友也跟去,装作好友相遇骗过了他姑姑。三人在一起游玩,为了方便联系,他们开了间总统套房,男人男朋友单独住一间,他姑姑和那男人住一间。
睡到半夜,他姑姑突然惊醒,出来旅游以后,她一般都是一觉睡到天亮,他姑姑也只以为是昨晚那杯无意间碰倒助睡眠的牛奶没喝才会半夜惊醒,她习惯性往左边的胸膛依偎,却发现扑了个空。
他姑姑也没有多想,以为是上厕所了,但是厕所灯是暗的,她下了床去打开厕所门,没人。
他姑姑这辈子都想不到,当她打开卧室门,走出客厅,客厅对面门紧闭的卧室传来属于两个男人的粗喘、暧昧声。
像是要验证什么,她惨白着脸走过去,打开了卧室门,暧昧的暖色系灯光打在他们缠在一起的身体上……
什么不赞同婚前发生关系,什么新婚旅行怕她身体不舒服,暂时别同房,他分明就是……
他姑姑被他爸接回家的时候,嘴里说的全是恶心两个字,她不让家人陪着,哭闹着让所有人滚。后半夜,他姑姑还是想不开自杀了。
那段时间,他和闻放还在嘉州舅舅家,他记忆力中对于姑姑的印象还是结婚的时候,她笑得甜美,整个人仿佛都浸在蜜糖中一般。
他姑姑从小都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天真善良,有钱大方,那个男人或许就是看中这一点,才对他姑姑穷追不舍,把人追到手。
对于七岁那年,闻肆印象深刻,他碰到了一喜一悲两件事,前者,遇见祁笙。后者,姑姑自杀。
他和闻放两个连夜赶回藤市,闻家老宅上下一片哀默,爷爷奶奶面上是悲伤到极致的麻木,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他爸偷偷躲在书房哭,眼睛红肿,泣不成声。
爷爷奶奶没有对他和哥哥解释姑姑为什么自杀,但他所谓的姑父和他男朋友在姑姑葬礼上被人押着,强行按头,磕了一次又一次,额间的血,流满了墓碑,奄奄一息。
爷爷居高临下站在他面前,眼神蔑视地如同在看一只脏东西,“你不是喜欢男人吗?我让你和你的男朋友一辈子都离不开男人,这辈子都活在噩梦里,挣扎不得,逃脱不掉。”
妈妈微凉带着香味,手心有些湿的手掌捂住了他的眼睛,温声道,“小肆,别看。太脏了。”
闻肆时空穿越般,对上了七岁时爷爷望向那两个男人的那双阴狠毒鸷的眼神,打了个冷颤。
一时间天旋地转,分不清他现在究竟是在七岁的时候,还是在教室。
他不清楚那两个男人下场怎样,但他的祁笙,是最美好的。闻肆手脚有些发凉,手背传来一股暖意,祁笙手心交叠在他手背上,令他安心了一些。
“闻肆,你是不是不舒服?额头这么多汗,是不是发烧了?”
祁笙眼里充满担心,闻肆摇摇头,抹了把额头的汗,“没事,做了个噩梦罢了。”
祁笙,我怕,怕自己守不住你。
“要不要去厕所洗把脸,你今天脸色看起来很不好。”祁笙递给他一包纸巾。
闻肆接过去了厕所,学委靠着厕所门框凹造型,顺便,——背书。
“你就算要吸引注意力,也得去女厕啊!”
许崔一脸扭曲道,“没办法,厕所的味道太上头,不来刺激刺激自己,我怕上课会犯困。”
闻肆进了厕所 ,班上几个男生正在吞云吐雾,呛人的烟味包围着他,激得他不停咳嗽。
许崔,我信了你的邪。
闻肆与班上抽烟的几个男生面面相觑,闻肆说,“烟好抽吗?”
几个男生以为闻肆在讽刺,下意识烟头往水龙头下一冲,“不好抽,不好抽。只是压力大,解解乏。”
“给我一根。”
几个男生,“……”
厕所里又多了一个,吞云吐雾。
抽完了烟,上课铃也响了,厕所几位男生也是第一次抽没经验,只简单漱口洗手,大摇大摆地回到了教室。
数学老师一踏进教室,就说,“靠窗的同学,把窗户开大一点,烟味太刺鼻了。压力大能理解,但别上瘾啊!”
闻肆几个,“……”
“接下来,我把最后几个测试卷给你们发了,也不批改,你们自己自觉点做完,下个星期一,我要统一拿来讲。现在,我叫几位同学上来做题。”数学老师把几道难题,高考可能都不一定会碰到的题,一一抄到黑板上,转身扔下粉笔,捧起他的“枸杞菊花胖大海养生茶”站在了门口,“纪胜男,许崔,祁笙,你们三个上去,如果有多种解题思路,都写下来。其他同学,就在自己草稿纸上解题吧。”
许崔,“……”这么难,老子能解出来就不错了,还多种。谁写出来,我跟你姓。
“报告老师,黑板太小不够写,我暂时只写了两种。” 十五分钟后,祁笙把粉笔放回盒子,转身回座位,属于他的那块领地,有两种不同解法。
许崔,“……”祁笙不是人。
许崔写一种解法就把属于他的那块领地填满了。
纪胜男也写了两种,和许崔同时回座位。
数学老师把每一个步骤都仔细计算过,“祁笙解答得很好,多余的不写,关键的步骤一步不落,不像有的同学,恨不得报家谱似的,什么都往上写。”
底下有些同学连忙低头,生怕被拎起来说教。
……
翌日。
几道光线透过窗户,投射到寝室,空气中活动的颗粒物在光线照射下,肉眼可见,闻肆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时间还早,但他见祁笙睡得香甜,眼下就打了坏主意。
“祁笙,醒醒,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
祁笙睡眠很浅,很快就醒了,他摘下眼罩,眯着眼睛打哈欠。含糊不清道,“商量什么?”
“要不要互相解决一下。”闻肆问得直言不讳。
祁笙,“……”真想向许主任举报你性骚扰。
一大早,就碰到对面的在发骚,祁笙顿时面红耳赤,微长的头发有几根不服帖的翘起,显得他有些呆萌。
“滚去卫生间。”祁笙反应过来后,想也不想就吐出这句话。
闻肆不但没有滚去卫生间,反而滚到了祁笙床上。
“滚下去。”
闻肆笑得邪肆,“不滚。”
“你要脸吗?”
“不要,要你。”
祁笙,“……”
祁笙忍了又忍,一拳揍过去,闻肆轻飘飘握住他的手,俯身道,“你要是不想,就算了,我不勉强。”
说着,不勉强,但他丝毫没有放手,要离开他床的意思。
祁笙,“……”那你倒是起来啊!一直压着他算怎么回事。
僵持了几分钟,祁笙率先投降。
“行行行,把眼罩戴上,不许看。”祁笙用另一只手把自己戴的眼罩丢给了他,可见是被闻肆不要脸给打败,彻底认命了。
走廊渐渐有脚步声响起,其他同楼层的寝室学生开始起床往浴室洗漱了。
这时候,闻肆低吟出声,又性感,又蛊惑,祁笙另一只手急忙捂住他的嘴,低低道,“你小声点——”
唇上的手,温暖,柔软……
鼻尖钻入属于祁笙身上特有的清新橘子味,闻肆记得,祁笙用的洗面奶就是这种味道。
他伸出舌头在祁笙掌心舔了一下,祁笙就像被烫伤似的,猛地缩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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