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祁笙言简意赅地挂了电话,穿了件薄款外套就出门,关上门还能听见祁笙妈妈在后面喊,要核桃味和红糖味,红糖味多一称一些,能治疗痛经……
祁笙,“……”妈妈的歪理邪说极其无师自通。
祁笙去的不巧,炒货铺阿姨不知道什么原因,八点关门了,平时十点才会关门的。
祁笙没办法,跑出了巷子,穿了两条街道,才找到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超市,他付钱时,脸清晰地被监控录了下来。
他同桌虽然装他装得很像,还带走了安全套,做的看似天衣无缝,但警方还是在短短两天就找出他。
祁笙去看过他,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们不是很好的同学和兄弟吗?
他同桌在这一刻,撕开了他和善虚伪的面具,笑得阴森又扭曲,“还能是为什么,因为嫉妒啊!你学习好,长得又好,就连喜欢的女生都爱着你,你知道她天天来我桌前故意请教我作业,甚至还买早餐买水,我以为她喜欢我,可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说如果不是因为我是你同桌,她根本不会理我。你高冷,你矜贵,她不敢主动,只好把主意打在了我身上。我还是沾了你的光,她才勉强搭理我,祁笙,我是不是该谢谢你,谢谢你做我同桌,给了我这个无上光荣的位置。哈哈哈,真的太可笑了。”
男生笑得太狠,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他不在乎地用手抹去,“在她心里你是天上最纯洁无暇的云,我不过是沼泽里的污泥,你说我该不该嫉妒你,毁了你。我想用自己这块污泥把你也污染,沦落成我一样,她还会不会喜欢你。”
“她根本也不是真的爱你,不然怎么会没发现是我扮成你,还一直往我怀里靠,半推半就的,我跟她做的时候,她叫的一直是你的名字,她叫的越亲热,我就做的越狠,想要把她弄坏。我要让她知道,你根本没有那么好。”
明明很清秀的一张脸,此刻狰狞无比,也恶毒无比。
“祁笙,你一定很不能理解吧,我为什么,为什么——你对我再好,我还是嫉妒,嫉妒地想要……想要彻底毁了你。。”
祁笙直视着他眼睛,心中反复咀嚼着这几句话,“是啊,我不能理解,你能给我一个答案吗?”
男生嗤笑了一下,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延着面庞纹路一滴一滴落在桌上,里面却没有忏悔的成分,只有不甘和怨恨,他咬着牙道:“我身边每个人都拿我和你比较,我爸妈更是。每次家长会表彰,我父母表面上笑着,但一回家就撕下温和的面目,他们狰狞地问我为什么永远是第二名,永远——他们不在乎我每天学到凌晨两三点才睡,不在乎我为了能维持第二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他们只看结果。把他们自己当年没考上好大学的梦想全压在我身上,我生病,我受伤,他们只一句别耽误学习。每次考试,他们也只会说你要追赶上你同桌,让我们脸上有点光。”
“祁笙,我真的好羡慕你,为什么你会有一对好父母,为什么你成绩会这么好,为什么她这么喜欢你,拿我当幌子接近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祁笙悲伤地看了他一眼,起身要离开,男生挣扎着要站起来,手铐哗啦作响,歇斯底里疯狂地道:“祁笙,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她会有这个下场是你害的。活在有你的世界,我永远是个第二名,你的存在让我恶心。”
祁笙加快脚步离去,不再理会身后陷入癫狂的男生。
离开少管所的时候,祁笙问了他爸爸一个问题,为什么因为嫉妒,就可以毫不犹豫地毁了别人的人生,也毁了自己的人生。
祁笙爸爸是这样回答他的,“因为嫉妒会迷失心智,蒙蔽理智,只看到别人拥有的,看到自己失去的。从来不留心,别人没有而自己所拥有的。”
从那以后,祁笙就不敢再深交,他怕,再被自认为的好朋友从背后插一刀。
听完祁笙的经历,几个人都沉默了,有时候,孩子嫉妒起来,可怕程度一点都不比大人少。
“那个女生呢?有没有缠着你。”闻肆浑身散发着冷气,活像个天然冰柜。
祁笙摇摇头,“转学了。”
寝室门突然被敲响,张光磊推门而入。看四人面对面坐着,严肃着一张脸,惊住了。
“我操,你们不去上课,开早茶会啊?”
许崔一脸深沉道,“青少年因为嫉妒而不惜对他人下手,究竟是人性扭曲还是良知泯灭,亦或是道德沦丧?”
张光磊往身后看了眼爬楼的许主任,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那严肃的老父亲正往我们这边赶来。”
许崔连忙收拾资料,一阵风似的,刮出了寝室,经过张光磊身边时,还带起了他一片衣角。
“我们也走吧,晨读要开始了。”祁笙把试卷往闻肆手上一堆,公子哥似的走出宿舍。
陈列远紧随其后,闻肆把卷子单手搂着,用另一只关上了门。
张光磊走在闻肆身侧,满脑子好奇,“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精彩话题?”
“亲,没有呢!亲!!!”闻肆一口淘宝腔 ,让张光磊怀疑自己不在在去教室的路上,而是沉迷网络在逛淘宝。
张光磊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你干脆也别高考了,随便找家淘宝店上班得了。”
闻肆冷笑,“别扯犊子,我就算上班,也得是在公司做霸道总裁,每天等着别人低头哈腰拍我马屁。”
张光磊,“……”
有钱了不起啊!!!
嗯,有钱确实了不起。
到了班上,同学都在背诗,背文言文,学习氛围紧张,教室里的每个人都怕自己落后,被人赶上。
闻肆把高二的一篇长篇古诗读了几十遍,把课本递给祁笙,“老祁,你听我背的,哪里有错没有。”
祁笙答应,但把书本倒扣,压在书桌,“你背吧。”
男朋友学霸同桌这么拽,有什么办法,认命呗。
闻肆一开始背的顺溜,越到后面越磕磕绊绊,还漏了好几处,等他背完,祁笙用红笔圈出,指着课本,“这块没必要背,一般来说都不会考到,要是整篇都考,试卷起码十页起步。好好背我圈的这几处就行。”
学霸划得重点,那必然是有用的,祁笙的桌面摊着的试卷上顿时又多了几本课本,全部来自虚心好学的前桌左右桌的同学。
祁笙,“……”
你们他妈这是在让我押题吗?
话虽如此,祁笙还是很有耐心一一把自己认为会考到的重点划出来。
末了,他又说,“我只是认为这些是重点,没说一定会考到,别抱太大希望了。要是考不好也别来揍我,是你们逼我的圈的。”
前桌左右桌同学一个个客气地说,“不会的,不会的。我们逼你的,不会怪你的。”
闻肆冷哼一声,“呵!要是敢揍你,我用钱砸死他们。”
同学,“……”
祁笙,“……”
还是那句话,有钱了不起。
……
去食堂吃饭的时候,闻肆一直扒拉着手机,连路都不看,如果不是祁笙时不时给他矫正路线,指不定撞好几次树,摔进几次绿化带。
再一次把闻肆即将撞上路灯杆子前拉回来,祁笙怒了,“我说你能不能看路,手机有那么好看吗?”
闻肆哦了一声,把手机放回兜里。
吃饭时,闻肆突然问道,“老祁,你妈喜欢什么款式的包?”
祁笙夹菜的手一停。
他用筷子敲了敲餐盘,“怎么,真要买了烧给我妈?我爸怎么不见你讨好讨好?”
“搞得丈母娘就行,岳父什么的,都是浮云。”闻肆拿出手机,翻了好几张图片给他,“看看,有没有你妈喜欢的。”
祁笙还真接过去看了几眼,闻肆身上点了两款,“我妈眼光那么挑剔的人都挺喜欢这两款,你妈应该也会喜欢吧。”
祁笙看了眼价格,心说,你妈不是眼光挑剔,是价格符合她审美。
“行了,你的心意我妈收到了,买包就不必了,人死如灯灭,哪有那么多的在天之灵。”祁笙把手机关了,还给他。
闻肆撇撇嘴。
回宿舍午休的时候,闻肆一点睡意没有,他趴在枕头上眼睛盯着祁笙,祁笙闭着眼睛也不知道睡着没有。
“老祁,问你个事。”
祁笙睁开眼睛,盯着白色天花板,“问,问完睡觉。”
“我看你来这边,好像从来没有和以前的同学联系过,真的只是因为那件事而造成的影响不敢深交吗?”他真没见过祁笙有联系过以前的同学,他的手机里联系人屈指可数,祁燕梅夫妇,表妹、黎娟,再加上他。
祁笙想了想,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他同桌进了少管所,受害女生转校,他依旧去上课,班上有些同学觉得他冷血,认为那女生是因为他才出了事,他应该负责。
闲言碎语在校园里扩散,他所到之处,皆是指指点点。
女生再也不敢偷偷往他抽屉塞情书。
祁笙拒绝女生向来不留情面,被拒绝过的女生趁势开始造谣,祁笙陷害同桌,不把受害者女生当一回事,他性向有问题。
连他平时走得近的男同学不着痕迹地远离他,女同学看向他时,眼神说不上是什么情绪……但他经过,女生就聚成一团,窃窃私语,混杂着抽气、惊叹……
有一个女生私底下却又偷偷在路上堵他,自以为深情,却掩饰不了她的同情与施舍,“现在没有人愿意和你接近,你和我在一起吧,我不会嫌弃你,我还一直喜欢你,即使你拒绝了我,我还是一直喜欢你,祁笙,我喜欢你。”
他一言不发,略过她,回家了。
他不懂,喜欢一个人,就要推他入深渊,再伸出手拉他出来,才能表达出爱他有多深,有多痴情。
寝室窗帘不太遮光,祁笙戴上眼罩,语若梦呓般,“柔软的舌头往往是最锋利的武器,杀人不见血。寥寥几语,便能毁了一个人。男生都觉得我应该为那个女生负责,但凡我看过情书,就不会发生后面那些——”
“女生又觉得,受害女生蠢,连喜欢的人都认不出来,清白毁了也是活该,她们一边看不起那个女生,一边又堵着我,说不介意我的那些事,愿意做我女朋友。”
闻肆突然说不出话来,一个人指责,你可以置之不理,但一群人指责,你会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那我呢?你为什么对我特别。”
“因为你骚。”
闻肆,“……”
他下床往祁笙床上爬,摘下他眼罩,“朋友,看着我的眼睛,你再真诚地回答一次。”
“好吧,因为你烦。”
“你再不好好回答,我就不让你睡觉了啊。”
“说说说,好好回答,关系到你的午休时间。”闻肆催促他,跟条泥鳅似的,活泼乱跳。
“因为你是我妈认定的女婿,够不够有诚意。”祁笙想一脚给他蹬下床去。
闻肆将失落这个表情发挥的淋漓尽致,“你果然还是因为你妈才看上我,我怎么就爱上一个妈宝男了呢。”
去你妈的妈宝男。
祁笙还是忍不下去,把闻肆一脚踢到了床底下。
☆、第 28 章
闻肆仰躺在冰凉的地面,他不曾经历过那些,无从感同身受,再多的安慰字眼也不过苍白无力。
“睡吧。”闻肆从地上爬起来,也乖乖爬回自己的床。
高在云端时,围绕着的皆是赞美、奉承、羡慕。当跌入泥潭那一刻,随之而来的是指责、谩骂、唾弃……
他们不在乎别人是不是有难言之隐,是不是被冤枉。只要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就能轻易定别人的罪。
高一结束之后,他高二一整年,都被学校的学生排斥,从天之骄子一朝沦落人人口诛笔伐的窝囊废。
学校虽然对这件事做了处理,也禁止学生再谈论,总而言之,学校对维护祁笙的工作做得很到位,但嘴长别人身上,又怎么可能阻止得了。
有些只是人云亦云,随声附和,乐于看他遭受不住打击,成绩下降。
祁笙忍下来,视而不见,听之任之,成绩稳稳地钉在第一名。
可学校之外,还有无数学生的父母,他们是孩子的镜子,孩子的一言一行皆来自父母。
祁笙父母还是知道了,祁笙在学校遭受的一切,怕他高三复习影响高考,夫妻俩背着祁笙决定给他换学校。
夫妻俩在他读高二下半年时,悄悄把老房子抵押给银行,在离嘉州很远的一座城市买了一套房子,那半年夫妻俩看着他强撑,心疼着,只期盼时间快些过去。
左盼右盼,到底迎来了暑假,夫妻俩以出去散心为由,带他去看了那套房子,问他愿不愿意转学,祁笙对上父母小心翼翼的眼睛,终是点了点头,如果能让他们安心,那就转吧。
夫妻俩怕他勉强,暑假没有让他回学校补课,而是留在了那个城市,将那个城市的大街小巷都逛遍,使劲赞美城市有多美,人有多纯朴。
那段时间,祁笙妈妈也不作了,生怕刺激儿子。
快开学时,夫妻俩先回去给他办理转学手续,谁知道,却在高速路上出了车祸,生命永远停留在了那个不属于嘉州也不属于新家城市的高速路上。
祁笙小时候,夫妻俩忙着过二人浪漫世界,大半时间把他扔给了奶奶。
读小学时,家长会都是奶奶去的,对祁笙总是考第一名,很是高兴。
奶奶说,“我家小笙儿,真厉害,就像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一眼就能让人发现。”
小祁笙不懂,“奶奶,最亮的不是太阳吗?我想像太阳一眼,耀眼。”
奶奶摇摇头,“太过耀眼并不是一件好事,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的。”
那时候的祁笙还只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并不能懂奶奶话中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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